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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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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奥迪一路往前,将那个混杂着肥料气味的杂货店抛在脑后,任尚好却在远到看不见店门口的人时,才将窗户升起来。
尹文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僵硬地问:“你跟那小子真的这么好?”
任尚好怔怔地看着头顶不断摇晃的中国结,慢半拍的回答恼得人没耐心:“还好吧。”
尹文趣一脚将刹车踩到底,黑色奥迪突兀地停在路旁,任尚好猛地转头看他,瞪大眼睛:“你有病啊!”
“上次在电梯里那样,这回又是这样!光明正大的!你真怕别人不知道啊?”尹文趣问得痛心疾首,可即便他再怎么痛心,任尚好也不买账。
她理直气壮地盯着他:“那又怎样!你别一副我给你戴绿帽子的表情,你有什么资格限制我!我不管你爸妈跟我爸妈怎样,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今天这饭不吃也罢!”
说罢,她解开安全带气鼓鼓地下车。尹文趣还没来得及抓住她,她便穿过旁边的绿化带飞快地往回走。
尹文趣下车追了几步,一边追一边喊:“阿好!回来啊!”
任尚好头也不回地往前跑,长裙在风中鼓起,像在空中飞扬的丝绸缎带。
远远地,秦元喜看见她迎面走来,阳光晒着她的长发与肌肤,一黑一白格外显眼。他连忙离开杂货店往前跑,任尚好看见他后又提着裙摆跑了起来,两个人在路口处停住脚步,中间还差小小的一步。
秦元喜看着她压低的眉眼含着怒气,问:“怎么了?”
“我不去了。”
“不去就不去呗。”
任尚好抬头看他,眉头逐渐松开,张开五指挡住阳光:“好热今天。”
秦元喜转身指了指杂货店:“我去买把伞。”
“嗯。”
靓靓嫂看见任尚好又跑回来了,惊讶地问:“咋了呀?”
“不想去了!”
“瞧你这架势,跟落跑新娘似的。”
秦元喜拆伞的动作一顿,任尚好紧张地把目光从他手上移开,看着靓靓嫂:“狗屁新娘!”
“你不去的话,这回可有你好受的了。”靓靓嫂是在替她操心,任尚好不耐烦地揉了揉头发,气鼓鼓地往外走:“我出去走走。”
秦元喜走到店门口的台阶下,“哔剥”一声撑开伞,看着她:“去吃饭吗?”
“嗯。”
任尚好朝店内挥了挥手:“走啦,靓靓嫂、婧姐。”
靓靓嫂和婧姐杵着下巴目送他们离开,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两个身影,直到他们过了马路,秦元喜拦了辆车,护着任尚好的头顶让她坐进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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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县城的一家肉粽店里,秦元喜看着端上来的四个大肉粽,舌尖抵着小虎牙,脸上笑开了花。任尚好扑哧一声笑,问:“你几年没吃过饭是吧?”
“哇说出来你都不信,我奶奶包了一冰箱的饺子,我这两天天天吃饺子。”
“这不挺好吗,我很久没吃到现包的饺子了。”
“你想吃啊?我奶奶晚上还要煮。”
“我又不能去你家吃。”任尚好浇了一汤匙番茄酱在肉粽上。
秦元喜腮帮子鼓鼓,澄澈的眼眸故意看向贴在墙上的菜单:“也不是不行。”
任尚好低头一怔,很快抬起头,汤匙咬在齿间,问:“你是想弥补过去的谎言吗?”
秦元喜登时失笑,双手抱拳:“姑奶奶饶命。”
“要不是今天偶然被说破,你还要瞒我多久?”
“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
“那你最初就要告诉我!”
秦元喜心虚地低下眼,又把嘴巴塞得满满,摇了摇头。
忽然,任尚好在他额前弹了一下。秦元喜猛一抬头,看见她起身往柜台走去。
“老板,再来两份干贝蔬菜羹。”
“好嘞,干贝蔬菜羹两份!”
吃饭到一半,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柳斯研”三个字,任尚好按掉手机,若无其事继续吃饭。秦元喜开始解决第二个肉粽,任尚好忽然问:“你怎么也不问我为什么不去了?”
“不舒服就不去了呗,你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
秦元喜一下子答不上来,吃了一口虾仁蘑菇,低声:“你不要委屈自己,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变成会委屈自己的人。不想去就别去。”
任尚好沉静地想了想,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什么啊,你怎么说得跟大人一样!明明还是个未成年人。”
秦元喜双肘搭在桌上,含笑和她对视:“完了,你是不是要抓着这件事不放,一直到我成年?”
“嗯。”
“还有四个多月。”
“说不定在那之前我就说烦了。”
“最好是这样。”
“你惹我生气我就说,”任尚好低头喝蔬菜羹,跟念咒语一般,喝一口念一句,“破小孩,小破孩,王八蛋!”
秦元喜逆来顺受地点点头,放下汤匙擦了擦嘴,任尚好站起身,路过他身边时揪了下他的耳朵:“手感不错。”
“你去哪儿?”
“结账。”
秦元喜丢下纸巾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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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任尚好除了给奶奶打电话询问身体情况外,其他人的电话一律没接。秦元喜从家里拖出来一辆电动车,载着任尚好来到一片宽阔的田野。
任尚好坐在他身后,长发随风一路后扬,她问:“未成年人可以骑电动车吗?”
秦元喜空出一只手无奈挠挠脸:“你以为未成年人是小屁孩啊?”
任尚好立马不信任地喊:“不许单手骑车!”
秦元喜:“……”
路过一片田地,地里头长了黄色的小花。
“这是什么花啊?” 秦元喜指着那片花,瞥见镜子里她逮着机会又要大惊小怪地喊起来,他迅速将手扶回车把手上,得意地笑起来,“嘿嘿!”
任尚好也笑:“幼稚!——油菜花吧,我也不懂。”
“你想不想拍照?”
“嗯?”
缓缓地,他将电动车停下来,侧过身来看她。任尚好下车:“好哇,要把我拍得超级好看,不然我揍你!”
“你这是硬件不行技术来凑啊?”秦元喜刚把电动车撑杆“哒”一声踢好,她的手便揪了上来。
又是招风耳,轻轻提起来,秦元喜跟着踮起了脚尖,浮夸地喊,“哦疼疼疼,饶命!”
“说谁硬件不行呢?”
“我我我,我硬件不行!”
“我丑吗?”
“这不是废话吗!”
任尚好又使了点力:“丑吗?”
秦元喜呜呜两声欲哭无泪:“不丑!你天下第一美!真的!”
她满意地放开他,这一捧夸很是受用。秦元喜捂着耳朵看她,方才疼得快哭的表情立刻不见,他把脑袋又斜了过去,贱兮兮地说:“你手好凉啊,再捏一下。我热。”
任尚好呸一声:“做梦!”
“你耳朵好大。”她说,今天已经捏了三次了,“感觉很像……”
“打住!”秦元喜很有尊严地挺起胸膛,“我有个心理准备……好,你说吧,像什么?”
“像一个什么动物,耳朵大大的动物,臭鼬?哈哈哈!”
“……”秦元喜无语,看她说完自己笑得开心!
即便臭鼬长什么样不知道,秦元喜还是被她逗乐。他也许高冷地板着脸看她自娱自乐,这会儿却轻易而举地破了功。
他扶着腰摇摇头笑着,说道:“太狠了。我以前那个耻辱的绰号都没这个狠。”
任尚好洗耳恭听,“说说看。”
“方波波,你也认识的,就是我发小,从他开始叫我小象,大家都叫我小象。
“小象是?”
“大象的儿子,小象……”
任尚好噗哈哈哈笑起来:“像像像!真的像!”
秦元喜笑得无力:“反正就是觉得我耳朵像小象的耳朵,尤其是小时候的照片,更像。下次带来你看看。”
“嗯。”
“不过后来不叫我小象了,叫我象象——哇,你不知道,真的很恶心,”秦元喜嫌弃地说,“一个男的,整天象象象象地叫我,太诡异了!”
任尚好笑弯了眼,抬手挡了挡一口白牙,肩膀向后仰:“好恐怖啊,好疼爱你啊哈哈哈!”
秦元喜被她气笑,故意瞪着眼:“哪里疼爱了?明明很恐怖!”
“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小象。现在是大象了。”她认真地说,又毛手毛脚地捏了下他的耳朵。
秦元喜立马捂起来:“红了!”
“红烧猪耳朵!”
“被你打红的!”他伸出三根指头,“你今天捏了我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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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任尚好才知道紫枫镇的八月份油菜花是不开的。那么她和秦元喜看到的又是什么?
她已经忘记了那些花长什么样子,又翻出来他拍的照片看看,跟网上的图片比对了一番,才十分不严谨地说这大概是一种叫“金鸡菊”的花吧。
秦元喜问为什么,她说这个名字很不一样,透着高贵感。
金鸡……菊?很高贵吗?
不管金鸡菊高不高贵,但秦元喜拍下的这几张照片,对任尚好来说是顶宝贵的。
最开始的几张是她的个人照,她不愿意站在花团锦簇中凹造型,说是怕闭月羞花,秦元喜差点笑翻在地。于是在她走来走去时,他忽然喊了她一声,在她回身之际抓拍下来。
回身之际,她的头发随风而起,先是挡住了半张脸,后来又向两旁吹开,像清水涤荡之后的一块清亮的石子。
她的脸在午后的余晖中焕然一新,弯眼翘唇大笑着,长裙由风吹着向后紧贴,勾勒出身体的线条。
秦元喜连拍了好几张,这才放下手机,看着镜头之外的她,他的肩膀微微往下一松。任尚好小跑上来,接过手机一看:“啊,还挺好看的嘛。”
“哇你这太自恋了吧!明明是我时机抓得对!给你看看脸被头发盖住这张,”他往前翻,“这张跟女巫一样。”
任尚好蹙眉瞪他,细细的手指举在他的头顶上方,轻轻往下一摁,似乎摁住了发旋,又好像摁住一个开关。只听她说:“滴——变猪头。”
秦元喜“寇”一声学猪叫,笑道:“你好幼稚啊。”
任尚好拿出手机说要跟他合照,秦元喜装腔作势地理了理根本不存在的领结,隆重得像受到了上级领导的接见。
结果照片拍下来他是半闭眼的,她说什么都不重拍一张。
一个月之后,秦元喜在大学摄影社面试,有人问他为什么能在短短一天之内自学成功PS?
秦元喜给出的回答是“热爱”,把大家伙的心都说得热乎了,心里头的答案却是:为了跟女神拼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