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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聚散流沙 ...

  •   “流沙谢离歌,特来拜访儒家三当家。”
      小圣贤庄外,谢离歌扣开了门,躬身行礼。
      “三师公今日一早便出了门,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开门的少年答道。
      谢离歌轻轻舒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子房哥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子房哥曾是九哥的至交好友,在韩国时也对她颇为照顾。张良没有妹妹,便将她当做自己嫡亲的妹妹看待。
      她一早就知道张良在小圣贤庄拜了荀夫子为师,是儒家的三当家。但她却一直不敢前来看一眼。
      昨日她去鬼谷,见卫庄,见红莲,都是鼓起了积攒多年的勇气才去的。
      沧海桑田,改朝换代,这样大的变化,连物是人非都算不上了。韩王宫的奢靡被付之一炬,秦国的铁蹄踏碎了山河,有人在监狱里魂归天外,有人在烈火里浴火重生。
      而现在,国破家亡的一群人在已经易主的土地上内斗。
      着实可笑,却又着实无奈。
      九哥一定不希望看到吧。
      谢离歌笑笑:“有劳了,若张先生回来,烦请告知他一声。”
      “不麻烦,应该的。”

      “你见过帝国右护法吗?”卫庄扶着剑,背后是破晓的天空。
      “未曾。”她说:“我并未与阴阳家扯上多少关系。”
      “阴阳家的少年天才星魂,精通傀儡术、读心术。他与你弟弟谢罗,眉眼有几分相似。据说他名为:甘罗。”
      “你想说什么。”谢离歌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卫庄抬眼看向谢离歌:“你的母亲,不正是秦国甘家的甘淼么?”
      阿罗在韩国覆灭之前被送往甘家,韩国破灭之后再无消息传来。不久,甘家被灭门,她便以为阿罗在那场浩劫中去世。
      更何况这些年来她一直听从母亲当年的警告,远离阴阳家,因此自从她有自保能力之后,便再与阴阳家搭上任何关系。
      谢罗,甘罗,韩非,还有她自己。
      都与阴阳家有着不浅的关系。
      她是不是得冒着风险,去阴阳家看看?
      有间酒馆内的雅座上,谢离歌垂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杯中的茶水。
      她母亲甘淼逃到新郑之前,在阴阳家那十九年的生活与软禁无异。而作为阴阳家与东君焱妃齐名的月女淼姬,她的孩子,自然也是被阴阳家视为囊中之物,说不定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呢。
      以她目前的力量,很难从阴阳家全身而退。
      但她必须去试试。
      在此之前,得先去见到子房哥。
      “您的菜。”
      女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谢离歌抬头,只见一个店小二打扮的女孩将几碟小菜和一坛酒放在桌上。
      “有劳了。”谢离歌轻轻点头,伸手揭开酒坛的盖子,自顾自地倒入酒杯。酒倒是醇厚,让人心情愉悦——如果忽略不远处那女孩隐秘的探究目光的话。
      “听说了吗?城外那条大船昨天开了!”隔壁桌上,有人压低嗓子讨论着。
      “对啊,我去看了的!那个豪华呀,可不知道得废多少钱呢!”
      “我也去了!阴阳家的云中君带着那五百童男童女登上了大船,蒙恬将军可是亲自去监督的。”
      蜃楼。
      谢离歌抬头望向窗外,隐约可以看到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的豪华巨船。
      突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地直直刺向楼上开了一条缝的包厢。
      盗跖迅速躲开,“啪”地一声关上了门缝,背靠在门上喘气:“呼——吓死我了,她怎么发现的?”
      “看清了吗?”徐夫子急切地问道。
      “看清什么呀,只知道应该是把黑剑。”盗跖不确定道,他定了定神:“造型古朴,应当有些年头了。”
      他又补充道:“剑的附近,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气场。”
      “煞气。”徐夫子眸光一沉。

      小圣贤庄后山的悬崖边。卫庄与张良并肩站立在风中,赤练静静立于卫庄身后。
      “旧的岁月已经结束,新的时代正在开始。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在新时代生存,是不是,子房?”卫庄微微侧身。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张良没有看他,只是静静眺望着悬崖下的海水,潮起潮落。他又想起当年在海边月下的惊鸿一瞥,白裙的女孩倚在海边的嶙峋怪石上,吹起古老的曲调,清清冷冷的眸子淡淡扫过,紫色的眼里一片空寂。
      卫庄的声音让张良回过神来:“当年意气风发的子房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
      张良抬眼看去,卫庄的嘴边似乎带了一丝坏笑,他笑笑:“你呢,好像一点都没有改变?”
      卫庄扭过头,看向大海:“你觉得呢?”
      怎么会没有改变呢?
      韩非死了,紫女也死了,韩国那场大火将谢离歌与红莲彻底改变,最初的流沙几人中,改变最小的人怕是只剩下他和张良。
      “成为嬴政的兵器,这好像并非是流沙创立的原意吧?”
      卫庄心中冷笑,话中含着淡淡的讽刺:“流沙创立的原意?”
      悬崖上的风吹过,一如当年他们五个人站在新郑城外,天际流沙汹涌。
      “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在新时代生存,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优雅的借口。”张良回头看向赤练:“红莲殿下,你觉得呢?”
      赤练艳丽的脸上没有一点波澜,昨日重逢谢离歌时的脆弱已经被隐藏得非常好:“这里没有什么殿下,只有流沙的赤练。流沙不需要借口,借口是留给那些需要逃避的人。”
      “子房,你在逃避什么?”
      “或许就是这样为了生存,而一点点淡忘了最初的本意。”
      张良微微抬起头。初心?如果韩兄还在,必然不会如此。
      卫庄道:“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张良的唇畔勾起了浅浅的一抹笑:“流沙创立之初的誓言。”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即便没有国家的依存。”
      张良接道:“法的贯彻,正是为了安国定邦。”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些所谓的侠义之人……”卫庄冷笑一声:“正是国家最大的乱源。你知道为什么他提出五蠹的同时,却还一起创立流沙么?”
      “术以知奸,以刑止刑?”
      “不错,以刑止刑,这就是流沙。”
      以刑止刑。
      这就是流沙。
      沉默了很久,张良开口:“我听说,你一直在调查他的死因。”
      韩非之死,算得上是流沙一个禁忌的话题。
      “不错。”
      “有进展吗?”
      卫庄道:“你有线索么?”
      张良微微皱眉:“我……”
      “砰!”
      一个黑衣人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你来了。”卫庄回头。
      谢离歌缓步走出:“嗯。”
      “小漓?!”张良心中狠狠一跳。
      多年前在桑海月下初见的场景与现在重叠,只是——倒地的黑衣人身下流淌出汩汩的鲜血浸透了泥土,而她的剑,早已回鞘。
      等等,剑?!
      小漓不会武功,怎么会用剑?!而那把剑,似乎有点眼熟!
      张良心绪翻涌。
      “李斯来桑海了。”谢离歌微微侧头,避开了张良的目光。
      张良定了定神。天罗地网,无孔不入——罗网。最庞大同时也是最可怕的神秘组织,这个组织在七国之内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巨网,大量吸收亡命死囚、流浪剑客,加以残酷、血腥的训练,将他们培养成致命的一根根毒刺。如同一只潜伏在帝国阴影里的蜘蛛,时刻守候着落入网中的猎物。
      卫庄:“李斯既然到了桑海城,他手下的罗网组织自然也就渗透进来了。”
      地面,一只黑红的蜘蛛踩着罗网探子的血爬走,寒光闪过,蜘蛛被剑气劈成两半,断肢还在微微颤抖。
      张良收回定在谢离歌身上的目光,压下眼中异样的神色,对卫庄道:“最近桑海部署的兵力越来越多,巡逻和检查也比以前严密了很多。以后会见面要更加小心了。”
      卫庄:“监视的本身,就意味着有重大行动。”
      张良点头,再次望向谢离歌。她的站姿,手势,熟练而狠辣的招式,无一不透露出她的武功和内力;而从她刚刚两次出剑的速度来看,她的剑法应当还在他之上。
      她遇到了什么?
      他是不是……根本不该将她托付给燕太子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聚散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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