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想》玉吹锋

56、第 56 章

　　林可梦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忽然又感觉不放心，一会说要来接她一起去公安局，一会又说要去问问能不能直接让警车去接她。

　　傅青颂可不想面临被警车接走的场面，她连忙跟林可梦通了个简短的视频，告诉她自己现在在酒店，已经搬出“心湾公寓”了，林可梦这才稍微定了定神。

　　来不及追问更多，傅青颂赶紧起床收拾一番，套上大衣就循着定位打车赶过去。

　　冬天太阳落得早，她到的时候天已经几乎全黑了，温度也骤然降下来，傍晚还飘过雨，她从车里下来时先打了个寒颤。

　　这种湿冷的天气往公安局跑，总不会是什么特别愉快的事。

　　傅青颂在路上大致翻了下消息。

　　不知怎的，所有人都在确认她的安全，林可梦和陆尹珩都快接力把她的电话打爆了。联系不上她以后，他们就更着急了。

　　个中细节，她是赶到公安局以后才弄清楚的。

　　警察听到傅青颂的来意，给她做了登记后就带着她往里走。

　　长廊中的光也泛着几分冷意，串联的房间排布在一侧。

　　其中一扇房门虚掩着，不过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因为傅青颂在与其紧挨的房间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陆尹珩。”门没关，她第一时间喊道。

　　这是个小会议室，她进去才发现林可梦也在，里面还坐着一个警察，说是刑警队的。见她出现，几人的视线纷纷聚拢过来，她明显看到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陆尹珩就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正对墙壁上挂的钟表。傅青颂喊他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向她这边走了好几步，像是准备上来确认一下她确实是一个好好的、完整的人。

　　他在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站定，在亲眼确证她的安全后，喉结滚动了几下，如同一桩大事尘埃落定般松懈下来。

　　傅青颂现在是真有点慌了，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还能牵涉到刑警队。

　　她随即看到陆尹珩下巴上短短的青色胡茬，还有桌上放着的一次性水杯。杯子里的水连热气都不冒了，不知道在桌上放了多久都无人问津。

　　“没事就好。”一旁的警察跟着起身，神情却没有随着傅青颂的出现而彻底放松，“既然人找到了，那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麻烦再配合工作人员拍个视频留个记录。”

　　她正要继续说点什么，就被电话铃声打断了，于是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傅青颂说：“请你拍完视频后再稍微留一下，等会做个笔录，我先去接个队里的电话。”

　　“辛苦你了师姐，这里就交给我收尾吧。”接引傅青颂进来的警察是个小姑娘，一边举起手机给傅青颂拍视频，一边解释，“麻烦一下，虽然你不满足立案条件，但是既然你朋友报警了，我们还是得留存一下证据。”

　　傅青颂点点头，配合地让她拍了一段视频，等一切完成后才转过身来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就睡了一觉，怎么搞成失踪案了？”

　　“失踪的不是你！”林可梦说道，紧接着混乱地摇了摇头，“哎呀，我从昨晚以后一直联系不上你，以为你失踪了！”

　　她打开手机上的一则通告，让傅青颂看：“昨天半夜发生了一起刑事案件，有人在‘心湾公寓’行凶逃逸，目击者来报案的时候说，被害人是个年轻女生。我早上看到新闻后就想问问你的情况，结果却一直联系不到你，没办法就只能先来报案了，真的把我吓个半死！”

　　林可梦说着就带上了哭腔，傅青颂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我昨天差不多一天都没休息，到了酒店也是天亮才睡着，这不就把白天睡过去了。”

　　没有证据能证明她和案件有关联，这种情况虽然可以报案，但没到24小时也不能轻率地以失踪论处，所以也没办法直接定位搜索她的位置。

　　不过经林可梦这样一说，傅青颂也有点后怕。

　　她在“心湾公寓”租的房位于最后一栋楼上，楼房后面就只有空地和花坛，和其他小区之间以围墙隔开，平时几乎不会有人绕到这种地方去。按照这个时间推算，案发不过也就比她出门时晚了一个多小时。

　　嫌疑人还没有找到，不知道对方是专门寻仇还是无差别报复社会，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担心。傅青颂继而想到，说不定在她拖着行李箱出来时，杀人犯就已经躲在暗处蹲守了。想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毛。

　　算上昨晚秦程那档子事，傅青颂短短时间内可以说受了两次不小的惊吓，现在后背上已经全是冷汗了。

　　林可梦抱着她不肯撒手，她越过林可梦的肩膀，看见陆尹珩的神情已经缓和了许多。

　　他跟着解释道：“案发现场检测报告还没全部出来，附近没有画面完整的监控，事发时间是半夜，光线也比较模糊，造成判断困难。通缉令已经发了，但嫌疑人还在逃窜。”

　　傅青颂想起未读信息里夹杂的秦程的追问，就问道：“秦程是怎么知道的？”

　　陆尹珩未置可否地略一挑眉，示意林可梦解释，显然不太待见这个名字。

　　林可梦放开她，疑惑道：“说来奇怪，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遇害者的尸体是保洁发现的，那时这件事还没上新闻，他却好像立刻就听到了风声，凌晨的时候就通过樊时欢联系我，问我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凌晨？”傅青颂想到，秦程给她发第一条信息的时间也是凌晨。

　　“是啊，当时我也在睡觉，所以没及时回复，樊时欢直接找上门来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林可梦看一眼陆尹珩，还是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秦程也知道你在‘心湾’住？但你昨天不是说已经入住了么，怎么又突然搬到酒店去了？”

　　他们还不知道傅青颂昨晚和秦程发生了什么。她现在不想给旁人再添惶恐，只是按捺下来，说以后再解释。

　　傅青颂来回翻动着手机上的新闻页面，越看越毛骨悚然，惊悸未定之际，林可梦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秦程也在这里，你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他现在在这里吗？”傅青颂惊愕道。

　　她看向陆尹珩，陆尹珩表示他对此一无所知。

　　“陆尹珩来得早，没和他照面。”林可梦说，“我赶过来的时候正好撞上秦程，他好像在隔壁房间。”

　　隔壁……那间虚掩着门的房间吗？

　　“我去看看。”傅青颂推门进去时，却发现刚才还有光线透出的房间现在已经空无一人，灯也关掉了，就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刚才她赶过来的时候，他应该是在里面还没离开的。既然如此，那他也就确认过她的安全了。

　　傅青颂想，这样也好，她就不用纠结要不要回他消息了。

　　她正要返回会议室，就被打完电话回来的警察喊住了：“傅女士，刚好，你现在跟我去做笔录吧。”

　　傅青颂跟陆尹珩和林可梦打过招呼，就随同警察来到另一个房间。

　　警察问的都是和案件相关的问题，可傅青颂既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也没有目击到案发现场，也不认识被害人，到最后也没帮上什么忙。

　　“那行，你如果能想起什么，就联系我们。”警察对她说，“你既然有其他地方可去，最近就先不要住在‘心湾’了，毕竟嫌疑人还没有抓住，同一个地点二次案发的概率是很高的。”

　　“谢谢，我知道了。”傅青颂满头冷汗，说什么也不敢再回去住了。

　　适时，刚才给她拍视频的警察走了进来，说：“受害者很聪明，拼命往最近的监控下跑，但关键的摄像头却坏了，没有拍到凶手的脸。这样一来，即便通缉令发下去，民众也很难帮忙举报。”

　　傅青颂想到什么似的，问：“请问，监控坏了这个说法是哪来的？”

　　“是在现场的同事给的消息。”她说，“你有想到什么吗？”

　　“那请问，现场的民警有亲自确认过设备的完好度吗？”

　　“这个，我们也需要进一步和同事确认一下。”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显然不敢把话说死。

　　傅青颂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成立的：“麻烦你们再确认一下吧，我认为监控可能没有损坏，但可能在某个时间段被人为关掉了。”

　　对方很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傅青颂一五一十将昨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不管替秦程来复制房卡和放礼物的人是谁，如果对方有心，就肯定不想被摄像头拍到，所以他们才临时关掉了监控，而且很有可能就连公寓内部大厅的监控以及她那一层的监控都临时关掉了。

　　日常生活中很多摄像头都是坏的，一般也不会有人那么及时地维护，监控坏了这个借口原本不容易让人起疑，而且监控存储的录像本来也会定时自动清理，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公寓管辖范围内居然发生了命案。

　　想到这里，傅青颂就提出相应的建议，请求排查“心湾公寓”所有的摄像头。

　　“依你这样说，也不好打草惊蛇，免得他们直接把录像全删除，或是干脆把监控临时弄坏。”年纪小一点的警察说，“师姐，那就由你去联系一下还在现场的同事吧。”

　　“好。傅小姐，很感谢你提供的线索，不过我还是要遗憾地告知你，昨晚你跟那位先生发生的事，恐怕是很难追究责任的。毕竟你的合同原定今天入住，对方在客户入住前一天过去进行检查，说是误会也说得通。而且按照你所说，唯一能当证据的复制房卡也已经被销毁了，我猜他们也不会留下电子记录。”

　　“那提前被放在那里的礼物呢？”

　　“那上面也没有写你的名字吧，要给礼物找个借口就更好找了。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按照程序来说这件事没办法立案，先不说复议，你这件事按照条文规定来说甚至都不算案件。”

　　傅青颂点点头：“我明白了。”

　　警察针对刑事案件又跟她交代了几句，傅青颂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发现陆尹珩已经睡着了。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脑袋斜斜地垂着，眉眼被额前的碎发半遮，隐没在淡淡的阴影中。

　　傅青颂下意识把动作放轻，坐到林可梦旁边，抱歉地说：“这一天辛苦你们了。”

　　林可梦摇摇头：“没什么，我倒还好，总归是睡了一晚起来的，陆尹珩好像昨晚就没睡。白天我联系他后就直接请了假，我跟他说了，有一个人在这儿盯着就行了，实在不行我俩轮换，但他就是不肯回家休息。”

　　“既然我已经没事了，你就先回去吧。”傅青颂说，“我在这里等他醒了再走。”

　　说话间，她的肚子叫唤了好几声。傅青颂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现在终于处理完事情，才发觉自己饿得不行。

　　林可梦并不急着走：“门口有个便利店，我去买点东西，你在这休息一下。”

　　“好。”傅青颂目送她离开，拿起面前的一次性纸杯抿了几口。

　　会议室里开着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陆尹珩一直没有醒，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人虽然睡着了，但手机却被他牢牢地抓在手里，那是一种本能般的动作，就好像随时为到来的某条消息准备着，即便在刚才事态平息后他已经把手机静音了。

　　傅青颂这才想起来清理自己手机上的消息——刚才她来得急，路上只是把那些消息匆匆略过，简要地回复消息表示她没事。

　　现在顺着记录一条一条看过去，才注意到具体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