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加道上》章岑

16、第十六章

　　庄孝孝闷声哭了好久，才慢慢在于将之怀中平复下来。

　　她的声音又闷又堵，还很小声，于将之要很用心，才能听得到。

　　“小叔叔，我以后都没有家了。”

　　“乱讲。”于将之揉揉她脑袋，“你是我小侄女，我家不就是你家。”

　　他声音放的很轻，许下的诺言却很郑重：“你不是想去柯蒂斯？等放完假，我就在费城买房，你喜欢公寓还是别墅？不过不管是什么屋子，都要有间你的琴房，到时候你自己和设计师沟通好不好？”

　　庄孝孝一开始还颇为感动，听到后面犹豫一下，还是认真告诉他：“等我18岁，就有自己的房子了，我爸爸刚刚同意补偿给我的。”

　　于将之将她放在壁炉前的摇椅上，笑着摇了下头：“庄孝孝，你真是我见过最难讨好的小朋友。”

　　庄孝孝默了默，松开环在他脖颈上的手：“可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小叔叔。”

　　于将之难得听她讲句贴心话，觉得总算没白对这个小朋友好：“还算有少少良心。”

　　庄孝孝：“因为我只有你一个小叔叔。”

　　于将之对于赢下没有任何竞争对手比赛的回应，是将她一头柔顺长发揉的乱糟糟。

　　庄孝孝躲开他作乱的手：“你怎么会过来？”

　　“过来告诉你，这几天我住那边。”

　　于将之随意看向落地窗外，指了一栋离这边最近的木屋：“我们成邻居了，惊不惊喜？”

　　其实他是想第一时间告诉她，于家已经同意，只要她本人不愿意，这桩婚约就作罢。

　　可只看她现在的状态，也知道她肯定已经和船王达成协议。

　　此刻再讲出来，只会给到她不必要的压力，徒增她烦恼。

　　总归是订婚不是结婚，之后也不是没机会解除。

　　因此选择暂时按下不提。

　　庄孝孝不知道他根本还没挑房屋，信了他言之凿凿的话。
　　认真看向相隔不到十米远的木屋：“惊喜倒没有，不过开心是有一点。”

　　她已经收拾好情绪：“谢谢你，小叔叔。”
　　说着指了指于将之濡湿的胸口：“不过你要换身衣服了。”

　　于将之听出她这是还有其他事，在送客了。
　　真是用完就丢，没有一点良心。
　　不过小朋友今日伤心，他选择顺着她一点：“我回去换身衣服，有事打我电话，或者直接在从窗户叫我。”

　　庄孝孝想象了一下两人站在各自房间里，打开窗户，大声对话的场面，虽然脸上没显露出什么表情，可眼神里明明白白写满嫌弃。

　　于将之笑着点点她：“下次有机会，带你去现场看球赛，感受一下大声讲话的氛围。”
　　*
　　庄孝孝确实有事要处理。

　　却不是于将之想的要独处平复情绪，或是为晚宴做准备。

　　她直接找到于家管家，询问于嘉轩是否已经到达。

　　对方认出她是船王千金，立刻回道：“嘉轩少爷在泡温泉，庄小姐，需要帮您找他出来吗？”

　　显然，于家这边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收到消息，知道于庄两家即将迎来喜事，对她寻找于嘉轩的行为十分配合。

　　庄孝孝礼貌道谢：“不用麻烦了，我直接去找他。”

　　管家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外表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庄家千金，作风竟然这么豪迈。

　　不过传闻两人不打不相识，感情进展迅速，都已经相互见过家长，即将订婚。

　　小情侣蜜里调油，干柴烈火，也能理解。

　　于是不再多问，直接带路，将她引到于嘉轩下榻的雪屋，指明方向：“从这个走廊一直穿过去，就是温泉了。”

　　“多谢。”庄孝孝抿唇微微笑了下，显得很羞涩， “可否为我准备一支香槟和一瓶红酒。”

　　管家这下确认，真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虽然两名未成年喝酒，实在出格。

　　但想到嘉轩少爷一贯贪玩的作风，又觉得合理起来。

　　只是庄家一个好好的乖乖女，竟然被带坏成这样，实在令人惋惜。

　　可他一个帮佣，也没法多嘴多舌，只能点头应下： “还有其他需要吗？”

　　庄孝孝礼貌道： “麻烦将酒放在冰桶里，多备点冰。”

　　“好的，我派人送去。”

　　庄孝孝摆摆手，一副要亲自给于嘉轩惊喜的模样：“我自己拿进去。”

　　管家看向她时，已然在心中感叹，庄家千金这真是爱惨嘉轩少爷了。

　　活生生一个乖乖女爱上坏小子的恋爱脑。

　　庄孝孝才不管其他人误会成什么样，等到自己要的东西，看了眼巨大的冰桶，和里面装满的冰，心中满意。

　　管家见她细手细脚，瘦瘦一个，怕她抱不动，要帮她拿进去。

　　庄孝孝直接拒绝 ，仿佛自己抱的是什么重要宝贝：“麻烦你们都出去，我想和嘉轩独处，待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

　　她讲这话时，脸颊红红，一脸思-春少女含羞带窃模样。

　　管家一脸自己明白的神情。

　　一边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一边快速清空整间木屋的工人。

　　庄孝孝看着瞬间就变得空荡冷清的屋子，收敛了所有神情，左手面无表情抽出两瓶酒，右手提着冰桶，脱掉鞋，赤脚缓缓朝温泉走去，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于嘉轩正靠在温热的岩石壁，看着雪山上的风景，享受水疗。

　　突然被一桶冰水兜头泼下，瞬间被冻到失去知觉，整个人打着冷噤，边叫边颤抖。

　　抹掉眼睛上的水，就看到庄孝孝站在岸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你疯了？”于嘉轩边打寒噤边破口大骂，“谁允许你进来的？”

　　庄孝孝居高临下看着他被冻到惨白的脸，没一点犹豫，将手中的香槟对着岩石边缘，重重磕下，接着在于嘉轩惊恐的眼神中，举着酒瓶，拿玻璃尖锐的边缘对准他露在水面上的脖子。

　　“一个未婚妻要进她未婚夫的房间，还需要得到谁的允许吗？”

　　于嘉轩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玻璃尖角，咽了下口水：“庄孝孝，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庄孝孝朝他扯了个笑，“不然这一切，在昨晚施心月找我麻烦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发生，你说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庄孝孝见他死到临头还敢狡辩，笑了下，跟着手中的酒瓶向他脖子里压了压：“那我帮你回忆回忆？”

　　于嘉轩立刻认输：“是我是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庄孝孝朝池边的手机看了一眼，示意他去拿。

　　于嘉轩心跳加速，偷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要伸长手才能够到的手机，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把酒瓶稍微往后拿一拿，不然我够不到。”

　　他看了眼酒瓶，示意自己如果朝前用力，会被戳破脖颈。

　　“我建议你老实点，别耍花样。”庄孝孝好心劝告一句，随后往回收了一寸酒瓶。

　　于嘉轩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缓缓将手伸向岸边，直到手臂完全伸直，才勉强够到手机，往回使了几次力，终于握住手机。

　　就是现在！

　　他抓住庄孝孝还没来得及再次压上酒瓶的空隙，抓住手机就往水里一沉，用力游向温泉池另一边。

　　直到手指碰到池壁，才终于上潜到水面，喘着粗气，隔着一整个汤池，怒视庄孝孝：“你个疯女人，你等着，我现在就叫爷爷他们过来看清你的真面目，我还要报警，这次不会放过你的。”

　　庄孝孝静静看完他一整套逃生表演。
　　随手将酒瓶丢进温泉，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显得像个坏人呢？”

　　于嘉轩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刚解锁屏幕，正要拨号的动作都顿了顿。
　　抬起头，满眼警惕：“你要做什么？”

　　庄孝孝直接席地坐在池边，从身后拉过于嘉轩放浴巾的竹篮。

　　套上橡胶手套，才嫌弃的只用拇指和食指的一点点指尖，捻起自己进来时，随手丢进去的电吹风和卷发棒。

　　“不知道你的行李是哪位红颜知己帮忙收拾的，不过待会你如果没死的话，回去记得帮我谢谢她。”

　　这边配备的都是私人汤池，直通卧室。

　　庄孝孝进来的时候，看到于嘉轩随意散开的行李箱里，有玫粉色的电吹风和卷发棒，明白是有人故意装进他行李，想给自己这位即将上任的“未婚妻”示威用的。

　　她当然是笑纳了。

　　为了空出手拿它们，还忍痛舍弃了一瓶红酒。

　　于嘉轩听到她的话，明明是泡在温泉里，却全身阵阵发凉：“你说什么？”

　　庄孝孝坐在那边，不疾不徐的打开两个东西的开关，然后做出一副严谨科学做实验的模样。
　　“不知道这两个东西丢进水里，哪个导电快点。”

　　“庄！孝！孝！”于嘉轩直接破音。

　　“不是要报警？”庄孝孝手里转着卷发棒，语带期待，“快打电话呀，我们刚好可以比一比，是警察赶过来快一点，还是你被电死快一点。”

　　于嘉轩捂住脸，整个人有崩溃的趋势：“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姑奶奶，你就直接讲，不要再吓我了。”

　　说完这话，没等到庄孝孝回应。

　　他悄悄打开指缝，偷偷看了眼庄孝孝在做什么。

　　结果这一看，被吓的双腿一软，差点整个人淹进池底。

　　庄孝孝竟然已经兴致勃勃，将手中正在工作的电吹风对准水面，还差两公分就要碰到了。

　　生命危险胁迫下，于嘉轩顾不上别的，手忙脚乱要往岸上爬。

　　“我如果是你呢，一定不乱动，不然水波起伏，只要有一滴碰到电了，搞不好'哗'的一下，整个水池噼里啪啦，不知道会电死什么。”
　　庄孝孝讲这话时，还朝他礼貌微笑了一下，好像在物理课堂上讨论问题的同学。

　　于嘉轩这次是真的整个人崩溃掉：“庄孝孝，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死在这里，你也跑不掉的，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庄孝孝见他不再想挣扎，这才关掉吹风机：“你和你母亲动歪心思，定下这桩婚事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了呀，让我嫁给你，下半生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我不如先在这边杀了你，反正这里没死刑。”

　　于嘉轩先是下意识不满：“我哪有这么差。”
　　随后立即道：“这些都是我妈咪的意思，真的和我无关的，昨晚，昨晚我也是想让施心月破坏她计划的。”

　　“终于肯承认了？”庄孝孝面无表情站起身，“现在，打开你的手机，说清楚你和施心月一起害我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录下来。”

　　于嘉轩看了看被她丢在一旁的作案工具，又想了想他做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衡量许久，回顾了一遍自从遇到她以来，她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敢拿自己小命去对赌。

　　只能拿起手机，打开录音，老老实实按照她要求的做。

　　庄孝孝安静听他录完，指使他：“传给我。”

　　于嘉轩顿了顿。

　　庄孝孝不耐烦踢了下一旁的电吹风。

　　于嘉轩立刻小声解释：“我没你联系方式。”

　　庄孝孝冷冷看他一眼。

　　于嘉轩立刻低头看水面。

　　“Zong......”

　　听到庄孝孝报社媒账号，愣了愣，却很快搜索出来，将录音发了过去。
　　犹豫一下，还是想在死期临近前，做好心理准备：“你要什么时候把这个给我爷爷他们？”

　　“谁说我要给他们了？”庄孝孝收到录音后，确认了一下，心情总算不再那么差，“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都不喜欢这个婚约，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往来比较好。”

　　她朝于嘉轩勾了勾手指。

　　于嘉轩不甘不愿，可自己毕竟有把柄被她拿捏在手中，只能游到她身前。

　　庄孝孝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一个好的未婚夫，就应该跟死了一样，你说对吗？”

　　明明她此刻手中没有任何“作案工具”，可于嘉轩还是受到巨大压迫感，喉头咽了咽：“知道了。”

　　庄孝孝朝于嘉轩身后扬了扬下巴，看起来像只矜贵的小天鹅。

　　于嘉轩愣了愣。

　　“拿过来。”庄孝孝见他像只呆头鹅，都不知道回头看看，只能再多讲句废话。

　　于嘉轩这才反应过来，回过头，朝她刚刚指的地方看去，发现是那半只被她扔进来的香槟瓶。

　　他游过去，拿了来，下意识要递给她。

　　突然想到这玩意明明是她刚刚威胁自己的凶器，自己脑子坏了，才又送还给她。
　　立刻收回手，将那半只香槟瓶藏在身后：“你想干嘛？”

　　可还没等到她答话，又觉得这样也不保险，干脆直接朝岸边一掷，那半截香槟瓶直接摔得粉碎。

　　总算扳回一城，于嘉轩朝庄孝孝挑衅的笑了笑：“抱歉，手滑。”

　　庄孝孝看了看地上的碎玻璃渣，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随后望了望自己左手手掌，闭眼深吸口气：“死就死了，庄孝孝，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趁着她发愣，手脚并用爬上岸的于嘉轩，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一脸莫名。

　　接着就目瞪口呆看到庄孝孝皱着眉，偏过头，将左手用力在玻璃渣上按下，再抬起手时，掌心已经多了几道伤痕。

　　“你又做什么？”于嘉轩看着她不断流血的手，紧皱眉头，满头问号，只觉得对上她，自己真的完全捉摸不透。

　　庄孝孝用完好的右手推开他：“别挡路，这两天你受点罪，就当是帮你的小情人施心月还债了。”

　　说罢，不给对方反应时间，转身跑出这里。

　　“喂，庄孝孝，你什么意思——”于嘉轩有种不好的预感，高声道，“说清楚啊——”

　　庄孝孝没回答，背对着他朝外走的同时，扬了扬自己的手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知道的。”

　　没能得到她的回答，于嘉轩也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止是他，是这个度假村中，于庄两家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做的好事”。

　　“嘉轩少爷真的这么过分吗？”厨房里，因为今天晚宴取消，一下由忙碌变得清闲的两名工人，正在悄声说小话。
　　“是啦，我听当时赶去温泉那边的人讲，他不仅光明正大，带着其他女人的私密物品过来，向庄小姐示威，还摔了庄小姐为他送去的酒，把她推倒在玻璃渣里呢。”
　　“看不出来，大少奶奶还常讲他乖，没想到私下简直是人渣。”
　　......

　　流言蜚语就像长了翅膀，即使工人们都签下了保密协议，但彼此间交流八卦是控制不住的。

　　当然，也主要是于嘉轩那间屋子里，物证散落一地，又有庄孝孝受伤的手掌，即便她什么都没说，大家也都能推测出七七八八。

　　“怎么样？需要送医院吗？”正值圣诞，这边私人医院的医生都在放假。

　　好在于家二房的于嘉乾是学医的，庄孝孝一点皮外伤，他能帮忙处理。

　　在爷爷和船王两人的注视下，即便只是简单的止血包扎，他都提起十二万分小心：“没关系，几处玻璃残渣都已经取出来了，这几天注意不要沾水，避免感染。”

　　庄孝孝弱声弱气，一副受到惊吓，病重模样：“多谢。”
　　随后反而拖着病体，乖巧的安慰围了一屋的人：“于爷爷，爸爸，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好孩子，委屈你了。”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大儿子两公婆，“你们教的好儿子。”

　　于翁芸芸立刻代子道歉：“孝孝啊，这次真是对不起了，让你受这么大的罪，阿姨肯定会好好教训嘉轩的。”

　　“没事。”庄孝孝惨白着脸，“不关他事，是我自己摔倒。”

　　事实上，庄孝孝从于嘉轩那里跑出来后，一句关于他的坏话都没讲。

　　好在八卦人人都喜欢，现场又足够混乱，任谁进去都能脑补一出大龙凤。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别吵她休息了。”
　　于将之看着一屋人围在小姑娘面前演戏，沉着脸赶人。

　　于兆龙看了看脸色不好的小儿子，想到他一来就找自己，讲于嘉轩配不上庄家这个女。

　　结果还没到一天，就真应了验。

　　有句讲句，如果现在庄家提出这次订婚就此作罢，他一定顺势答应。

　　联姻联姻，联的是两家秦晋之好，不是用来反目成仇的。

　　可看了看一脸阴沉的庄裕光，和惨白着脸，安安静静的庄孝孝，两人似乎都没有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的打算。

　　他只好发挥大家长的职能，先让于家人都离开。

　　于家众人都不敢违逆这位大家长，立即听命离开。

　　于兆龙有话想私下对这两父女讲。

　　可小儿子却专门拆他这个老子的台。

　　看了眼坐在庄家小姑娘身边，小声和她讲话的于将之，于兆龙只当他不存在。

　　“裕光，是嘉轩这个臭小子不成器，订婚的事，你们如果有疑虑，不如就此作罢。”

　　庄裕光看向女儿：“你的意见呢？”

　　庄孝孝低头，一副乖乖顺从模样：“我都听爸爸安排。”

　　庄裕光深深看了她一眼，回过头对于兆龙道：“小孩子没定性，吵吵闹闹是常事。不如先低调点不公开，等以后感情稳定，要考虑结婚了，再对外公布。”

　　“也好。”于兆龙是老江湖了，知道庄裕光这是要给于家一颗定心丸。

　　他的宝贝女儿虽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不会影响到两家合作。

　　不过婚事就以后再说，毕竟不公开的婚约，就如同小儿过家家，随时都能取消。

　　这对庄孝孝来讲，却是个意外之喜。

　　原本她只是想用手受伤的借口，推掉在温柚音乐会上的大提琴演奏。

　　顺便令于嘉轩吃点教训，让他以后少做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还有于家大房，即便被他们算计了，她也要让他们的算盘落空。

　　原本她和于嘉轩订婚，瑞盛四期已经成了于家大房的囊中之物。

　　现在嘛，结合差点变成结仇，所有人又回到同一起跑线，大房还要被扣些起评分。

　　一点点皮外伤，却换来了这么多收获。

　　庄孝孝平日里再是成熟模样，此刻也忍不住偷偷翘了翘嘴角。

　　“受伤还这么高兴？”于将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一直垂着头，直到这时才发现，于兆龙和庄裕光已经离开，屋里只剩她和于将之两人。

　　只是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小伤口，一两周就好了。”庄孝孝不以为意，还心情很好的邀请他，“晚上我们一起去小镇逛逛？”

　　“庄孝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将之第一次用严厉的态度对待她。

　　庄孝孝的好心情消失殆尽：“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要休息，你也出去吧。”

　　于将之却一把抓住她左手手腕：“你实话实说，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庄孝孝不想撒谎，也不可能坦白，于是选择缄默不言。

　　“怎么，这么大胆，能自己割伤自己，却没胆量说出口？”于将之深灰色的眼眸暗下来，酝酿着盛怒。

　　其他人娇生惯养，没见过这种皮外伤，认不出来。

　　他却是自小在球场摔打长大，一眼便认清，一点擦伤痕迹都没有，绝不是向后摔倒能弄出来的。

　　刚刚出声赶人，也是为了帮她打掩护，毕竟人多眼杂，再多注意一会，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其他人同样发现。

　　庄孝孝用力甩开他：“是，就是我自己弄伤的，不仅自导自演，还嫁祸了你侄子，你去告诉大家啊。”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于将之深吸口气，才能勉强压抑住怒火，心平气和同她讲话。

　　“知道啊，现在这个结果不是很好吗？”庄孝孝看着他，理直气壮。

　　于将之闭了闭眼，控制住情绪，试图和她讲道理：“庄孝孝，永远都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达成任何目的。这次是你运气好，只是皮外伤，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伤到神经了，你以后要怎么弹琴？”

　　他看着她，沉声问道：“还是你之前说的，关于钢琴的那些梦想都是假的？”

　　庄孝孝被他质疑自己最宝贵，最小心翼翼的珍藏，一下被踩中逆鳞，整个人出离愤怒。

　　她随手扯过床上能抓的东西就朝他砸去：“你出去，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于将之单手接住飞来的抱枕，看也不看，丢回到到她身旁，却没挨着她一点。

　　他寒着脸，一步步逼近她。

　　他深邃的轮廓在这一刻十分迫人，庄孝孝下意识要拉开和他的距离，身子朝后仰了仰。

　　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怕了他似得，勉强控制住自己一动不动，挺直脊背看着他，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

　　于将之却忽然弯下腰，右手环过她腿弯，将她整个人扛到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