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办公室恋情》侏胥

4、上衙第二日

　　阮欣欣的腹鸣引来大家会心一笑。

　　只阮欣欣窘迫，恨不得立马挖个洞钻进去才好，脸上尽显赧色，埋首臂间一直不敢抬头。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本来马县尉这会开得都快晌午了，又被黄大伟张叁的“认真”真相给惊住，最可怕的是，当梁里正问她是否舒服，而她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却闻到一股饭菜香味。

　　梁里正最先说：“看来是饿了，小年轻就是饿得快哈。”

　　众人又是一阵应景又不失尴尬的轻笑，于振坪向马县尉承诺：会尽快出一份详细的宗报，马县尉又叮咛了几点，告诫了一番，才由梁里正扶着，慢吞吞地离开捕班。

　　这人刚一走，黄大伟直接拍了一下额头，一把捞过阮欣欣的肩膀，笑哈哈地说：“还得感谢小星星及时地‘饿了’。”

　　站在前头的于振坪回身，黄大伟松了阮欣欣的肩膀，“我去帮忙。”转身就跑去跟张叁一块收拾桌子。

　　阮欣欣本也想去帮忙，但好像刚才那事有点说不过去，就搓着手到老大跟前：“头儿，刚才我不是故意的，那......那个......”

　　“没事。”于振坪往里走，好像那眼神在说：我也挺烦这些的。

　　阮欣欣紧哈哈地跟在身后，路过黄大伟和张叁，都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阮欣欣朝他俩龇牙。“走吧，都去吃饭。”于振坪发话，大伙儿才一块跟他去食堂。

　　去找位置时，见到已经在吃的林都头，于振坪朝他点了个头，身后的阮欣欣跟在身后，喊了声：“林都头好！”

　　黄大伟和张叁也打饭过来，大家坐下后，黄大伟把食盘里的鸡腿夹给阮欣欣，“小阮你吃，这几日肠胃腻得慌，昨晚吃多了点，一晚上都烧心难受。”

　　看黄大伟那竹板似的身材，阮欣欣正要推辞，张叁说：“他不吃也是丢了，怪可惜的。”

　　于振坪已经开吃，他吃得很安静，一箸一入口，嚼得慢条斯理，不看人，也不说话，倒是跟昨晚边吃边谈笑晏晏的模样，大相径庭。

　　阮欣欣着实饿了，也不拿捏，左右手开工，抓鸡腿扒饭......

　　结果他们这桌，两个埋头干饭的人，正被前面的两位同事围观，目瞪口呆表情惊人的一致：这干饭的劲头，好足！

　　于振坪中间抬眸示意：瞅啥？

　　黄大伟嘴角抽了抽，不敢直接问老大，咽了口唾沫：“小星星，你吃饭的模......样，跟咱们老大还挺像的。”

　　张叁补充：“看着就吃得香！”

　　阮欣欣嘴里鼓鼓囊囔的，咽了问：“你们怎么不吃，是今晚还有饭吃？”

　　此话一出，黄大伟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赶紧吃吧哈，老大都快吃完了。”

　　阮欣欣扒了最后一口饭，看自己和于振坪的食盘都空了，倒是对面黄大伟和张叁的盘里还有好多，不禁好心劝道：“我们那边有个说法，吃饭盯着人瞧的，容易长白头发。”

　　黄大伟：“......”张叁：“......”

　　下午申时过半，放衙的鼓点一响，黄大伟就拎着东西走人，在门口碰见阮欣欣，抱着一大沓卷宗进来。

　　黄大伟咋呼：“哟哟哟，都放衙了，小星星从哪里抱来的。”

　　黄大伟搭了把手，阮欣欣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喘声道：“壮班那边交接过来的宗卷。”这事于振坪叫她去接收，捕班这七日在外头没日没夜的破案，没时间管这些，以前隔日便交接，这七天积累下不少。

　　交接便交接呗，可阮欣欣觉得壮班的人在为难她，具体也说不出怎么个为难法，但林都头的手下，要么慢吞吞的，要么跟小阮扯东扯西，要么就是找不全让小阮在边上等，硬是磨到放衙的鼓声响，那些难以“找到”的卷宗便突然齐全了。

　　亏得他们还没让她跑几趟，不过阮欣欣在壮班哪儿翻了翻，就一些街头上打架斗殴、偷鸡摸狗被逮着的小案子，没什么大案。阮欣欣瞅黄大伟正拎着他的小布包，谢道：“你回吧，明日见。”

　　黄大伟：“这案卷一日半日也整不完，你也早点回。”

　　阮欣欣朝他挥手，回头见张叁从老大小班房里出来：“小阮，我也先回去了。”

　　阮欣欣点头：“赶紧的，嫂子在家等你开饭哩。她现在可经不得饿。”

　　张叁微带着点不好意思，收拾了下东西才离开，走之前还叮嘱她：“如果有什么不懂不明白的，一定要问我。”

　　阮欣欣欣然点头，对张叁隐约的歉意她当然明白，这还是昨晚得知，他要当爹了，所以老大对他照顾有加，这整理案宗的事便交给她。

　　来官署就是要做事的。阮欣欣拍了拍那一沓宗卷，照着目录，开始先捋一遍。

　　时间悄然流逝，于振坪从小班房里出来时，就瞧见大板桌上都摆满了宗卷，似以某种顺序排列着，而埋首其中的人，正努力辨认上面的内容，过于专注，连他走到跟前，都没发现。

　　小黛眉蹙着，时不时地发出嘶嘶两声，如蛇吐信子，偶尔还嘟囔两句，不过声音太小，听不真切。

　　于振坪轻轻咳了下，阮欣欣被声音惊得抬头，瞧见于振坪时有瞬间的惊愕，刹那后才恍然知觉：老大可是一直在小班房的，再瞅一眼窗外，夕阳西下，昏黄的余晖洒进班房，金灿灿的。

　　“老大，你还没走啊？”阮欣欣赶紧道：“我......就是我那张桌子太小了，就借这大板桌子，待会我会收拾好的。”

　　于振坪嗯了声，随手拿起一份卷宗，翻了翻，没说话。

　　而阮欣欣这时正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偷瞧他微微严肃的侧脸，浓黑的眉毛下没什么表情，显得有点凶；所以林都头那手下詹华也说得没错，于振坪面无表情时，看着是有点凶哦。

　　于振坪侧头，正对上阮欣欣一脸的“专注”，带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隐喻；而阮欣欣骤然对上于振坪转过来的脸，有些懵还有些怕，心下立马狂跳了两下，干咽了口唾沫，笑笑。

　　于振坪问：“还要弄多久？”

　　阮欣欣挠了挠头：“我......我尽快，第一次接触，可能需要点时间来熟悉。”

　　于振坪想她误会了，不过也没继续，而是换了个话题：“你晚上一般怎么吃饭？”

　　阮欣欣哦了声，“回去的路上有很多小馆子，面条饺子混沌炒菜都有。”

　　于振坪：“自己不会做？”

　　阮欣欣：“不是，新租的房子还没来得及买炊具。”

　　于振坪嗯了声，垂下眼帘，拿了桌面盒里的一颗槟榔，正剥着，突然说：“我跟林都头有些旧日的恩怨......”

　　这话一出，阮欣欣立马瞪大了眼，心里想着：不会吧，老大，你这是要干吗？你跟林都头之间的恩怨，我可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阮欣欣的表情过于夸张，于振坪愣了愣，才接着说：“如果他们有什么......你觉得难办的事，尽管跟我说，我们之间的事不该波及你们。”应该是意指上午“认人”的事儿。

　　阮欣欣忙不迭地点头：“嗯嗯，我懂。”我懂的。夺爱之恨，怎可能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再看老大那双带着忧郁的小眼神，她懂的。

　　怜悯之情溢于言表？于振坪突然笑了下，问：“你懂什么？还是你知道什么了？”

　　阮欣欣一噎，心想不就是人家抢了你女朋友的事，不过这事不能在老大面前直说呀，且不说答应黄大伟不会乱说，是个人都会要面子的哩。

　　阮欣欣脑子一转，拍手道：“知道啊！我当然知道。”

　　于振坪双手抱怀，倚在板桌的一角，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要说什么。

　　只见阮欣欣脑袋一歪，满嘴斗志昂扬：“林都头也想那个位置，我们做事一定要提高警惕十分注意，不给老大添麻烦，‘敌人’的刁难我们都会忍下来，同心协力，助老大坐上那个位置。”说完无比坚定地握了个拳头。

　　于振坪嗤笑出声，不知是在笑阮欣欣的搞怪，还是笑她所说，“位置，什么位置？”

　　阮欣欣握拳的姿势没变，眨巴眨巴眼：大家在争“县尉”这个位置，你还要装不知道吗？

　　于振坪忍不住歪过脸，又转回问：“你觉得我为什么一定能赢？别拍马屁哈。”

　　阮欣欣虽然不可控地陷入某人的笑颜中，但这话是不是坑，她还是能分辨得出，“我是无条件站老大的，这不能算马屁！老大能坐到那个位置，我们也是有好处的，所以为什么不站老大能赢？就算我了解不多，但老大七天就能破了命案，这不是挺牛掰的。”

　　于振坪缓缓点头，嘴里嚼着槟榔，呢喃似地问：“七天。如果凶手另有其人呢？”

　　阮欣欣不是很懂，这早上才开的会，凶手不正关押在大牢吗？凶犯也承认了杀人的事实啊，怎么老大现在说：另有其人？

　　“没事，早点回去，别搞太晚。”于振坪说完，便转身出门。

　　阮欣欣眼巴巴地目送老大离开后，从盒子里拿了颗槟榔，学着人把整个果子放嘴里，可不过嚼了三两下，就忍不住地吐出去：“退退退，一点都不好吃，还嚼得那么起劲有味。”
　　......

　　夜幕降临，江风拂面，水足饭饱，惬意慵懒，阮欣欣站在桥上瞧了会儿，才踏着夜色回住所。

　　月色盈盈，百家灯火灿灿。大榕树下，又见煎饼摊的阿贵：“娇娇，我请你吃糖葫芦。”

　　一听这慢呆呆的声音，阮欣欣微疲惫的心瞬间被激活，她也不顾娇娇疑惑的眼神，瞄着阿贵手中的糖葫芦，快速地咬了最上头的一颗！

　　“你你你，这是我给娇娇买的糖葫芦。”阿贵目瞪口呆，满脸不敢置信。

　　阮欣欣嘴里嚼着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就像：我喜欢的人，曾经喜欢过别人；我讨厌的人，抢走了我喜欢的人、曾经喜欢过的人，我还该继续讨厌那个讨厌的人吗？

　　不对！重点是我该高兴才对。

　　大摇大摆的身后，传来生气走掉的娇娇，阿贵不知是要去追阮欣欣讨要说法，还是去追娇娇解释，只嘴里慢呆呆地呢喃：“娇娇，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