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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   当晚,傅青颂回到房间,和林可梦通视频。

      陆尹珩在另一头的工作间办公,她在自己卧室里,这个距离不会打扰到他。

      林可梦确认了她这几天的安全,随口问起她和陆尹珩的相处情况。傅青颂犹豫了一下,把晚饭过后的小插曲讲给她听。

      听到关键处,林可梦连呼吸都屏住了。

      “你确定还要继续和他维持现状吗?”林可梦问。

      傅青颂只有给出肯定的回答。

      “傅青颂,你们俩戒过毒吧。”

      她很无奈:“未来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只能说有的事比这更重要。”

      林可梦也表示理解:“不就是你不确定能接到哪所学校的offer嘛。你俩这种情况,再搞异地恋也确实不现实。”

      “这只是一种不确定因素。我害怕的,是它们共同催生出的结果。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许有些事情在我心里,远比我一直以来以为的更重要。”

      “你指的是?”

      热恋的爱意固然让人欣喜,爱意在不可抗力中被消磨的结局也是人世常情,他们都见过很多,也曾亲临其中。

      “我不想和他成为一对怨侣。”傅青颂说,“唯独是他,我不能接受。”

      当他今晚抱着她迟迟不肯放手时,傅青颂就觉得,还是应该把她这段时间的思虑如实告诉他。

      哪怕那会暴露她自己,但是没关系,她愿意在陆尹珩面前承担这样的风险,如同以往数次他为她挺身而出时,实则也已敞开他自己来坦陈面对她。

      她看过很多关系的开端、经过和结局,很清楚不是每一段故事都美好。若是走到分开那一步,能够维持体面已是不易,维持若无其事的联系更是极少数。实际上有太多当事人都想不到的鸡飞狗跳发生,而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他们在开始一段故事时想要引发的。

      所以她对他说的话,都是真心的,而且她很清楚陆尹珩在某种程度上想法也和她类似。

      “有些东西最初看似是必经的磨合,但其实会慢慢变成关系中的心结,甚至成为扎向彼此的那把刀。而由于足够亲密过,所以最知道哪里是彼此的痛点。”她微微挣开,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陆尹珩,我很珍惜你。与其和你变成这样的关系,我宁愿亲身去验证那句话——朋友可结交一生。”

      不想让自己成为感情里的输家,也不想看他败退。

      陆尹珩忽然感觉喘不上气。

      他以更紧密的姿势将她往怀里带去,低声为这偶发的一切情景拉上幕帘:“那么,就这样再维持一会,就一会。”

      她没有推开他。

      -

      回到平大时,薛楠在操场上等待傅青颂。

      她们会合后还没聊几句,薛楠就沉默地蹲了下去,把脸埋在手掌中,半天都说不出话,只有肩膀抖个不停。

      傅青颂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拍拍她的肩膀,扶她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几分钟后,薛楠直起腰来说了句“抱歉”。

      她与上次那个大方从容的薛楠判若两人,默默流了一会儿泪,很胆怯地对傅青颂说:“真的很抱歉,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愿意听我说话了。周围的人就算想听,我也信不过他们。”

      “没什么可抱歉的。”傅青颂抬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我们都从这个时期过来,只是有的人比较幸运而已。”

      薛楠哭得更厉害了。

      听完她断断续续的哭诉,傅青颂才知道方铭这几年来一直把杂活重活都压给学生做,之前还有人和薛楠一同分担,但她升入研三后师兄师姐也都毕业了,这些任务就都落在了她身上。

      九月份开学后,薛楠就想计划找实习机会,但方铭非但不放人,反而还变本加厉地拿更多琐碎的任务来压她,似乎认为这样她就彻底没有时间实习了。一旦她打消了这个念头,用她干活只会更顺手。

      耗到现在自然没什么时间学习,她的毕业论文也写得乱七八糟,但方铭也根本不急着给她改。

      这还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她想的是,就快毕业了,忍一忍也就算了,但上个月许忆安转导师换到方铭这边来,挤走了原本一个项目中薛楠的名额,这让她格外难受。

      “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做学术的料,所以一直想的都是好好把毕业论文写完,然后就找工作。”薛楠说,“就连项目这事,我都觉得让给她算了,只要方铭能让我毕业,什么都好说,大不了就是简历难看一点。”

      傅青颂心里有了数:“但是和项目有关的杂活,还是你在处理吧?”

      “她晚上12点还在催我报账,你能想象吗?”薛楠苦笑了一下,“最让我难受的是方老师打算把我换下来时说的话。他当时说,‘小许很求上进,就是为了做项目才申请转过来的,我还是想把机会给这样的人。至于你反正也不打算读博,就帮着打打杂,也是为了你今后找工作好。’”

      许忆安之前的导师已经快退休了,这把年纪的人也不想着乘风破浪了,可能在项目和论文发表上比较佛系,但招收学生时的竞争力就比年轻老师小一些。傅青颂听许楠说,许忆安当时考研的分数并不高,很明显是早就计划好进来想转导师的。

      薛楠忿忿不平:“我不评价她这番操作。可是什么叫‘我这样的人’,什么叫‘为了我好’?这几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不但把我说得一文不值,而且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明摆着就是把我当傻子……”

      傅青颂看了她和方铭的手机消息,基本上是随叫随到的状态,如果他当下找不到人,就会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前几天薛楠大着胆子直接静音,结果方铭直接以学生失踪的理由找到辅导员那边,差点搞得全学院都知道这事。

      要是顺势闹大,薛楠大概率也拿不到想要的结果。

      “你要真是傻子,反而不会觉得难受了。”傅青颂半开玩笑地说,想让氛围轻松一点,“说实话,像你导师这样的人,甚至是比他更过分的人,说句比比皆是完全不夸张。我这几年一直都觉得,读研究生不仅是个考验热爱程度、身体素质、心理素质的事,而且还极大程度地考验运气。”

      就算是傅青颂,自从跟周欣言读博后也基本上没有寒暑假。毕竟做他们这一行默认的规则就是,灵活工作时间等于每一分钟都可以工作。

      不过周欣言是很好的学术引路人,她们亦师亦友,就算劳累也会最大程度地同舟共济,这是非常非常难得的事。

      “如果你是刚入学,那么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劝你退学或转导师。即便是现在,我也要说随时抽身是你的自由。”傅青颂接着说,“这点沉没成本和你的整个人生比起来只是沧海一粟。可你现在应该还是想坚持下去的吧。”

      因为不得不坚持,所以才会更加崩溃。否则以傅青颂仅仅只是跟她共事过一次的身份,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是的,我的论文不管怎么说已经写好了,虽然我自己知道写得很烂,但我是想正常毕业的。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却支持我读了这么多年书,我不想让他们失望。”薛楠抽抽搭搭地说道,“我记得学姐你本科是政治学出身,能不能请你帮我看看论文?”

      “我本科的水平哪里指导得了政治学硕士论文。这样吧,你今天就把电子档发给我,我帮你找个信得过的同学或老师,看能不能提一提建议。”

      薛楠这还算是能想得开的,知道给自己找出路,其他更多有相同遭遇的人有的求告无门,有的一时陷入绝望,酿成的悲剧数不胜数。

      傅青颂时常心怀痛苦,但又像是此刻阴霾下无力拨云见日的渺小个体,也像陷入吊诡而扭曲的邪典世界的楚门,她清楚地看着一切发生,却除了极力避免成为他们中的一个外束手无策。

      个体除自保外,能做的到底是什么?

      她这样的位置,能做的到底是什么?

      高校架构不比公司,方铭没有行政职务在身,就算被追究责任最多也只是被上级训斥两句。甚至这种训斥也可能不会有。

      “下雨了。”薛楠忽然说道,语气比深重的阴霾更低迷。

      “真的,下雨了。”傅青颂喃喃重复道。

      好在她出门时看过天气预报,带了一把折叠伞。

      傅青颂边从包里取出伞,边往薛楠那里靠去:“你不是说想去‘平陆’实习吗?他们最近在找实习生,我听说有机会转正。虽然我说不上什么话,但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

      薛楠点点头:“谢谢,我会看看的。最近这段时间我准备去外面住,如果不在学校也许还能有点时间做自己的事,就是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

      傅青颂听她说完自己的打算,又了解了她原本要住的地方,叹了口气。那一片是老城区,是她男朋友家租的房子,治安不是很好。但除此以外,她在平州也没有其他能去的地方,原本傅青颂要是租房顺利还能让她暂时借住一下。

      可这种时候,还是人身安全更重要一些。

      傅青颂就通缉犯的事情跟她说了几句,叮嘱她如果要住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然后又着意多扫了几眼地图上那个地址。

      聊到这里,天色也基本上已经黑了。傅青颂接到陆尹珩的电话,问她现在人在哪里。

      他有校友身份,可以直接把车开进来。

      正当傅青颂和薛楠打算往操场外走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将她们喊住了。两人转头一看,是许忆安正举着伞冲她们走来。

      她还是很自来熟,和傅青颂打了招呼,听说她要走了,就想把薛楠拉进自己伞下,说要一起回宿舍。

      薛楠往后躲了一下,明显不愿意和她过多接触。

      傅青颂见状也不客气地说:“那麻烦学妹陪我在这里等一下车吧,我和薛楠只有一把伞。”

      她把自己的伞给了薛楠,然后自己钻入许忆安伞下。

      薛楠没说话,感激地看了傅青颂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

      许忆安也没多说什么,却是对另一个问题很感兴趣:“学姐是在等陆学长吗?”

      傅青颂是有点惊讶的:“你怎么知道?”

      许忆安反而笑了:“这还能不知道?上次论坛期间陆学长仅有的在场时间,都快把眼睛粘在学姐你身上了,后来‘平陆’的官方号还单独转发了你一个人的发表片段。如果我没猜错,论坛结束当天那个下雨的晚上,也是你和陆学长说好了什么事吧?”

      傅青颂一顿:“你看到了。”

      她那天要去任家打探消息,但不想让秦程知道。出于怕他派人跟踪的考量,她才和陆尹珩说好,拉樊时欢和林可梦来做戏。

      许忆安是工作过的人,也许还在秦程手下上过班,这方面的敏锐度是比一般的学生好太多。

      不过从后来的事态来看,许忆安并没有把这事捅给秦程。现在已经尘埃落定,她想怎么添油加醋也无关紧要了。

      “学姐放心,我不知道你们在计划什么,但我没有对秦程学长说这件事。”出乎意料,许忆安主动说道,“毕竟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并不是他的什么‘亲信’,我只是一个爱慕者而已。他信不过我,我自然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对他托底。”

      傅青颂感觉这个话题除了尴尬外,还有点危险。

      “你们的关系……好像和我没有关系。”傅青颂适时制止她。

      正好,陆尹珩的车已经开过来了。她们就站在路边,他应该已经看见她,现在正缓缓靠过来。

      雨下得越来越大,许忆安一直给她撑着伞,争分夺秒地说道:“青颂学姐,你并不喜欢他。我能看出你们不是一路人。”

      “所以?”车在面前停下,傅青颂抬步往副驾驶座走去。

      “所以,不如把他让出来吧。”许忆安看着她的眼神袒露着鲜明的野心,昭示着一位伺机而动的猎手的自信。

      傅青颂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

      “我虽然对他这个人有些意见,”她半转过身对许忆安说道,“但秦程是个人,不是物件。我既没有占有也没有让出他的权利,只能祝你成功。”

      大雨将她们的交谈声盖过了。

      傅青颂上车后,许忆安就退回到路边,甚至还维持着微笑比了个拜拜的手势,仿佛下午和傅青颂在操场上深聊许久的人是她,而不是薛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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