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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   朱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眼观太极宫内宾客如云,座无虚席,熙熙攘攘热闹得紧。大殿两侧堆满了宾客为淑贵妃所呈上的生辰贺礼,样样精美,件件不菲。

      江息颜仅略略扫上一眼,便瞧见了好些个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宝,心下不免生出几分艳羡。

      不过她到底是见过些大世面的人,这等小家子气的情绪并未在她心底盘旋上几刹便消散了。

      今日景亲王府所呈上的贺礼是由江息颜准备的,她原是想着从府中库房里随便挑上件趁手的作礼,可江战却当即否决,定要江息颜精挑细选才好。

      江息颜拧不过江战,只好亲赴玲珑阁为淑贵妃定做了一套首饰。

      玲珑阁是燕京城中极有名气首饰铺子,阁内囊括了当下时兴的所有款式,甚至有些款式世间独一支,谁若是得到了必是要炫耀上几日才肯收敛。

      玲珑阁制作首饰的用料亦是精挑细选,必得是上上乘的绝佳之物才会被他们采用。

      所以上至宫中贵人,下至京中贵女,手中皆有由玲珑阁所制的首饰,且多数不止一两支。

      为江息颜打造首饰的是玲珑阁中极有名望的匠师,名曰张渠,他所造的首饰皆是被炒上了天价,凡是经由他手的首饰仿佛被镀了层金。世家贵女、宫中贵人必是抢着买下,如此一来,他便自矜了几分,一年四时便只制四套首饰,且不接受私人订做。

      但江息颜不同,昔日这位你匠师穷困潦倒时是受了景亲王府的接济,所以若是景亲王府的人去寻他,他必定应下。

      张渠为淑贵妃所制的首饰名曰豆蔻梢头,寓意淑贵妃年年岁岁皆豆蔻,青春永驻,芳华绝代。

      名字虽为豆蔻梢头,但款式却并非全然娇俏,而是娇俏之上添了几分端庄,端庄之余又有几分秀气,精美奢靡,端庄大气。

      当江息颜拿到这套首饰的时候,连她都有几分心动,甚至冒出了占为己有的荒诞念头。

      江息颜如此,淑贵妃更是如此。

      所以即便淑贵妃厌恶景亲王府,她也无法拒绝这般精美漂亮的首饰,当即便换掉了之前的首饰,将这套首饰戴在了发髻上。

      淑贵妃这般似小女儿家般的做派引得陛下眉开眼笑,好似瞧见了淑贵妃当年入宫时的一颦一笑。

      陛下受用,江息颜可不受用。

      江息颜与淑贵妃积怨已深,于江息颜来说,淑贵妃喘口气儿都会令她厌恶,更别说淑贵妃这番做派了。

      只是江息颜不懂江战,不懂为何要精心准备这份生辰贺礼。

      江息颜心下不解便不再思量,而是美眸转了转,观赏起高座上那几位。

      皇后虽主持着大局,但言语却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静默地坐在一旁。虽说皇后素来端庄沉稳,但像今日这般寡言少语,江息颜竟是第一次见。

      请了安,献了礼,寒暄上几句,江息颜便跟着江战和江清梧落座了,她托着下巴百般无赖地盯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众人,时不时往嘴巴里塞粒葡萄,神情略有几分厌倦。

      坐在江息颜身侧的江清梧瞧见了她如此,唇角微扬扯出了抹无奈的笑容,大手覆上了江息颜的额头,却在触碰到江息颜的一刹寻回了几丝神智,可此时江息颜已经偏过头看向了江清梧。

      江清梧大手微微一僵,心生几分紧张,俊脸依旧端着笑意,“大家闺秀可有你这样的?”

      说罢便赶忙收回了手,攥在衣袖中。

      江息颜仅仅付之一笑,并未答话,旋即便收回了目光端坐了起来。江清梧见此眉眼微沉,心下荡出一丝失落。

      恰逢此时,殿外内官高喝一声,殿内众人登时鸦雀无声。

      “容澈到。”

      江息颜微怔,循声望去,远远地只瞧见一袭玄衣男子缓步走来。

      男子器宇轩昂,步伐稳健,通身皆是高贵气度,想来昔日应是受了不少的悉心调教与书本熏陶。

      容澈便是鲁国的三皇子,如今鲁国战败,鲁国之地皆归属大梁,自是没了鲁国这等称呼。

      思及此,江息颜皱了皱眉。据她所知,鲁国灭国是因鲁帝夜夜笙歌,不理朝政所致,既父皇如此,那皇子想来亦是如此。

      可今日一见,这位鲁国三皇子通身泛着飒爽谦和,竟无半分奢靡不振之气,这真的是那昏庸无道的鲁帝之子?

      来不及多想,容澈便已经走到了陛下面前,他双手作揖,端端敬敬地行了大梁的天揖礼,旋即朗声道:“奴容澈拜见陛下、淑贵妃娘娘,陛下隆安,淑贵妃娘娘壶安。”

      容澈一言一行中,不曾夹杂分毫屈辱、不愿或是窘迫,他极其坦然,若非事先知晓他的身份,断然会认为他真的只是大梁皇宫内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奴才。

      可他不是,他是鲁国的三皇子。

      江息颜美眸震了震,仅这一刹,她忽然觉得她将一切想得过于简单了,她的确是被江战保护的太好了。

      昔日江息颜认为鲁国灭国因那昏庸无能,夜夜笙歌的君王,所以江息颜不曾有半分惋惜和意外,似乎一切遵循着因果轮回,理所当然。

      可在她见识到了鲁国余孽的视死如归;见识到了疑似鲁国公主的倾琢,宁为乐伎也要隐姓埋名寻得一丝复仇之望;见识到了鲁国三皇子容澈坦然的气度,她甚至怀疑鲁国灭国,真的只是因为鲁国君王的昏庸无道吗?

      思绪及此,江息颜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陛下身上,他笑容可掬,满面祥和,看似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可实际上他的笑意并不达眼底,而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那并非是冬日的冰凉,而是阴诡地狱的冰凉。

      心念电转间,江息颜只觉自己的脑袋灵光一现冒出了个超出格局的想法。

      倘若鲁帝昏庸无道是为导火索,但却并非是为鲁国灭国之因。那么极有可能,是梁帝早将罪恶之手伸向了鲁国朝堂与鲁国军事,在攻打鲁国之前,鲁国上下已是一盘散沙,那么攻下鲁国自然易如反掌。

      思及此,江息颜目光再次转落在了容澈的身上,她极想知晓,陛下的罪恶之手是否就是这位气度不俗的鲁国三皇子呢?

      “平身吧,容公子不必如此自谦,如今你在我大梁是为贵客。”陛下眉眼间的笑意浓了几分,看似温和可亲,可眼底却是一片深邃。

      容澈凤眸微垂,抿唇一笑,不置可否,旋即侧了侧身,跟在他身后的几位侍女迈着莲步上前盈盈一拜,众人的目光登时顺势落在了她们手中蒙着绸缎的托盘之上。

      “这是奴的小小心意,今赠与娘娘,望娘娘切莫嫌弃,愿娘娘青春常驻,平安喜乐。”容澈唇角弯了弯,语调清和,举手投足间尽是谦谦君子之态,引得在场未出阁的姑娘不由多瞧他几眼。

      容澈说罢便扯下了绸缎,只见托盘内呈着一对蓝田玉镯,玉镯质地温润,玲珑剔透,哪怕仅是远远瞥上一眼,便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淑贵妃当即笑弯了美眸,客套一二过后,便将那玉镯戴在了手腕之上,神态间是藏不住的欢喜。

      旁人或许会觉得淑贵妃小家子气,但陛下喜欢的就是淑贵妃这份直率简单的性子,她的喜欢与厌恶都不藏着,使得喜怒都必须不形于色的陛下甚是羡慕。

      这时容澈忽然回过身将身后所有托盘上的绸缎如数扯下,当即引来了众宾客的声声惊呼。

      容澈端端敬敬揖礼,眉眼清肃,朗声道:“陛下,这些皆是昔日鲁国的镇国之宝,今日奴斗胆将这些物件作为彩头,赠与有才能之士,不知陛下可应允?”

      江息颜顺势望去,只见托盘内分别呈着宝剑、佩玉和禁步。

      佩玉与禁步江息颜都不甚感兴趣,唯独对那宝剑一见钟情。宝剑虽未出鞘,但仅凭宝剑的雕纹与剑鞘的弧度便足以瞧出是柄绝世好剑。

      江息颜的眼珠子都要掉到那柄宝剑上了,江清梧瞧出了江息颜甚是喜欢,心下登时有了计较。

      “允了!朕也想瞧瞧这些晚辈才学如何,日后能否成为栋梁之才。”陛下含笑颔首,欣然应允。

      容澈垂首揖礼以表敬意,旋即转过身对满堂宾客再次揖礼,朗声道:“宝物共三件,则比试为三轮。第一轮是围棋,彩头是佩玉;第二轮是比武,彩头是禁步;第三轮彩头是宝剑,至于比什么届时各位自会知晓。”

      容澈言罢,便有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缓缓入殿,男子瞧着年纪应是不惑,眉眼温和,胡须略长,举手投足间皆是谦和儒雅,便是不知此人身份也能猜到必定是位大儒。

      江息颜认得他,他是文曲之聿的围棋先生,下得一手好棋,文曲之聿无人能胜他。

      但今日既是□□头,想来是会留情三分。

      “草民陈想恭请陛下隆安,淑贵妃壶安。”陈先生恭敬揖礼,声音洪润,语调清和。

      “陈先生平身。”陛下略略抬手,语气中添了几分肃敬。

      “这位是闻名燕京的围棋高手陈想先生,想必在座皆有耳闻。此轮比试若是能胜了陈先生便得彩头。若是各位棋艺精湛,不止一位赢了陈先生,那便二者决一高下。”容澈朗声言罢,便侧了侧身子落座了。

      宫女纷纷携着桌椅板凳,棋盘棋子缓缓而来,待到布置完毕后这才堪堪退下。

      陈先生在满堂宾客的睽睽灼目之下坦然落座,捻着白子不疾不徐地布着棋。众宾客皆面面相觑,虽想上前一试,却因技艺不精不敢轻易上前献丑。

      陈先生布完棋后便端坐于桌前,不急不躁,静默地候着挑战者。可一盏茶的时辰都过去了,众宾客依旧在叽叽喳喳地议论,无一人敢上前。

      说起来文曲之聿平日里寻陈先生对弈的人并不少,但那只是私下切磋,输了便输了,倒也不妨事。今日可不同些,谁能愿意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落了颜面呢?

      一时间,江息颜甚至怀疑容澈到底是来献宝的还是来让众宾客献丑的。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愿做这出头鸟时,只听得殿内响起一声极为高昂的声音,“齐国公府齐煜,愿向陈先生挑战。”

      江息颜循声望去,只瞧见齐煜缓步朝着陈先生走去,他五官生的俊朗,眸若清泉,面若冠玉,是为白面儒生,不染世俗,通身皆是温和的书卷气,像极了初生的暖阳,和煦温柔。

      昔日江战曾撮合过江息颜与齐煜,只是被江息颜拒绝了。并非是江息颜瞧不上齐煜,而是他通身泛着不染世俗之气,不知世故亦不通世故,他被保护的太好了。

      这样的人,如何护得住景亲王府?

      “齐小公爷请坐。”陈先生微微颔首,伸出手示意齐煜落座。

      齐煜向陈先生恭恭敬敬揖揖手便在他的对面坐下了,顺势捻起一颗黑子,“啪”的一声落在了棋盘上,动作迅捷,一气呵成,引得陈先生与众人皆是一愣。

      看来这位齐小公爷是有些把握的。

      陈先生笑了笑,捻起白子直接截杀了齐煜的黑子,这一步棋引得齐煜微微一怔。昔日他常常与陈先生对弈,陈先生向来是步步为营,在不经意间使对方的棋子满盘皆输,素来不会起初便截杀对手的。

      齐煜不由抬眸瞧了一眼陈先生,见陈先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心下不由一咯噔登时明白了什么。

      今日这对弈不过是走个过场,若是陈先生以真实之力与众人对弈,难免会被旁人说是刁难了。

      另一方面,陈先生棋艺精湛,若是能赢了他也算是在陛下跟前儿露了脸,陛下定会认为此人有些才能,必定会多垂青些的。

      思绪及此,齐煜不由瞥了一眼正在优哉游哉喝着茶的容澈,心下思量了好半晌也猜不出此人心中的所想与所图。

      来不及思虑过多,陈先生便轻轻敲打着棋盘示意齐煜该走棋了,齐煜忙捻起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之上,陈先生依旧截杀。

      二人便以如此之势一直走下去,不出五十步,陈先生便因只顾着截杀齐煜而疏于布防导致气绝棋亡,满盘皆输。

      陈先生抿唇一笑,温声道:“齐小公爷棋艺过人,草民自愧不如。”

      齐煜尚在云里雾里,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应,只是讪讪一笑,旋即将目光投向了容澈。

      容澈缓缓起身环视一周,温声询问道:“在座各位还有人要与齐小公爷比试吗?”

      “本宫来试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止崖站起了身缓缓朝着齐煜走去。

      齐煜眸光一沉,幡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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