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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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时欢确实和陆尹珩很不一样，他不害怕暴露自己的脆弱，傅青颂时常觉得他会大肆以此当作诱饵来钓鱼执法，甚至扮猪吃老虎。如果接下来一切顺利，“郁林”那帮黑心的老家伙很可能就要吃个大亏了。
这个时候顺势跟林可梦卖卖惨，以此当作话头，对他来说似乎也顺理成章。
说真的，傅青颂还是挺意外的。她没想到这种时候樊时欢还有心思惦记其他人，这让她心情一瞬间复杂起来。
不靠谱的二世祖她和林可梦都见得不少，最初和樊时欢产生联系时，傅青颂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和林可梦一定不合适，甚至想要自作主张地把他们隔开来。
但她明白林可梦同样是一个具有主体性、能动性的人，她不需要被任何人保护，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所以傅青颂后来认为，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任何无法重来的选择成为后悔的节点。
而现在，她的想法又微妙地变动了，以致于很想再做点什么给他们助攻一下。
不过，今天不是合适的时机。她和樊时欢还没有重新聊过，而且陆尹珩现在是个传染源，林可梦也不想多待，把手机放到门外就马上打车跑了。
她还能送完东西走人，姜远就没什么余地了。
这件事有一定的保密性，时间再拖也不能拖到几天后，让姜远来家里操作是最好的选择。
好在陆尹珩自从生病以来就没怎么在一层活动。傅青颂上午给一楼做了消杀，然后叮嘱陆尹珩今天就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又让姜远记得戴好口罩过来。她自己虽然没有被传染的征兆，但也准备好了全程要佩戴的口罩。
傅青颂眼下给旧手机充上电，耐心等了一会，重新顺利开机。这块手机除了卡顿发热有点厉害，倒是也不影响系统运行。
她当时换掉它，一是因为卡顿严重，二是因为内存太小的问题似乎引发了其他毛病，手机相册里的照片以及各种文件信息之类总是莫名缺失，也不知道是手机自动删了还是什么。
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们拍毕业照，傅青颂用这块手机给一些同学拍过照片，打算留作纪念，但也记不清有没有陆尹珩的单人照了。要是能找到合适的，还可以顺便给姜远。
系统运行极度缓慢，她好不容易打开了相册，翻看着里面寥寥无几的照片，越想越不平衡——她明明记得还有不少照片没导出的，不可能就剩这么点。
她一边翻找，一边在听到门铃响起时起身，把姜远迎进来。
姜远把自己带来的优盘和旧手机一块连到电脑上，优盘里面存着某个软件，傅青颂看他操作了几下，起初像是在回忆做法，但很快就熟练地操作了起来。
她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尽量不打扰他，直到看见屏幕上的软件缓缓运行，姜远才些微紧张地搓搓手道：“希望它是真能恢复手机里的内容。”
傅青颂疑问：“我记得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吧？”
“陆总没有跟你说过吗？”姜远扶了扶口罩，料想大半时间昏睡的陆尹珩应该没什么精力解释，“噢，我发小是程序员，之前教过我一些简单的方法。”
“这样啊，难怪我看你很熟练的样子。”
“现在手生了，我还想了一会要怎么操作呢，幸好还没忘光。”
傅青颂听他的意思是以前常用：“你们上班居然还要学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我还以为会有专门的人来处理。”
姜远一边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一边笑笑说：“有是有，不过以前陆总还没当上CEO那会儿，很多数据不方便交给别人处理，也不能送出去找人复原，否则会被有心人利用，我就索性自学了一下。”
她有些唏嘘：“那段日子……一定很难吧。”
“嗯，挺难的。我虽然只是一个打工的，但是连我都不太愿意回想那段时光了。代入一下陆总，感觉是要做噩梦的程度。”
樊时欢现在也举步维艰，不过好处是樊总还是和他一条心的，这次危机樊总不出面，除开各种不方便的因素外也含有考验的意味。
陆尹珩的情况不太一样，在他力排众议的过程中，恐怕自己的父亲也属于那“众议”当中的一个。
姜远虽然只是公司的员工，再往近里说也最多就是半个学弟的关系，却在这种时刻成为他唯一可以直接托付信任的对象。
若是他运气再差点，连个信得过的助手都没有，就算孤军奋战也还是得咬牙撑下来。
如她心中所想，姜远马上就说道：“真是触景生情，看到小樊总今天这样子，真有些像当年陆总的处境了。可陆总还要艰难得多，身边根本没有人能倚靠，就算是小樊总也没法直接插手我们公司内部的事务，而且他在没有实权的情况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傅青颂很心酸地说道：“多亏那时还有你陪他一起。”
姜远摇摇头：“我那时才进公司不久，人微言轻，也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可能打打下手。”他说着，半是揶揄半是希冀道，“要是那时你在陆总身边就好了。”
傅青颂并不认为自己能做什么：“这方面我还不如你呢，我可能最多就提供下情绪价值。”
姜远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很认真地回答道：“与其说是情绪价值，不如说是精神支柱吧？”
傅青颂怀疑自己听错了：“陆尹珩这种人还需要精神支柱吗？我以为他是铁打的实干家，不需要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很少会内耗。”
毕竟恢复联系以来，这么长时间里她也从没听他真的抱怨过，更没听他说过什么人和事能成为他的精神支柱。
“嗯……好多年前，陆总说起过一个朋友，据说他那位朋友打算勇闯学术路。”姜远半放空地回想道，“我也有一些选择继续读书的师兄师姐，精神压力都大得离奇，也有实在无法忍受结构性压迫选择中途退学的。我想，陆总那个朋友应该也不可能过得轻松。”
陆尹珩从来没跟她说过这种事。不过既然姜远现在提起来，那显然他们对于这个人是谁有了共识性的答案。
傅青颂兴味盎然地打探道：“他是怎么说那个朋友的？”
“具体的我也忘记了，我们大概就是聊了一下各种人生的艰难吧。不过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他说，‘推石上山的挣扎本身已足以让人心底充实。我们应该认为西西弗斯是快乐的。’”
傅青颂怔了一下，为这句话续上出处：“‘就让西西弗斯留在山脚下吧。一个人总会再次发现他的重荷。’[1]是加缪的《西西弗斯的神话》。”
“嗯，后来我也去看了这本书。这一段，很简单的几句话，却让我牢记至今，出奇地能够打动我。或许是当时陆总说起它的状态影响了我吧，直到现在我还能回忆起陆总说这句话时，那种平静但笃定的语气。”姜远说，“就仿佛在这座高山的另一面，他看不见的地方，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同样在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他是如此笃信着，也身体力行地践行着，从未有过一刻的犹疑。”
傅青颂心中却仿佛有重石落下。
“就让西西弗斯留在山脚下吧。”
靠着对这句话的咀嚼，她也仿佛再次重拾了少年时的勇气。
“说起来，如果是这样，比起现实的联结，精神的纽带其实早就存在了，我现在觉得这也是一种很难得的陪伴。”姜远说着就笑了一声，“嘿嘿，不过我当时又不认识你。”
说话间，手机数据就恢复好了。
很多傅青颂都忘记的东西都被找了回来，还有一些陆尹珩使用手机时存在过的文件。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数据都被成功恢复了，但无论如何傅青颂都暗暗发誓，以后要处理掉旧手机时绝对不能简单格式化了事，到时候还是再请教一下姜远为好。
正好他人在这里，傅青颂就找出几张照片让他挑选合适的，拿去办陆尹珩的生日party。
“跟着陆总太久了，都快忘记他还有这么青涩的时候了。”姜远一边选照片一边忍俊不禁。
傅青颂算了下时间：“你进公司的时候，他也的确不怎么青涩了吧？”
“也是啊，这都是陆总还没毕业时的照片了。就是怎么都是合影啊，我回去还要裁剪，就没有单人的吗？”
“好像没有。”傅青颂遗憾地说，“我们又不是一个班的，当时如果说要给他拍单人照，会有点奇怪吧？”
况且比起这层考虑，傅青颂好像还真没想过要给他单独拍照，只是觉得互相认识的人彼此有几张留影做纪念就好了。
“……傅姐你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出奇的淡定。”姜远评价道。
他挑好照片就赶回公司了，傅青颂则默默地开始翻找剩余的文件，看有没有樊时欢需要的东西。
按樊时欢说的，这块手机是陆尹珩在他们讨论创业大赛方案期间用过的，那肯定会存在一些相关文件。可惜看起来数据恢复还是不彻底，也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很难找回了，总之傅青颂是没有找到能用的文件，即便有也是已损坏的。
不过损坏也比没有要好，傅青颂调出那些文件下面显示的最后修改日期，想着这些都可以作为证据，打算一并发给他。
陆尹珩预先把所有密码都跟她说过，傅青颂征得樊时欢的同意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登上Q/Q，想从聊天记录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初版方案的具体名字我记不太清了，你直接搜‘计划书’试试。”樊时欢说。
傅青颂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去。在敲到第二个字的时候，就有一些对话蹦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在本应还未与陆尹珩相熟的时候，她却在蹦出来的对话中瞄到了她自己的名字。
傅青颂略显疑惑地确认了一眼——这确实是陆尹珩和樊时欢九年前的对话。
“傅青颂知道这个计划吗？”这句是樊时欢问的。
“不知道。”陆尹珩说。
“那你不打算告诉她？”
“不打算。”陆尹珩回答。
“……犟种。”
“总比浪种要好。”陆尹珩回敬。
“……”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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