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歌番外 鬼界.忘川》青蝉

10、第 10 章

　　在幽龙殿上魑宣布了议和的结果，这次议和的情况还是挺让魉满意的，魔族也算是表现了极大的诚意，之前鬼族带过去三尺长条件列单居然也接受了一半，剩下的基本属于细枝末节，总的来说算是相当圆满的谈判结果。在这种结果下，之前一直反对议和的长老们也没在说话，一切看起来算是皆大欢喜。
　　朝堂散时，魉在偏殿角截住了魑，对她说，一起出去走走吧。魑虽没懂魉要做什么，但还是点点头，便跟着魉出了宫门。
　　比起单调的寝殿和幽龙殿的两点一线，魑其实挺乐意到处逛逛的。
　　空气间透着淡淡地夏意，阴湿如鬼蜮，也有着清新的夏风，街道边安息林墨绿色的叶子如深沉的祖母绿一般在月光下闪烁，叶与风奏着和谐的清歌。
　　罗城的街道整齐而美丽，白玉色的街道勾勒出规则的图形，一面向外延伸，直到看不到的黑色。每家每户的屋子前都点着淡蓝色的磷火，在幽蓝色的天空映衬下，格外夺目，接着晶莹的火焰缓缓上升，消散在无尽的虚空。
　　路上来来往往的鬼族似乎都很开心地在忙碌着什么，街面也被扫的格外的洁净，街道两端都是满满的商贩，小摊上你总能发现很多神奇的什物，甚至还有鬼族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奇珍异兽。
　　这才想到时间已然到了春末的幽龙节。鬼族崇拜九幽冥龙，于是幽龙节算是鬼族的众大节日。幽龙节上巨大的幽龙火影，幽龙形状的蓝色火焰矗立在罗城中心广场的上空，火焰冉冉而生，幽龙也宛如活生生存在一般，张牙舞爪，腾空而起。鬼族围着幽龙或歌或舞，一片欢乐祥和。
　　其实鬼族是个有着很多节日的种族，一年到头有大大小小各种节日，有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名目和各种诡异的节风俗习惯。
　　鬼族本身也不需要食物，只需要吸收阴气就可以慢慢生长，自然的生命又近乎无穷无尽，鬼蜮本身也并不缺乏资源，有各种丰富的矿石灵石，但大多数情况下，都被当成了漂亮的装饰。所以鬼族在外族看来是难以理解的无欲无求，于是大家的共同爱好就是聚会和游园。
　　鬼族想出各种的节日本意大多也是为了好玩，以打发漫长的岁月。可是如今这般年年的战争，鬼族在生死存亡的挣扎之下，鬼族天天过得都提心吊胆，倒很长时间没有如此规模的游园会举行了。
　　逛得累了找了片干净的石阶坐下，魑抬头一望，便看见深蓝色的天空凝重暗沉，天边有暗色的云在缓缓流动，隐隐约约光滑流转，不徐不疾，从容不迫，心知那便是鬼蜮流转了千万年的阴极之气，鬼族的孕育之本。
　　玄机图看上去已是修补妥当。当日破封玄机图灭魔族大军，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鬼族人少，再生能力也差，不能硬拼，这才想到动用阴极之气，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玄机图修复起来人力物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时间不允许，若是人数太多分多面攻击的话，爆破玄机图的作用也很有限。
　　魉看着街边的晶石摊，突地笑道，你小时候是最喜欢幽龙节的，那时你总是要清澜带着你一起去看这些亮晶晶的小玩意，你又一向活泼好动，动不动就不见了，每每弄得清澜很是头疼。
　　魉突然又转头看着魑，问道，那日朝堂上你不问我的意见是怕我会反对么。魑默然，他便知是默认了，淡笑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敏感了，清澜不喜争端，我不会拂她的意，况且兵祸若起，鬼族终是不利，又是何苦为之。
　　魉略叹了口气，缓缓道若魔族真心议和，便也好，若不是…….顿了顿，又问魑觉得现任魔君如何。
　　魑便将当日议和的详情一一说明，听的魉又隐隐有些担忧，听来这任魔君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主。
　　早前也曾听闻此子非是池中物，在前任魔君手下被压制多年，这次终于翻身，却不知又得掀起多少风波。这次议和这般委曲求全给与鬼族这么多的好处无非也是本着攘外必先安内原则而已，等到他收拾完了魔族的反叛势力之后回过头来说不定就是鬼族首当其冲。
　　魑自然也想到这节，只是知道又怎样，依然是没可奈何，撕破脸自然不是什么好选择，然而单纯的防御又显得过于消极，但是现在她也只能这么慢慢拖着，能拖一步是一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撑到哪一步。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你明明知道后果，但是你却不得不一步一步得跟着命运踩下去，无可抗拒，在整个一点一点陷下去的过程中你又感受得如此清晰，这种清晰一直切割着你，让你痛苦而又无法逃避。
　　鬼族一直以来都忍受着这样的附骨之痛，抛不去，割不断。物竞天择，弱肉强食，鬼族无求无争，却在这个扭曲的世界不幸成为了弱的一方，种族间的轮番压榨之后，鬼族更为凄凉。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魉望着无尽的虚空，自言自语道，或许，将鬼族封印一了白了算了。
　　魑略笑道，好啊，我便以冥君的身份封了鬼族。

　　那日魉还在殿里睡得迷迷糊糊，便被魑一道准备攻打仙族的密令给惊醒的。他几乎是立马从寝殿奔去幽龙殿。
　　到了幽龙殿发现该到的差不多都到了，魉看了看到场的诸位，有魉，昔幽，并四族的主祭司，人数不多，但算是鬼族的最高层。基本上都是和他一样从睡梦中传唤过来的。魉先自我冷静一下，然后问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密令上说备战攻打仙族玉净城。鬼族从未主动出战过，兵力上鬼族基本没有什么优势，人数差距悬殊，而且本身玉净城作为仙族王城易守难攻，据说魔族和妖族曾联合攻打玉净城数次，皆被挡在了护城结界以外，连玉净城的轮廓都没有看清楚。何况攻打玉净城本身对鬼族没有任何好处，若仅仅是复仇这个理由未免又太儿戏了，于是在场所有人都等着魑的下文。
　　魑静静地坐着，转向魉说，我准备封印鬼蜮。
　　此句一处，四下哗然。在座的长老有不知所以的样子，半天还没弄懂这句话的意思。
　　魉的惊奇没有写在脸上，只是若有所思，但心底怎么也没想到她当日在幽龙节上那句玩笑竟然是当真的。
　　魑扫了一下诸臣，示意安静，又继续道，鬼族在各族战争中并不占优势，各族混战，鬼族伤亡最是惨重，魔族最近稍微安分，但后续不可料，仙族佛道与鬼族也曾交锋，妖族立场也暧昧不清，长此下去，鬼族前途晦暗不明，不若封去鬼蜮省去一切纷争，永绝忧患。
　　在座各位俱是面面相觑，只觉冥君这个想法好则好矣，但未免太过理想化。
　　鬼族本好静，素来就厌烦纷争，若是能这样远离纷争自是再好不过，只是这个想法太难实现，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有个胆大的祭司呐呐地道此法真地可行么，魑爽快地点头，说道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只是需要一样东西，顿了顿，才道这件东西便在玉净城。
　　看到所有人一头雾水的样子魑又接着解释，说在查阅诸多的资料文献之后，理论上在整个鬼蜮加上一个类似玉净城的结界便可以将整个鬼蜮封印。玉净城外的结界本质上是一个血印阵势，与施术者血脉相连或者阵法核心所相容的人才可以进入玉净城，而这个阵法核心便是仙帝心血。
　　便是说只要拿到仙帝的心血然后由鬼族按照相同的方法进行施术便可以在鬼蜮形成结界，而只有同时拥有仙帝血脉和鬼族掌控王印一脉的人才可以穿透这个结界，于是理论上形成了封印，昔幽接过魑的话缓缓地说。
　　魑赞赏的看了昔幽一眼，说道，这便是要攻打玉净城的原因。
　　一直未说话的魍想了想道，若玉净城的结界可以破解，那么鬼族封印也未必能成功；而若玉净城真是如此无坚不摧，那么上述一切不也是空谈了么。
　　魑闻言淡淡一笑，说，关于破玉净城结界的方法，我已有了眉目，剩下的，就交由诸君好生准备吧。
　　魍什么都没说便退下了，昔幽也跟着领令退下，魉看着魍和昔幽如此，也没过多问什么，几位祭司自然什么都没说，直接领令告退。只有魉看着魑微笑的侧脸，总觉得有一丝莫名的奇怪感觉，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群臣散去之后，魑坐在御座上很不自在。
　　在她查阅资料的这段时间以来，她总觉得沉影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她看，当她转过去看他的时候，那孩子又低下头，几次之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对沉影说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对方则像是做坏事被抓到的小孩一样瞬间红了脸，搞得魑也很尴尬。
　　半天，才听到那孩子小声问道，鬼族真的可以封印成功么。
　　魑看了看沉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文字，略叹了口气，说，恩，理论上看没问题。
　　不过我想君上一定会成功的，沉影望着魑说道，声音微微有些激动。
　　魑看着沉影一脸写着坚定的脸，有些好笑地说，你就这么肯定啊。
　　因为是君上说的，沉影小声说，似乎有些为刚才些许失态而不好意思，接着用更小的声音说，君上绝对会成功的。
　　魑不再说什么，轻轻摸了摸沉影的头。

　　没有过多的怀疑和挣扎，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魑的想法，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
　　鬼族上下对于这位冥君已是习惯性地无条件信任，他们都愿意相信，魑会将整个鬼蜮封印，让鬼族终归平静，就像当日魑仅带了十几人便破了几十万的魔界大军一样，再给他们一个奇迹。
　　魑又将自己关在幽龙殿几天之后，便独自离开了鬼蜮。临走前魑让沉影转交给魉和昔幽一沓布阵的图纸，并传信给魍为攻打玉净城做好准备，也没交代去向，只说她要为解开打玉净城结界准备，需要离开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