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好秦元喜》辞筝

17、第17章

　　次日一早，上菜市场买菜之前，任尚好拐进商场买了一个保温桶。

　　路过锅碗瓢盆的专架，她顿下脚步，想起上次给秦元喜盛面的半大盆还是她平时喝汤用的，于是从货架上取下两个不锈钢碗。
　　又想起他很怕烫，这种碗不容易散热，便又换了瓷碗，最后给出租屋添置了几副筷子、几把汤匙，还有一副吃牛排用的刀叉。

　　把这些都放进购物篮，任尚好懵懵的，挠挠头：“我在干嘛啊？”

　　除了保温桶，其他的东西都放在车后箱。
　　回到酒屋后，老太太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任尚好心虚地整着食材：“没啊，就是在想要买什么菜。咱们中午吃面哈，晚上再吃饭！”

　　一般白米饭都放在丰盛的午餐，如果放在晚餐，多半是有什么人要来。
　　裴久波问：“今天要煮什么？”
　　“我刚才买了鸭子，晚上炖鸭汤。”
　　“秦元喜要来吗？”

　　任尚好蓦地抬头，速度堪比时刻警惕的看家犬：“为什么这么说？”
　　裴久波卷着手中的杂志，像被狗吓着的路人甲：“我就问一下。”
　　“不，他不来。”
　　“哦。”

　　“鸭子呢，都处理好了吗，我看看。”裴久波放下杂志走过去，任尚好递了两个大袋子给他，裴久波接过一看：“两只？”
　　“是啊，一只就那么小不点的，当然要两只了。”
　　“哦，尹文趣要来吃饭？”裴久波笑着问，“两只是连带着他那份算的？”

　　任尚好一听这名字就头疼：“不是。”
　　“不然你买两只鸭子，一只半就行了，两只太多了。”
　　“一只半不好卖，两只比较完整。”任尚好一把抢过鸭子，“嫌多啊？那你少吃一点，我今天就炖一只。”
　　“我——”裴久波一时哑然，正所谓到嘴的鸭子飞了。

　　只是鸭子买回来了，要不要全部炖完还是个问题。
　　中午，任尚好斟酌着语气给秦元喜发消息，说：[我今天买鸭肉买多了，你要不要哇，给你送过去。]

　　秦元喜十分钟后回了消息：[给我送过来？]
　　没等任尚好回复，他又发：[谁给我送？]

　　半晌，任尚好戳着屏幕，发出去一个字：[我]

　　接到这条消息的秦元喜正好吃完午饭，困得直打哈欠。
　　他揉了揉眼睛，把短短几句聊天记录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漏掉什么重要细节，也确定没有曲解她的意思。
　　的的确确，是任尚好发消息问要不要给他送饭过来。
　　的的确确，不是他在这边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柯洋坐在秦元喜身边，还在一边吃饭一边修改画稿，余光瞥见秦元喜跟瞎子一样凑着手机看，不禁纳闷：“看啥？美女啊？”
　　“比美女还美女。”秦元喜嘀咕了一句，低头回消息。柯洋琢磨半天他这狗屁不通的中文，问：“谁比美女还美女？”
　　秦元喜放下手机，烦烦地推开他：“别吵我！”
　　“喂你笑什么？真看到美女了？我看一眼，我看一眼嘛！”
　　“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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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酒屋的晚餐时间一般是在六点钟左右。饭做好后，任尚好招呼迟念新进来盛饭，又说：“先不用帮我盛，我一会儿再回来吃。”
　　“你干嘛去？”迟念新看着她手中的保温桶。
　　“我去送饭。”
　　“送饭？给谁？”
　　“给秦元喜啊。”任尚好说，“他好惨的，你不知道。他昨晚又胃疼，天哪，真是个可怜的娃娃，成天吃些没营养的，还在长身体，又不按时吃饭，我这做长辈的看了真是心疼。”
　　她拍拍自己的小心肝，跟真疼一般。

　　迟念新听她扯完：“这样啊，送去呗，多给他装点肉，反正我们也吃不完。”
　　任尚好一笑：“我知道，我都装好了。你们先吃，别等我了。”

　　提着保温桶路过餐桌，任尚好还得跟老太太招招手：“奶奶，我刚才说的你也听见了，不用等我了，吃吧！对了，久波，肉多吃点啊！”

　　说完这些有的没的，她拿起车钥匙飞也似地跑出去。
　　以前她打死不会说这些的！
　　她知道自己今天极其反常！

　　裴久波端着两碗饭坐下，疑惑地看着门口，说：“我觉得她今天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你们不觉得吗？”
　　迟念新和老太太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泰然夹菜。

　　裴久波低头看见空空的汤碗，起身去盛汤，刚一揭开炖锅盖，他就火急火燎地冲回来，眼看着迟念新和老太太碗里也就几块鸭肉，他瞪大眼睛：“肉都叫老鼠吃了？！”
　　迟念新杵着下巴，很有味道地挑了挑眉：“也许本来就是要给老鼠吃的哦。”

　　--

　　向阳漫画的工作室位于科技园最边角的一座大楼，附近是绿树丛林，环境很好。
　　任尚好到的时候，秦元喜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阳光正好从她的身后、他的正面照过来，他微眯起眼睛，看着她来的方向。
　　下午六点钟，空气中还残留着余温，风是温热的，远远地从不知哪个地方吹来，吹得她的裙摆往前扬，吹得他的衣领向后翻。

　　秦元喜双手抄兜迎了上去，任尚好没有扎头发，因此一头鬈发也随风飞舞，从后向前散开，几乎要盖住她的脸。
　　她高高兴兴地向他走来，这种高兴非常灿烂，又非常简单，像是做了一个很小但是足以乐上一天的事情。

　　秦元喜在她跟前站定，歪了歪头，说：“你迟到了，一分钟。”
　　“小孙子！给你送饭还要受你管教！”
　　秦元喜挠挠脸颊：“饭呢？”
　　“这儿呢！”
　　“是什么？”
　　“肉。”

　　“不是肉我不吃的。”他打开保温桶，看见最上层有炒胡萝卜、剥好了壳的咖喱虾、卤肉和卤蛋，还有一卷用长筷子挑起来的菠菜。他经常看见她用那长筷子。
　　“下面是什么？”他问。
　　任尚好端起最上层：“第二层是米饭。”
　　她又端起一层，露出最底层也是容量最大的一层：“这一层就是鸭肉汤啦！”

　　香味立时漫溢出来，只是秦元喜在看到堆得密不透风的鸭肉时，惊奇地笑了：“你来喂猪的？这么多肉。”
　　“你吃不完吗？”任尚好问，“我也不知道你能吃多少肉，吃不完的话先放着吧，你可以下班回家再吃。”

　　听见“回家”两个字，秦元喜抬头看她，问：“所以你给我送饭过来，我下班就不能去你那儿？”
　　“我那儿？”任尚好一本正经地皱了皱眉，“当然不能啦，我那儿那么小，哪里能让你整天来！”
　　“我说的是你的店。”
　　“……哦，”任尚好摸摸脸，“店里啊，随便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算了。”

　　“是你奶奶让你送来的，还是……”秦元喜旋紧保温桶，提在手上。
　　“跟我奶奶什么关系？”
　　“没事。”她大概还不知道。秦元喜见她眼神疑惑，但她什么都没问。

　　“反正饭送到了，我可是要走了。”任尚好说。
　　“我又没留你。”
　　“……”靠。
　　“谢谢你。”她转身时，秦元喜忽然说。任尚好回头，唇角微微有点笑意：“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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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屋里，裴久波在看迟念新和老太太打了半天哑谜后，问：“这么说，肉都给秦元喜送过去了？”
　　迟念新摸着下巴推测：“阿好这么好面子，肯定怕肉给少了，那小子会嘲笑她。”
　　裴久波叹了口气：“我也想吃肉啊。”
　　“在冰箱。”
　　“冰箱？！”
　　“咱们的炖锅太小了，炖不下两只，”迟念新说，“还剩下大半只，阿好说明天再炖。”
　　“这就好这就好。”裴久波笑逐颜开，“我就说阿好今天怎么一块肉不给我留。”
　　“毕竟你平常吃得也比秦元喜多嘛，这次让他多吃点，人家小孩子长身体呢！”
　　“也是，也是！”

　　任尚好回来时，客人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了，她饿得有些虚脱，一坐下就埋头扒饭，老太太坐在一旁扇着蒲扇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奶奶，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一路上，秦元喜提到的关于奶奶的话都一直回响在耳边。
　　老太太一脸茫然：“我跟他说了那么多话，请问你问的是哪一些？”
　　任尚好眯起眼睛：“嗯？”
　　老太太还是一脸茫然：“嗯？”
　　“……”任尚好继续吃饭，“算了。”
　　“你把他跟你说了什么说一说，指不定我能想起什么。”
　　“不用了，不说了。”
　　“不说好，不说我可要去看电视了。”老太太扶着桌子站起来，一边慢悠悠地往里间走去，一边高兴地笑弯了眼。

　　秦元喜下班后把保温桶送过来，里头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菜汁，任尚好微微一笑：“不是说他吃不完吗？”
　　秦元喜双手抄兜：“可他饿了。”
　　裴久波站在一旁：“他是谁？”

　　秦元喜：“我。”
　　裴久波：“……”

　　以往秦元喜都会在九点钟左右走，但今天他带了画具过来，一直在里间画到十点钟。
　　老太太平时看电视也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干扰她，今天意外地不把秦元喜往外赶，还主动将电视音量调小。

　　秦元喜花了一小时时间画好了裴久波的侧颜像，赶着在他回去之前给他。
　　裴久波或许是听了一顿饭的八卦无师自通了，头一次特意点明问：“你给我跟阿新都画了，什么时候也给阿好画一张？”

　　秦元喜看了眼厨房：“不要。”
　　“干嘛不要。”
　　“我不是画了吗？”
　　“在哪儿？”

　　秦元喜指了指墙上那幅群像画：“那个火柴人。”
　　裴久波点点头，一副“小子我欣赏你”的表情。
　　秦元喜目送着他出门，一转身，吓得往后一退。

　　身后，任尚好正双手抱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