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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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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创业大赛的时候,应该是他换手机之前吧?”樊时欢也记不清了,他很惊讶地说,“不过这种破玩意你现在还留着?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这告诉我们工作持续留痕的重要性。”傅青颂说,“本来我也打算让家人把手机寄过来,找一下里面的东西。既然如此,就顺便也帮你找一找文件好了。”
手机里的很多东西虽然都删除了,但是用一些手段应该是可以复原的。
樊时欢显然被坑出阴影了,很有经验地说:“还是不要邮寄了,你有没有信得过的人,麻烦谁去跑一趟?毕竟是你家,我这里就不好出人了,否则万一把你的家人牵扯进来,之后会很难收场。”
傅青颂思索了一下:“让可梦去,可以吗?她这段时间辞职在家,但是如果要麻烦她,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对她说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樊时欢沉默半晌,电话那头传来几不可闻的轻声叹息。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我知道了。那我……跟她商量好,再给你答复。”
傅青颂听着他的语气,竟然觉出几分少有的退缩和踌躇。
这段时间林可梦和樊时欢少有联系,偶有通过傅青颂和陆尹珩的接触,都显得很客气。林可梦没有主动对她说起过和樊时欢有关的事,大概是自己还在消化阶段,傅青颂也就没仔细问过。
但她知道大概的前因后果,从林可梦的状态也能看出她和樊时欢之间的尴尬,这种感觉傅青颂自己是深有体会的。
如果林可梦真的决定放下樊时欢,就不该是这个样子。
作为林可梦的好友,傅青颂不希望这件事、这个人从此变成林可梦的心结,甚至也要花费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化解。
更自私一点来说,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林可梦的顾虑都一定比樊时欢多得多。深入了解后,樊时欢让傅青颂有不少改观,但他这个人过去骄纵惯了,不一定能像林可梦一样总是尽可能顾虑到对方的感受,现在姿态卑微笨拙一点,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不是坏事。
至少,虽然没人敢说以后如何,能让人感受到他这一刻的真心是鲜活的。
或许林可梦会在真心的相互试探中再勇敢一次,或许她会把这份勇敢放在其他领域,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以前傅青颂把人生看得很严肃,总是对每一个选择谨小慎微,尽可能分析利弊。但在最近的经历过后,她的想法又和以前不一样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选择固然很重要,遗憾也必不可少,但最重要的是哪个选择不会让自己后悔。
如果她会在六七十岁结束这段旅程,那么现在就已经大约走了一半。
所以,她当下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让下半程的人生尽可能不再后悔。
第二天,傅青颂在闹钟的催促声中醒来。
她睁开眼一看,才发现一觉睡到大天亮了,昨晚她还没等到消息就睡着了。
她关了手机闹铃,映入眼帘的就是屏幕上好几条并排的消息,有林可梦发来的,也有樊时欢发的。
通过往上翻阅记录,她才知道林可梦听到消息后,居然昨晚就立刻订了票,今天天还没亮就立刻出发去丹州了。
算算这会,林可梦应该差不多该到家门口了,这个时间傅青颂的父母都起了,这样如果拿到手机后立刻折返,傅青颂甚至能在中午之前跟她交接。
“你这也太拼了。”傅青颂说。
林可梦说得轻描淡写:“没事,反正我在家呆着也没事做。你们找信息也需要时间,我想着越快越好。”
她这话提醒了傅青颂。
傅青颂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洗漱一边纠结恢复数据这件事该怎么做。林可梦远赴丹州的动作都能这么快,她没有拖延暂搁的道理。
不过,要她临时自己摸索教程,肯定是不太熟练的,而且能恢复多少数据也不好说。找外面的人也不行,万一再次泄露出去,说不定会助力一下痛击樊时欢。
找樊时欢那里的人更不妥,现在说不好谁会临时反水,而且这个节骨眼上她自家都是泥菩萨过江,傅青颂也确实不想参与到他们的企业内斗里去。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去问陆尹珩。说好这几天不给他添麻烦的,到头来总有一些情况不可避免。
傅青颂算着他应该起床吃药的时间,去厨房熬了粥,然后送到陆尹珩卧室里去。
他已经醒了,早早就起来洗漱过,只是反复发烧有些体力不支,回到床上躺着时又眯了一觉。
被傅青颂叫起来时,陆尹珩头昏脑涨地坚持听完她对事件经过的叙述。
她本以为他也会觉得头疼,没想到他只是平静而熟练地说:“如果樊时欢信得过姜远,可以叫他来。那只手机你用了几年,里面也有你的隐私,确实还是不要交出去为好。”
“姜远还有这门技术?他能行吗?”傅青颂倒不是信不过姜远,只是单纯地质疑他的能力。毕竟术业有专攻。
“应该没问题。我所有软件的密码基本没换过,你记一下,如果有不对的再来问我。”陆尹珩给了她几组密码。
大多数人的密码都和自己或家人的名字、重要日期、具有特殊意义的数字等字符有关,傅青颂理所当然地认为陆尹珩也不例外,顶多就是排列组合方式不同。但现在,她看着那几串毫无规律且乱七八糟的字符,陷入了沉思。
“你的密码也太难记了吧。”她哭笑不得,“说实话,就算让我对着笔记按键盘,都不一定能按对,能问一下你密码组合的规律吗?”
“都是随机生成的,这样比较难破译。”陆尹珩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令人震撼的事实。
傅青颂沉默半晌:“然后你还都记住了?”
“多输几次就记住了。”他似乎不觉得这是难事,“毕竟我没有点选‘记住密码’的习惯。”
“啊?”傅青颂再次惊讶地问道,“那你的私人手机也要每一次重新输密码吗?”
“那倒是不会,你会不会把我想得太夸张了?”他笑笑道,“手机上的社交软件输入一次密码就可以使用很久,而且私人手机的保密性也比较好。不过,其他软件和网页我还是尽可能不保存密码。”
傅青颂发现,这些密码仍旧是几组软件共用一个,但是似乎还是缺乏规律。比如有些软件虽然都是社交类,但密码就不一样,反而某个社交软件和办公软件密码相同。
“你这些密码分类不会是……”傅青颂看着自己的手机,对比了一下,“按照颜色来的?”
陆尹珩一副无奈的样子:“被你发现了。”
——这已经足够夸张了。傅青颂暗自咋舌。
她随后联系樊时欢,把陆尹珩的建议转告给他。
樊时欢几乎没有犹豫:“我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吧。就算你要把手机交给我,我也不敢轻信他人。叫姜远来处理,你和可梦也能在这件事上避免跟我的线下接触,而且,‘平陆’作为‘郁林’的合作对象,也算是知情方和证据提供方,这样做确实是最合适的。”
傅青颂有些意外:“我原以为这件事只是出于私交,没想到你们这些人都想得这么多,还真是亲兄弟明算账啊。”
她说这话并没有嘲讽的意思,感情深厚和立场绑定本就不矛盾,何况对于陆尹珩和樊时欢来说,彼此应该是像傅青颂和林可梦一样,属于永远不会互相背刺的绝对同盟。那么,多掌握一份信息除保持自身的竞争力和主动权以外,也能更好地给对方提供支持,是双赢的举动。
倒是樊时欢自我调侃道:“兄弟还能像这样一起算账,起码说明关系不差。要是和我司内部一样,把桌子都给你掀飞了,才是真的没辙。”
傅青颂也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凝重,跟着玩笑道:“那就祝你能成功把桌子重新扶正。”
“唉。别人一脚把桌子踹翻,你还要巴巴地上赶着去扶正……”该说他是沮丧还是颓废呢,总之这一刻人的难受溢于言表,傅青颂正在思索该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就听见他话锋一转,“明明我拜托可梦去丹州取手机的,我告诉她不用着急,可她还是天不亮就出发了,我却连接送她来回都做不到。”
“是啊,可梦刚刚已经取到手机了,我妈要留她歇一会,但她马不停蹄地就开始往回赶了。她这段时间不用工作,以她的作息本来怎么也要睡到十点。”傅青颂心想动动嘴皮子谁不会,他这里一句话,林可梦可是立刻就订好往返票了,一句怨言也没有。
她的爱总是很饱满,也很坦然,给出的爱就是给出了,不会计较得失,也从来不认为爱的目的是获取回报。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可以践踏她的自尊,恰恰因为她的情感总是饱满和坦然的,所以在上一段恋爱中当对方触及她的底线时,她也能在不考虑沉没成本的同时很快抽身。
所以其实,当林可梦决定要动身往返这一趟时,也是百分之百没有考虑过要樊时欢回报些什么的。
不过樊时欢本人但凡要是有点良心,感到不安才是正常情况。
他自知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没有话语权的时候,我什么承诺都做不出来。与其说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其实是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骗她。”
“那就跟她好好聊一聊。”傅青颂说出自己的看法,“能说的话有那么多,总有可以不骗人的。”
他犹豫了一下:“……比如?”
“比如,在尚未尘埃落定的境况里,可以不需要把一切都想得那么远。说你不知前路如何,说你四面楚歌,说你尽管如此也很喜欢她,也是一种可以表达的真心,不是吗?所谓真心,不一定非要事关承诺。”
他迟疑着,比考虑方案竞争计划失败时还要胆怯几分:“那她要是……没有给出我想要的回应呢?”
“那就是她的选择了。”傅青颂说出这句话时,自己竟也感到一份突如其来的坦然,“这是我从可梦那里学到的。我们永远无法替别人做决定,但永远可以决定是否要袒露自己的真心。她以前说,爱是人的本能,表达和给予爱本身就会给人带来满足和愉悦,所以爱的目的从来不是索求回报。我想,现在我才有些明白。”
樊时欢一下就乐了:“这话你应该让她跟陆尹珩也说说,不过他应该接受不了自己爱的人不爱他。”
傅青颂在突然的话题拐点中挑挑眉:“是么?”
“你别看他那样,控制欲其实可强了。”樊时欢恶趣味地勾勾唇角,告起黑状来毫不心虚。
“不,这个就算平时也能看出来吧……”
“所以,道理上知道无法也不应该控制别人,但是情感上又害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人别扭着呢。”樊时欢嗤之以鼻,“我跟他可不一样。”
傅青颂想到一件事,试探地问:“陆尹珩跟他父亲……好像关系不太好?”
提到这个问题,樊时欢刚才那种打趣的语气却尽数收敛,变得出奇严肃:“嗯,看来他跟你说过了。”
“说了一点,但他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的样子。所以我想问问你,这件事是不是最好先不提?”
“也不是,既然他自己都提到了,那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老陆总是把自己的神经绷得很紧,都说小孩长大后会变成自己父母的样子,是无法逃脱的既定事实,也是诅咒。”樊时欢沉默数秒,“都跟你说了,别看他那样,他怕的东西其实还挺多的,只是从来不喜欢跟人说。”
放不下控制,实则是害怕失控。
害怕计划偏离,所以无数次把身体熬到病倒也要坚持。
害怕得不到期望中的回应,即便得到那种回应也怕结果走向不如人意,所以宁可选择缄默。
害怕成为年少时给自己带来阴影之人那样的人,所以鲜少提及,甚至选择逃避的态度。
可是刻意的不回应也是一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