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曲水携云归》雨沫_awa

7、第 7 章

　　“报——教主，乌蒙贵的尸人叛军已逼近圣坛，教中弟子死伤无数，恐怕……”传讯弟子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冲进大殿，怆然跪倒在地。
　　几天前曲云收到一封密信，声称左长老乌蒙贵有叛教之心。曲云虽心怀疑虑，与右长老艾黎商议后，稳妥起见命教中弟子全面戒备。此刻乌蒙贵的叛军来势汹汹，即便有所防备，圣教弟子仍难抵攻势。
　　曲云倏然起身，清丽的脸庞上流露出决绝之色，“乌蒙贵大动干戈不就为了这教主之座吗？我不愿，也不能再牺牲更多的教中弟子来坚守一个虚名。无意义的争斗该有个了结了。”
　　曲云走到艾黎面前，点头以示敬意，“麻烦右长老同乌蒙贵……”
　　“报——教主，西面的叛军已经败退。”跑进殿内的弟子沾血的脸上挂着笑容，送来了今天第一个捷报。
　　曲云惊喜参半，赶忙上前扶起弟子，“怎么回事？”
　　“我等眼看抵挡不住，突然有个神秘人从天而降，大杀四方，化解了危机。”
　　“神秘人？“曲云沉吟，“可是我教弟子？”
　　“看服饰应是我教弟子，只是脸上覆了银质面具，不知其身份。”
　　一炷香后，又有弟子传来东面敌军已破的消息，也说是一个带银面具的神秘人扭转了战局。
　　艾黎摸了摸垂于胸前的胡须，赞赏道：“此人乃是我教的恩人啊！”
　　“不能让此人孤军奋战。”曲云手握双剑，看了眼紧随身后的年轻男子，“阿亮可愿随我一同杀敌？”
　　孙飞亮一抱拳，笑道：“愿伴师姐左右。”
　　“教主！”艾黎大惊失色，赶忙阻拦，“万万不可啊！眼下战局未稳，容不得任何差池。”
　　曲云眨眨眼，俏皮一笑，“此处有长老坐镇，我等可放心退敌。”说完，同孙飞亮并肩离去。
　　“唉——罢了罢了，年轻人啊！”艾黎无奈地摇摇头。
　　两人加入战局后才知战斗不易。数不清的尸人犹如嗅到血肉的饿狼一般，前赴后继不知疼痛。
　　“师姐，是那个神秘人！”曲云寻声望去，只见尸人堆中有个脸覆银质面具的男子，身影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紫色的布衣已被鲜血浸透，周身所佩银饰上血迹斑斑。手中虫笛因为大量饮血而泛着妖冶的红光，每一次吹响，便有一批尸人倒地身亡。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般，闪避，下蛊，驭虫，抹杀，完美的杀人手法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教居然有如此人物。”曲云寻思，之后定要结识一下这位神秘人。

　　“怎么回事？”原本胜利在即，形势突然逆转。乌蒙贵烦躁地走上交战区。就在混乱的战局中发现两道熟悉的身影——曲云和孙飞亮。
　　“小丫头终于沉不住气了。”乌蒙贵得意一笑，纵身飞向曲云。半空之中，一挥九节长鞭，带着倒刺的铁鞭划破空气朝曲云甩去。
　　“铛”一支泛着血光的虫笛从旁边陡然斜出，挡住了铁鞭的去向。只闻“啪”一声脆响，虫笛不堪重负，从中间断成两截。
　　“乌蒙贵！”曲云猛回头，心里一阵光火，竟然差点中了这厮阴招，幸好……她望向出手相助之人，竟然是那个神秘人。“多谢相助！”
　　神秘人死死盯着乌蒙贵，对曲云的道谢置若罔闻，手一伸，“教主，烦请借兵刃一用。”
　　教内之人皆以虫笛为武器，曲云因入教不久，圣教武学尚未精进，故而仍使着七秀坊的双剑。虽然顾虑神秘人可能兵器不趁手，曲云还是依言递给他一把剑。
　　神秘人掂了掂手中轻剑，身形一晃，瞬间闪现在乌蒙贵身前。剑影流光，乌蒙贵举鞭一架，冷笑道：“好徒儿，这便是你的选择？”
　　神秘人旋身一退，冷哼一声，“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何必惺惺作态！”
　　“好！”乌蒙贵周身气场暴动，俨然有撼天动地之势。
　　神秘人目光一凛，凝气于剑，摆出一副破釜沉舟之势。“呛”龙吟乍响，剑刃凝着寒光破空而出，直直刺向乌蒙贵。毫无变化的剑招，俨然初学者的手法，破绽之大，令乌蒙贵不禁嗤笑。怎么就收了一个笨徒弟，明知没有胜算还用不擅长的武器攻击敌人，无异于以卵击石。乌蒙贵一扬鞭，轻松化解剑招。孰料变故陡生，神秘人宽大的衣袖中突然窜出一道绿影。乌蒙贵还未看清何物，就感觉脖颈处如被针扎般一记刺痛，低头查看，竟是一条竹叶青。乌蒙贵勃然大怒，一掌扫向神秘人。神秘人尽管运气抵挡，这雷霆万钧之势的一掌还是将他击飞出去，吐出一大口血。
　　乌蒙贵捂住受伤的脖颈，不敢恋战，带着手下趁乱撤退。
　　首领一败退，尸人犹如无头苍蝇，瞬间战斗力大减，很快便被清扫干净。
　　神秘人一摸胸口，乌蒙贵的内力果真不可小觑，拼尽全力挡住这一掌，还是断了两根肋骨。呼吸间，口中皆是腥甜之味。
　　“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战事甫一结束，曲云提剑小跑到曲流隐面前，见他身形不稳，显然受了重伤，赶紧嘱咐一旁的孙飞亮，“阿亮，你扶他去找医师。”
　　“不劳烦孙师兄了，我就是医师。”神秘人取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而俊秀的脸。
　　“阿隐？”艾黎来寻曲云商议要事，恰巧看到这一幕，这神秘人居然是个相熟的。“你不是失踪了吗？”
　　“艾黎长老，你们认识？”曲云接任教主半年，对此人却无半分印象，心生好奇，不由得细细打量。原以为神秘人武功不凡，应当是位前辈，没想到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清秀，稚气未脱。只是一双眼眸不似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深邃幽暗如同一汪死水，波澜不惊，毫无生气。
　　“他叫曲流隐，乃是我教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的师父……”艾黎说到一半，有所顾虑，及时收了声。
　　曲流隐感激地看了眼艾黎，跪倒在地，道：“弟子曲流隐乃是乌蒙贵门下，今日尸人入侵，皆是弟子之过，弟子甘愿领罚。”接着，曲流隐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在场三人听得心惊胆战，没想到这看似平静的短短数月竟酝酿了如此大的一个阴谋。
　　曲云沉吟片刻，说道：“曲流隐私自炼制驱尸毒药触犯教规，理应受百虫穿心之苦。不过，今日你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乃是我教恩人，功过相抵，不再追究。眼下乃是我教百废待兴之时，急需贤才辅佐。曲流隐听命，本座认命你为我教左长老，医治教中弟子，研制尸毒解药，还我圣教一片安宁。”
　　曲云出人意料的决定令曲流隐蹙起秀眉，不敢领命，“教主，此次叛乱死伤无数，皆因弟子而起。”
　　曲云嫣然一笑，道：“我的任命既出，便不会收回。你若想赎罪，那就尽快找出破解尸毒之法吧。”
　　曲流隐双手抱拳，深深低下头，语气中多了一丝颤抖，“弟子谨遵教主教诲，定不辱使命。”

　　距乌蒙贵之乱过去半个月，圣教的重建逐渐步入正轨，玉蟾使凤瑶忙了十几日总算抽得片刻空闲。她忽然想起许久未见曲流隐，一得空便提着竹篮，兴冲冲地推开了曲流隐所住树屋的木门。“吱呀”伴着门枢的脆响，一缕阳光洒进屋内，温暖了原本阴冷封闭的房间，
　　“什么味儿啊？”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扑面而来，凤瑶赶紧闭息进屋，“啪”“啪”迅速推开所有窗户，清新的风终于吹散了积淀已久的腐臭。凤瑶探身出窗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颇有种在阴曹地府里转了一圈重获新生的舒畅感。
　　“阿隐，屋里那么大的味儿，你闻不到啊！”凤瑶将竹篮往桌上一放，双手叉腰，对着伏案疾书的人训斥道：“我差点被这味儿熏死。你这里都堆着什么东西啊？……你从哪儿挖出来的尸体啊，哎呀，脏死了！”
　　凤瑶念叨了半天，曲流隐头都没抬一下，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竟敢无视我！”凤瑶一撇嘴，疾步走到案前，一把夺过正在纸上飞快游走的笔，“啪”拍在桌上，墨汁飞溅，落下斑斑点点。
　　曲流隐恍然回神，抬头茫然地看着凤瑶，似乎才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师姐，你来啦。”
　　“你……”斥责的话在看清曲流隐的脸后，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几日不见，原本圆润的脸颊变得棱角分明，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里只剩下冷漠，苍白的脸色难掩病态的憔悴。酸涩忽然涌上心尖，凤瑶温柔地拍了拍曲流隐瘦削的肩膀，挤出一丝笑容，哄着他，“我今天可带了你最爱吃的糕点，是树顶村的阿嬷做的。快来尝尝。”
　　“好。”曲流隐乖顺地点点头。
　　凤瑶走到桌边打开竹篮上的盖子，清甜的花香飘过鼻尖，令人食指大动。凤瑶故作嫉妒，道：“阿嬷对你真好，这做的……阿隐！”凤瑶一回头，就见曲流隐身形不稳，直直向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