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好秦元喜》辞筝

16、第16章

　　老太太走进厨房，看见秦元喜端起碗筷要去洗，说：“阿好说你会煮饭，煮得还挺香。”
　　“饭香是因为米和电饭煲的质量好。”
　　“她说的饭可不止是白米饭。”
　　“猪排饭吗？”
　　“嗯。”
　　“我这周末不上班，可以做，您尝尝。”
　　“我再待两天就回去咯，不能跟孙女儿挤那小房间。”

　　小房间。
　　是指出租屋。
　　秦元喜点了头：“嗯，是挺小的。”

　　老太太也点头，嘴角噙着笑意，又说：“你每天下班这么晚，胃会折腾坏的，阿好下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看你上次上车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让她给你送饭过去。”

　　“她给我送饭？”秦元喜怔怔地看着老太太，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惊恐还是什么，“她自己说的？”
　　“你要是需要，跟她说一声就成。”老太太说，“阿好这丫头心软，嘴硬，有什么事你们交流不来，你先让着她，过后再慢慢跟她讲。”

　　“奶奶，您好像误会了。”秦元喜赶紧把手上的洗洁精泡沫冲洗干净，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
　　此时厨房没有其他人，他挠挠头说：“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吧，你的意思是，你以为，她跟我……”
　　老太太却是老狐狸精明，一句话不吭，干等着他把话讲完。
　　只是后面几个字，秦元喜酝酿了半天没说出口。

　　老太太仔细瞧着他的眉眼，秦元喜被她瞧得不好意思了，捏了捏一对招风耳笑起来，紧接着摇摇头：“不是，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会揍我的，我要是不跟你解释清楚的话。”

　　“她哪里敢！”老太太脱口而出，重新和秦元喜对上视线，“……也不是不可能。”
　　“是啊，很有可能。”
　　“是我误会了？”
　　“嗯。”
　　“已经到了被人误会的程度，离最后一步也不远了吧？”
　　“最后一步？”秦元喜不知道老一辈说的“最后一步”和他想的一不一样。他又摇了摇头，“不是，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

　　说这话其实是心虚的。

　　“但是，”老太太说，“上她那屋去的人，的的确确是你吧？”
　　“意思是，没有别人去她那里吗？”秦元喜慢慢转过这个弯。
　　“可不是，阿新都没让去，还能有谁去！”
　　“我去过一次，去看她……”秦元喜顿了顿，“要不要吃果冻。”
　　“你刚才是想说什么来着？”
　　“……”秦元喜失笑，“奶奶，你好狡猾。”
　　“可不是，姜还是老的辣，可不瞎说！”

　　这一段低声的交谈，在任尚好举着托盘风火轮一样冲进来时被打断了，老太太皱着眉说：“跑慢点跑慢点！你这样找得到男朋友才怪！”
　　“我找不到男朋友才好。”
　　“胡说八道什么呐你！”
　　“没有胡说八道！我要全心全意工作，一心一意致富，不要男人来跟我抢钱！”

　　秦元喜：“……”

　　任尚好拣完餐又端了出去，秦元喜生怕老太太又多问几句，也站起身：“我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老太太扶着桌沿点了点头，秦元喜走出去时，她闭着眼睛，不知是打盹儿还是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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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多，秦元喜回去了，裴久波和迟念新也有事要忙，任尚好把他们都赶走，自己在厨房洗碗。
　　尹文趣结束应酬那边的饭局后过来，逛到里间看见老太太还在看电视，问：“奶奶，还没睡呐？”
　　“等阿好收拾完一起回去。”
　　“还没收拾完呐？”
　　“是啊，在厨房。”

　　老太太看电视看得入神，不想有个人在旁边七嘴八舌。

　　尹文趣也识趣，离开了里间。

　　厨房里，任尚好手边还有成堆的碗筷没洗，尹文趣倚在门边闲在地问：“这么多，得洗到什么时候？”
　　“洗一会儿就完了。”

　　厨房当初为了洗碗便捷，设置了两个洗碗池，此时，另一个洗碗池是空的。
　　这会儿要是裴久波或迟念新或秦元喜任何一个人在，任尚好都要把他们拎过来一起洗，奈何晃在眼前的是尹文趣。
　　尹文趣是个干说话不做事的人，他很瞧不起男人做家务，不知为什么，他自个儿当然也不屑于做家务。
　　不过，即便他乐意做，任尚好也不会拜托他。欠下一份小小的人情，总害怕要还一辈子。

　　碗筷看起来虽多，但任尚好手脚麻利，十几分钟就洗完了，又将洗碗池旁各种水渍、油渍清洗干净，一看时间，十点钟了。

　　尹文趣坐在吧台一边打哈欠一边翻看着什么，任尚好走过去，瞄了一眼是漫画，觉得有些眼熟，又瞄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一家新的工作室出版的漫画，还挺好玩。”
　　“什么工作室？”
　　“叫向阳漫画。”

　　任尚好没说话，微微笑着走开。

　　里间这边，老太太已经关上电视睡着了。任尚好蹲到她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睁开眼：“洗完啦？”
　　“嗯，睡得脖子痛不痛？”
　　“不痛，怎么会痛，就是枕头软了点。你也别老睡这么软的枕头。”
　　“现在不兴睡你们以前那硬硬的枕头啦。”
　　“胡说！”
　　“走吧，回家。”

　　任尚好站起身，手机忽然在兜里响了起来：“池塘里有只小青蛙……”
　　老太太露出一副“苍天啊大地啊”的表情：“用这铃声能找得到男朋友才怪！”
　　“得了得了！”任尚好摸出手机，“是秦元喜，我去接个电话。”

　　老太太本想说：“在这儿接不就好了。”转念一想，还是由她去。她轻轻笑出声，舒服地靠在沙发上。

　　任尚好接起电话跑到了屋外，以为秦元喜忘带什么东西了，说：“干什么啊，大半夜不睡觉？”
　　“你睡了吗……”
　　“你怎么了？”任尚好对音调的变化十分敏锐，尽管秦元喜努力控制着声音颤抖，但声一出，任尚好甚至可以感受到淋漓如雨下的寒颤。

　　“这么明显吗？”秦元喜笑一声。
　　“说呀，你怎么了！”
　　“我又胃疼了，没有药，走不动。”
　　“你要我给你送药过去？”任尚好急忙跑进屋，“有，上次买的药还在！你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吃药就好。”

　　不管吃药还是去医院，她都得过去。

　　任尚好从吧台抓起一盒药，又火急火燎地跑进里间，尹文趣奇怪地看着她：“你干嘛去？”
　　“你该回去了，我跟奶奶也要回去了！”任尚好说，扶起老太太，“奶奶，快点，我们先去给秦元喜送药，他胃疼死了。”
　　“哎呦，胃疼啊。”老太太皱着眉，“我就说他每天下班这么晚，胃得折腾坏！”
　　“是啊，快点啊，穿鞋。”
　　“你去吧。”老太太忽然往沙发上一坐。
　　任尚好一惊：“你这是干嘛呀！别闹脾气呀这会儿！”
　　“没闹脾气，我在这儿等你。你上人家家里去，我跟着去做什么！”
　　简单一句话，好像也没什么，任尚好的脸颊却不由得发烫：“什么上人家家里去啊，我这是雪中送炭！”

　　尹文趣在正厅把什么都去了，说：“我开车了，你把他家地址给我，我送过去。”
　　“不用了。”
　　“你也得送奶奶回去休息，都这么晚了。”
　　“不着急，不着急。”老太太把腿缩回沙发上，又躺了下来，“奶奶缩水咯，这点沙发还是够睡的，我在这边等你回来，你快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屋里静了片刻，任尚好看着老太太，一时间摸不透她在想什么。老太太一睁眼，见她还在，催道：“快去啊你，要让小孙子疼死是不是啊？”
　　任尚好反应过来往外跑：“对了，尹文趣，你现在走吗，现在走的话我就锁门了。”
　　老太太又睁开眼：“走吧走吧，都走吧。”
　　尹文趣默然，转身向外走，路过任尚好身边时，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秦元喜把地址发手机上了，这个别墅群就在世纪大道那边，任尚好知道。晚上，道路通畅，任尚好一路飙车，几分钟后，车停在15C，一栋三层楼高的别墅前。

　　任尚好摁响了门铃，门立马开了。原来秦元喜早就裹着条毯子坐在门边等着她来。
　　任尚好把药给他：“你家人没人吗？”
　　“有人就不会叫你了。”
　　“唉，可怜的娃。”
　　“……”

　　“烧水了吗？”任尚好扶起他。这一次的胃痛相比上次还算手下留情，但秦元喜还是疼得冒虚汗，脸色苍白。
　　任尚好扶着他后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衣裳被汗水湿润了，她又想起那晚他在她那儿的场景，身上汗水的味道。

　　但如今是不一样的味道。
　　现在的汗是虚汗、冷汗。
　　传递着一股尖锐的寒意。

　　热水壶刚烧开一壶水，水温还很烫，任尚好一边用汤匙搅动着散热，一边问：“是吃了我给你煮的饭胃疼的吗？”
　　秦元喜倚在沙发上，捂着胃：“应该不是，我经常莫名其妙地胃疼。”
　　“你这样要去医院看一下啊，别长这么大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相比以前，我很懂得照顾自己了。”他侧身在沙发上躺下，蜷缩着身子，一团毯子塞在肚子与大腿之间。

　　任尚好问：“你爸妈呢？”
　　“工作。”
　　“加班吗？”
　　“出差，一直在出差。”秦元喜闭着眼，“水凉了没，我想吃药了。”

　　任尚好蹲到沙发前，舀起一小汤匙：“你试试温度。”
　　秦元喜半坐起身，啜了一口：“可以了。”

　　吃了药，他重新躺下，任尚好碰了他一下：“喂，你回房间睡啊，我要走了。”
　　“吃了药容易饿，这是你上次说的。”秦元喜看着她，“帮我煮点粥再走，行不行？”
　　“我也想拒绝啊，”任尚好瞪他一眼，“可我太善良了。”
　　“……”
　　“米在哪里啊？”
　　“厨房的米色桶里，电饭锅的胆在不锈钢架子上，半杯米就可以，水到你……”他看了眼她的手指，意外地发现很小，“到你手指第一节2/3就好。”
　　“你当我不会煮粥喔！”
　　“我喜欢稀一些的粥。”秦元喜望着她。

　　屋子里很静，他家的客厅没有挂钟，因此连指针哒哒走动的声音也没有。秦元喜躺的长沙发和茶几之间只有窄窄的间隙，任尚好就蹲在这条逼仄之中，两人离得很近。

　　他望了她很久，深深地呼吸着，鼻翼不知为何微微鼓起。
　　任尚好垂下眼：“你真的经常自己煮饭？”
　　“骗你干嘛？”
　　“之前你说，我不信呗。”她站起身，“等一会儿啊，一会儿就好。”

　　她往厨房走去，秦元喜闭起眼睛将脑袋埋在胸前。

　　刚才的静默，霎时间的静默。

　　不知怎么回事，眼睛涩涩的，秦元喜抱着自己，第一次觉得也不是一点安慰都没有。胃疼的时候，也不总是独身一人。

　　这一次。
　　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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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会慢慢慢慢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