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好秦元喜》辞筝

12、第12章

　　周一上班，秦元喜刚坐下屁股还没焐热，就被部门主管叫了过去，同他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实习生，叫柯洋，今年大三了。

　　部门主管是个年龄稍长的女人，工作态度很认真，挑剔起来很严苛，工作室的人都有些怕她。但看好秦元喜的却正是她。

　　秦元喜和柯洋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摆着两份漫画，分别是他们上周五画的。

　　主管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说：“你们俩的画都有自己的问题。柯洋，你的画太没有创意了，要大胆一点！秦元喜，你的画太有创意了。做这工作不能没有想象力，不然你们的脑细胞留着做什么？也不能偏离故事情节，节外生枝，这样后期很多细节都要重新做。”

　　“明白。”柯洋说，他的画向来中规中矩，给人一种小家子气，不敢大跨步的感觉。
　　秦元喜则喜欢在原故事基础上添加诸多细节，正如他对任尚好说的：“兔子救老虎的故事太无聊了，谁爱看？”

　　当然，除了她。

　　“还有秦元喜，”主管看着他说，“你画画的时候别心猿意马啊。”
　　秦元喜一怔。
　　“你翻开第29页，看看右下角的女孩。虽然只出现了这一幕，你也得按照故事画，你画的是女孩吗？女人还差不多。而且女孩是直短发，不是长卷发。不能把私人想法带入工作。”
　　“了解。”秦元喜看着第29页，耳根子火烤一般，他已经想不起画这一幅的时候在想什么了。

　　画上的女孩，或者说是女人，只有他的拇指大小，扎着一头长长的鬈发，穿着很长的裙子。还没给裙子上色，故事里是红色的，正巧秦元喜想的也是红色。这一点倒没有擅作修改。

　　拿着各自的作品走出去，柯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脸苦恼。保守派要迈出第一步固然比较困难。秦元喜要把一些自由的想法收住，也不容易。

　　下班后已经七点多了，秦元喜照直去了清水酒屋。
　　今晚任尚好不在，裴久波和迟念新一人主内一人主外，忙得不可开交。

　　等裴久波得了些空，秦元喜跟过去问：“怎么晚上就你们俩？”
　　“阿好回去了。她刚才炒了饭，说给你留点。你瞧瞧，平时净跟她斗嘴，对你多好！”
　　“……她回家了？”
　　“是啊，她身体不舒服。”
　　“怎么了？”
　　厨房的小窗口迟念新又在按铃了，裴久波送完一份又火急火燎地往回走，“肚子疼，回去休息了。”

　　秦元喜回到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也没有新的消息。等了几分钟，他收拾背包离开。裴久波再回过神看时，发现位置已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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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一遍的路秦元喜都会印在脑海中，循着记忆，他来到了任尚好住的小区。这个小区管得不严，至少他一声招呼没打进去了，保安也没拦下说句什么。

　　走进来，往左拐，到了一家便利店门口，秦元喜忽然停了下来。此时天色已暗，几盏路灯点缀在夜幕下，天边是一片紫红色的涌动的风云，看上去十分壮观。

　　秦元喜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给任尚好打了电话。

　　“喂。”
　　“喂。”她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迷糊而疲惫的，“嗯？怎么了？”
　　“我有点东西要给你。”
　　“什么？”
　　“喜之郎，果冻。”
　　“……”静了半晌，她吭哧笑出声，“你在哪儿？我现在在家。”
　　“我也在家，几分钟就到，你家在哪里？”
　　“你等一下，我想一想。”
　　“你发烧了吗？”
　　“没，我刚睡醒。我家在栖苑小区，进门左拐5号楼，606。记住了吗，别走岔了。”
　　“记住了，过一会儿到。”
　　“嗯。”

　　电话刚一挂断，秦元喜跑出去拦了一辆车直奔回家。前几天，方颐衡给了他一盒喜之郎果冻还没拆开，包装很精美，各种各样的口味都有。
　　从栖苑小区到洛山别墅最快五分钟，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红绿灯，秦元喜花了六分钟就到家了，出租车司机在门外等了他一会儿，又载着他跟一盒喜之郎奔回栖苑小区。

　　回来的路上等了两个红绿灯，实则加起来也不过一分钟，秦元喜却不住地看时间，红灯数字安静地跳动着，他的心跳却异常响亮。

　　5号楼的电梯坏了，秦元喜庆幸还好只是六楼，跑了上去。
　　二十分钟后，他摁响了606的门铃，任尚好穿着一件卡通睡衣出来开门，束发带将头发全部束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秦元喜站在门口看着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问：“你怎么了？”
　　任尚好往门边一让：“进来吧。”

　　这是秦元喜第一次进女生的住所，他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看到放在门边矮矮的鞋架，他问：“要换拖鞋吗？”

　　任尚好笑起来：“也没拖鞋让你换啊，穿着就好了。”

　　秦元喜走进屋内，环顾一圈，很快把整个屋子都看完了：“就这样？”
　　“你以为呢？租房很贵的。”

　　任尚好租的这间屋子约摸三十平米，的确只是一间屋子，除了隔出一个小空间作为卫生间，以及凸出一条面积作为阳台外，平时煮饭、吃饭、睡觉都在这个三十平米的小空间里。
　　这样的租房向来是一应俱全的，空调、冰箱、洗衣机、油烟机，床、衣橱。至于其他的家具，诸如桌子、收纳盒、凳子都是任尚好后来添置的。

　　床就摆在入门处，一眼就可以看见床上的各样东西。早在秦元喜说要来的时候，任尚好就把一些私人物品收了起来，阳台的衣服晾了一天也都收了进来，因此没什么好避讳的。

　　通向阳台的门和窗是半敞开着，尽管有风吹进来，但秦元喜刚爬了六楼，身上还带着热气，额前也悬着汗水。
　　任尚好忙走过去将门窗都关上，开了空调说：“我刚才有点怕冷。你，坐这儿。”
　　她搬了块凳子到他脚边。
　　秦元喜坐下：“怕冷就不用开了，开风扇就好。”
　　任尚好也把风扇打开，空调没关，遥控器放在一边，走到电磁炉前，问：“你吃了吗？”
　　秦元喜把空调关了：“还没。”
　　“你热就开一会儿。”
　　“我不热。”
　　“……”任尚好回过头，撞见他擦了一手汗，“去洗手间洗一下手，我刚才煮了面。”
　　“好。”
　　“煮多了，分你一点。”
　　“哦。”

　　秦元喜一走进洗手间，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动弹不得。洗手间很小，小到他觉得转个身都难。镜子装得很低，他往镜子里一照，再跟这小小的空间一对比，顿时觉得自己像巨人。

　　洗完手走出来，他问：“租金一个月多少钱啊？”
　　“1700，包物业和宽带。”
　　“这么贵。”
　　“算便宜了，还带阳台晾衣服。”任尚好把两碗面端过来，“你今天加班？”
　　“没，加班也轮不上我，还要给加班费。”
　　“那这么晚还没吃饭。”
　　秦元喜接过筷子：“不饿。”
　　“正好，我也没多煮。”
　　“……”

　　任尚好坐了下来，拿起空调遥控器开了空调：“开一会儿吧，吃面比较热。”
　　“你怎么怕冷，今天三十度，你反人类啊？”
　　“你懂什么，我是女生。”
　　“……”秦元喜夹起一颗蛋黄，“女生都反人类吗？”
　　任尚好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拿筷子敲他：“我生理期！痛经！明白了吧！”
　　秦元喜闷咳一声：“明白了。”
　　“我免费教你啊，女生生理期痛经那真是痛得要死，能躺则躺，能瘫则瘫，你以后要是有女朋友，别傻不愣登地要拉她出去运动，小心被甩，我告诉你！”

　　秦元喜闲闲地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告诉你之前你知道哦？还问我是不是反人类？”
　　秦元喜红了脸，半晌，问：“这面你帮我多煮的？”
　　任尚好夹起一颗蛋黄：“谁要帮你多煮，是我煮多了给你吃的！”
　　“那你一个人吃两颗蛋？”
　　“……”任尚好吹热气的动作一顿，“不行啊，我要补身体！”
　　秦元喜连连点头，生怕点得慢了被她揍：“行行行。”

　　任尚好给秦元喜盛的是一个半大的盆，平时没人过来她这边吃饭，她也只备了一个小碗吃饭，一个盆喝汤。在她看来，不管吃饭还是吃面，最要紧的就是多喝几口汤，因此不管在哪里，喝汤的餐具都是用盆。

　　秦元喜半大盆吃完了，擦了擦嘴，任尚好头也不抬：“吃饱没，没吃饱也没了。”
　　“你喂猪呢？给我这么大个碗。”
　　“嘿，你还说对了，这不是碗，是猪盆。”
　　“……”秦元喜收拾碗筷站起身，“你没事放个猪盆干嘛，喂自己啊？”
　　“我之前想养一只宠物猪来着，没养成。”任尚好煞有介事地说，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随手将碗递给他，“帮我洗了。”
　　“你想得美。”
　　“谁给你煮的面？”
　　“不是你煮多了我帮你解决的吗？”
　　“靠，小白眼狼！”任尚好嚯地站起身。洗碗池就在餐桌后面，秦元喜虽然不壮，但是站在这边洗碗，还是让空间看起来小了许多。

　　任尚好站在他身后，说：“要么用洗洁精，要么直接用热水。”
　　“哪有热水？”
　　“你把这个转一下不就好了。”

　　洗碗池旁又紧挨着个小冰箱，任尚好半倚着冰箱探出身去拧水龙头。
　　秦元喜两手还拿着盆和洗碗布，只得缩着胳膊往旁边让了让，她的肩膀忽然贴在他的手臂上，下一秒，热水从水龙头出来，她的肩膀又飞快地离了他的手臂。

　　任尚好站好了：“这不就有了。”
　　秦元喜垂下眼：“嗯。”

　　他的身上还有一股热气，不知从何而来，像是奔跑了一天的汗水的味道，但是一点也不难闻。
　　任尚好站在他身后，像在思考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想，一时间不知如何动弹，光是听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