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楼六》老鬼先生

4、第 4 章

　　“操，瞌睡都给我跑醒了。”潘裕宁把书包甩到桌子上，伸手抚着胸口正喘着粗气，
　　“累死老子了。”
　　“你闭嘴。”闻岑遇也在大喘气，伸手指着潘裕宁脑门，
　　“我在门口等你十五分钟，不是你我早到学校并且现在已经睡醒一觉了。你还给我说累？闭嘴。”
　　“哎我错了闻哥，闻爷，”潘裕宁把闻岑遇手指给压了下去，这件事儿是他理亏，在上学期间等早上有人愿意冒着迟到的风险等他十五分钟，潘裕宁还是非常感动的，
　　“早饭午饭晚饭我全包了，真错了。”
　　说着他往闻岑遇旁边瞄了一眼，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钟，然后挑了下眉，
　　“十八了，你同桌还没到？赖总就等着开学第一天杀鸡儆猴呢。”
　　闻岑遇也往旁边看了一眼，
　　“我哪知道他到没到，书包没有，应该还在家里躺着吧。”
　　“不过老赖应该不会拿他开刀，新同学，多少要给点班级的温暖。”
　　闻岑遇横了他一眼，把书包挂在桌子旁边的挂钩上，一边坐一边说，
　　“我得琢磨着旁边租个房子，每天早上睡到七点一十起床，洗漱用品全部放学校，早读就去洗脸刷牙。”
　　“你直接让你爸旁边给你买一间呗。”
　　“买锤子，”闻岑遇嗤笑一声，“这一环城中心全是些烂房子，随便抓一栋就能就地取材拍个鬼片，我喊我爸买到给我养鬼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凳子腿在地上发出摩擦的尖锐声音，闻岑遇和潘裕宁同时往莫羡位置上看去。
　　又看见他一脸面无表情的把书抱扔到了桌子里，也不知道是不耐烦还是要干架的气焰在他身上熊熊燃烧着，猛的把凳子一拉，坐了下来。
　　“时间掐得挺准啊。”潘裕宁冲着莫羡道。
　　莫羡抬头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变化。潘裕宁被他这一看，心里又莫名起了一阵火，但一来闻岑遇昨天都那样说了，他不好让莫羡下不来台，二来今天这莫羡和昨天感觉不太一样，昨天就觉得他得了面瘫。今天就好像换了个人，还是没有表情，但却能感觉到他很烦躁，透出的气焰莫名的让潘裕宁不敢再怼他一句。
　　所以他只是瞪了莫羡一眼，把头转了回去。
　　闻岑遇咧嘴冲着莫羡笑了笑，
　　“早上好。”
　　莫羡回头皱眉打量了他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身上的不耐烦貌似减少了一些。
　　莫羡眉头松开了点，冲着闻岑遇点了点头。
　　接着就没再说话，盯着桌子开始发呆。
　　闻岑遇以为的是莫羡在发呆，然而过了大概半分钟之后，莫羡转头看向闻岑遇，在他胳膊上拍了拍，
　　“喂。“
　　闻岑遇被这一拍差点拍案而起蹦到天花板上去，顿时很想给莫羡上一堂文化教育课，学校规定的距离不可以超过四十五厘米，虽说是说的男女同学之间，但在他这里依然适用。
　　之前他还和潘裕宁吐槽过这个四十五厘米的巨大鸿沟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的人规定出来的傻逼数字，今天被这一拍差点拍炸之后，他决定给校长匿名一封信，把距离改成五十。
　　但他闻岑遇好歹也算是个见过无数大世面的人了，硬生生给把自己稳在了桌子上纹丝不动，面不改色的转头看向莫羡，
　　“怎么了？“
　　莫羡又往他那边打量了一下，发现也是空空如也的一张桌子，就问道，
　　“你们昨天没抱书？“
　　闻岑遇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你说教材？讲台上放着呢，开学第一天一般都是老师规划未来前景，用不着书，晚自习开始之前发，老规矩。“
　　“哦。“莫羡点了点头，转过头，双手抱在胸前，开始盯着桌面发呆。
　　闻岑遇掏出手机看了会儿游戏解说，没能提起半点兴趣，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
　　语文老师念叨了一个早自习学习委员居然不把语文书先发下去，害得同学们早读没有书可以读，然后从这件事发展到了上学期半期考试他们班的平均成绩，在下课铃响的时候说了一句，
　　“一会儿还是语文课，我得好好给你们理一理，认清现在的局势。“
　　一听这意思是一会儿不讲课了，血槽瞬间回来了一半，潘裕宁睡觉的姿势都舒坦了一些，徐木木把镜子从抽屉里拿出来立在桌子上，开始编辫子。
　　莫羡转头从玻璃窗看外面的走廊，教室里和外面的吵吵声听得他脑袋疼，他不是很能理解就五分钟的早读下课时间，到底为什么能兴奋成这样。
　　他伸手抓了两下头发，从包里拿出了盒薄荷糖丢到嘴里，尽可能的去忽略旁边的声音。
　　想走，想离开，想回到之前的学校，习惯从前的学习环境，没有这些让人烦躁的嚷嚷声。或者说有，只是他从前听着不烦躁而已。
　　莫名又想到昨天那通惹人恶心的电话，
　　“不熟悉的环境，难免不习惯，羡羡你在那个学校不仅仅是要学习，更是要去感受那里人的氛围。”
　　“什么氛围？”他嘲讽的笑了笑，“富二代的氛围？然后学你找个大腿？”
　　那边愣了下，接着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你是个好孩子，是棵好苗子，从小你就聪明，在川内跟着他真的委屈你了，你现在要是说一句，妈。。。”
　　莫羡不等她把那个全称说出来，快速打断道，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自己有自己的路和选择，我在这里待着挺好的。只是如果你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我情绪能稳定很多。”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两人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就在莫羡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那边又说道，
　　“钱我会按月打给你的，你自己看好。”
　　莫羡皱眉掐了电话，一脚踢翻了放在床边的垃圾桶，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想提起板凳往窗户上砸，砸开之后再想要从这窗台一跃而下，说不定这一生就这样结束的话，会舒服很多。
　　“同学！”
　　猛的回头盯着拍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皱眉顺着手往上，看见了一张并不熟悉的脸。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里除了周围三个人，哪里还有熟悉的脸呢。
　　那人被他这一看吓了一跳，说话顿时有些不利索，
　　“那个。。。同学啊。。。”
　　莫羡稍微放缓了脸上的表情，开口道，
　　“有事？”
　　那人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儿的目的，点点头道，
　　“帮我交下闻岑遇，谢谢啊。”
　　闻岑遇？
　　莫羡在脑袋里搜索了一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了，在班上扫视了一圈，想了想冲着教室喊了句，
　　“闻岑遇，有人找。”
　　闻岑遇动了动肩膀，潘裕宁直接给吼得坐了起来，回头盯着莫羡，
　　“闻岑遇就在你旁边坐着，你吼这么大声是老赖叫你来当闹钟的么？”
　　莫羡眉毛不受控制的挑了下，自己也觉得有点蠢，脸于是更冷了，伸手推了两把闻岑遇，
　　“喂，有人找。”
　　闻岑遇磨磨叽叽的把脸埋在臂弯里蹭了又蹭，蹭了半分钟，才一脸茫然的坐起来，额前的头发翘了两根起来，转头往门口看。
　　来找他那人冲他挥了下手，
　　“闻儿你怎么跑最后一排坐来了？”
　　闻岑遇揉了揉眼睛，
　　“什么事，快说，说了我要继续睡了。”
　　那人双手一拍，
　　“翔哥分店开了，说让我们去玩，让你顺便去帮个忙呢弹下琴，之前约好的弹钢琴那人临时有事，翔哥就让我来问问你。”
　　闻岑遇犹豫了一会儿，他这学期真没打算跟之前似的玩，这教室里虽说坐着几乎一屋子应该是要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但认真学习的人其实也不少，这学校一本率每年也不低，他，闻岑遇同学，在混吃等死了十七年之后，就是想好好学习了，考上一个好大学，然后离他爸妈远点，自己别饿死自己。
　　但又想起来之前说要带徐木木去找个台子唱歌，今天倒也是个好机会，转念一想反正还有一年半，发挥了学渣的本质，心想从这学期的半期开始学习也可以来得及的。
　　很好。
　　他转头冲着那人道，
　　“你等我一下。”
　　说着他抬腿斜方向踢了一脚徐木木的凳子，
　　“班长！”
　　这个角度踢过去刚好蹭到莫羡的校裤，就蹭到了一块布，也让见过大世面的闻岑遇同学心头一紧，连忙去看莫羡现在有没有什么表情，结果就看到一个后脑勺。
　　徐木木正在专心致志的编小辫子，通过镜子看着闻岑遇的脸道，
　　“踢我干嘛？想死了啊？”
　　“您这物理活学活用啊，”闻岑遇也盯着镜子里徐木木的脸，“一会儿有个朋友新店开业，我弹你唱，去不去？”
　　徐木木激动得手一抖，把头发给松了下来，刚编好的辫子全散了，但她现在丝毫不在意，转过头冲着闻岑遇点头，
　　“好好好好好好好！“
　　“行。“闻岑遇勾着嘴角笑了笑，转头冲着门口那人点了点头，
　　“去。“
　　“好嘞。“那人打了个响指，转身往自己教室走了。
　　闻岑遇这才慢慢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后知后觉想起似乎刚才有人听大声喊他名字，再仔细一想又觉得那个人好像就是他的同桌。
　　他越想越觉着很是无语，伸手拍了几下莫羡的桌子，
　　“喂喂喂。“
　　莫羡转头，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
　　“刚才是你叫我名字叫那么大声？“
　　莫羡点了点头，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自己觉得头天来记不住人很正常，可是这个人如果是同桌的话又显得不怎么正常，于是就又加了一句解释，
　　“对，因为记不住。“
　　“挺有道理哈，“
　　闻岑遇半眯着眼睛盯着莫羡，这眼神看得莫羡心里一阵发毛，他眨了下眼睛。把视线匆忙移开到了另一边，闻岑遇从抽屉里扯了张卫生纸出来，用笔在上面写了几下，递到了莫羡跟前，
　　“兄弟，这是我名字，下回别吼了，这么多人睡觉呢。“
　　莫羡盯着那字认真看了半分钟，点了点头，
　　“记住了。“
　　又道，
　　“莫羡。“
　　“我知道。“闻岑遇伸了个懒腰，
　　“就是不要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