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想》玉吹锋

73、第 73 章

　　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每一次傅青颂回头看的时候，都会被不经意间悄悄溜过去的时间跨度吓一跳。

　　怎么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就离青春那么遥远了呢。

　　她一张张翻阅照片，努力回忆每一张照片的背景故事，不知不觉就这么闭上眼打起了瞌睡。

　　冬天的天气阴沉湿冷，风声贴着窗子一阵阵呼啸，房间内却很温暖，暖气充盈得如同一个踏实贴心的怀抱，要想坚持不睡过去反而是难事。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人还在沙发上，身上却盖了张毯子。

　　客厅灯光昏暗，似乎是为了不打扰她的睡眠，只有边角的氛围灯亮着。厨房的方向却透出明亮的光线，里面响起笃笃的切菜声，同时传来一阵熬粥的米香。

　　闻着这股朴实却诱人的香气，傅青颂几乎能想象出米粒粘稠而缱绻地吸饱了水分，在锅底缓缓沸腾的样子，她的饥饿感也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刚刚醒来，周身还有些发寒。她裹着毯子站起来，趿拉上拖鞋往厨房走去。贴在门口窥视，果然看见陆尹珩忙碌的背影。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窥视，大概是总觉得让病人来料理家务而她躺在一旁呼呼大睡，好像很没良心似的。

　　他身上系着围裙，不过里面已经换了另一套新睡衣，头发也蓬松得一看就是刚洗过吹好的样子，看上去已经满血复活了。

　　听到身后的动静，陆尹珩回头看了一眼，顺手帮她接了杯温水：“先喝点水吧，饭还没做好。”

　　傅青颂震惊于他的恢复速度：“你这么快就好了？”

　　他有些无奈：“听你的语气，好像我应该再多躺几天。”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傅青颂一手揪着毯子角好不让它拖在地上，一边端起杯子喝水，“就是觉得一般人恢复周期怎么也要再久一点。都说不管做什么事业，拼到最后其实都是在拼身体，果然很有道理……”

　　“不过我明天不会去公司，时间太短也容易传染别人。”陆尹珩说，“看来我们还要再自力更生几顿了，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冰箱里瓜果菜蔬样样齐全，林可梦今天过来顺便给他们带了不少吃的，再加上阿姨之前留的菜，还有樊时欢带来的食物也完全没怎么消耗。

　　“唔……”傅青颂对着冰箱里多得过分的食材稍作思考，顿了顿，“芦笋牛肉，可以吗？”

　　陆尹珩没多想，听她想吃，也来冰箱这里看了眼，说：“牛肉没有提前化冻，要吃的话得多等一会了。”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想吃，只是想找个由头来试探他。但陆尹珩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把要用的食材挑出来，然后又拿了一些菜出来，准备好两个人的分量。

　　这几天他在病中，吃的本来就清淡，傅青颂也懒得额外准备其他菜品，所以一直都是跟着陆尹珩吃，这样只要煮煮粥，准备点简餐就好。

　　说起来，直到自己亲自体验了，她才发觉，原来就像埃尔森那样只做些蔬菜滚刀块简餐，也是挺花时间耗精力的。

　　在国外待的时间短，她和室友一般都是各吃各的，偶尔聚餐也会一起准备。在国内就更好说了，除了食堂就是外卖，基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要是换成自己做饭，煮菜的过程还好，但光是备菜和思考下一顿吃什么，就足够让人消耗掉一部分精力值了，这些都是家务劳动的隐形付出。要是每天真的正儿八经准备一日三餐，并不是件容易事。

　　陆尹珩做饭又算不上娴熟，只是会做而已，再加上外卖不顺畅的地区大家更偏向超市采购，他在S国的时候，每天光耗在厨房上的时间怕不是就要大半天。

　　伟大么？那远远谈不上。

　　可傅青颂扪心自问，以他们当时的普通同学关系，他愿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她真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回想，原来在自己缠绵病榻不能外出的时候，透过卧室窄小的窗子看见的日落，也曾在他眼里染上同样的暮光。

　　她曾经怀疑陆尹珩那段时间的动线，也疑心自己自作多情，真到了有机会当面澄清的时刻，她才猛然意识到，原来那份对于答案的紧张一直都没有消失。

　　她可以对埃尔森看似淡然地说出“及时止损”的处理方式，但实际上所有的企盼和猜疑都在这一刻同时叫嚣起来，一齐涌上来的情绪远比她事先预想得要强烈。

　　傅青颂想到这里，就问出了口：“在S国的时候，你也是像这样做的吗？”

　　陆尹珩关冰箱门的动作滞住，他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就了然道：“你已经知道了？樊时欢说的吧。”

　　“不是，是我问了埃尔森。上次你去我家时做的芦笋牛肉，味道和我在S国生病期间吃到的很像。还有就是……帮樊时欢找证据的时候，你们设法曝光吴俊宸的事，我也知道了。”

　　听到埃尔森的名字，他垂了垂眸，似乎不太愉快，未置一词地背过身去处理食材。

　　“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傅青颂问。

　　“你在生病，当时告诉你除了让你着急，没有其他任何作用。不过我运气很好，没有被感染，也因此没有滞留。”陆尹珩只回答了第一件事的原委，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从未因为没从她这里得到相应的回报而忿忿不平。

　　“所以……你当时住在沈湘家，就是在忙这个？”

　　“嗯。她家步入式冰箱还挺好用的，不用白不用。”陆尹珩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她当时不住那里，整个别墅只有我和管家。”

　　——所以小道消息说的那些八卦都是假的。他是在解释这个。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傅青颂也很难不接着好奇一下：“所以，你和沈湘当时……”

　　“分手很久了，是朋友。”

　　傅青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是说之前院里的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你和沈湘在一起过。”傅青颂忽然想起来，“说到这个，视频配音大赛那次，我在后台遇到你，你好像也的确提过她来着。所以你们的确是谈过恋爱吧？”

　　“谈过就是谈过，连这个都找借口否认的话，好像显得有点人渣了。不过如果你觉得介意，也是你的权利。”

　　“这倒没什么好介意的。”不如说她是松了一口气。

　　她自己那任前男友的价值观太过神奇，直至今日想起还会让她尴尬万分，两相比较之下沈湘简直优秀的不得了，而且她们之间也没有任何过结，那就更没什么好指摘的了。

　　陆尹珩切菜的动作停了一下，感觉哪里不太对：“听你的意思，好像怀疑过我是那种瞒着你想要脚踏两条船的人渣？”

　　傅青颂耸耸肩：“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既然你这是人之常情，那我的问题想来应该也是。”陆尹珩切好一轮菜，洗了洗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你是回国后和埃尔森分手的么？”

　　“什么……”傅青颂一口气卡在喉咙，差点把水喷出来，她呛咳了一会才平复道，“我和埃尔森从来都没在一起过啊！”

　　她这才想起来，上次和埃尔森联系时，他好像的确提过一嘴这个误会。当时她忙着准备面试，飞快地把这个事隔经年的插曲忘到了脑后。

　　青天白日大冤枉，她和埃尔森连一秒钟的恋爱都没谈过，她没想到这么一口大锅也能平白扣下来，顿时就有些对陆尹珩感同身受了。

　　这下，陆尹珩自己也愣住了。

　　气氛诡异地凝滞了一会，陆尹珩从记忆中搜寻出促使他推理的蛛丝马迹：“你生病的时候，他不是一直在照顾你吗？”

　　傅青颂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没忍住笑出声，肩膀都在抖：“照你这样说，他在我们那栋公寓里应该有很多女朋友，而且也有很多男朋友。”

　　她简单说明了当时的情况，陆尹珩又怔了一会，说：“可是你当时住的公寓，东西都是双人份的……”说到一半，他自己都笑了，“你室友是另一个女生吧，她跟你一起病了，所以埃尔森要准备两人份的食物。”

　　傅青颂笑而不语，背着手重重地点了下头，对他的智商表示肯定。

　　难怪她在国外那段时间，陆尹珩出奇的沉默，而且在他停留在S国的那一周里，也没有再主动来找过她。

　　傅青颂回国之后，第一次和他联系就是井怡婚礼前夕，陆尹珩知道她当时在相亲，也就能猜到她是单身状态了，这才重新跟她恢复联络。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陆尹珩煲上了一锅汤。把食材全部处理好后，其余要做的就是等待牛肉化冻。这样等他一会把菜做好，汤也应该差不多煲好了。

　　傅青颂还是挺怕他大病初愈体力不支的，她喝完水说道：“你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我来看着。”

　　“不用留人，我已经给煲汤定好时了。”

　　傅青颂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转头瞥了一眼，记下他定好的时间，准备下次活学活用。

　　随后，她想起件正事：“姜远把旧手机的数据恢复了一些，我把用得上的都整理好打包发给樊时欢了，他说等你醒了看一下有没有什么不能外泄的，你要不要现在看看？”

　　“好。”陆尹珩跟着她来到客厅，背靠沙发席地坐在羊毛地毯上，从电脑上大致扫了一眼她整理出来的信息和文件。

　　处理完必要的资料后，他看到了另外几个文件夹。

　　“这些是我打算导出来的照片。有一部分应该是你还在用这部手机时拍的，我没有看。”傅青颂重新蜷回了沙发里，适时出声说道。

　　旧手机切换一个界面要卡半天，难怪她下午会睡着。还是在电脑上查看文件方便，傅青颂戳了没几下就放弃了挣扎，等着陆尹珩把电脑使用权让出来。

　　“不妨事，没什么不能看的。”陆尹珩也顺带扫了一眼，“我需要的图片在换手机前就已经导出过了，你可以直接删掉这个文件夹。”

　　“哦，好。”傅青颂应了一声，百无聊赖中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是有人拨来语音通话的声音。

　　她的手机在沙发另一头的插座上充电，这个点邀请她通话的一般不是家人就是林可梦。她睡到刚刚才醒，下午也没看手机，大概是错过了一些消息。

　　傅青颂有点懒得动，指挥离手机更近的陆尹珩：“能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吗？就放在地毯边缘，你把充电线拔掉就好。”

　　陆尹珩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稍微伸伸胳膊就够到她的手机，然而他瞥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动作却停了停。

　　几秒过后，陆尹珩头也不回地继续盯着电脑，一手高举将手机递过来：“傅女士，业务繁忙。”

　　“……你怎么阴阳怪气的。”傅青颂接过手机时，语音邀请正好自动挂断了。

　　不过很快铃声就第二次响起来，她看着秦程的名字，一时间也有点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