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高公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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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公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未时这一拨客人还未下水呢，您就来给我们监工啊。”
王燕飞满面堆笑迎了上去，凤凤则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生怕韩擒虎再来抢人。
“得亏咱家来的早，这要是再晚一些，真不知道还要出多少事情！”高公公满脸不悦，瞪着几个公子哥的眼神几乎有了杀意。
几个公子哥后背冷汗涔涔，慌忙告了罪，私汤也不泡了，转身便走。
开玩笑，淮王身边的近侍亲自打前站，要用十人的私汤……这怕是要与哪位朝廷大员在温泉中密议大事。他们几个若是当面撞破了，后果可没人承担得起。
“王掌柜，拿王爷做挡箭牌，你胆子不小啊。”
见几人走了，高公公长眉一挑，冷眼等王燕飞给个交代。
“高公公说笑了，小女子哪有这个胆量，另外公公见哪个人能未卜先知，早在你们定汤池的时候就知道这几位要搞出这事来？都是巧合罢了。”
哪个能未卜先知呢？王燕飞估摸着高公公确实没有见过。毕竟她自己所见，也无非只有镜子里的自己，并娘亲两个而已。
不过高公公人老成精，哪里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但你敢如此应对，却是借了王爷的势。不过你还是太嫩，此一时应付过去，日后焉知这几位公子不会来寻你麻烦？又算计到了我们王府头上来，可是两头不讨好。王爷若是不计较便罢了，这几位若是给王爷惹出麻烦来，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确是小女子思虑不周了，想小女一个浴房掌柜，见识浅薄，没有高公公提点，哪里晓得这些？幸而这几位公子见公公前来，立刻退避，显见着是识相的，当不至于给王爷惹出什么麻烦，至于王爷面前，只有拜托高公公莫要提及了。”
话说到这里，王燕飞一边招呼姑娘们上茶，一边给高公公塞了个大荷包，妙语连珠哄得他那张冷硬的臭脸上露出了点笑模样，又通知柜台赶快给几位公子哥退钱，才转身走了出去。而那个侥幸没有被带走的凤凤，就这么小尾巴似的缀在她身后，王燕飞直到出了门，才发现她竟留在了此处，不禁一拍脑门。
“伊奈斯，派人去醉红楼知会一声，他们家的姑娘在我们这里，让鸨母来领人。”
凤凤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也不吱声，只一个劲儿的磕头。
王燕飞一把将她拉住，拽了起来。她有武艺在身，小丫头被她拉着，连动都动弹不得，更像只小鹌鹑了，好不可怜。
“我们这里是做买卖的，不是开善堂的，我虽不忍心看你小小年纪被人糟蹋，却也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你的卖身契还在鸨母手里，她不放手，你就只能回到她那里去。”
小姑娘闻听此言，就想去碰柱子，结果王燕飞力气之大，远胜方才的韩擒虎，她使尽了力气也挣脱不了，于是嘴一扁，呜哇哇哭了起来，涕泗横流了满脸。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王燕飞把小姑娘拉到怀里，接过伊奈斯拧好的热帕子给她擦脸，一把擦下去，小姑娘泪就止住了，呆呆看着她，好像下一刻嘴里就要喊出一声“娘”来。
“谁把你卖到醉红楼的？”
“我哥哥。”
“家里穷？”
“蜀中大旱，我们一家逃荒来的京城，后来母亲死了，哥哥卖了我，又自卖了自身，葬了母亲。”
“怎么卖到这种地方？”
“人牙子说，是去大户人家当丫鬟，还是活契，十年之后恢复自由身，所以才给了哥哥五百个钱。一转头，把我卖到醉红楼，就赚了十两。那人牙子不是人！”
王燕飞并不惊讶，但还是幽幽叹了一声。旁边伊奈斯听了，脸上都有愤愤之色，却也没有多话。世情如此，谁没见过呢？
“在醉红楼几年？以前接过客没有？”
“在醉红楼也有四五年了，每天倒是好吃好穿，学琴棋书画，只不过学不好了要挨打。最开始有三四十人一起学，学得不好的，十三岁就去接客，到了今年，一共还剩下五六个姐儿，是妈妈要卖大价钱的，所以没给客人收用过，里面就有我。结果今天我运气不好，偏被韩公子瞧见了，妈妈惹不起他，我便被带到了此处。”
王燕飞揉了揉凤凤软软的头毛，只觉她明显是个发育晚的，虽然在楼子里长大，但显见着是鸨母朝着清纯可人天真无邪方向培养的，并没有太多超出年纪的妩媚，反而比同龄人更像个小孩，却被韩擒虎一眼相中，可知这公子哥心里是有多变态，家中也不知道多少小丫头遭过他的毒手。
鸨母还要一会儿才来，她就问了伊奈斯一声：
“东边怎么样？”
伊奈斯说：
“进去了，里面没有太大的动静。”
王燕飞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东边私汤里，确实没有太大的动静，毕竟秦雨楼刚换好了衣服，一脚踏进池子里，却看见一个精壮白皙、风流无限的背影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石化了，一时嘴里也吐不出多余的话来。
而听到背后的动静，爽朗大笑了几声，脸上挂着没有几个女人能拒绝的潇洒笑容从容转过身来的韩国公秦厉，看见进来的并非自己预料中的绝色佳人，而是自家那个一本正经的臭儿子的时候，也呆楞了一瞬。
不过，只一瞬罢了。
下一瞬间，情郎的坏笑就变成了长辈慈和的微笑，精壮手臂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愣着干嘛，下来和爹说说话。”
好像他在这里，等着的本就是他一般。
秦雨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毕竟秦厉反应太快，招呼也太自然，脸上慈和的笑容也太真。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是最迷人的长辈，既幽默风趣、渊博而富有才华，又不摆架子，愿意聆听小辈的烦恼。
只是……他是秦雨楼，他的儿子啊。
别人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性子，他这做儿子的，还能不知道吗？
他还是依言，解下腰间围着的浴巾，一步步在水中走到了父亲身边的位置坐下。这大概是这父子俩第一次裸裎相对吧！
没有人能拒绝韩国公的魅力，便是深知他本性的亲儿子，也不能。
他不是没有怨过，怨他花心，怨他疏远母亲，亲近那些妾室，怨他满园春色还跑出去流连花丛。
他不是没敌视过那些女子，不是没被母亲教着与那些女子作对，母亲让他别把她们放在心上，不过是些玩物罢了，他是原配嫡子，只读自己的书，做好自己便好。
他一一照做了，然后发现母亲说的是真的。
她是明媒正娶的国公夫人，超品诰命在身，父亲便是对她没了宠爱，总还会给几分脸面。
至于那些女子……
他便只是旁观着她们的下场，也觉得，太难看。
这天浴坊的老板娘，那个十八九岁的美貌女子，显见着与父亲关系不一般，刚才父亲那般作态，一定是以为她来了。
他不奇怪她抵挡不了父亲的魅力，甚至对她还有几分好感，正因如此，才更为她觉得悲哀。
他能宠爱她多久呢？
难说啊……
“春闱要开了，你想不想下场试试？”
韩国公随便找了个话题。
他的神色中藏不住敷衍，但他这样的人精，便是分出小半精神与人交谈，也不会让人觉得被冷落，尤其对方只是他不成器的儿子而已。
相貌只是端正清秀，远不及他貌赛潘安，才学只是扎实，远不及他冠绝京城，老大力气才能攒出一个心眼，远比不得他七窍玲珑的儿子。
秦厉只是有一搭没一搭，随便指点了他几句，就让秦雨楼觉得受用不已。
他的父亲，从不敬畏才学，却才学极好；从不汲汲营营钻研权术，却是此道高手；从不为女人伤脑筋，却有无数女人前赴后继想到他身边侍奉，哪怕端茶倒水也在所不辞。
明知他有毒，可又有谁能不爱他呢？
父子俩难得亲近了小半个时辰，秦厉便表示有要事，要出池了。秦雨楼连忙也跟着出来，亦步亦趋。
秦厉见自己明明暗示了他，他来得晚，可以多泡一会儿，可他还是紧紧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颇觉头疼。
整日介与人精们为伍，乍然遇见这么个棒槌，竟让他一时没想出法子应对。
在美貌侍女服侍下穿好了衣服，秦厉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对自己一如既往的风流倜傥颇为满意，只是大踏步走出去的时候，眸光中闪过一丝冷意。
王燕飞，你这一手，俊得很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高公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