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办公室恋情》侏胥

5、上衙第三日

　　一早来到班房，并没见其他人，看来阮欣欣来得最早。她悄摸摸地放下东西，推开老大的小班房，屋内朱赤桌椅，靠近门口挂着块类似学署的黑板，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些字，和画着几个大箭头，没来得及细看，隐约听闻似有人进来，阮欣欣赶紧把带来的早点，放在老大办公的桌上，出了门。

　　“早啊！小星星，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黄大伟边哼哼边跟阮欣欣打招呼。

　　“大黄哥，早！”阮欣欣笑颜甜甜。

　　黄大伟抱着半怀，一手撑在另一只手臂上，抚着下巴，“哦，昨天忘记告诉你了，梁里正派人过来，叫你今日一上衙就去找他。”

　　阮欣欣问：“现在吗？”

　　这时，于振坪和张叁一前一后进来，黄大伟和阮欣欣异口同声：“头儿早！”

　　于振坪有点儿昨晚没睡好，精神怏怏的模样，淡淡嗯了声，便径直进小班房。倒是黄大伟催促：“小星星，现在去梁里正哪儿。”

　　阮欣欣“哦”了声，但目光仍偷偷地在小班房哪儿转了转，才出了门。

　　“哎，小星星。”黄大伟喊住了她。

　　阮欣欣疑惑。

　　黄大伟走到她跟前，特别语重心长地瞧了她一眼，突然双手一下搭在她肩膀上，差点没把她给压倒，怼他：“干嘛啊你！”

　　黄大伟特别郑重：“别害怕，梁里正不是个苛责的......”

　　有病啊！她哪里怕了，阮欣欣双手一腾甩开黄大伟，转身出门。

　　见“捉弄”失败，黄大伟在身后喊：“你嘴角有东西，皂帽也歪了......”

　　梁里正虽只是县尉文书，但他的班房独立在县尉班房旁，阮欣欣进去时，梁里正正伏案书写，经人通报，才搁笔抬头，微笑着对她道：“小阮，进来坐。”

　　阮欣欣给梁里正拱手见礼，问：“不知梁里正，找卑职来何事。”

　　梁里正上下瞧了她一眼，淡笑道：“没什么特别的事。”

　　阮欣欣：“卑职还有事做，如果梁里正没有别的吩咐，卑职要去做事了。”

　　说完阮欣欣便要转身。梁里正不紧不慢道：“你不愿意跟我说话？”

　　明明刚刚还一副拒人千里的阮欣欣，转身便变了个脸，对梁里正露出谄媚之笑，还颇为狗腿道：“梁里正说的哪里话，能跟大人说上话，那是卑职的福气，何其三生有幸，才能跟大人这般说话呐？”

　　瞧她！梁里正不笑也不怒，倒像在认真看她表演似的；而阮欣欣脸上一直掐着的笑，突然就沉滞了起来，想收回又像僵住了般，半天都扯不回来，抽吧抽吧才堪堪挪回原位。

　　梁里正不禁摇了摇头，侧身从旁边的书柜里抽出一个卷宗，展开了铺在阮欣欣的面前：“虽说你已入职，但有些手续需要你签字。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都签上字摁上手印吧。”说完还拿了块红泥放她手边。

　　阮欣欣突然有种错觉：像做错事了，准备被家长揍一顿，谁知家长轻飘飘一句：洗手吃饭；只字不提错事？

　　梁里正见她有些愣，又道：“赶紧签完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话里没一丁点生气的意味；阮欣欣听了倒畅快，唰唰几下签下大名，又扑扑两下盖好手印，笑：“弄好了。”

　　“嗯，你回吧，有事再叫你。”梁里正在她转身后，又补了句：“看都不看，也不怕人把你给卖了。”

　　而刚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阮欣欣，已完全没有勇气再辩，只灰溜溜地溜回捕班，喘了口大气刚进门，张叁迎头就来：“小阮，头儿找你。”

　　阮欣欣用食指指了指自个，张叁点头，她无奈地撇了撇嘴，忐忑地往小班房去。门是开着的，于振坪正俯首案前，阮欣欣轻轻地敲了敲门，他才抬头：“回来了。”

　　阮欣欣嗯了声：“老大您找我。”

　　“嗯，跟我一块出去。”

　　这时，黄大伟在外面喊了声：“老大，我们先出去了。”

　　阮欣欣也不知要跟于振坪去哪儿，只见他正往手腕上绑革带，又带了刀，转身问阮欣欣会使刀吗？

　　阮欣欣摇头，于振坪拿了根“半截”的铁棍，用力一甩，露出后面的棍体，“会用吗？”

　　阮欣欣点头：“这个我会，我们村里的安保都有这个。”

　　跟着于振坪一路出官署，路上碰到的衙役，都停下来向他拱手问好：“于捕头。”

　　于振坪都淡淡地“嗯”了回，跟在他身后的阮欣欣，倒走得心情澎湃。出了官署大门，于振坪回头瞧了一眼，阮欣欣狗腿子似的哈哈上前，极为恭敬讨好：“老大，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例行巡街。”

　　阮欣欣正想问这不是壮班的活儿吗？不过老大说干啥就干啥，还用什么理由？便自来熟的跟于振坪唠起嗑来：“老大您是从京都来的。”

　　西谷官署前的大街叫常官街，路边两旁有些卖金银玉器的商铺，偶尔路边停靠的马车，必是大户人家女眷出来购买首饰的。

　　街上行人不多，阮欣欣紧跟着于振坪错后半步，见他不答，又问：“京都繁华又漂亮，您怎么想到来咱们西谷，这小不拉几的地方？”

　　于振坪斜斜一笑：“户籍调查呐？”

　　阮欣欣差点就去抱他胳膊，“哎呀，多了解一下嘛！老大您也可以问我呀？问我哪里人，干嘛考进官署。”

　　于振坪扭头，目光直接就撞过来，有点面无喜怒，看着有点凶，怪吓人的。而一直叽叽呱呱的阮欣欣，便突然住了嘴，偷偷转头吐了下舌头：毕竟年龄差在哪儿，不如年轻的洒脱活泼呀。

　　走过常官街，便是西谷赫赫有名的洒金街，只是在两街交界的转弯处有个集市，集市上贩卖的商品琳琅满目，吃的喝的，卖生肉蔬果的，也卖杂货胭脂的，异常热闹喧哗。

　　刚开始阮欣欣还亦步亦趋，而一直穿插行走在人群的于振坪，渐渐发现，她竟跟一个卖豆腐的小娘子给聊上了。

　　“阮新！”于振坪叫她。

　　而阮欣欣这边跟豆腐小娘子正聊得欢快，完全没听到，直到小娘子指了指那边：“那位捕爷是不是跟你一块的，他像在等你。”

　　阮欣欣见前面的于振坪驻足回首，面无喜怒，惊觉自己坏事，赶紧匆匆上前，正要说抱歉时。

　　突的一声尖锐的呼喊，横空爆出：“抢钱啦！抢钱~~”

　　声音在前面不远的人群处，骚动和横冲直撞像冬天的寒风，让本热闹非凡的集市，因为这突然的“抢钱”给冻住了般，所有的人都懵了，完全统一地安静下来。

　　而此刻的阮欣欣却出奇的反应迅速，嘴里一句：“我去，今日是撞到你爷爷了！”说完掏出腰间的甩棍，便直接冲了出去。

　　于振坪想拦都来不及，伸手也只碰到一片衣角，便这般从他手中给溜了？

　　于振坪那伸出去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似在告诉像兔子一样蹿跳出去的阮欣欣：你没看到前面，那拿刀卖猪肉的老板已经站出来了吗？那杂货店的老板，已悄然拎起一根竹竿；还有半路挑菜的，已经伸出一只脚......

　　光天化日下敢抢钱的贼子，怎会逃得出这闹市？

　　只是，她初来乍到，根本就没弄清楚状况，就拎着棍子冲上前，还一边不忘吆喝：“站住！给你捕爷爷站住！”

　　人群自动闪开一条通道，卖猪肉的老板身形往回缩；杂货店的老板放下竹竿；连已经伸出一只脚的也默默收了回去。

　　谁也不敢跟捕爷爷争活干啊！

　　而一直追着小贼跑的阮欣欣，跑得贼快，那抢钱的小贼心中害怕，随手抓着路边什么东西，都往后一股脑地扔向阮欣欣，试图以此来阻挡她的追捕。

　　此时的阮欣欣格外豪壮，大手左一挥右一挥，被扔过来的东西都被她格扫开；而那小贼看阮欣欣身着捕快的官服，刚开始还怕来着，奈何阮欣欣不算高壮的身材，还单枪匹马一人，瞬间让小贼有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跟阮欣欣顽抗了起来，且不说跑得顺溜，还掀了路边的摊位，就为阻拦身后人。

　　而其中被掀掉摊位的老婆婆，哭着哆嗦：“我的果儿！这可是我儿一大早采摘的呀......”

　　阮欣欣气得牙痒痒，奈何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眼瞅着小贼就要钻进旁边的巷子，眼瞅他要搅乱人群，冲撞幼童妇孺！

　　眼瞅着那可恶小贼，阮欣欣琢磨着一狠心，咬牙用力掷出手中的甩棍：看你还能逃到哪儿，不砸死你丫的。

　　在空中飞旋的棍子被寄予厚望，希望能一下击中贼人；路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的，跟随飞出去的棍子......

　　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棍子直接砸落在小贼的脚后跟，而众人的目光也随着棍子的陨落，惋惜声整齐地碎了一地。

　　而已经力竭到气喘吁吁的阮欣欣，眼睁睁地瞅着没被砸中的小贼，生龙活虎逃窜的背影，她的头顶似飞过群乌鸦。而那小贼还回了个头，对阮欣欣露了个狂妄的笑。

　　气死你爷爷啦！

　　可忽然，那狂奔的小贼像踩到了什么，身子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就像整块石板一样硬邦邦地倒下去，地动山摇！

　　这突然的变故，连那伤心的老婆婆也停了抹泪，众人的目光便又全部齐刷刷地聚集，仿佛也跟着摔倒了般。

　　“啊！！”一声力拔山河的怒吼，突然从阮欣欣那小胸膛里爆发出来，她伸手抓了根竹竿，扑上前！

　　皆大欢喜的结果：那抢钱的小贼被阮欣欣一脚踩在地上，而阮欣欣一手拿着竹竿立在地上，一边谦虚地接受集市里人群的欢呼：“捕爷好厉害！”“为民除害！”“青天大老爷！”.......

　　没人在意，阮欣欣手中握着的那根竹竿上，赫然飘着一个招旗：上面写着：物美价廉，买一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