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加道上》章岑

17、第十七章

　　“啊——”
　　庄孝孝惊叫出声，只觉得是一报还一报。

　　自己刚刚还把他侄子吓得惊声尖叫，现在就轮到人家小叔吓自己了。

　　“于将之，你放我下来。”
　　庄孝孝挣扎着想往下跳。

　　可于将之一手压住她的腿，一手扶住，或者更准确些讲，是按住她的腰，令她动弹不得。

　　“你是野蛮人吗？”
　　庄孝孝又挣扎两下，发现自己纹丝不动，认真发问。

　　“恭喜你，答对了。”于将之一路轻巧的跳下楼梯，“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夸我的人。”

　　毕竟作为四分卫，每次拿球，他都要面对体重两三百磅防守队员的擒抱。

　　比起训练比赛时遇到的对抗，庄孝孝这点力气，和过家家无异。

　　庄孝孝气闷的拍了他一下：“谁在夸你？”

　　于将之出门的时候，碰到还没离开的于兆龙和庄裕光。

　　“臭小子，你这是做什么？”于兆龙赶在庄裕光动怒前，先骂他，“快把孝孝放下来。”

　　“我带她去医院再做边检查。”于将之长腿一迈，在被自家老爸制止前，迅速跑开。

　　于兆龙自然追不上，刚要叫保镖拦他，庄裕光道：“去医院做检查也好。”

　　人家亲生父亲都发了话，本来就是做样子大过真动怒的于兆龙自然也轻轻揭过。

　　帮小儿子打起圆场：“他以前在这边做过术后康复，认识的医生，最擅长看这些。”

　　庄裕光：“那孝孝交给将之照看，我也放心。”

　　而被自己父亲放心交出去的庄孝孝，则觉得自己没事都要被颠出事了。

　　在于将之将她放进车中的一瞬间，就捂住胃一阵干呕。

　　于将之有点担忧，轻拍她后背：“怎么突然想吐？”

　　庄孝孝接过他递来的方巾，推开他的手，怒视他一眼：“还不是被你害的。”

　　帮忙泊车过来的服务人员，闻言顿时瞪大双眼，仿佛嗅到了惊世大八卦的味道。

　　庄孝孝：“于将之，你肩膀是拿什么做的？铜墙铁壁嘛，硌到我胃疼。”

　　服务人员这才恍然，原来是自己想太多。
　　可庄小姐讲话真是大喘气。

　　于将之在美国长大，那边风气比港岛开放许多。

　　但他作为双料州最佳运动员，向来一心扑在比赛上，除过这次回来遇上庄孝孝，机缘巧合下，接触比较多，根本没有和同龄女性接触的时间。

　　明明球场上也经常拖着对方球员跑的，可除了被撞出脑震荡，没见过谁被颠两下就要吐的。

　　只能归结为男女身体结构差异，于将之担心的钻进车中：“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庄孝孝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你懂医术吗？”

　　于将之见她讲话中气十足，意识也都很清醒，还能准确朝自己表达怀疑。

　　大致判断出问题不大。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手放到她腹部，一边轻轻按压，一边询问：“这里疼吗？”

　　庄孝孝莫名被“绑-架”过来，自然对他心气不顺，不管他碰哪里，都一律答疼。

　　于将之关心则乱：“我们马上去医院。”

　　他一边交代司机：“立刻去停机坪。”
　　一边打给医生，不停和对方沟通她的情况。

　　不知道听对方讲了什么，庄孝孝只能看到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就胡乱讲了几句疼，这么严重的吗？

　　想和他坦白，又有点下不了台。

　　于将之余光看到她咬住嘴唇，不停看自己，也不讲话，只以为她疼的厉害。

　　挂断电话，小心翼翼伸出手，却不敢再碰她腹部。

　　最终只是伸出手拍拍她的：“别怕，也可能只是阑尾炎......”

　　也可能只是？
　　难道说在自己刚刚那一通胡乱描述之下，阑尾炎都只是最轻的结果？

　　庄孝孝一个头两个大，知道不能再瞒下去。

　　“于将之。”

　　“最多半个钟头就能到医院......”

　　她头一次发现，人在紧张时会自言自语，自我安慰。

　　见没办法让他停下。
　　只能提高声音盖过他。
　　“我骗你的。”

　　于将之猛地抬头，紧紧盯住她。

　　庄孝孝被他幽暗的眼眸望着，不自在。

　　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转过身去，背对他，缩在门边：“都是假的，刚刚说疼的地方，全是我乱讲的，已经不疼了。”
　　她做人做事向来干脆，就算有错，也都不准备找借口解释。

　　说完就静静等待他怒火降临。

　　哪知等了好久，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亦或是对自己指责。

　　沉静半响。

　　庄孝孝听到他长舒口气。
　　他的声音低沉，她要很用心才能听到。
　　“是假的就好。”

　　庄孝孝以为自己听错，缓缓转过身。

　　可他脸上除了庆幸，确实没有其他关于愤怒的表情。

　　于是她对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不可思议。

　　就这样？
　　不骂她故意使坏，让人白白受惊吗？

　　这简直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如果今天自己骗的是庄裕光，至少都要被罚跪半天。

　　即便是一贯疼她的大哥，应该也要冷她几天，令她好好反省一番。

　　可于将之只是看着她，对住她这副见到怪物的神情，笑的一脸无奈：“做什么这样看着我？你没事，我高兴都来不及 ，难道还要怪你没生病？”

　　庄孝孝收回目光，小声念了句：“怪人。”

　　“什么？”

　　“没什么，快给你的医生朋友打电话，不要麻烦人家了。”

　　于将之：“本来也要去见他，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这下庄孝孝又吃惊了：“你真要带我去医院？”
　　听他对爸爸他们说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在搪塞他们。

　　“不然呢？”于将之比她更惊讶，“小朋友 ，你就这么难相信其他人吗？不带你去医院，我能带你去哪里？”

　　庄孝孝没讲话，只在心中默默想，他知道自己故意弄伤手后的盛怒模样，说是带她去沉湖，她都信。

　　两人抵达停机坪，头发被吹得乱糟糟。

　　于将之帮她戴上耳机：“不过总算没白被你吓，能申请到紧急航线，也都要多谢你刚刚装病装的似模似样。”

　　庄孝孝对此的回应是：“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于将之虚点了点她额头：“又骗我？”

　　庄孝孝难得幼稚，故意朝他做出一个鬼脸：“听不见。”

　　于将之摇了摇头，自己也戴上耳机，找准麦：“123，测试测试。”

　　“庄孝孝小朋友，现在可以听见我说话了吗？”

　　他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意，在耳机中响起，明明他就坐在自己身边，和自己面对面，此刻却像贴在她耳边讲悄悄话。

　　声音和空间的错位，让她有种四周都被他包围的错觉。

　　于将之还在那边和她玩你话我听的游戏。

　　耐心十足，像位带小朋友四处游玩的导游。
　　“下面是本次圣诞旅游团第一个项目，空中观览雪山。”
　　“虽然她这次手受伤，不能滑雪，但作为她的小叔叔 ，我依然要祝福庄孝孝小朋友能开心度过这个假期。”

　　“幼稚。”庄孝孝侧头看向远处的雪山，低声道。

　　“小侄女，我听到了。”于将之指指自己的耳机。

　　庄孝孝选择听不到。

　　圣诞假期间，医院里医护都少了好多。

　　于将之似乎对这里很熟，带着庄孝孝一路直达医生办公室。

　　前台工作人员不仅没拦他，还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Johnathan，罗杰医生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多谢你，米娅。”

　　对方仔细看了看安静跟在于将之身后的庄孝孝：“真是个漂亮姑娘。”
　　说着还对于将之眨了下眼睛。

　　看懂她暗示的于将之：......
　　无奈解释：“这是我侄女。”

　　米娅：“好吧，侄女。你们这些青少年，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于将之：......
　　整日在庄孝孝面前装成熟，结果现在直接被人叫青少年。

　　庄孝孝难得见他吃瘪，忍不住笑出声，连忙低头掩饰。

　　于将之：......

　　跟着就连声催人，颇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快进去了。”

　　罗杰医生很快拆掉庄孝孝受伤的绷带，重新做了遍完整的检查。
　　“还好没伤到手部神经，不过这几天一定要注意，不要用这只手，避免感染。”

　　于将之从进医院后就一直严肃的神情，终于放松些许。

　　双手抱臂，站在一旁帮腔:“听到没有，这次是你运气好，不然伤到神经，有你哭的。”

　　庄孝孝：“本来就没事，是你非要自己吓自己。”

　　于将之拧眉：“庄孝孝，你就是不拿自己健康当回事，是不是？”

　　他刚刚摆出长辈模样，要教育她两句。

　　罗杰医生突然出声：“Johnathan，我给你也做个复查。”

　　于将之：？
　　“我不用。”

　　“你父亲在你来之前，专门交代的。”罗杰医生一板一眼复述，“他还说，如果你想拿到你体检报告，必须在我这边做检查。”

　　他神情严肃：“你之前就没按照医嘱过来复查，Johnathan，你要对你自己的健康负责。”

　　庄孝孝这次直接光明正大笑出声。
　　虽然知道罗杰医生听不懂白话，刚刚一定不知道于将之在和她说什么。

　　可这过于巧合的医嘱，实在让打脸来的太快。

　　庄孝孝轻咳一声，学着于将之刚刚教训人的模样，板着脸粗声粗气道：“于将之，你就是不拿自己健康当回事，是不是？”

　　于将之：......
　　小白眼狼，我今天就多余带你过来。

　　庄孝孝才不管他此刻酸溜溜的心理。

　　她只嫌手上缠着纱布，影响自己发挥，不能叉住腰笑的更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