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好秦元喜》辞筝

19、第19章

　　昨晚睡得晚了些，好在今天请了假，不需要早起。

　　今天是老爹生日，但不知道他记不记得。

　　十点半起床，秦元喜赤着脚走到秦势宇的卧室，意料之中，没有人。
　　床上被子铺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褶皱；地板也干干净净，没有一根头发。
　　秦元喜爱干净的习惯或许遗传自他爹。

　　秦家的这一栋别墅是和瞿景俪结婚几年后，秦势宇东拼西闯打拼下来的，位于县市最好的高中对面，价位水涨船高。
　　别墅的装修秉着简约的原则，多用白色和灰色搭配，简约是简约了，但是冷清。每个房间的窗户都很大，空间敞亮。
　　冷清而且空旷。

　　秦元喜无聊得发霉的时候喜欢楼上楼下爬几趟，让窗边的阳光晒晒，或月光照照。
　　他经常从窗户看外面的风景，从小到大，从看到远处房屋的半个尖顶，到完整的一个，再到更远更广阔的天空与海。
　　他养成了这个习惯，一站就可以站半个钟头，没人知道当他的目光逐年拔高时，他在想什么，好像也没人关心过。

　　今天，他又从二楼走到三楼，从三楼下到一楼，最后茫然地落在一张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大理石桌面上的花纹，手指描着。
　　既然老爹不在家，今天的计划约等于泡汤了。秦元喜不想浪费这一天，他想起任尚好，其实不是想起，而是一直想着，想知道她起床了没。

　　他拿出手机想给她发消息，想了一会儿该发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手指编辑出来的是：我今天请假休息。
　　可他请假休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秦元喜费神地闭着眼睛，最后将框内的字逐一删掉。

　　不发了，不如直接过去画画。

　　正当他捯饬完毕准备出门时，任尚好发来一条消息：[你今天想吃什么，我在菜市场，但新鲜的肉基本都卖光了，鱼怎么样？]

　　刚才没发出去的话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最恰当的嵌入口，秦元喜回复：[我今天请假休息，等等过去。我很好养啊，随便吃的。]

　　任尚好正走在喧闹的农贸市场中，看到消息后笑了一下，走到卖鱼虾的摊位前。

　　秦元喜到酒屋时，任尚好还没回来，酒屋里坐着老太太，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这个男人打扮得很时尚，走近了可以闻见隐约的香水味。

　　秦元喜跟他点了下头，又跟老太太打个招呼，老太太高兴地应：“来啦！喝杯水？今天天气热，阿好去买菜买半天还不回来。”

　　“是有点热，她去多久了？”秦元喜问。
　　“个把小时也有了。”老太太端了一杯到秦元喜桌前，“水喝一杯，别热着了。”

　　“奶奶，刚才我来了你都没对我这么好。”时髦的男人笑咧咧地说，“你真这么讨厌我这个孙子啊？”
　　老太太脸色淡淡的：“反正我一把年纪了，你也见不到我这张脸多久了，你又在意这个做什么？”

　　秦元喜听着他们的对话，摸不着头脑。他看了这个男人一眼，觉得他年级比任尚好大，应该是她兄长。

　　“你再坐一会儿，等等你妹妹就回来了。”老太太说罢，往里间走去。
　　“奶奶，我还是不等阿好回来了，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最近……”任尚勋搓了搓拇指，像听见崭新钞票的悦耳声，眉梢上扬。
　　老太太只当不懂：“别打扰我看电视。”
　　“行行，不打扰你，那我坐在这儿等我妹妹回来。”任尚勋往沙发上一靠，两条腿交叠架在茶几上。

　　老太太打开电视购物频道，说：“别烦你妹妹。”
　　“那你给我点钱呗，咱家不是穷，别让我在外头像个穷人一样，这样女朋友都要跑了。”
　　“女朋友跑了是人家姑娘福气！”
　　“奶奶，话不是这么说的，”任尚勋悠哉地说，“我是长孙，我要是娶不了媳妇，这断的是咱家的香火，您这一点也不担心？”
　　“我不担心，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孙子，只有你爸一个儿子。长孙，呦？”老太太笑了，“你当我是赌王啊？有大把财产留给长孙？”

　　任尚勋笑着摇摇头，掏掏耳朵：“不跟你说，我等我妹妹回来。”

　　秦元喜在正厅一边画画一边听着里间的声音，像一台扫描仪一样，把有关任尚好的事情都一一存入芯片。

　　半个小时后，任尚好回来了，拎着两大袋气喘吁吁地走进来，将东西往地上一掷，扶着腰喘气。
　　看见秦元喜，她伸出指头勾了勾，秦元喜乖乖地走过去，看着她绑在耳边的妈妈式的发髻，他忍不住笑：“你就这么扎着头发出门的？”

　　“怎样？”
　　“挺傻。”

　　任尚好瞪了他一眼，气还没缓过来，就看见任尚勋从里间走出来，一如既往打扮得花里胡哨，是他自认为的时尚。
　　任尚好皱着眉将他打量一眼，任尚勋冲她眯眼一笑，说：“准备这么多东西，是知道哥哥我要来吗？”

　　“你来干嘛？”
　　“好久不见啊，妹妹。”任尚勋作势拥上来，任尚好退了一步：“离我远点。”

　　“我先把东西拎进去。”秦元喜提起两个大袋子走进厨房。身后，任尚好和任尚勋对立着，久久不说话。

　　“你又要多少钱啊？”任尚好直截了当地问。
　　“跟上次一样。”任尚勋说。
　　“想得美！你以为我是印钞机啊？我自己不用活？爸妈让你来找我要钱他们怎么不想想他们给没给过我钱？我上大学后他们就没再给我钱，说什么我十八岁了，呸，我那时候还十八岁不到！”
　　“妹妹，别这么生气。”任尚勋笑着，“你也知道爸妈辛苦，养家糊口不容易，再加上阿可要上大学了，他高考成绩也不好，读个私立学校学费贵得很，你不能让你弟弟没书读，让你哥哥没饭吃吧？”

　　任尚好冷笑一声：“搞笑！这么说全家最不受待见的我过得最好咯？你们到底眼红我什么？把我榨干到死你们才乐意吗？”
　　“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任尚勋在她身边坐下，两条长腿一迈，吊儿郎当地说，“而且呢，哥哥我也打算订婚了，订婚结婚都要钱，就当是我先跟你借的……”

　　任尚好打断他：“‘当’？从头到尾就是借的，不用‘当是你跟我借的’！亲兄弟明算账，我给你说清楚了，你欠我多少钱我都记着，你也记清楚点，我解你的燃眉之急不代表我要把钱给你，你做梦。你结婚干我屁事？又不是我娶媳妇儿！你们出去玩的时候怎么不想起我呢，现在要钱了一个个灵光一现都想到我了，敢情我是你们的财神爷是吧？”

　　“你这不是咱家最会挣钱的吗？”任尚勋说，“奶奶挣钱的天赋都给你了，一星半点没给我们，她还一直帮着你，你这也过得风生水起的，我来过你这儿几次，只是没进来，生意很不错啊，一个月净利润……”
　　“我赚得多跟你们有关系吗？赚得多我活该白养你？我已经把该给爸妈的钱给他们了，我欠你什么了？你把钱给我还清了，还清了再来找我借，不然我收息了。”

　　任尚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但他还不打算走。老太太这时候关掉电视，从里间走出来，说：“跟我走。”
　　任尚勋笑着看了任尚好一眼，跟上老太太的步伐，明知故问：“去哪儿啊，奶奶？”
　　任尚好追上前拉住老太太：“奶奶，你不能再给他了。”
　　“我去去就来。”
　　“奶奶的钱你也要管，”任尚勋说，“你这不是越俎代庖吗？你自个儿的钱自个儿花，奶奶的钱要给我就给我，妹妹你这怎么又有话了？”

　　任尚好瞪着他。老太太拍了拍任尚好的手背，问：“让你买的茄子买回来了没？”
　　“买回来了。”
　　“我去去就来，等等给你们做红烧茄子。”
　　“我等等不来了啊。”任尚勋笑眯眯地说，走出两步，又转过身，正好看到从厨房走出来的秦元喜，他看向任尚好，“对了，妈对那个尹文趣挺满意的，说过一阵子让你跟他一起回趟家。”

　　任尚好忽的关上门，玻璃门差点撞上任尚勋的鼻子。

　　任尚勋不在意，想到即将到手的钱，他变得心胸宽广，海纳百川了。

　　--

　　将近中午，太阳晒得水泥地越来越热，棕榈树在风中微微摇动，整个世界都被阳光晒得刺眼炫目。

　　裴久波和迟念新过来吃中午饭，任尚好也把油焖大虾、花蛤豆腐汤等做好，只等着老太太回来做那道红烧茄子。

　　可是等了很久，老太太都没有回来。

　　照理说，去银.行取完钱回来至多不过四十分钟，如果算上公交车堵车，也不过五十几分钟，更何况大中午的一般不会堵车。

　　任尚好把该做的都做完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半了，她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没有接。又给任尚勋打了个电话，得到的回答是：“奶奶已经走很久了啊，半小时前从银行出来她就去搭公交车了。”

　　“你跟她去搭公交车了吗！”任尚好问。
　　“我跟她又不是同路的。”任尚勋笑，“怎么，还没回去啊？是不是去哪里跟谁唠嗑了，你知道奶奶最喜欢……”
　　“她在这里谁都不认识，能跟谁唠嗑！……”说到一半，有电话插拨进来，任尚好一看，挂断了任尚勋的电话。

　　来电显示是张情礼女士，任尚好接起来，着急地问：“奶奶你在哪儿？”
　　结果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请问是叫阿好吗，啊，一个老太太晕倒在路上了，你是紧急联系人，快来吧，我叫了救护车准备送去市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