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18章 ...

  •   魏萤黛自打离开薛府后,就再未穿过女装,在车厢里被女侍们折腾了一番,魏萤黛从车上下来,连走路都觉得不对劲。
      拖在地上的衣摆与袒露着肩颈的衣领,让魏萤黛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提着裙摆步履艰难地从车上下来,凉凉地瞥了一眼站在边儿上的管家。
      “我怎么觉得三殿下更像是来找我陪酒的?”
      魏萤黛的生来一副猫眼,垂眼间眼角带着钩子似的锐利,平日里手下的士兵见她这幅模样,一个个老实得像个鹌鹑似的。
      老管家在皇府服侍多年,自然与惊鲵卫的愣头青相比,见魏萤黛面色不善,春风拂面般温和地笑了笑:“魏大人若是一身男装打扮,是进不了折枝楼的,即使进去了,也会被当做是来行刺的,规矩是三殿下立的,总不能让三殿下自己坏了自己的规矩,还请魏大人见谅。”
      三殿下这神神秘秘地到底想要干什么,魏萤黛还真没看出来。
      人既然已经到了折枝楼,退是已经来不及了,魏萤黛抿着嘴,硬着头皮迎着折枝楼的大门口走了过去,头上步摇金钗乱晃,脚下裙摆衣带缠裹,不过几十步的距离,若不是那女侍扶着,魏萤黛兴许会被绊死。
      “这位可是魏姑娘?”
      魏萤黛专注脚下,丝毫没有留意面前有人,她抬起头,前面立着个高挑的美人,泼墨似的头在靛青色的衣裙上铺开,衬得一张面皮欺霜赛雪。
      魏萤黛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这女子连魏萤黛看来,都有一瞬间的失神,都说美色如刃,这个女人必然是一把最锋利的刀。
      美人眼波一转,看着魏萤黛:“三皇子已经在雅间了,魏大人请随我来。”
      魏萤黛身边的女侍十分自觉地松开了手,躬身退回了马车旁边,接下来的路只好由她独自完成。
      折枝楼虽然称为楼,但实际上是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院落,因为院落里面的有一座整个神都最高的阁楼,所以称之为折枝楼。
      而华祯正在折枝楼的某处奢华雅间里坐着,魏萤黛要穿着这身繁复厚重的衣物穿过许多个亭台楼阁,才能到达位于中央阁楼中。

      魏萤黛这刀光剑影的三年间,都从未像现在如此煎熬。
      脚下那双高底鞋就足以令她生不如死,再加上这反复厚重的衣料,让魏萤黛有一种拖着被单行走的错觉,可前方的美人仪态曼妙的像是行走在云端。
      待到了折枝楼,魏萤黛抬头望着盘旋而上的楼梯,终于挺不住了。
      “姑娘……我们歇一歇吧。”
      “妾身名唤许朝雾,魏大人叫我朝雾就好。”美人绛红色的唇购挑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打量了一眼额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的魏萤黛:“魏大人似乎穿不惯女装?”
      “公职原因,确实多年不穿女装了。”
      “男子的衣裳穿久了,总会有脱下来的一天的。” 许朝雾靠在栏杆上,目光落在那些来往的男女身上:“大人终究是要习惯的。”
      看着魏萤黛歇得差不多了,许朝雾撑起胳膊站直腰身:“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魏萤黛咬着牙,重新提起裙边跟在许朝雾身后,拐进一道回廊,一直走到尽头,喧闹丝竹乐器与人声鼎沸渐渐褪去,最后被悉数抛在了身后。
      许朝雾站在门前,轻敲了几下门,而后手扶在拉门上,回头看向魏萤黛。
      “魏大人请。”许朝雾说着打开了了门。
      映入了眼帘的是一张巨大落地开窗,整座折枝楼的的风景尽收眼底。
      魏萤黛没想到,除了华祯,薛杉也在雅间之中。
      她在自己的脑壳里听见了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薛杉的表现与自己想象的如出一辙,面上毫无表情,唯一那双眼睛凌厉的仿佛是要刮掉自己一层皮。
      华祯朝着她拍了拍手:“果然人靠衣装,谁说魏大人不像是个女儿家?”
      说完华祯还不忘去招惹一下薛杉:“ 你可曾见过魏大人这身打扮?果然红叶的颜色最衬她……”
      薛杉端起酒杯,眼皮都没掀一下:“谁说未曾见过?”
      华祯霍然侧目看向薛杉。
      魏萤黛生怕薛杉再说起什么不该说的,赶紧讲话头接了过来:“家父是镇远将军帐下先锋,年幼时与学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薛杉看向魏萤黛,目光沉沉,终是没有出声。
      索性华祯对魏萤黛的兴趣并没有对许朝雾的兴趣高,并没有继续追问,华祯看着许朝雾扶着魏萤黛坐到垫子上,看着她的的侧脸笑着问她:“朝雾若早些嫁我,就能少操些折枝楼的闲心了……”
      “三殿下可是不少闺阁少女的梦,妾身可不想被人记恨。”
      许朝雾待魏萤黛落座后站起了身,华祯轻轻攥住她的衣袖:“可你是我的梦啊……”
      “三殿下,我自己都不记得你是第几个说这句话的男人了,您的梦也该醒了。” 许朝雾眉头一簇,嗔怒着将衣袖从华祯的手里抽出来,侧过头看向门外:“你们这桌酒席的主宾应该到了,我去迎一下。”
      说完,许朝雾身姿袅娜地从雅间中退了出去,顺道带上了门。
      倩影被拉门隔断,华祯轻叹了声,苦笑着独饮了一杯,薛杉从一开始就被华祯的骚话折磨的痛不欲生,终于按耐不住,再也不顾君臣间的那点儿面子,开始喷他:“大晚上的都没吃饭,你非得恶心一下我才甘心是么?”
      华祯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对于一个你中意的姑娘,就一定要用所有的称赞之词来表达对他的爱慕。”
      “就跟苍蝇见血似的?”薛杉无情揭穿。
      魏萤黛一个没把持住笑出了声音,有连忙抿着嘴唇憋了回去,虽然有些时候薛杉说话不近人情,刀刀扎进你心坎,但是当受害者不是自己时,听上去相当带劲。
      华祯张了半天的嘴,骂了薛杉一句“无趣”。
      说话间,拉门再次被打开,许朝雾立在门外,朝着他们低声说了句:“客人来了。”
      许朝雾让开身,身后一个带着毡帽,尖脸儿削肩,长得像瘦猴儿似的男人现了身,对华祯行了个礼:“万事通何铃铛参加三殿下。”
      对方的声音带着一种沙哑的尖细感,乍一听上去,有点儿像是烧红的铁钳扎进湿泥里的那种嘶嘶声,还要带着些尖音儿。
      万事通的名号魏萤黛也曾听说,只是做消息生意,忌讳露脸,魏萤黛也并没见过真容,华祯既然能让何铃铛现身,就相当于让对方自曝命门。
      不过既然何铃铛这个大消息贩子在场,追查主谋的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许朝雾引着何铃铛入了座,给何铃铛添了一杯酒,这场才开始进入正题,华祯的手在袖口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何铃铛。
      那是当时在西南时,华祯临摹的假使者身上的纹身,华祯动用了些自己的线,并没有什么收获。
      如果这东西出自江湖,那自然问江湖人更合适一些。
      只见何铃铛摊开纸张端详了半晌,复将纸张叠好,推回到三殿下身边。
      “三殿下,小人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恕小人直言直言,三殿下还是不要过问比较好。”
      薛杉的眼神暗了下来。
      华祯瞧见,指着他对何铃铛讲:“我能恕你,他可不让。”
      “你是怕惹祸上身?”魏萤黛探身拿过那纸张,摊开铺在何铃铛眼前:“你都豁出来露了像,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她抬眼看向华祯:“难道是三殿下承诺你的礼物不够重?”
      “折杀小人了,为三殿下办事只需要一句话的事儿,哪里还能收东西?”何铃铛退了两步,脑袋往地上一叩:“只是着纹身的来处,怕是牵涉事大……”

      “比屠杀进贡队伍,企图刺杀皇帝牵涉还大?”
      薛杉的声音很稳,语气却冷。
      连坐在一边的魏萤黛听了,脊梁骨都泛起一层寒意,更别说早已经是一脑袋汗的何铃铛。

      “不追究你私贩铁器的事,还免你三个月的上供钱,看样子你还是嫌少。”薛杉黑漆漆的眼底划过一抹冷光:“那不如我送你一份大礼。”
      何铃铛陈在地上的手臂在抖:“薛大人……他们已经在开始查我了。”
      “那你就留着这些秘密……到诏狱里去说吧。”

      薛杉真的像是失了兴趣,起身就走,何铃铛像是饿虎扑食一样,一把攥住了他的袍角。
      “若我说出来,希望大人保我性命。”
      何铃铛神态决绝,仿佛那袍角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要看你说出来的东西值不值了。”
      薛杉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看着何铃铛缓缓松手,又重新坐了回去。
      期间,雅间里的空气仿佛冻住,没有人发出一点儿声音。
      魏萤黛着才看明白,何铃铛哪里是怕三殿下,薛杉才是那个真阎王。

      其实何铃铛看到那个纹身,瞬间就认出来,那是天罗的标识。
      早年间天罗原本是东朝皇族私募的一支暗探队伍,东朝立国之初,周边诸多异族扰乱边境,天罗城里的初衷是为了获取情报,在异族发动战争之前,将势头扼杀在摇篮里。
      随着时间退役,经过几百年的累积,东朝渐渐强大 ,不再需要这支队伍,天罗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但是在天罗这只军队中的人不能接受他们从巅峰跌倒谷底,屡次企图说服皇帝,皇帝终于对天罗失去了耐心,于是放逐天罗。
      天罗的头目终于认清了兔死狗烹的结局,无处倾泻的怒火最终烧向了东朝皇族,最后成为了一支专门刺杀皇室的杀手团。
      而实际上,雇用这些杀手的,更多地是皇室成员本身。
      围绕着权利引发的冲突,总是免不了血亲之间刀剑相向,东朝的皇室们反而成了天罗们的雇主。
      普通角色不敢做的事,他们天罗敢做,一般杀手不敢杀的人,天罗敢杀。
      所以,如果说刺杀皇帝与使节团被屠牵扯到天罗,幕后主使还说不定是哪尊神佛。
      这才是何铃铛真正忌惮的事情。

      何铃铛交代完了来龙去脉 ,魏萤黛提了口气。
      如果刺杀皇帝的真的是东朝皇族,那么皇帝死了,对谁最有利?
      皇帝一死,东朝三位皇子,三皇子华祯、五皇子华谦、以及太子华封势必要围绕着皇位展开一场血战。
      只不过圣上青睐太子,加上身后有皇后严氏外戚扶持,皇帝一死受益者必然是太子。
      可是太子华封只需要耐心等待便可,刺杀皇帝不是多此一举么?
      没有道理。

      魏萤黛还在思索,只听何铃铛那边继续说道:“天罗的根基太深,细查之下必然会牵扯到一些不能触碰的人……几年前小人因为好友所托,曾经也顶着风险查过天罗,险些被天罗折磨的没了半条命。”
      何铃铛掀起自己半边头发,露出一直空荡荡的眼眶:“这就是代价,而且我已经在对方的名单上,如果再次被他们发现我查天罗的底细,丢得可就是脑袋了。”
      华祯拖着腮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太子和五皇子,肯定有一个人跑不了。”
      薛杉问何铃铛:“你可知道天罗据点在哪里?”
      何铃铛点了点头。
      薛杉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的许朝雾,许朝雾领会,从边上拿出纸笔摆在何铃铛面前。
      “写出来。”薛杉命令道,何铃铛听话的拿起了笔。
      身家性命都在这张纸上了,不写也不行了。

      华祯撑着头看着窗外的楼脊屋檐,忽然睁圆了眼睛,伸出手指向某个屋脊上一点猩红的火光。
      “那是什么?”
      魏萤黛顺着华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变了脸色!
      “趴下!”
      她断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朝着华祯扑了过去。
      接着就听到一声爆竹般的炸响传来,魏萤黛只来得及将华祯死死护在身下,再抬头时,雅间的墙壁上被开出一个人头般大小的坑洞。
      是火铳!
      魏萤黛爬起来,回头望向窗外,楼脊之上有道人影正在翻飞纵跃。
      她的目光里划过一丝凶悍,单手扶着栏杆,纵身从翻到窗外,朝着那道身影追了过去。
      刚拽着何铃铛闪避的薛杉,余光瞥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忽地飞出窗外,心底一凉。
      都没给他说话的功夫,魏萤黛就奔着那刺客飞了出去。
      “蠢货!”
      薛杉咬牙骂了一句,毫不犹豫起身去追。
      许朝雾从墙角站起身,走到窗边扶着窗框探头望去,睁圆了眼睛惊奇道:“这可是四楼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