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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   这几日,市井间的谈资皆是围绕着城外的那几具尸体,起先的流传还算真实,到了后来便有了几分添油加醋,谣传之势。

      原来前些日子,城外有一樵夫砍柴,偶遇九块白布,瞧着白布之下似是人形,樵夫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世人总有好奇心,虽说猜到了那白布之下会是何物,但他依旧俯身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白布之下惨白的脸和几欲爆出的双眼,似乎是在昭告活人,他死不瞑目,内含冤屈,这一幕当即吓坏了那个樵夫,他连滚带爬,一路哭爹喊娘才跑到了官府。

      许是惊吓过度的缘故,樵夫形容起此事便有了几分夸张。而世人也喜欢听信夸张些的传言,一传十十传百,此事传的愈来愈邪乎,到最后竟说他们是被厉鬼索了性命。

      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官府必定得加快速度破案,否则引起朝廷的重视,难免追责。

      但很遗憾的是,官府找不到这九个人的亲眷,只能张贴告示来寻找亲眷领回他们的尸首。

      谁知亲眷没找着,倒是找到了些线索。

      有人说这些人曾在流光斋前闹事,说他们为流光斋做事,而流光斋却不给他们工钱。

      有一人开了头,世人便像找回了记忆一般,七嘴八舌的将此事勾勒的愈来愈详细,而顺天府知府蒋弘却是犯了愁。

      他原本就在烦忧着富商一事,眼下又多了这件棘手事,他更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若说此事哪里棘手,那便棘手在流光斋。

      蒋弘如何会不知流光斋是江止崖的产业?替流光斋做事就是替江止崖做事,那灭口必定也是江止崖授意的。

      换句话来说,即便不是江止崖授意,那也是江止崖手下授意的,此事一旦败露,陛下必定会怀疑到江止崖。

      此事若是不败露,蒋弘压下此事易如反掌。可偏偏此事传的满城风雨,蒋弘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眼下此事闹的满城风雨,江止崖怎会不知,但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他的确不曾杀这些人,很显然是有人栽赃他,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江得安。

      而苏淮想的则是更深一层,他觉得江得安在此时闹出此事,明显是想将富商一事缓一缓,想让江止崖满心满眼对付流光斋一事。

      但苏淮想不通,既然江得安拿到了富商买官的证据,为何迟迟不交与陛下,还是说,江得安的证据不够一击致命?

      而且寻了这些人来让江止崖分心,也未免太小看江止崖了些。

      冥冥之中,苏淮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而被二人惦记了半天的江得安实在是冤枉,他知晓此事的时候也是极为诧异的,甚至还派人去询问了林扶风,得到的答案也是不知其究竟。

      这下江得安就直接认为真的是江止崖杀人灭口,如今不小心败露了。

      江得安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冲向了养心殿,在陛下跟前儿说了好些谏言。

      许是陛下也觉得江止崖有些过分,于是当即传了口谕,禁足江止崖一个月。

      来回没用上半个时辰,想来陛下早就知晓此事,但一直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罚,又或许是借着江得安的由头罚了江止崖,如此一来淑贵妃丞相也只会记恨皇后与江得安。

      到底是九五之尊,谁都逃不开他的算计。

      其实江止崖原本就不能随意出宫,原本就是常年在宫里待着,陛下此言的真实意图是断了江止崖与朝臣的联系。

      此事传入江止崖耳里,差点将江止崖气的背过气去。

      若是富商一事让他栽了也就罢了,竟是因为一件无须有的事让他栽了这么一个跟头,若非武德殿外全是看守着江止崖的金吾卫,估摸着江止崖又要杀到东宫。

      这边再说朝堂之上,今日陛下上朝,面色阴沉,气势压抑,文武百官连大气都不敢喘,偏偏右丞柳乙好像没看到一般,第一个有事要奏,陛下瞧着柳乙那张脸便知道他是有意替江止崖说情,心下登时有些烦躁。

      “陛下,这是扬州知府王覃的赞扬信,请陛下过目。”柳乙说着,便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封信,他虽瞧着恭敬,可眼底却划过一抹轻蔑。

      这个被他架空了的九五之尊,他从未放在眼里,右丞真正忌惮的,不过是沛国公和景亲王等人。

      陛下粗略的扫了一眼那封信,在信里王覃将江止崖好一通夸,真是将毕生所学的褒义词都用上了,陛下如何瞧不出其中充斥着马屁?但他只是有些好奇,清廉正直如王覃,怎的也投靠了江止崖?

      但陛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信好好的收了起来,继而目光投在了文武百官身上,似乎在等着他们说些什么。

      不等其他官僚开口,柳乙再次上前,装作神态恭顺的模样,“陛下,六殿下只是一念成错,再说那些人来历不明,陛下都不曾询问过六殿下,便听信了旁人的谗言,将六殿下禁足了起来,实在是寒了六殿下的心啊!”

      江得安皱了皱眉,柳乙口中“旁人的谗言”很明显是在说他,但他又不能当即驳斥柳乙,心中不免窝火。

      “问与不问又能如何?九条人命,不可轻视。”陛下语气淡淡,显然并不为柳乙之言所动。

      柳乙见陛下如此态度,有些恼了,语气重了几分,“陛下亲自与六殿下对峙,方知来龙去脉,若是此事并非如旁人所说呢?陛下也瞧见了这封称赞信,足以说明六殿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必不可能是杀害那些人的凶手,还请陛下解除六殿下的禁足。”

      沛国公苏烈闻言倒是不悦了,他手执笏板,端端敬敬上前一步,略略垂首,低眉肃声道:“赈灾一事章程皆由朝臣商议而定,六殿下不过是走了个流程,如何算得赈灾有功?那九具尸体如今依旧查不到户籍,显然不是燕京城内人,但他们却知流光斋,这其中的缘由想来也不难分辨,所以臣以为,不可解除。”

      苏烈此言一出,明显是在与柳乙叫板,柳乙当即便不悦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柳乙,艴然不悦道:“怎就不可解除了?此事六殿下都不曾为自己申辩一二,难道就由着旁人构陷吗?”

      苏烈冷哼一声,神情满是轻蔑,连瞧都没瞧柳乙一眼,“构陷?皇子本就不应该在外有产业,陛下疼爱六殿下便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这就成了六殿下放肆的专利了吗?既然柳丞如此上心此事,不如查查那些尸体的户籍。”

      柳乙闻言更是气恼,恨不能将手里的笏板砸在苏烈的老脸上,还好他尚存一丝理智,只咬牙切齿恨恨道:“沛国公慎言,六殿下如何放肆了?那些人明显就是有心人寻来污蔑六殿下的。六殿下素来谨小慎微,怎敢做出如此之事!”

      柳乙说着有心人,余光瞥了一眼江得安。

      本来苏烈没打算与柳乙如何,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江止崖解除禁足罢了。但柳乙这瞥了江得安一眼,使得苏烈有些恼了,自家主子做了混账事,还想平白抵赖给旁人?

      苏烈怒极反笑,凌厉的目光如剑一般射向了柳乙,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怎么?右丞这是想在朝堂之上,当着陛下的面与我争吵?还是说怕陛下因为此言剥削了六皇子在外牟利的权利了?柳乙身为六殿下的亲舅舅,可不要太过包庇了。”

      柳乙闻言当即变了脸色,手执笏板指着苏烈,欲要与苏烈争吵,却被昭勇将军乔纪打断了。

      “陛下,臣有事启奏。”

      “奏。”陛下正烦着如何打断二人,乔纪的打断可算是救了陛下。

      “近日边关匈奴与北凉蠢蠢欲动,只怕是要再生战火,鲁国和赵国余下的俘虏已经都安顿在了凉州,在京的俘虏中尚存几个滋事之人,但都被谢小侯爷管的服服帖帖。”乔纪手执笏板,躬身恭敬道,他神态肃穆,好似那佛堂内的铜像,令人心生敬畏。

      大梁原本是重文轻武,后到了梁帝便是重武轻文了,所以武将在大梁地位极高,这些有战功的武将便比历代的武将添了几分气势。

      乔纪此言一出,陛下骤然忆起楚国,当即沉下了脸,冷声斥道:“近日边关恐生变故,朝堂内也不乏有心之人蠢蠢欲动。如今正是想起兵攻入完颜国之际,若是识时务者便安分守己,若是不安分守己,那就休怪朕不留情面。六皇子一事不必争执,朕既下了令就不会再收回。”

      陛下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朝臣俯首而跪,齐声恭送陛下,心里却揣着旁的心思。

      下了朝后,苏烈和柳乙还在吵,途径二人的官僚个个恨不得离他们八尺远,生怕祸及己身。

      而至于陛下,他则是去了御花园散散心,他心头郁结了些许怒气,却无处倾诉,只能来此散散心,舒缓几分。

      走了不过几步路,便瞧见淑贵妃莲步款款迎了上前。陛下瞧见淑贵妃这张脸,便好似瞧见了柳乙的脸,心头愈发烦闷,不由别开了脸。

      “臣妾恭请陛下隆安。”淑贵妃语气娇柔道,她虽上了年纪,但因保养的极好,依旧是为难得的美人。

      “有事?”陛下语气淡淡,显然不是很欢迎淑贵妃的到来。

      淑贵妃在宫中待了多年,即便有些骄纵,但瞧人脸色终归早已练得出神入化,她当即瞧出陛下有些不愿见她,便猜测是柳乙在朝堂之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心下有些恼柳乙。

      “陛下似乎心情不大好,臣妾陪陛下走走如何?”淑贵妃莲步款款走到了陛下身侧,扶着陛下手臂似乎几分撒娇。

      “好。”陛下瞧着淑贵妃的手都搭在自己身上了,也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

      二人虽一同散心,但陛下却一言不发,淑贵妃瞧着陛下通身都是压抑的气息,赶忙绞尽脑汁思量些话与陛下说。

      “陛下瞧着满园春色,可还喜欢?”淑贵妃纤手指着一侧的花草,语气颇为骄傲,好似这满园春色出自她之手。

      “喜欢。”陛下点点头,语气依旧淡淡。

      “陛下喜欢这花草,不如也垂怜一下崖儿?”淑贵妃说及此,神情略有几分戚艾,挽着陛下胳膊的纤手也用了几分力。

      陛下闻言眉头一拧,怫然不悦,“解除禁足是不可能的。”

      淑贵妃俏脸一变,急急道:“不,不是解除禁足,是崖儿的婚事。”

      “婚事?”陛下拧了拧眉,心下暗自思忖江止崖是打算娶了哪个亲信的女儿呢?

      淑贵妃缓步走到陛下身前,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道:“臣妾想请陛下指婚许太师之女许莺与崖儿,许莺性子温顺,又是太师的女儿,定能管束好崖儿。”

      陛下思量了一番,点了点头,欣然同意,“许家姑娘是个不错的,这婚事不错,朕准了。”

      陛下对许莺是有所耳闻的,才华横溢,性子温和,尚未婚配,倒是个不错的。

      淑贵妃似乎没有想到陛下应的这般痛快,她愣了愣,旋即笑开了,“陛下待崖儿可真好,臣妾回去必定好生教导崖儿,不会再让崖儿惹是生非。”

      “那是最好了,朕最疼爱他了,他也得好好争气才是。”陛下唇角微扬,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陛下此言一出,淑贵妃眸光一亮,心下暗自思忖陛下此言可是在暗示她,有意将皇位传与江止崖。

      淑贵妃思及此便觉得江止崖应该小心行事,不能事事都听从苏淮。若是江止崖一直出色,说不定陛下真的会改立太子。

      但这些都是淑贵妃在做梦,陛下到底是一国之君,他自然聪慧,淑贵妃突然要指婚江止崖,其中必定有计谋,陛下也不过就是将计就计,瞧瞧淑贵妃的计谋到底是什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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