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放白鹿青崖间》远方无城

10、第 10 章

　　董白鹿连叫了两声也不见范言山醒过来，心里越来越急，摔过脸瞪着玉秀：“你想做什么？！”
　　玉秀听见董白鹿发问，笑了起来，拿眼睛玩味地盯着董白鹿道：“你师兄现在神识进了玉秀的意识里，只剩一副躯壳了，怎么叫得醒呢”
　　她说完，笑了两声：“至于我想做什么嘛，”她忽然打量起范言山的身体，“这小道士的躯壳虽不算上乘，我却可以借宿一借”。
　　“你敢！”董白鹿恨恨地瞪着，咬牙切齿，急急的出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那你看我敢不敢！”她眼神里一股冰冷的狠意，却冷笑着对着董白鹿。一语末了，玉秀猛地一把伸出细瘦的胳膊，抓住盘腿垂头坐在她身前的范言山。
　　董白鹿立刻飞过一条雪白的尾巴咻地一声缠上了玉秀抓着范言山脖子的胳膊。
　　董白鹿将狐狸尾巴一扯，便把玉秀的手从范言山的脖子上扯了下来，范言山的躯壳也应势倒地。
　　董白鹿忙跳过去把范言山抱在怀里，放到一边去，过后仍拿尾巴去钳制住玉秀。
　　玉秀突然笑说：“范言山的神识还在我的意识中呢，臭丫头！”
　　董白鹿听如此说，眉头一凝，转过头去盯着玉秀的脸。
　　玉秀这时脸上显露出得意的笑容，盯着董白鹿道：“看你还有什么法子”。
　　董白鹿把九条狐狸尾巴从后到前把玉秀手脚和腰部紧紧缠住。
　　一面又去摸出了十佛子的舍利子，用手指捏着举起给玉秀看，冷笑道：“你说你的舍利子杀你不杀？”
　　玉秀听见舍利子，突然用力挣扎起来，董白鹿这时加大了力度去缠住她，把手中的舍利子用力打进玉秀的后背！
　　玉秀立刻猛地仰头，嘶厉一声，万分痛苦的模样。
　　片刻，她便昏了过去。董白鹿收回尾巴，玉秀瘦弱的身体就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董白鹿跑过去抱着范言山焦急地等着他醒过来。
　　范言山睁开了眼睛，轻轻唤了一声“小狐狸！”
　　他一睁开眼睛就像是受了很大惊吓一般呼唤董白鹿。
　　董白鹿一把抓住范言山的手，口里急急道：“我在！道士，我在！”
　　原来范言山在玉秀身体里忽然被封闭了，就意料到事情不简单，担心董白鹿有事。
　　他坐在干草上，一把把董白鹿抱进怀里，口内只说“小狐狸，对不起，我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
　　董白鹿被范言山紧紧抱在怀里，听见他的心脏蓬蓬蓬地响，忽觉得像是坐在乌蓬船里听着淅沥的雨声。
　　董白鹿忽然道：“道士，可查探到什么了？”，说着她抬头望了一望昏暗的地牢，满脸嫌弃地说：“什么时候才能出这个鬼地方？！”
　　“玉秀呢？”范言山听见董白鹿问，偏头偏脑拿眼睛去寻玉秀。
　　董白鹿抬手一指，范言山便见地面上昏躺着的玉秀。
　　董白鹿忙向范言山解释道：“原来玉秀躯体里有十佛子的魂魄！”。
　　范言山听说，点了一点头，道：“难怪适才进来的时候那牢门上有佛家弟子施的符咒！”。
　　顿了一顿，范言山又说：“玉秀的血液可制服十五佛子！”
　　董白鹿听后皱了皱眉头，心想道：怎么都和血液过不去！
　　“是因为十佛子附了身，所以玉秀的血液沁了佛气么？”董白鹿发问道，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玉秀。
　　范言山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小狐狸果然聪明”。
　　董白鹿心里却又是疑惑，盯着范言山挠头问道：“道士你可探查出十佛子究竟怎么死的？怎么又和玉秀扯上了关系的？”
　　范言山听到这里，神色上显得有一气害怕。董白鹿见他陷入沉思，心里瞬间毛毛的。
　　“是不是因为锦州城食神吞佛？”董白鹿忽然说道。
　　范言山听见她的声音，望上去看着她点点头，又道：“正是！”
　　范言山脸色沉沉道，很快调转声口，“张县令为取舍利子，用门夹断了十佛子的脖子，偏巧那日围观的人群中便有玉秀，又因血液溅了她一身，本来这样并无什么，”范言山说着顿了一顿，转着头看了一眼董白鹿，“可是那日并未逼出十佛子的舍利子，张县令便请来了一个道士相看，道士方发现舍利子在衙门的木门里……”。
　　“便砸了木门取了舍利子了？”董白鹿抢白问道，“可是这又和玉秀有什么关系？”
　　范言山摇摇头：“倒没有立即行动，偏偏消息却不胫而走，整个锦州城都知道了，而玉秀就在某个晚上前去衙门门口寻，十佛子凭着玉秀身上的血气，显出舍利子，答应把舍利子给玉秀，作为条件要玉秀将他身体送到东岸台。可是玉秀扭头便把舍利子送到了张县令的府邸！”
　　董白鹿听说觉得万分震惊，忙问：“为何呢？！”
　　“玉秀爱慕张县令的小公子，偏偏那张小公子有个不治之症，玉秀便以为张县令寻舍利子是为了张小公子治病”
　　“那后来呢？十佛子的身体呢？”董白鹿忽然觉得有些气愤。
　　“玉秀也把这件事告诉了张县令，张县令立即去乱葬岗寻了尸体，一把火烧掉了……”
　　“真过分！”董白鹿气得瞪了一眼旁边的玉秀。
　　“是吧，你也觉得过分吧？那替我报仇啊！”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尖细的女生，董白鹿心里猛地一沉。
　　范言山看见董白鹿神色惊慌，立马便问：“怎么了？”。
　　“我……我……我把舍利子打进了玉秀体内……”
　　——
　　“十佛子，我知道你的冤枉，你不过奉师命下山除血兽妖鸟，没曾想入了这食神吞佛的锦州城还搭进了半条命去，但这是你的劫，也是你的命！所以你怪不了谁！”范言山把玉秀看住突然冷静地说道。
　　“命？！”玉秀面皮扭曲狰狞，向着范言山气愤道：“说得这样简单！偏生这样无缘无故的一道劫不是你，不是他，偏是我？！”玉秀一面说，一面悲愤的眼神把董白鹿和范言山各盯了一眼，接上又愤懑不平地道：“偏我合该承受？！拿我一身修为去替他人做嫁衣裳？！凭什么！单因为我身有舍利子？！”
　　“古有佛祖割肉喂鹰的大无畏，你既入了空门便是勘破红尘，何必执拗与生与死之间？！”董白鹿故作疑惑的脸色去提点十佛子，“既修佛门，就应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毫不介怀！”
　　玉秀冷笑，瞪一眼董白鹿：“你说得这样轻巧，把你的身体给我啊！做得到嚜？！”
　　董白鹿本来一派正经，满面严肃的讲道理，听见玉秀说如此，连忙摆了一摆手。
　　董白鹿道：“我倒便罢了，我青丘狐族一介仙中俗族，我这小丫头自然也做不了这样的舍生取义的大事嘛！”
　　玉秀听后，带上一丝阴笑转过身来打量起董白鹿，口内一面说：“便是要你们仙族！我刚刚便瞧上了你这小丫头……”她说着拿一双冷笑的三角眼盯起董白鹿来。
　　董白鹿吓得一缩到范言山的身后跪住，心脏蓬蓬蓬响进耳心里。胆怯的抓着范言山的衣摆来遮住半个身体，接着听见玉秀尖声细笑地说：“我看你这小丫头身带灵气，又觉得你的身躯嘛更不错”
　　董白鹿看她眼神直勾勾地抓着自己，心里直发毛。
　　范言山觉察到董白鹿的害怕，悄悄拿手握住董白鹿的手，董白鹿的心方定了一定。
　　哪想，下一刻却听着范言山忽然坚定地道：“我身躯给你！”
　　“你疯了嘛！”董白鹿一时急乱慌声叫道。
　　范言山却像是没听见董白鹿的声音，仍然盯着玉秀：“我把我的身体给你，你给我们佛血，放了小狐狸离开”
　　董白鹿听见这时候范言山还在考虑自己，心内很震撼。
　　“你当真愿意把身躯给我？！”玉秀本来觉得范言山诓她一诓，却没想到对面的小道士一脸认真的模样。
　　董白鹿在一旁瞧着，忽道：“道士，你果然不要活了吗？干嘛答应她！”
　　“自愿献舍”范言山仍旧不理董白鹿，诚恳地盯着玉秀道。
　　玉秀忽然愣起来，董白鹿气得泪花直冒，口里带着凶气：“我不接受你为我的牺牲！”
　　范言山这时候再也无法无视董白鹿，他看着董白鹿哭红了的眼眶，把董白鹿的两只手拿起来握在在了他的两只大手掌中：“狐狸，这是我应当做的，是应当的！”
　　董白鹿听见他这样一说，知道他心意已定，豆大的泪珠子不忍住就滚下来，滔滔的，只管摇头。
　　范言山抬手给董白鹿抹泪水，语气软了来哄董白鹿：“而且，你也觉得十佛子可怜，是不是？”
　　董白鹿被他一问，愣住了，却仍旧抽噎，片刻又猛摆起头来，蛮不讲理的口气：“那是他的事，他可怜，可是我们没害他啊！我不管，我只要你没有事！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有你这句话，我便够了！”范言山忽然微笑道。
　　“如果我不献舍，不止我们两个被困在这里，乐颉他们也必死无疑，”终是范言山苦声相劝打破寂静，“与其这样一来，我一个人也无事了，说不定十佛子入了我的舍会行起好事来”
　　董白鹿听到这里，知道范言山是打定主意要做此事，心一横，上前去道：“我也自愿献舍！”
　　“狐狸！”范言山没料到董白鹿如此固执，害怕玉秀会答应要董白鹿的躯体，忙厉声呵斥董白鹿。
　　“你不怕？”玉秀也震了一震。
　　“怕！可是……可是……”董白鹿忽然觉得难以启齿，低下头去，半晌才带着哭腔说：“可我……不想他有事！”
　　范言山听见董白鹿这样说很一震。
　　“好啊！”玉秀忽然笑了，“那就你吧！”
　　董白鹿听说之后心里起起伏伏，竟不知是欢喜还是落寞，到头来是一层空旷的荒凉。
　　如此一来，董白鹿心如死灰，立在原地看着玉秀朝着自己走过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狐狸！不要！”这一次换范言山急起来。
　　顷刻，董白鹿只觉到一阵烫热的热流一般的东西注入自己的身体里，紧接着脑袋昏沉滞重起来，董白鹿的意识变得浅薄，过后越来越空茫。
　　——
　　董白鹿并未想到，在她闭上眼睛之后，玉秀飞也似的移了过来。
　　董白鹿身体一软，倒向地上，范言山一把把董白鹿接住。
　　“狐狸，狐狸，你没事吧？”范言山一直在董白鹿的耳边叫，看着董白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玉秀看，以为董白鹿给玉秀魇住了。
　　“你为什么不上我的身？”董白鹿看着玉秀，疑惑地问道。
　　“因为被你们两个感动了”她笑起来，看着范言山道：“道士，你们此行不就是来取我的佛血的么，到眼前了，怎么不行动了？”
　　说罢，玉秀变出一把匕首。
　　范言山惊讶地望着玉秀，没想到她现在是这样的释然。
　　“对不起”范言山拧起眉头，很是歉疚的道。
　　玉秀却笑了一笑，略带深意地盯着董白鹿。
　　彼时玉秀一刀插入自己胸口，她把手掌在伤口处一转，之间那伤口处的血液凝出一粒粒小血点子，朝玉秀的掌心飞去。
　　玉秀把血点递向董白鹿。
　　范言山忽然脸上一沉，道：“不好！”
　　董白鹿一时听见，都抬眼去望他，只见他脸色沉沉，用眼睛盯着玉秀：“舍利子不见了！”
　　玉秀听说之后大笑，偏过头去，看着范言山。
　　董白鹿拿眼睛去看玉秀身上可到底还有没有舍利子。
　　“你不用寻了，”玉秀冷声道，一面说一面扭过头来看董白鹿：“舍利子不在我身上了，在你身体里去了！”
　　董白鹿听到这一句，方才想起来适才那一档子热原来是舍利子！
　　“我要你们替我除了血兽妖鸟，否则，”玉秀尖声笑起来，笑得董白鹿心里发毛，“三日之后这小丫头身体里就不知道会住进什么妖魔鬼怪了”
　　董白鹿听到这里心中一顿，范言山却急起来，一反常态的失态大声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发现这丫头是很好的容器，灵魂与旁人不同，带着灵气，用来养我的舍利子最合适不过了”玉秀笑得得意。
　　“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把舍利子放到她身体里罢了，要是你们替我杀了血兽妖鸟，自然那舍利子上的魔性除了，对她无害，不过嘛长在了她身体里……”玉秀眯起眼睛来笑，一笑一牵动伤口，她时不时便皱一皱眉。血液也一直向外淌，她越来越虚弱。
　　“要是杀不了呢？”董白鹿在一旁问。
　　“哈哈哈，”玉秀瞥了她一眼，“杀不了，那便没办法了，舍利子食完了小丫头的灵魂，小丫头变成了一副空空的躯壳，势必招来妖魔鬼怪的争夺，到时候嘛，自然有人替我去杀！”
　　“你真卑鄙！”范言山发怒了。
　　“你把我制成了除妖的工具？！”董白鹿觉得难以置信地望着玉秀。
　　“相信我，你会好的，”玉秀笑起来，拿眼睛却把范言山盯住，“他不会让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