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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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登机，于将之就吩咐机组人员：“给她准备条毛毯，还有食物。”
说罢没去看庄孝孝，径直走向里间，将所有人晾在这里。
机组人员忍不住偷偷打量。
她们服务于家这架湾流多年，于家诸人中，将之少爷是最随意亲和的那一个。
今天这种状态，还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见。
她们已经提前收到今天这趟行程的乘客名单，因此看向庄孝孝。
可这位船王千金只是朝大家微笑点了下头，没有任何开口打算。
好在大家职业度都很高，不会去探听雇主八卦，很快进入工作状态，为庄孝孝拿毛巾毛毯和菜单。
庄孝孝要了两份竹荪鸡汤。
空乘人员想了想，怕她好心反遭拒绝，提醒道：“将之少爷一般不吃我们配餐的食物，他有自己专门的食谱。”
庄孝孝点了下头：“谢谢，那要一份汤，再按他的食谱准备一份餐点。”
“好的。”空乘人员接过她手中的菜单，为她添上热水，“您有需要，随时唤我。”
庄孝孝抱着玻璃杯，源源不断汲取着热气，等身上的寒意散去许多，看了看于将之进的那道门。
里面是个酒吧。
看了眼自己身上洇湿了些雨滴的外套，放下手中水杯，也朝里面走去。
不同于庄家私人飞机内部的简洁公务风，于家这架湾流内部装饰要豪华许多，吧台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各种各样的酒杯，侧面放着两瓶已经打开的康帝。
庄孝孝环顾一圈，没看到于将之，干脆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食指指腹不断在一个水晶高脚杯边沿画圈。
于将之从淋浴间出来时，看到她，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随后皱眉上前，拿过她手中空空荡荡的酒杯。
明明满眼嫌弃，却还要凑近闻一下。
确定里面没酒味，才放回吧台上。
“我马上就要去见爸爸了，不会沾酒的。”庄孝孝看到他的动作，笑了下。
然后脱下身上外套，递还给他：“原本应该清洗干净再还你的，可你也不一定想再见到我。”
她目光落在吧台的酒杯上，不去看他：“我请空姐帮你准备了一份餐点，待会让她们送到这边来。”
手中的外套被他接过，庄孝孝手一下空落落的。
咬了咬下唇，没再多说什么，跳下高脚凳，要转身离开。
“这边还有新的浴衣，你去冲个热水澡，还有十几个钟头的航程，待会吃点东西，睡一觉就到了。”于将之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庄孝孝并非断情绝欲的冰人，心里有热意涌动，忍了又忍，才让自己戴上无所谓的笑，转身看向他：“于将之，我这个人冷心冷肺，对我再好都没用的，我只会令周围的人不断失望。”
“谁对你评价这么犀利？”于将之挑了下眉，一脸认同模样。
庄孝孝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无言的望着他。
真的吗？她认真和他讨论，让他别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结果他关注重点在是谁讲的这话？
“这才对嘛。”于将之露出一点笑意，“小小年纪，做什么学大人假笑那一套。”
见她站在原地，固执的看着自己，于将之无奈叹口气。
“你是我小侄女，我关心你，对你好，是叔叔疼侄女，家人之间要讲什么回报？”
庄孝孝低声嘟囔了句：“怪人。”
谁说家人之间不用讲回报的，那她因为一通电话，就要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于将之没听到她的话，催促她：“快点去洗个热水澡，出来吃东西。”
说罢出了酒吧，叫来一位空乘人员：“把酒都收起来，准备些果汁，再热杯牛奶给她。”
空乘人员见不过一会，他就恢复了往常模样。
不着痕迹看了眼庄孝孝空空荡荡的座位，心中暗暗感叹，看来庄家千金和于家这位少爷的关系非同一般，至少能让他迅速稳定情绪。
“好的，我去准备。”
“等等。”于将之想了下，“送套新睡衣去浴室，给庄小姐。”
庄孝孝穿着折了几折的睡衣出来时，于将之正在吃东西。
见她两只袖子折的一高一低，于将之用餐巾擦了下手：“过来，我帮你重新折。”
庄孝孝瘪了下嘴，没理他，坐到餐桌对面：“我又没有强迫症。”
于将之喝了口柠檬水：“看来精神恢复的不错。”
庄孝孝看他一眼：“无聊。”
于将之拿出平板，打开后，将屏幕转向她，立在她眼前：“我这位无聊人士，刚刚无聊的发了封邮件，并且拿到了回复。”
庄孝孝看向屏幕，等看清里面的内容，眼睛越张越大，不敢置信：“真的吗？”
于将之笑着确认：“真的。”
他通过自己橄榄球队的教练，联系到一位知名钢琴演奏家，并取得对方同意，愿意看看庄孝孝的演奏视频，如果觉得不错，可以为她写封推荐信。
机会难得，如果真能拿到这位乐界大拿的推荐信，庄孝孝申学成功的概率将直线上升。
也难怪一贯冷冷清清的庄孝孝，会少有的情绪外露。
她抿了抿唇，看向他：“就算你帮我做这么多，我也不可能违抗我爸爸的。”
于将之：“这是你的人生，我没办法干涉你的决定，只能尽可能多的给你提供一些选项。”
庄孝孝垂下眼睑，沉默半响：“小叔叔，谢谢你。”
这次这声“小叔叔”，叫的真心实意。
“现在可以好好吃东西了？”于将之指指桌上的水果和蛋糕，“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庄孝孝拿颗草莓塞进嘴中，手背胡乱擦了下眼，腮颊鼓鼓，朝他露出一个笑。
于将之为她递上一块方巾，专注给教授回起邮件，不想她觉得难堪，没再去看她。
十几岁的青少年当然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或许家长在责备小朋友叛逆外，也都可以尝试睁下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非一味指责数落。
晚间，于将之靠在沙发上看书，翻页之余，目光落在对面小床上，庄孝孝正睡得一脸安稳。
起身，为她理了理薄毯，对住她睡着后，乖巧的不像话的小脸：“晚安，孝孝。”
*
两人抵达瑞士时，已近中午。
小镇里，家家户户屋顶窗沿都挂满圣诞彩灯。
又有一颗颗圣诞树高高耸立在每个商店外。
戴着圣诞帽的小朋友追逐着相互打闹。
处处都是节日氛围。
庄孝孝像个小朋友，趴在车窗上，盯着外面装点着圣诞彩灯的木屋，不舍得眨一下眼。
于将之看到，提议道：“晚上我们一起过来逛逛？”
庄孝孝恋恋不舍回过头：“不要了，今晚一定有晚宴。”
于将之倒是无所谓：“晚宴那么多人，少一两个不会被人发现的，我们可以中途偷偷溜出来。”
庄孝孝看着身边兴致勃勃的人，十分好奇，这个人是从没被规训过吗？
于将之对着她打量的目光，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吧，之后再来也一样，反正我们要在这里度过整个假期。”
是啊，今年整个假期，都会在这里度过。
庄孝孝最后留恋看了眼窗外小镇，默默安慰自己，之后有的是机会过来。
于庄两家在一座临近雪场的山谷，订下几栋雪屋。
于将之和庄孝孝以外，两家其他的成员，也都陆陆续续到来。
庄孝孝被工作人员带向庄家那栋。
于将之朝她挥了挥手，直到看不见她身影，才看向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
“我老爸呢？”
“于生正在和律师团队开会。”
于家这次全家人出动，为了生活方便，从老宅带了些工人过来。
迎接于将之的，正是服务于副楼，专门照顾他在港起居饮食的工人，不需要他多做解释，就能默契配合。
“于生知道你不喜欢人多，专门有交代，除了庄家选的那栋木屋，其他你可以随意挑选，单独入住。”
于将之：“走吧，带路，这么贴心，我要当面感谢他。”
“少爷。”徐晋有些为难，“于生交代，现在最重要的是和庄家的合作，你和球队的事之后他会专门抽时间和你谈。 ”
于将之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误会了。
原本他应该在几天前就返回三藩，参加球队的恢复性训练。
被迫留港，是因为于兆龙交给学校一份他的体检报告，导致球队要延长他一个赛季的红杉，会导致他即便能在年后伤愈复出，也无法获得上场资格。
这几天，他一直在找于兆龙，想要拿到自己的体检报告，准备进行针对性训练，重新进行测试，拿到痊愈的结果。
哪知老头使诈，一直玩消失，只送来一封菁仁慈善晚会的邀请函，让他多参与些社交活动。
结果就是遇到庄孝孝，面对她的一堆麻烦，倒是令他将自己的麻烦忘在了脑后。
听到于兆龙正在和律师团商议与庄家合作的事宜，于将之不再耽搁，示意徐晋：“快带路。”
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佛。
想到老爷对这位小少爷的溺爱，徐晋苦着脸选择站于将之这边。
于将之敲过三下门，没等里面叫进，就直接推门而入。
于兆龙正站在落地窗边，显然是看到他走过来的全过程，挥挥手，让其他人全都退出去。
于将之也没客气，拖开他对面的木椅落座：“你准备让于嘉轩和庄家联姻？”
于兆龙没想到他提起这件事，愣了下：“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了？”
“爸爸。”于将之敲了敲桌子，“你在防我呢？”
“混账东西。”于兆龙听到儿子的话，不知他这前后两句话有什么关联。
以为他是在说球队的事，皱眉训斥：“我防你什么？你体检报告里，全身上下，大大小小都是伤。橄榄球对抗太激烈了，于将之，你老爸我年纪不小了，不想看到你什么时候在球场上变成残废被人抬下去，有错吗？”
“球队的事我们以后再讨论，我现在说的是庄家。”于将之见他一副要喷火的神情，语出惊人道，“庄家是我母亲娘家，本来应当撑我的，现在你让于嘉轩和庄裕光女儿订婚，怎么，怕我和老大争于氏，给他加点筹码？”
这话讲出来就很大逆不道了。
于兆龙身体硬朗，无病无灾，再执掌于氏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于将之却直接聊起继承人话题。
饶是于兆龙一向对这个小儿子溺爱的不成样子，此刻看着他的目光，也从一贯的慈爱，变成了锐利的打量。
于将之直直与他对视，毫不畏惧。
于兆龙看了儿子一会，见他不躲不闪，没有发怒，反而豪迈的笑出声。
嘴里却尽是嫌弃：“好的没学到，倒是把老子的犟脾气遗传到十成十。”
于兆龙年轻时，单枪匹马，抱着两颗篮球，从大陆游到港岛。
之后又一手一足，从无到有，拼搏下一份身价不菲的基业。
生意刚刚蒸蒸日上，又冒着掉头的危险，在港英政府的封锁中，偷偷向大陆运送物资，支持三八线战争。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为小儿子区区几句话就动怒。
他剪了颗雪茄，递给于将之，被他拒绝也不以为意，自己抽了一口：“怎么突然想通，知道惦记老子的遗产，不去打你的野蛮人运动了？”
于将之沉默一瞬，选择实话实说：“庄家那个女又乖又懂事，配给于嘉轩那个二世祖，是害了她。”
于兆龙：“昨晚慈善晚会，你拍的就是她的曲子？”
于将之点了点头：“她钢琴弹得好，还会大提琴，她的未来应该是全球巡演的音乐家，而不是嫁给一个二世祖，被困在半山当豪门阔太。”
于兆龙笑了下，毫不客气指出小儿子的天真：“将仔，麻烦你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少人，削尖脑袋，求神拜佛，一心想嫁进半山豪宅当阔太。”
港媒一贯八卦，对有钱有势的男性就无限宽容，对嫁入豪门的女性，就拿着放大镜来挑错处。
一旦有豪门男青年踏入婚姻殿堂，总会衍生无数都市传说。
什么女方为嫁豪门，迁祖坟，拜狐仙，含尸-油作法......
越夸张就越吸人眼球，帮小报赚足销量。
于将对此嗤之以鼻：“个人追求不同，有人愿意做笼中雀，有人却不想被折断翅膀。”
于兆龙听到儿子的言论，认真思考过后道：“之前没了解，不过如果她真的像你说的这么优秀，确实是个好的于太太人选。”
“爸爸。”于将之无奈，“于庄两家合作十几年，有没有这桩婚事都无关紧要，何必一定要毁掉一个女生的未来？”
于兆龙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两家原本就是姻亲关系，现在亲上加亲，有什么理由拒绝？”
他看向儿子，第一次像面对一个平等的成年人：“后生仔，抛开你的个人情绪和感情用事，可否请你给我一个足够打动我的理由，去动摇这样一个几百亿合作案的基础？”
于将之想提自己母亲，可话到了嘴边，却发不出声。
于兆龙叹了口气，颇有点英雄迟暮的味道：“我也好，庄裕光也好，总有一天要交棒给下一代的。瑞盛是应该交给于启辰还是庄孝廉？都不是，你才是最能稳定局面的人选。”
他把其中关节，掰开了讲给儿子听，手把手为他上第一堂商业课：“这次的合作也是如此，婚姻本身并不重要，他们未来大可以离婚，只要先留下一个同时拥有两家血脉的小朋友。”
于将之从未想过，自己会听到这样一番不可思议的言论：“爸爸，现在是现代社会了，商业合作完全可以通过股权上的设计，来互相博取信任。”
于兆龙捏捏眉心：“忘掉你在商学院学的那些东西，这里是港岛，我们华人做生意，讲究人情往来。人情和股权到底哪个能救命，你老子我干了一辈子，都很难给出答案。”
他挥挥手，一副多看眼于将之都头疼的模样：“行了，出去吧，我最多答应你，如果庄家那个小姑娘拒绝，于家可以接受，前提是年后你就开始在美国分公司挂职锻炼。”
于将之原本想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承诺，让庄孝孝能有自主选择权。
现在达成目的，毫不犹豫应下条件：“成交。”
于兆龙看了他雀跃的神色一眼，哪还不知道被这个小儿子下了套：“臭小子，也就仗着老子不防你，滚吧。”
于将之被骂也并不在意，离开书房后，脚步轻快跳下楼梯，将正在楼下等待他的徐晋吓得不轻。
他本人却轻巧落地，第一时间拨通庄孝孝的电话。
*
庄孝孝进入雪屋，就见到庄裕光正坐在大厅看文件：“爸爸。”
庄裕光点了下头：“化妆团队已经在等你了，晚上有晚宴，会商量你和于家长房订婚的事宜，你好好准备。”
饶是庄孝孝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没想过会这么快。
“为什么之前没人通知我？”
庄裕光看着他，眉头皱的很深：“昨天学校的慈善拍卖，不就是于家拍下来你的表演。”
庄孝孝突然觉得，此前自己为了圆场面，又是找穆晨又是找阚二哥，请对方帮自己竞拍的做法，好似一个跳梁小丑。
“所以是昨天之前就已经定好了？”庄孝孝看向庄裕光，没有在他目露不耐时躲闪，只求寻找到一个答案，“在不征求我这个当事人的情况下，你们定好了我下半生的去向？”
庄裕光只觉得这个女儿不可理喻：“不是你自己和于家的那个小男孩已经在接触了，人家父母才顺着这次合作，提出订婚的？”
“我没有。”庄孝孝立即否认，“我怎么会看上那个二世祖。”
庄裕光探究的目光看向她，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相信：“你和他没有瓜葛，却又接受邀请去他家做客，人家还当众拍下你的表演？”
“这些是于家大房告诉你的版本？”庄孝孝仰了下头，止住鼻腔的酸涩，“我是你女儿，你听到这些诽谤我的谣言，不是来向我求证，不是询问我的意愿，而是直接顺水推舟，帮我定下一门婚约？”
庄裕光看到女儿的反应，也知道这其中的信息出现了偏差。
他做人做事，一向坦荡，也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
“事实上，就算没有这些事，这桩婚约也会在近期定下。你大哥和造船厂那边，已经就LNG船订单的事谈的差不多了，航远和于氏要共同出资，新成立一间海运公司。”
“我之前得到的信息有误，以为你们之间有感情基础，不过没有也不影响，你们都还小，就算结婚也都要几年之后，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言下之意，确如庄孝孝刚刚所说，她本人的意愿的确不重要。
“爸爸。”庄孝孝头一次问出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话，“你有当过我是你女儿吗？”
庄裕光没看她，而是理了理手中的文件：“我个人的意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女儿，这是个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他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看向女儿：“既然没办法改变，那么无论我们是否喜欢彼此，都只能努力去接受，即便是被迫的。”
说罢，他拿着资料，起身离开。
“我要搬出去单独住，要参加钢琴比赛。”庄孝孝在他路过自己身边时道，“我已经付出了自己的婚姻，这点小小的自由，就当是我提前预支的报酬。”
庄裕光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接着朝前走：“你还没成年，即使你不愿意，我们也只能再彼此忍受一段时间。我会为你准备一栋房屋，但要你过18岁后才可以搬进去。钢琴比赛的事，有需要你和穆晨联系。”
说罢他整个人消失在楼梯拐角。
庄孝孝绷直的脊背，终于忍不住寸寸下弯，包住双膝，将自己团成一团，埋首在膝盖上，哭声压抑又沉闷。
电话铃声在此刻响起。
庄孝孝没去接，仍由它一遍遍响彻整个大厅。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庄孝孝整个人被直接抱起。
于将之像哄小朋友一样，单手抱着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另一只手轻拍她后背，在大厅中走来走去。
没去询问小朋友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只要她愿意，可以在他怀中哭到天荒地老。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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