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想》玉吹锋

58、第 58 章

　　“上个周末我让家人找出了十几年前的合照和资助证明，你看。”姜远翻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给傅青颂看，“这张照片都发黄了。”

　　不止发黄，都有些褪色了。

　　“是姑姑。”她说，“十几年前我年纪也不大，当时她还很年轻呢。”

　　姜远收起手机：“我其实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高考报志愿时也没有特地选平州，就连当初被聘为陆总的助理我也觉得是自己运气太好。可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巧合。”

　　傅青颂也觉得这一切都很巧妙：“现在‘扶峻’要靠你们陆总多多提携了。”

　　他笑了笑：“正式的合同已经走完法务的流程，最近应该就能签了。到时候如果能见到傅总，我要好好道谢。”

　　傅青颂算是明白了，打趣道：“所以，你这么愿意来给我帮忙，是我沾了姑姑的光？”

　　姜远一力澄清：“那可不全是啊傅姐，我本来也很愿意来帮忙的，毕竟假期不放白不放。”

　　正好货车也到了，来回的时间不出傅青颂所料。

　　姜远回来时，帮她把行李搬进来，居然显得尤为快乐。

　　他对傅青颂透露道：“我跟陆总说这几天连轴转累死了，所以他就放了我一天假。我说自己下午要补觉，但其实我新买的游戏今天上线，本来我还不知道怎么请假直播呢，你可真帮了我大忙。”

　　傅青颂一头雾水：“你还在做直播？”

　　“那当然，现在谁还不是个斜杠青年了。”姜远很骄傲，顺便现场撺掇傅青颂关注了他的游戏账号，并领取了专属于他的粉丝称号。

　　傅青颂平时不怎么看直播，但很乐意为青年人的正当副业摇旗助威一下，而且姜远是个好人啊，她决定关注并一键三连回报好人。

　　末了，姜远不忘嘱咐她：“傅姐，回头你要有事就再联系我。但要是没事，陆总如果问起来，你就说我回家睡觉了。”

　　“你安心回去直播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傅青颂哭笑不得，心想你陆总估计心里门儿清，没准还是你直播平台的粉丝一枚呢。

　　陆尹珩中午在公司，一般不回家吃饭，傅青颂也没开伙，自己将就弄了点吃的。她坐在餐桌前面的时候，发现姜远已经开始上线直播了。

　　为了表示诚意，她还特地一边吃饭一边看了会儿直播，打算吃完饭就开始准备接下来一系列面试的内容。

　　傅青颂平时不怎么看直播，对界面也不是很熟悉，她只是往下划了一下屏幕，就切换成其他人的直播频道了。

　　她就这样习惯性地又往下划了几次，想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内容，中间却捕捉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像是某个记忆里和她过往不怎么愉快的人。

　　傅青颂疑心自己听错，又把界面划回来。

　　那是个粉丝量不多的小号，ip地址在国内。她着意看了一眼，定位是上海。

　　页面内很干净，除了游戏实况没有其他类型的动态，也没有任何涉及个人信息的认证，所以判断不出什么。

　　也许是又一个巧合吧，毕竟世界上声音像的人这么多。

　　傅青颂没想太多，吃完饭就退出APP，开始专心准备面试需要的材料。

　　忙忙碌碌大半天过去，再抬头就是傍晚。

　　自从开始进入毕业筹备阶段以来，各种让人心悸的消息接踵而至，堪称当代人的心理锻炼器，傅青颂听到手机消息提示音都有点应激了。

　　陆尹珩这一天却格外安静。虽然说是“公司不怎么忙”，但其实看得出来今天姜远不在，他应该忙得脚不沾地。

　　傅青颂工作进展顺利，心情就比昨天放松了不少，打算在有余力的时候也照顾一下房主的心情，于是主动发消息问：“你晚上有没有想吃的？”

　　她本意是等他有空时再回复，不想隔了几分钟，他居然直接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听见傅青颂接起，陆尹珩问：“你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

　　“顺利的，东西都搬过来了，等我忙完就收拾一下。”傅青颂说着，不自觉瞟了眼客厅里堆起的纸箱，最上面还放着一只黑丝绒礼盒，倒真是一点东西都没落下。

　　陆尹珩家里冷冷清清，没有一样东西不整齐，看得出来他除了整洁以外甚至有点强迫症。

　　寄人篱下，傅青颂不想恩将仇报地让房主太难受。

　　不过陆尹珩对此只字未提，只是说：“你随意归置，空着的房间都能用。”说完，想起她刚才发的消息，“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阿姨，我一会把她电话给你。”

　　傅青颂一怔：“你雇了阿姨呀？”

　　“嗯，她只负责做饭。前阵子我基本不在家，就给她放了假。现在你在家办公，就让她提前复工了，只是她今晚才从外地回平州。”

　　傅青颂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本来她的意思是，如果他有什么想吃的，她可以点外卖，或者去店里买，又或者下单点半预制的菜品，回来自己加工一下。

　　她大为放松的语气让陆尹珩感到好笑：“你可以发挥，我家里药品很齐备。”

　　“毕竟寄人篱下，我也不想恩将仇报。”傅青颂摸着良心说出了真心话。

　　陆尹珩入夜归家，正好饭才做好，时间八点不到。

　　阿姨已经走了，傅青颂还抱着笔记本坐在餐桌前面，一副大考前紧锣密鼓预习的模样。

　　陆尹珩在玄关换鞋时就听见她敲键盘的声音，走到餐厅一看，桌上的饭菜果然原封未动，他不由轻叹：“说了让你先吃，不能吃完再忙么？”

　　“工作没搞完，哪有心情品尝美食啊。”傅青颂见他回来，就匆匆先收了个尾，打算后面再仔细修改。

　　“工作是搞不完的。”陆尹珩一副很明理的样子，殊不知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傅青颂把电脑放到一边，起身去洗了手，然后把电饭煲里温着的粥盛了两碗出来。

　　就在她等待陆尹珩的时候，手机上收到了意外的几条消息，来自薛楠。

　　她们不过是论坛前后有些工作交接，开会期间见过面，那之后就没有过多余的联系，傅青颂很惊讶对方会突然找她，而且看上去不是有关工作的事。

　　她问她最近在不在平州。

　　傅青颂据实回复了她。

　　消息刚发出去，陆尹珩就在餐桌对面坐下来了。

　　傅青颂将手机屏幕熄灭，把桌上的几盘菜往两人中间的位置推了下。

　　都是家常菜，一道清炒虾仁，一道豆腐干丝，还有一盘傅青颂自己想吃的酱排骨。

　　“在H市吃不到平州菜。”她说，“如果你有想吃的，明天再提前告诉我吧，我来准备材料。”

　　陆尹珩不想让她破费：“我把开销转你，你看着花。”

　　傅青颂制止了：“我在你这里蹭住又不付房费，日常开销也没多少钱。”

　　“你的房费不是已经花在‘心湾’了么。”

　　“这笔费用已经原路退回了。”傅青颂说。

　　陆尹珩很惊讶。

　　其实傅青颂也很意外，毕竟按照合同来说，理论上是她违约，房费已经付了是不能退的。可是她昨天申请解约后，今天居然就收到了退款。

　　她只当这是有人一时良心发现的举动，虽然那人究竟有没有良心也很难说。在她看来这更像一笔“封口费”。

　　“明天下午我准备回一趟平大。”傅青颂报备自己的行程，以免他担心。

　　“有工作？”陆尹珩问。

　　“没有，薛楠约我见一面，可能是想找人聊聊天吧。”傅青颂猜想他应该不记得她了。

　　从刚才线上的语气来看，薛楠十分沮丧。研究生的心理压力不那么好扛，傅青颂也算是过来人，想着明天没什么事，能劝一下就劝一下。

　　“你准备几点过去？”

　　“不要太晚吧，三四点这样。”

　　“那晚上还是回来吃饭？”陆尹珩征求她的意见，“傍晚我下班去接你。”

　　傅青颂听了都想笑：“你？下班？我居然不知道原来陆总还有下班时间。”

　　陆尹珩因她的调侃而失笑：“我会尽量把公司的工作提前做完，剩下的可以晚上回来在家做。”

　　“果然。”傅青颂毫不意外，“我昨晚没吵到你吧？”

　　她昨天回来熬了会夜，几乎凌晨三点才在床上躺下，一点多的时候还下楼去厨房煮了碗面，那时陆尹珩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了。

　　虽然她已经尽量放轻手脚，但也不知道陆尹珩睡觉到底有多轻。

　　“还好。”陆尹珩说，不过在她刚送一口气后又补充，“面很香。”

　　“什么面能让香味飘到二楼卧室里……”傅青颂知道他肯定是被锅碗瓢盆的声音吵醒了，暗下决心以后一定减少半夜下厨的频率。

　　陆尹珩看出她的想法：“与其不吃夜宵，不如尽量不要熬夜。”

　　“你也好意思说我？”傅青颂不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任何信服力。

　　吃完饭，陆尹珩开始收拾碗筷。

　　傅青颂研究过陆尹珩的厨房，洗碗机容量很大，但他们就两个人，餐具用得也不多，没什么使用洗碗机的必要。

　　他下班回来没换衣服，傅青颂见他身上穿的是件白衬衫，就拿着自己的碗走进去说：“我来吧，你这穿的也不方便。”

　　“没事，衣服也要洗的。”他挽起袖口开始洗碗，顺便把她手中的碗一起接过，“可以帮我拿一包新的厨用纸吗？”

　　原来放在置物架上那包已经空了。

　　“在哪？”

　　“你右边头顶的柜子里。”

　　傅青颂打开才发现，橱柜中还放着不少餐具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虽然排列都很整齐，但是看得出来很久没用过了。想来他平时自己在家也用不到这么多东西，就算要待客一般也会选在外面。

　　见她没有动静，陆尹珩洗好手中这只碗，擦擦手准备过去自己拿。

　　傅青颂正在寻找目标，刚要动手翻一翻，就听见陆尹珩说：“不在那边，转头。”

　　“啊？”傅青颂按他说的转过头，没料想他突然靠过来，一瞬间几乎面对面相撞。

　　他忍俊不禁：“我的意思是……”

　　话说到一半，又没说下去，而是对着某个方向抬眼，拨开堆在外侧的物品，探手取到摞在角落的厨用纸。

　　……原来他是在让她转头看橱子里面。

　　傅青颂有点难堪地被他堵在身前，在他靠近取厨纸时又往后靠了靠。

　　眼看她的后脑勺就要撞到柜门的尖角，陆尹珩下意识抬手按在她脑后：“小心，要撞到了。”

　　他给的力往前，傅青颂顺着那股力量被他带过去，条件反射地扶在他手臂上，几乎以一个拥抱的姿势稳住重心，同时感觉到嘴唇擦过他的脖颈。

　　松木香混合着琥珀的暖意，如同他不敢收紧的拥抱般，松松散散地将她笼罩其中。

　　仓促的呼吸扫过陆尹珩的脖子，那处的皮肤连带他的耳朵都肉眼可见地变红了。

　　引人遐想的绯色耳尖在顶灯的照射下透着薄光，他的身体霎时微微僵住，却没有立即把傅青颂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