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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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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重,魏萤黛的视线必须紧紧锁住那道身影,才不至于跟丢。
对方轻功不错,追到现在,对方的速度还是没有减下来。
耳畔风声呼啸,依然能够隐约听见水声,魏萤黛的视线略向前方轮廓朦胧的景致,再往前便是长满芦苇的水泽滩涂,对方如果扎进去,不管是躲避还是埋伏,都是对方占便宜。
在对方进芦苇荡前,必须将人拦住。
四周屋舍渐疏,那人几个纵身从一个民舍跃下翻出,魏萤黛紧随后,落在院舍的时候,发现身边堆着一摞柴火,边上躺着一把柴刀。
屋中人在深夜中被异动惊醒,正要下床出门来看,魏萤黛单手拎着刀,足尖一点,跃上墙头翻出院子。
一老翁披着衣物推门而出,目光落在院中,
冷风萧索,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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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已经能看到随风摇摆的芦苇荡,被追赶的人还在狂奔,魏萤黛目测了一下,这个距离之下,她有把握击倒对方。
飞驰间,魏萤黛反手握住柴刀,起了个手势,瞄准对方的后心,手上肌肉绷紧,猛地将刀轮了过去。
与柴刀一起飞出去的,还有一根金簪。
预料之中,对方回过身用刀隔开了柴刀,却没有留意那根后发先至的金簪,那人闷哼一声,趴在了地上。
魏萤黛心中一喜,加快速地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结果那道身影耸动了几下,又站了起来。
魏萤黛心底咯噔一下。
那道身影着挣扎着站了起来,飞奔几步,一头扎进了芦苇荡。
魏萤黛提刀走进了芦苇荡,戒备地向四周打量,她撇金簪的时候,瞄准的是要害,对方跑不了太远。
四周都是芦苇枝叶摩擦声音,密集而细碎,一人多高芦苇荡密集生长,遮蔽了视线。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枝叶间,警觉地朝着前方探去。
走不远的,他一定是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昏黑中,魏萤黛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去,左边,右边,前面……
都没有。
魏萤黛屏息聆听,赤裸地脚掌踏过河滩淤积的湿泥,一步一步朝着芦苇荡深处走去,却丝毫没有发现脚步所过之处,突然出现了一双煞白的眼仁。
魏萤黛追得紧,那人只来得及在泥地里面滚上一圈,在将暴露在外的皮肤涂上淤泥,仓促地趴在了地上,希望借着黑暗,躲开魏萤黛的追击。
不过他发现,这个女人并不想轻易放过他。
黑暗中,魏萤黛脚腕处一凉,一只手死攥住了她的足踝,用力一拖!
魏萤黛失了平衡直接甩进了泥地里,紧接着一个道黑影扑了过来,情急之下魏萤黛抬起了柴刀横劈了去。
身侧猛地传来一声闷响,那只金簪失了准头,扎进了身侧的湿泥里。
魏萤黛抬起腿就是一记狠踹,正中对方被金簪刺中的伤处,对方被踹得闷哼一声,连连后退,蒙着黑巾的脸上之露出一双眼瞳,杀机毕现,她眉梢一挑,拎着刀走过去。
“生气了?因为你们我死了那么多人,我还生气呢。”
她朝着对方冲了过去,双方厮打起来,那人受伤不是自己对手,渐渐落了下风,魏萤黛仗着身姿灵活,将敏捷发挥到了极致,瞅准时机,攥住对方衣领,一个过肩摔将对方摁在了地上。
对方的夜行衣领口松散开来,露出里面一件锦灰色的衣衫。
魏萤对方的黛看着那衣衫,愣了一瞬,猛然抬眼看着对方:“你……”
她尚未说完,眼前寒光乍现,伴着那道寒光,魏萤黛看到了迎着自己喉管而来的匕首。
接着她的后领一紧,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薛杉从身侧闪了出来,拉开魏萤黛的同时,一刀挑开了匕首。
与此同时,尖锐的哨音从远远处徐徐传来。
薛杉颇嫌麻烦地皱了下眉,弯身拎起魏萤黛钻进了芦苇荡,那簌簌的破风声随后而至,擦过芦苇发出短促有力的声响。
箭雨袭来,虽然薛杉已经尽可能体脱离箭簇的射击范围,但是还是没能躲开射程,薛杉将人护在身后,长刀灵活的挑开几只疾驰而来的箭簇。
一轮射击过后,芦苇荡内再次回归平静。
魏萤黛凝神聆听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了动静,人多半是已经跑了。
当看到那身锦灰色的衣物时,她心中就有了一个答案。
薛杉突然回过身,魏萤黛以为又有什么声响,猛然绷紧了脊梁,薛杉的手掌伸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她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直勾勾地看着薛杉。
黑夜中,那张轮廓深刻的脸庞被抹去了几分凌厉,眼神还带着尚未退却的或尚未退却的紧张,薛杉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脖颈暴露在他的视线里,过了一会儿,才松开了手。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为了追贼她脱去了碍事的鞋子与外袍,热血褪去,冷意袭来,两只光洁的手臂在风中微微打颤,魏萤黛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风冷,还是因为薛杉。
此时的薛杉目光发寒,带着一股她看不懂的愤怒,山雨欲来。
魏萤黛觉得他会发火,却只听到薛杉淡淡地问自己一句:“你知道芦苇荡里的是什么人么?”
“那贼人的救兵。”魏萤黛琢磨了一会儿,没有想明白对方对自己说这话的目的,于是实话实说:“看样子也得有六七个人……”
薛杉看着她手上那把临时拿来充数的柴刀,看向魏萤黛的眼睛。
“魏萤黛……”薛杉眼神毫无情绪,冷得骇人:“你有几条命?”
也确实怪她自己莽撞,她急于捉人也没顾上其他,但是…… 跟他薛杉又有什么关系?他怒个什么劲儿?
可是如果不是薛杉那一拽,自己说不定真的就被当场割喉,说到底薛杉也救了自己一命,还累得对方也险些受伤。
饶是再不乐意,也不好发作。
魏萤黛耷着眉眼,无声地对方执刀的手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手腕一抬,收刀入鞘。
她闷声说道:“下次不会了,多谢薛大人搭救。”
“就算是我丢弃的狗,被别人揍了我也得看一眼,更何况你比狗有用。”
头顶上的的声音轻飘飘的,足够让魏萤黛怒而抬首,她尚未来得及看清薛杉说这话时是个什么表情,头顶就兜头被什么东西罩住。
魏萤黛伸手一扯,扯下来的是薛杉穿在身上的外衫,上面还带着些许余温。
在看过去,薛杉已经离她有几步距离了。
薛杉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你是惊鲵卫唯一的女队长,别让你的仪态成为惊鲵卫的笑柄。”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颜色明丽的衣裙滚了一身泥污,浑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魏萤黛抿着嘴,一边走一边将衣服往身上套,动作大了些,衣料摩挲得声响在夜晚异常清晰。
谁打架还注意个姿容仪态?就你薛杉又香又干净!
等到往回走的时候,魏萤黛才恍然明白,自己追得太远。
魏萤黛的脚底板也不是铁皮做得 ,光着脚走了一段路,就被石子树枝硌到辛酸,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怎么光着脚追了这么远。
前头的薛杉背影融进夜色里,都快要看不见了。
魏萤黛撑着膝盖歇了歇脚,又重新在路上挣扎,今晚她的运气似乎格外的差,从被华祯叫来折枝楼开始,就没顺利过。
连刺客说不定都是给自己日日看病的友人。
思虑太深,魏萤黛没有留意到脚下的石子,结结实实踩了上去,被硌的膝下一软,险些跪下,又连忙跳了起来。
魏萤黛颤颤巍巍地弯下腰想去揉一揉,余光瞥见那石子儿,一晚上的火气也不知为何涌了上来,一脚踢开了石子儿。
格老子的!魏萤黛心中暗骂,目光顺着那石子儿一路地滚,最后落在了一双鞋尖上。
魏萤黛沿着那鞋尖一路向上,掠过修长的腿,宽阔落拓的肩线,落在了那张眉目英挺的脸上。
薛杉坐在一块石头上,看戏似的望过来。
薛杉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看见那道身影艰难地朝着他的方向移动过来,薛杉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一块矮石,撩袍坐下,耐心地等。
终于那道身影离得近了,残废似的缓缓朝前挪动,丝毫没有了人前的那种果断沉稳的模样。
果真是个人前五队长,人后是真的没法看了。
对方走得近了,突然身子一歪,薛杉瞬间绷紧身体,下意识起身想要过去扶,那姑娘竟然以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跳了一下,稳稳立住。
薛杉重新坐了回去。
对方挤压了一晚上的火气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却也只是狠狠地踹了一脚脚下的石子,好巧不巧,那石子儿就滚落在了自己的脚边。
薛杉目光从石子儿上收回来,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姑娘因为快要烂掉的脚底板累得鼻尖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气息有些紊乱,眼底还带着些没有褪尽的的愤怒,目光从上到下,最终对上自己目光的时候,愣了一下。
薛杉在魏萤黛心里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好印象,瞬间化作了风烟。
她也懒得跟他再客套,站直身体寡着张脸问道:“ 薛大人乐子要是看够了,就赶紧消失吧,我这回踢过去的是石头,下回可指不定是什么了。”、
“找你这个速度,天亮也走不进城。”
薛杉撑着腿站起身,姿态从容地走到自己面前,无论何时,薛杉的模样永远都像是个胜者,而相比之下,自己永远都是一副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与魏萤黛隔着一步的距离站定,无形的气势压过来,魏萤黛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避无可避,魏萤黛只好强行迎上对方的目光:“魏大人可以先走,在下又没绑住薛大人的腿……”
魏萤黛说着说着闭上了嘴,眼睁睁地看着薛杉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将后背对着她,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薛杉等了一会儿,见魏萤黛没什么反应,侧过脸,线条流畅漂亮。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抓紧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