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一岁一枯荣》爱扔手榴弹的小渣渣

5、再遇蔷薇

　　第二日目送完外出的哥哥远去后，少女的心莫名有些烦躁，眼见父亲进宫之际又得偷跑的间隙，少女就带着黑狗儿又上了街，白日里的京城有着其他地方所没有的繁华。商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不知不觉中又到了昨日见到少年的地方，少年依旧斜倚在窗边，墨色的眸子中带着忧伤，与京城的繁华喧闹格格不入，一个花卉之名浮现在少女的脑海中：“蔷薇花”。

　　她呆呆地又立在窗下，黑狗儿见主人又停于此处，歪着他纯黑的头，水灵灵的眸子转着，似是想为主人助力一般，冲着窗边的少年吠叫起来，少年看到窗下的一人一狗嘴角又扯出一抹笑意，竟不知不觉中走下楼来。

　　少年苍白消瘦的身躯撑不起今天所穿的藕色长衫，但是并无太多的维和感，兰殇的容貌完全可以遮掩他身材上的不足，他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泉涌出敲打在碎石上一样：“第二次见了。”

　　他首先开了口，唇角带着笑，一向伶牙俐齿的少女脸蛋儿通红地站在那儿，双手绞在一起，头微低，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她就像一只偷腥的猫儿用余光打量着对面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少年，感觉心跳都加快了，但也不知这是一种什么情感。

　　少年掩唇低笑着，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有些疑惑地发问：“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那神情竟是十分地诱人，少女一时间移不开眼，但又不敢盯着他打量，红桃儿似的脸蛋儿被衣服衬得十分可爱。

　　少女慌乱地抬起头连连摆手，故作镇定地看着对面的少年。少年转身丢下一句：“随我去楼上坐坐。”

　　然后自顾自地往前走，一人一狗就像被牵了线的木偶般与少年只有两步之遥，少年先到房门前，很是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黑狗儿先进了门，警惕地嗅了一圈然后坐在了桌子旁，看着主人落座，再望了望穿着藕色长衫的少年，心中有了一种预感，主人将会和这人绑在一起。

　　兰殇优雅地落座，修长冰冷的手提起桌上的水壶为少女倒上一杯水，推至少女面前，已然被请入座的少女小心地捧着杯子，小口抿着水，拼命地在脑中组织着语言，但是脑子却很乱，怎么也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少年墨色的眸子定格在红着脸的少女身上，悠悠开口：“跟我用处一室让你很不安？自认没那么吓人。”

　　莫妍脑中的词汇一下子全部涌现出来，一团乱麻似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不见，神色恢复正常，眼中有了主导者的光彩，她语气中带着戏觑：“你是美人儿，果然和传言中一样，甚至本人比传言还要美上三分，貌赛西子。”

　　少年轻轻笑着，只说了三个字：“谬赞了。”他的笑像是一剂解除紧张的良药，莫妍很快就没了顾及。

　　一旦消除了尴尬的气氛巧舌如簧的莫妍就没了顾及，像一只百灵鸟一样介绍着京城的风土人情，少年始终安静地听着，从不打断她，眼中满是柔情，母亲临终前留下的那封信中提到：“若遇幸福，可放手去追逐。”

　　这些年来所有的教诲都来自于母亲，他一直将母亲的话都记在心上，希望考取功名为劳苦一辈子的母亲以及夜家申冤。想着想着他走了神，双目涣散地看着一处，就连少女停下了介绍也浑然不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少女在他眼前晃着手他倒也没什么反应，少女求助似地望着黑色的狗儿，狗儿心领神会，吠叫了三声，沉浸在自我世界的兰殇猛然醒悟，自己还在会客，歉意地看着少女，少女摇摇头道：“你脸色不佳，多加休息，今天就不叨扰你了，很高兴认识你。”

　　少女站起身毫不在意男女之防地给了穿着藕色长衫的少年一个拥抱，她双臂间清瘦的身子颤了一下，这个怀抱温暖地让他不愿离去，兰殇低声道：“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少女松开手，陡然离开她温暖的怀抱，兰殇有那么一丝的失落，干净的眸子看着少女，少女解下腰间一块小巧的玉佩递给少年，笑着：“自然，有缘自会相见，告辞。”话音落她就这样消失在了街市的尽头，没有回头，黑狗儿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就像一个保镖。

　　不同于往日的是，今日的柳府大门开着，莫妍刚准备从偏门绕进去，就见门内站着自己的父亲，看到她又往外跑似乎还有一丝高兴，满意地捋着胡子，手上拿了一本书。她只好从正门走，头低着，就像霜打的茄子，没了之前的神气。“妍儿，又出去啦，为父为你准备了份大礼。”

　　莫妍惊恐地拔腿要跑，却被迎面而来的唐氏抓了个正着，唐氏面带愠色，声音却并无明显变化：“妍儿，父亲与你说话，怎么可以乱跑，你这孩子越发没规矩了，至今日起到你兄长回来不得踏出家门半步。”

　　父亲慈善，母亲严厉，莫妍自是不敢忤逆母亲的意思，只能抱怨着：“娘亲！您不能这样的。”心里想着那个如同蔷薇般的少年，异常焦急。

　　莫妍的小脸涨得通红，想与母亲争论，可唐氏却并非一个软柿子，朱唇轻启道：“一年内不可外出。”

　　柳太医在一边偷笑，适时出来救场：“夫人太为难小女了，只要把我手中这本书掌握了便可出门。”说完晃了晃手中的书，莫妍就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一把夺过柳太医的书独自一人进了屋子，不就学习嘛，待父亲考核完便可出门，还有什么比出门更有诱惑力。

　　为了能早日出门耍，自那日起，还带着稚气的少女整日坐在桌前潜心研究父亲所留之书，连吃饭都是狼吞虎咽，似乎感觉不得浪费一分一秒，柳太医捋着胡须看着女儿喃喃自语道：“女儿该长大了，学得一技之长是件好事。”

　　唐氏也时常偷偷来看看女儿，一向顽劣的女儿突然改了性子，安安静静地研究医书倒是让这个保养极佳的女人心中涌起了一丝不舍。或许是自己太狠了些，但这个时代很少有女孩子像自家闺女一样整日抛头露面的，自己已经算仁慈之辈，便也不再内疚。

　　尽管少女整日废寝忘食地研读父亲的书，等到全部看完也过了有三月开外，外面的天气也由夏入秋，聒噪的蝉儿也没了踪迹，只偶有几只孤雁从天空飞过，少女得到父亲肯定的眼神后却一下子失去了出去的欲望，那个只见了两面的少年也许不会再相见了，她想了许久还是出了家，双腿不受控制地走向那个地方，却不见那少年，失落感很快侵袭了她全身，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似乎丧失了出门之乐，一头栽进父亲的书室，沉浸于书海之中，也是失落到极致只有医书能抚慰到她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