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燕国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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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哪儿了？”
身后传来女孩嘶哑的声音。焱妃没有听清，回头问道：“什么？”
“我说埋哪儿了！”谢离歌猛地抬起头。
焱妃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偏了偏头移开了目光。
“新郑城外，水榭旧址。”
城外的水榭，是母亲第一次见到父亲的地方。甘淼带着任务要去赵国，却在水榭奢华的亭台楼阁间无意间看见了低头浅笑的谢迟书——韩国王后的弟弟，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那一眼，便让她再也没有回到秦国。
谢离歌缓缓低下头，抬起手堵在了嘴边，张口咬了上去，像是压抑着什么。
许久，锦被上留下了几点深色的水渍，空荡荡的房间里传出了女孩压抑的哭声。
“那把剑，我放在桌上了。”焱妃在门口微微偏头，最后关上了房门。
谢离歌隐约听到了，却没有理睬。只是在被子里蜷缩着抱紧了伤痕累累的身体，上面大片大片灼伤的痕迹长出了粉红的新肉，在被子上摩擦着又疼又痒。她没心思去管那些还没好全的伤口，她只知道就算伤口裂开了，也不会有人一边心疼地嗔怪她不懂事，一边温柔地亲手给她上药；更不会有人笑她怕苦，事后却偷偷在药方里添上蜂蜜，还让阿罗给她梅子糖。
她用力咬着手掌压制住哭声，嘴里尝到了浓浓的铁锈味。
之后的日子，她磕磕碰碰地下床走路，举起沉重的逆鳞剑向宫廷剑师学剑，柔软的手上磨出了茧磨出了血。最后，她接受了焱妃一半的功力。
她的手从前一直很漂亮，白皙干净，骨肉匀亭；不止九哥，紫女、弄玉都夸过这双手。在接受了焱妃的力量后，手上的茧虽然消失了，但是手却不是当年的那双手了。
后来在山上拜师，第一次遇见了师兄。
“我们是在哪见过吗？”不知道为什么，谢离歌觉得这个刚刚成为自己师兄的少年有些眼熟。
“怎么，小师妹说说看，我们在哪儿见过？”少年一身干净的白衣，唇红齿白，黑夜一样深邃的桃花眼含笑，轻佻地挑眉。
“……”谢离歌羞恼，脸色慢慢涨红。还从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过话。
“师兄，请自重！”谢离歌憋出一句话。
“小师妹，我怎么不自重了。”洛七见好就收，一副正经的嘴脸。
“你！”谢离歌差点憋不住这一口气，狠狠瞪了他一眼。
“噗！”洛七没憋住，笑出了声伸手搂过她的脖子：“别怕我呀小师妹。”
洛七眉眼弯弯，笑得好看得不行。
再后来……梦境开始崩坏，不知名的山间，枯死的梅树上落满了雪，就像是开满了白色的梅花。
“雨停了！”天明摇醒她，高兴地说道。
“嗯……”谢离歌醒来，恍惚了一下。身体酸软疲惫，好歹是安稳了下来：“既然雨停了，那快些回去吧。”
“嗯！那我先走啦。”
谢离歌与天明道了别，软软地靠在墙上。
阴阳家，焱妃。
她的神色冷厉下来。
九哥被害一事刚有眉目，自己的记忆被纂改；所有的事情，都与阴阳家有关。乱糟糟地想了一会，有人推门进来。
“小漓？”张良走进来：“你果然还在这里。”
“子房哥。”谢离歌眼中的冷厉迅速退去，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上街的时候瞧见兰花酿，就给你带了一坛。”张良举起了手中拎着的一坛酒，一边说一边走：“看你不在房间里，就猜到是来藏书阁了。”
“你有哪里不舒服？”张良敏锐地察觉出谢离歌状态不正常。
“有些累。”谢离歌承认了，声音有些疲惫。她偷偷喜欢着韩非，这是被她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按照礼法，他们就是堂兄妹。有些人家会为了“亲上加亲”而让表兄妹成亲，但从未有过堂兄妹结亲的先例。
而现在最重视礼法的秦国一统天下，她对九哥的心思便更不能说出口了。
□□，背德。
还是一个已经去世了九年的人。
“小漓？”张良见她走神，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回去好好休息吧。”
“子房哥。”谢离歌沉声问道：“如果你一直信仰着的东西可能是假的，那你会怎么办？”
张良原本心下疑惑，如今却突然被她问住。
小漓是不是在这方面遇到了什么困境？他想着，安慰道：“我大概会不断验证，看看我的信仰是否确实是假的。如果是，信仰一个新的事物便好了。”
虽说对小漓说的话中主要是安慰的成分，但意义上也是没有错的。流沙，韩国，太平盛世；这便是他的信仰。流沙分崩离析，韩国被吞并，他失去了信仰，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么？人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很想问问谢离歌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生生忍住了。从前在韩国的时候，虽然小漓是流沙里年纪最小的，但主意却丝毫不小。他现在问了，反而是给她增加负担。
但是这样不打扰她，两人之间就生分了许多。
从前在韩国的时候，他是家中独子。彼时谢漓歌年纪小，聪明又活泼，他便一直将她当亲妹妹看待。而现在，经历过太多事情之后，两人之间反而生出了隔阂，若有若无的一层膜隔在他们之间，许多话都说不出口。
张良暗暗叹了口气 说到：“我看你不太舒服，要不先回房休息？”
谢离歌点头，扶着墙站了起来，踉跄了几步。张良眼疾手快地扶住，眉头皱得更紧。
“没事。”谢离歌摇摇头，却仍被张良小心地送回了房间。
“小漓，当年流沙成员里就你最小，韩非兄离开韩国之前特地让我和卫庄兄还有紫女姑娘照顾你。你的事情，不方便说的话我也不会去问。但不管怎样，你的身体，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张良伸手尝试着把了把脉，却没能看出什么：“我师兄懂医理，要让他来看看吗？”
“我只是……太累了。”谢离歌垂下睫毛，声音飘忽。
张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轻叹气：“那你自己一定要注意。”
谢离歌点了点头。张良站了一会，还是离开了房间。
她在被子里蜷缩起来，用被子捂住了头。
要是师兄在就好了。
一只白鸽飞进窗子，落在支架上歪着头看了看床上隆起的人形，轻巧地飞过去扑闪着翅膀，想要吵醒床上的人。
谢离歌从被子里抬起头，皱着眉解下绑在鸽子腿上的信，小心地展开。
师兄说他在桑海有一处住宅，只是多年没有人住，怕是落了厚厚一层灰。自己恐怕在桑海还要待上相当一段长的时间，总是住在小圣贤庄也不是办法，倒不如等师父他们来了之后搬去那里。医鬼经常住的地方似乎离桑海不远，师兄倒也能常住在那里调养，倒是师父，总喜欢往景色壮丽的地方跑，说是要寻找写字的灵感。
谢离歌下床坐在桌边，想了想，把自己封印松动的事情写在了回信里，让师父做好准备。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燕国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