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雏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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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琉斯池门口，几个衣着考究的贵公子，并两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分成两派，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对峙着。
说是两派，其实不如说是一帮人围攻一个更确切些。七八个公子哥稀稀拉拉站成一堆，其中一个搂着个十七八岁的美貌姑娘，另一个亵玩着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十七八岁的那个，看着还算习惯，眉眼淡淡的，还能谈笑；年纪小的那个看着却是吓得不轻，浑身不自在，却避无可避。
对面的一位也是锦衣华服，只是一身书生气与这几位迥然不同，冷白的俊颜上掩不住怒意，气鼓鼓瞪着搂姑娘的二人，显然方才已经发表过了一番高见，只是对面这些人都无动于衷。
一打眼，王燕飞怔忡了片刻，寻了一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最后无奈地笑了笑，淡然走了进去。
带着姑娘这一派的公子哥她大都认得，尽是一些勋贵家的二世祖，平日里斗鸡走马、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而对面这位，能与他们争执起来，还没完全落入下风，显然也是身份不凡。这人她虽没见过，面相，却很眼熟，恍惚间与她脑中另一身影隐隐重叠，其身份不言自明。
“嘛呢这是？干什么玩意儿，看把人家小姑娘吓的！”她先声夺人。
她一进门，几个没见过的她公子眼睛都是一直，便是见过的几个，目光也无法再移开。
如雪肌肤，如云秀发，胡汉混血的精致面庞只有巴掌大，浓浓的长眉入鬓，尖尖的琼鼻笔直，两瓣嘴唇娇艳如花，不点而朱，一双妙目是浅淡的琥珀色，毛嘟嘟的，明明眸光很冷，却任是无情也动人。
一身雪白的长裙，满满都是细细密密的褶皱，露出两条纤长优美的玉臂。一头瀑布一样的长发披散着，头顶带着金制的花环，圆润金叶子中间掺杂着珍珠做成的小小果实，惟妙惟肖。
王燕飞施施然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到廊中椅子上坐下，玉臂冲小雏妓一招：“来，别怕，到飞姨这儿来。”
小姑娘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把搂着她的东阳伯世子的胳膊往头顶一推，兔子似的冲过去，一下子就钻进了王燕飞怀里。
王燕飞生了一副神仙相貌，性子却很接地气，与人套近乎套得浑然天成，毫无痕迹，以至于这些贵公子们一般也都不乐意与她计较太多，多数时候很给她面子。
“可别在这儿充大辈了，”东阳伯世子韩擒虎眼看怀里的姑娘当场跑了，也没立即发火，只调笑道，“飞姨？燕姐儿你今年贵庚啊，年纪比我还小，居然要给凤凤做姨？志气可嘉呀。”
“你们比我大又怎样，”王燕飞轻抚着小姑娘的后背，让她少安毋躁，“你们家里谁做主，我这家里谁做主？上头没人管着，辈分自然就高，诸位可别羡慕。”
倒还真羡慕，却也不敢羡慕。这些事，深想可就不孝了。
“这位看着有几分眼熟，可是韩国公家的公子？”
秦雨楼冷白的脸上腮帮鼓胀，显见着咬牙的力气不轻，只是教养使然，并不会口出恶言，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很是不乐意与这帮人同流合污的样子。只是看王燕飞把凤凤救走，他盯着她的目光多少柔和了几分。
“国公爷前些日子还与我说起公子呢，非说公子读书读迂了，不知道变通。我倒觉着，公子行事颇有章法，有理有节，国公爷太过自谦了。”
秦雨楼的脸上，瞬间浮起怔忪的神色，再看王燕飞的神情，又已不同。
王燕飞与怀里的凤凤耳语了几句，然后拍了拍她。凤凤偷眼看了看另一边的几个人，犹豫了一番，又兔子似的跑了出去，凑到秦雨楼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
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眉眼还未长开，怎么看都还是个半大孩子。面对这样的小姑娘，秦雨楼硬不下心肠，任她拽着，别别扭扭到了王燕飞跟前。
“哥儿，别与他们几个过不去了，东边还有一池私汤，是专门为你父亲留的，你自己泡去吧，这边的事情，交给我。”
王燕飞凑近了，压低声音道。
明明是长辈语气，喷吐的音节里偏带出了少女的馨香，秦雨楼冷白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踉跄着退了一步，颇显狼狈。
“可是他们……”
“不成体统，胡作非为，”王燕飞轻轻接茬儿，惊了秦雨楼一跳，万想不到一个浴房的老板娘居然有胆子这样直指要害，“可是那又怎样呢？都是凡人，干不来菩萨普渡众生的活计，这是你看得见的，你看不见的地方，多少更过分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你管得过来？人，只有强大到了一定程度，才能让这世道主动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现如今，我劝哥儿还是少和这帮人来往为好，毕竟磕碰难免，真得罪了，也是麻烦。”
秦雨楼怔怔出神，脸上红色褪尽，再望向王燕飞的眼神带了几分郑重。
王燕飞知道这事儿差不多成了，给一旁候着的伊奈斯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轻移莲步到了秦雨楼跟前，将手一比：
“公子，请。”
秦雨楼又回头望了王燕飞几眼，却终究没有多话，跟着伊奈斯的指引去了。
走出几步，伊奈斯回过头来，又和王燕飞四目相对，看见对方微微颔首，也坚定地点了点头，不回头地冲前去了。
几个公子哥在一旁早等得不耐烦了，见她与秦雨楼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几句，秦雨楼就乖乖走了，都疯了似的好奇，只是碍于秦雨楼的身份和臭脸，没有近前。此刻见秦雨楼走了，也就不再客气，呼啦啦围了上来，为首的韩擒虎痞痞一笑：
“我的人，该还给我了吧，还是，换你来陪我？”
王燕飞淡淡一笑，紧接着脸一沉：
“韩世子，我这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是有规矩的，男女不得混浴，不会因为你们的身份就例外。你们这在里面胡闹，污染了我的池水，我没有办法对下一拨客人交代。我这私汤里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我得罪不起，人家我也得罪不起，还请见谅。要做什么，敬请离了我这地界再做，届时我绝不多嘴多舌，管你们的闲事。”
几个公子哥脸色都难看起来，旁边搂着另一个妓女的邹兆源阴森森地开了口：
“你这小娘皮，别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今儿我们几个还偏要带着人进去，你待怎样？”
“就这就完了？”韩擒虎冷笑道，“还搬出别的客人吓唬我们，真当小爷们都是吓大的不成？下一拨客人是谁，小爷非听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说不出来糊弄我们，呵呵，你也别走了，跟小爷们玩玩儿吧。”
几个公子哥相视一笑，得意的笑容那般刺眼。
“给我过来吧你！”
韩擒虎一伸手便擒住了凤凤的胳膊，使足了力气要将人拽到怀中。凤凤见他们逼近，本已抖得像个鹌鹑，此刻手臂忽然被抓住，脑海中最后一根弦已被崩断，“啊”地一声，便惨叫了出来，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石破天惊，调门高得直冲云霄，把这一圈人都吓了一跳，韩擒虎手都被吓得一抖，愣是被她挣脱了去。正要发难，却听背后传来了辨识度极高的公鸭嗓：
“哎呦，可吓死咱家了，怎么每回来，都得出点儿什么幺蛾子？”
几个公子哥脊背一僵，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一个中年太监掐着个拂尘，一脸不耐地站在走廊尽头。
王燕飞的嘴角，缓缓浮起了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雏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