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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白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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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纵横交错马路,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看见的奇观,你有时候可能会在大量车流的夹缝中生存,跟着各种□□和车轮的脚步走向康庄大道,有时候会听到路上司机疯狂的喇叭声,带着股那种想把前车震出外太空的狠劲,或许会觉得纷乱嘈杂,或许也会觉得是一种乐趣,至于乐在哪,那就是你的事了。但是徐图会觉得搞不懂人的思想,明明每日都是一样的司空见惯,为什么每日都会说一声:哎,怎么这么堵。莫不成习惯成自然是个错的?
今天天气不错,好到啥程度呢,就算是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吧,徐图干脆搬了个躺椅放在跟前儿,带着老黄偷一偷闲,老黄就是林禾送的那只正儿八经的中华田园犬,虽然年岁不大,倒是威震四方,打趴下了周围多少的流浪狗,也算是这一小片的狗老大,徐图有时候会瞟一眼老黄假装威风凛凛的样子,再有流浪狗经过的时候,徐图会拿着手里的扇子啪的一下打在狗老大的脑袋上,老黄应该也是习以为常了,也就拿了舌头舔舔鼻尖,往往这时候徐图就会得意:好你个小狗崽子,老子还没傲视群雄呢,能让你捷足先登?!
咖啡店里平静又波澜,不知道是不是徐图错觉,自从老黄来了店里来的人比以前多了些,真该给这狗崽子打个广告,徐图略微眯了眯眼,把手上的扇子还在脸上,轻轻摇晃着躺椅,活生生一副步入老年的模样,一趟就是个把钟头,而这时候,那个最近搬进巷子里的老头就会啪的一下拍在徐图的腿上,嘴上还会碎碎念:“现在的年轻崽子真是懒,我们那时候哪有这么多时间躺着!”而徐图则是日常被惊醒,脸上的扇子会打在老黄头上在落地,伴着一声狗叫和清脆的落地声,看着越走越远的老头,徐图才后知后觉的摸一摸被打痛的腿和狗头。
老头脾气古怪,在搬来的不到一个星期,几乎整个小巷都知道这老头不讲道理,不通情理,还骄傲的要命,正眼儿都不瞧人一眼,巷子里大部分的人都不怎么待见老头,大部分也包括徐图,却跟别人是不大一样的,老头刚来的那一天,送他的是他的侄子,他的侄子也不待见老头,说话自然也粗声粗气,丝毫不当个长辈看,那老头撅的狠,俩人就这样吵吵了起来,是那种一看就天天吵吵的那种习以为常,可是徐图不知道啊,刚过去想着多管管闲事,劝劝架先,谁知话还没开口就听老头冲他喊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年轻,没事干了不是,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哪能跟我们那会儿比!”徐图那停在半空的手伸也不是,当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的就像被背后说老板坏话正好被抓包了一样,大概是觉得老头说话太不尊重人,侄子似是再也忍不住了,就冲着老头喊道:“你们那会儿!别提你们那会儿了!你没孩子你不知道?婶婶自从跟了你到死都没享过福你不知道?你是怎么到这的你不知道?”老头听后立马吹胡子瞪眼,啪的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拍,满满的不讲理写在脸上,对着侄子一通吼:“怎么?老头子我还能屈了她不成?是那婆娘倒贴的老头子我!还是个不下崽儿的!绝了老子的孙!活该她死!”空气突然安静,只有侄子喘着粗气的声音,大概是气的,侄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像是远离什么麻烦一样快步离开了这一小片天地,独留老人自己在屋里骂骂咧咧,骂得全是婆娘,侄子临走时,带走了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徐图,不是徐图没见过世面,只是今日里一下下都在洗刷着徐图的三观,徐图觉得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在平衡点上了,男人不再那么强势,女人也不再那么弱势,更不会出现像老头这样的恶行,不管老头有多么不讲理,还是多么的不尊重人,徐图认为,自己都可以应付的过来,或许还能磨掉老头心里的棱角,一起在午后喝喝茶,下下旗,打打狗,可独独这一条,徐图厌恶至极,所在,初次见面,老头已经被徐图划在了小圈外。
人有时候有个巨大的弊端,也是巨大的悲哀,我们常常会以自我的感觉去判断陌生人的磁场,从而形成厌恶或者喜欢,但你又怎么知道你喜欢的不是你厌恶的,你厌恶的不是你所喜欢的?就是这样,我们有着极为自负又盲目自信的判断,徐图也恰恰沦陷在这巨大却又渺小的漩涡中。想要一天心情好,就得清晨要点好,我想大部分人在一天的愉悦中,最不可或缺的就是早晨了吧,尤其是休息日的早晨,那如果一个清清凉凉的可以嗨睡到中午的早晨硬生生的被撕裂成了一个只有吵闹和气愤的时光,又会发生一个怎样的情形,你大概会歇斯底里,眉毛皱成山峰,眼睛喷出火焰吧,而徐图一大早的带着老黄过来,就看见店门口里里外外围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睡衣人,怎么,要开睡衣派对了?可一群的睡衣人个个头上都戴着一团一团的火焰,自从徐图的咖啡店开张以来,从来没有过如此盛大的场面,简直像刷新了吉尼斯世界纪录一样新奇,徐图都有点惊呆了,勉勉强强带着老黄穿越过纯人肉实墙,看见的却是像个无赖一般坐在人群中间的老头,徐图也皱起了小山峰,徐图随便拉了个人问了问什么事情,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却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不是小事,老头子大清早的拿着个收音机,声音开到了最响,从街头溜达到街尾,还时不时的阔声唱上两句,主要那时候还是六点钟啊,人家都在美梦田里辛苦耕耘呢,结果让这么个吵闹法搞得醒的透透的,脑袋都嗡嗡的,心都凉凉的,所以一个接着俩的就过来找老头说理,到底是应了那句话: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你大爷是能让你来说理的人吗?所以嘛,来的这几个人气不过,就跟老头吵了起来,又有一群人看不过去,也加入了大战你大爷的队伍中去,导致场面一度混乱,剧情越发激烈,到底是老头聪明啊,说他不讲理还真是不讲理,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搬出他那一套说辞:“你们现在的年轻崽子咋都这么懒散,一点都不像我们那会儿,你们这样,迟早害惨你们,要不是老头子我督促督促你们,你们以后哪天死在床上都不知道!”说完还把手里的香烟放进嘴巴里美美的吸上一口,好不自在,徐图离老头很近,把老头蛮横不讲理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平日里的死火山也似有喷发的迹象,言语间也带了些恶狠狠的劲儿来:“我说大爷,你这大庭广众之下在人家店门口唱这不讲理的戏,不道德呀。”老头这一听哪里还能愿意,当下就站了起来,先是啪的一下打在徐图屁股上,那声响,听着就特么疼,这老头还真敢下死手,老头看着徐图一脸懵逼的样子,乐的那叫个得意,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老头我不道德,你个小狗崽子知道啥叫道德吗你。”说完拍拍身后的灰尘,直直的穿过人肉墙就走了,独留徐图一人一狗风中凌乱,其他的人见这情况,也就嘴里骂骂咧咧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巷子里的人没人治的了老头,不过一个月,老头就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也成了风一样的特立独行的男子,突然觉得老头跟老黄一样,巷子里的人和流浪狗都对他们俯首称臣,他们则是威风凛凛,傲视群雄,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吧,老头特别喜欢跟老黄玩,或许也是因为孤单寂寞吧……毕竟任谁在一个所有人都视自己为臭虫的地方,就算不会心理变态也会找些别处的乐趣吧,但是老头子该作的还是作,连徐图都险些忍不了,索性,不知道是谁家打电话给老头的侄子,让他侄子过来好好说说老头,毕竟他们烦归烦,可他们终究还是个外人,不好去打骂,免得出个什么殴打辱骂老人的罪名,现在的互联网多神通啊,稍微有点小瑕疵都能放大数百倍,引来一群不明所以的网络喷子来搅搅局,那可真是完的差不多了,所以自家的老头还得是自家的人来管。
事实证明,打电话的效率还是挺快的,没过多久,人就来了,只不过不是侄子,倒是个侄女,来了首先给巷子里的人赔不是,先安抚了下众怒,小侄女忙前忙后的,老头一句话没说,有时候刚想动一动,张张嘴,就被小侄女一个眼神就给制止了,众人一看,这感情好啊,来对人了,一群人都被小侄女哄的开开心心的,那是一点生气的影子都没有啊,老头跟在小侄女的身后,就像老黄跟在徐图身后的样子,来到徐图这里,小侄女一个劲的像徐图道歉,徐图倒是受宠若惊,忙请两人坐下喝杯咖啡,小侄女温文尔雅,似是想拒绝,还未开口,就见老头不耐烦的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两人的视线,徐图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就看见小侄女看着老头背影的眼睛越发的黯淡,就像是闪耀的群星一下子被蒙上了一层纱布一样,看不真切却又神秘的要命……
且先不论其他,老头不是好老头,侄女却是个好侄女,一看就有着良好的家教,徐图邀请了侄女在店里坐上一坐,增增人气,也好好休息一下,毕竟安抚这么多人也忙坏了,侄女坐在吧台椅上,沉默许久,让突然发出的声音有些突兀,他对徐图说:“老板,你也在这巷子里,我想请你帮忙照看一下叔叔……”听这话徐图一愣,随后笑了笑说:“姑娘爽直的很,你为什么以为我会帮你。”侄女又一次开始漫长的沉默,试想,任谁有点常识都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提出这么个问题,何况是在向对方安抚道歉的时候,许久,侄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她说:“直觉,我知道我突然说出这种话是多么不合时宜,我也知道叔叔很不讨人喜欢,家里人都烦他烦的紧,叔叔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平日里多跟他说说话,下下棋,种种花……”徐图展示着他那标志性的瓷牙,他还是要拒绝姑娘,没有其他原因,就因为老头刚搬来那天满口都是对已经死去的结发妻子的侮辱,几乎已经踩了徐图的底线,对于徐图的拒绝,姑娘只是谢谢了徐图的邀请,临走时对着徐图说了句:“老板,你是个好人,但是,叔叔很爱婶婶,很爱很爱……”
对于那天侄女的话,徐图似是放在了心上,又好似没放,不过对于倔老头的关注倒是多了起来,有时候老头跑过来跟另一个王者老黄共商大计的时候,徐图也会掺和上两句,那老头也是对徐图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倒是转头对上老黄的时候,才一副慈祥嘻嘻的模样,险些让徐图以为自己还不如一条狗崽子,慢慢的,老头也就没这么呛徐图了,甚至还会坐在一起喝喝茶,但就是不让徐图躺在躺椅上眯一眯,这不,徐图坐在椅子上,看着老头的目光一直都在老黄身上,徐图的好奇心就上来了,搞笑似的问老头:“哎,大爷,你咋这么喜欢老黄?”那老头不说话,徐图都有些自讨没趣了,就识趣的闭了嘴,过了一会儿,老头好像回了魂一样悠悠的开口:“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徐图默默的翻翻白眼,答非所问吗这不是,问你狗子,你扯菊花干啥?老黄背上确实有那么挫小白毛,小时候看不见,不显眼,但是那挫小白毛是越长大越风骚,显眼的很,这么看来,倒确实应了那句中有孤丛色似霜,本来也就是稀疏平常的谈话,徐图也没多在意,可就是这么一句诗,给了徐图一个很大的巴掌,一下子就打醒了徐图身上那点自负又盲目自信的判断……
老头的侄女是个晚来女,全家宠的紧,就连这个脾气专横无理的老头都有些喜爱,所以,老头基本就听侄女的话,侄女已经上了班,有时候只能在休班的时候过来看一下老头,这次,侄女路过徐图店门前,看见徐图躺在躺椅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狗,嘴里还念叨着:“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哎呀,你看你个小狗崽子身上还能念出个诗来,不错不错。”侄女一听,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毫不客气的走过去,坐在另一张老头经常坐的椅子上,轻声说:“这首《重阳席上赋白菊》你也会呀,我也很喜欢,婶婶也很喜欢,她的名字就是这首诗,白菊,多好听。”侄女说完还轻轻笑了笑,倒是徐图那双撸狗的手突然顿了下来,手掌下就是那挫风骚的小白毛,徐图突然觉得这首诗很烫嘴,不只烫嘴,还烫脸,心里很不是滋味,是那种把一个好人冤枉入狱的那种羞愧,是徐图错了,错的彻彻底底,一个睹物思人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混蛋渣渣呢,侄女停顿了会儿,对着徐图说:“老板,我给你讲讲叔叔的事情吧,他很渣,特别渣,却也深情的要命……”
那天,徐图闭门歇客,就只跟着侄女坐在外面听着老头的故事,后来徐图说,他想象不出来,如果白菊泉下有知的话,会不会对这幡然醒悟的爱感到兴奋或者是难过,往往就是这样,人没了,你才知道对方是你多么重视的人,迟来的感情,有人要,也自然是没人稀罕的。老头确实不是个东西,徐图那点刚走的羞愧感也消失大半不只。
老头年轻的时候,长得也是十里八村俊的一批的小伙子,人精神,还能干,唯一不好的就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底,老头的爹是个好爹,教育的老大是正直的很,但是教育起老二也就是老头来,却是生生走偏了道,抛去长得俊和能干这俩词来,别的就别想往老头身上安了,把好词放在他身上,简直是侮辱了好词。而白菊就不一样了,天生了一副苦笑模样,比起老头的俊,白菊可就是一般往下了,虽不是个俊的,却是知书达理的很,抛去不大好看,把所有的好词都安在她身上那都是不嫌浪费的,俩人挨的不近,可以说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可缘分这东西,可是都挡不住的,白菊瞧了老头一面,就误了这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屈了一辈子……如果非要怪些什么,那就怪这双四处乱看的眼睛吧。
白菊和老头遇见是个非常让人厌恶的炎热夏天,夏天的烈日从来不会缺席,那天也是一样,老头从外头奔波了几年,从临时落脚地走到了县里,几年前,只因为老头爹看不惯他的作风,在又一次闯了祸之后把他撵了出去,生死不论,爱咋滴咋滴,老子管不了,让外头人管去,那时候的老头正值青春年华,十八岁出点头,论他倒也有些硬脾气,来来回回的折腾过不少地方,硬是没回过一趟家,就连稍个信都没有,他们家就好像没有了这个儿子,倒是听说老头爹面上骂骂咧咧,晚上无人的时候,独自坐在大门口前唉声叹气。
别看老头在外面走动了几年,啥都干过,可是,老头花钱花的猛,一分都攒不下来,来到县里的时候,老头已经24岁了,手头里空空如也,只穿着个已经洗不出颜色的白背心,穿着双破烂的布鞋,手里提溜着个灰灰的包,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可尽管这样,也挡不住老头年轻时候黑黑的帅气,而老头跟白菊相遇在面摊上,老头因为身上没钱,白吃人家的面条霸王餐,人家卖面的哪里愿意,那个年代,谁家挣钱容易,能轻易让你吃霸王面?当时就刹不住车嗷嗷的吵了起来,白菊路过这里,看见这一幕,向围观的人民群众打听了下,就把自己善良纯洁的小心心展现了出来,上去劝说了老板,掏了腰包把面钱付上了,转头对着老头说:“大哥,我叫白菊,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的白菊,我那有个活儿需要人做,你要找工作吗?”老头一听,当即就臭不要脸的跟着白菊走了,跟在白菊后面,时不时的吹两声口哨,跟前面的白菊聊聊天,讲讲话,白菊是个小学老师,他们学校里正好缺一个门岗,这不,老头就被拉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天气太过炎热,太阳光照的足,走在前面的白菊脸上红扑扑的,像个小番茄一样俏丽可人。
前头说了,老头本来就不是一个什么踏实的主儿,虽说着通过白菊去了学校当门岗,管吃管住,多好的差事,白菊也这么认为,天天的在没事情的时候跑去和老头说说话,讲一讲课上的趣事,小朋友是如何捣蛋,哪个小朋友又听话懂事的很,白菊常常把这些很简单平常的小事情讲的绘声绘色,就连那不怎么好看的脸都蒙上了一层光辉,可惜,连正面都不看你的人又怎么会去看你内在的艳阳高照?老头就是这样,他大概觉得白菊有点莫名其妙吧,或者久而久之他也就烦了白菊这样的热情似火,其实一开始老头没这么反感,甚至还能愉快的交流两句,可后来他听到其他老师说笑,说白菊喜欢门岗,要不怎么可能天天跑去跟人聊天呢,老头一听在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心里一下子就厌恶的不得了,白菊这么难看,自己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从此以后,老头对于白菊几乎就是爱答不理的了,可白菊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还跟往常一样,继续向她中意的情郎诉说着平日的趣事,两人就这样持续着微妙的平衡。
海会枯,水会干,树会倒,平衡也会倾斜,那天白菊在几个朋友的簇拥下来到了老头的面前,几个朋友把小脸红彤彤的白菊推到了距离老头只有不到20公分的距离,就跑到远处静候好戏,那天是下午,老头的脸是逆着光的,白菊看不真切,感受着左胸腔处那呼之欲出的跳动,白菊呼吸都有些重了,手上抓着小裙摆,似是要揪出一个洞来,过了许久,久到老头都想甩头就走,白菊才发出蚊子一般的声音,她说:“我……我喜欢你……很喜欢……我……我想嫁给你……”大概真的是白菊的声音太小,老头没有听见,极不耐烦的说了声:“你说啥?”白菊的脸又深了一层颜色,头似乎要低到地上去,大着声音又重复了一次,还附加了一句极小心的问候:你…听清了吗?
老头听见了,听的很清楚,他大概不屑的笑了笑吧,慢慢的站了起来,他有点高,白菊仰头看向他,已经不是逆着光的模样,也没了那层朦胧,清晰的厌恶一下又一下的抨击着白菊的心脏,就听老头开口说:“白菊,是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这么个丑人向我表白的?”白菊险些站不住,脸上滚烫的要命,连手都有点小小的哆嗦,她慢慢转身,有点僵硬的离开了老头的视线,眼睛里温热的液体,一下子覆盖了滚烫的脸颊,到底是老头的不知趣,还是白菊的痴心错付,这里的道道多的是,任谁也理不清,看不清,讲不清……
假如你所期待的成了现实,那便不叫期待了,那应该是缘分,对于任何人来说,这无疑是兴奋狂喜的,白菊自然也不例外,她想嫁给老头,想跟他享受天伦之乐齐人之福,哪怕老头是否上进,生活是否优越,品行是否良好,老头那些德行不正的歪歪样子,看在白菊眼里都像是加了一层夸张的美颜和特效一样,情人眼里出西施,是好的,可到了白菊这里却是她这一辈子里最大的悲哀……
自从那天以后,白菊已经好多天没有出现在老头的眼跟前,却是一直在老头看不见的地方偷偷躲着,看上几眼,脑子里全部都是奢望的画面,有时候白菊看老头看的出神,差点错过上课的时间,相对于白菊,老头就惬意多了,他乐于没有丑白菊的打扰,天天享受着闲暇时光的美意,或许这个时候的老头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让自己厌恶的白菊,可天要让你如愿的话,那还是天吗?老头的性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祸终究是要来撩一撩你的,你可能前一段时间安然无恙,可是下一秒就遭到暴击,这个东西喜怒无常,防不胜防,老头终究还是在外头惹了人,讽刺的是,那天风和日丽,日暖风恬,十多个人突然闯进了学校,手里拿着铁棍子,把正在打盹的老头强拉硬拽了出去,周围的老师冷眼看着,有小朋友们趴在教室窗户上悄悄的看,也吓哭了不少小姑娘小小伙,无论老头怎么嚎叫,怎么挣扎,没人来帮他,都是躲的躲,偷看的偷看,老头被拉到学校外面偏僻的角落里,那群人话都不说直接上手,几乎是卯足了劲儿,一下一下的打在老头身上,老头那时候大概是绝望的吧,可这时候却只有白菊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伸手扒拉着这些人,嘴巴里是撕心裂肺的喊叫,眼泪覆盖了整张脸,一次次摔在地上,一次次爬起来,终于她找到了空隙,看到抱成团脏兮兮的老头,不知到是哪里来的力量,白菊冲了进去,不算纤细的身躯护在了老头的身上,那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力道一点都不少,尽数打在了白菊身上,腿上,白菊能感觉到小腿处尤其刺骨的疼,索性,有人看见白菊冲了出去,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还是找了人来,那群人应该是拿钱办事的,看人事情已经办了,不想再惹更多麻烦,就走了,白菊死死护着老头,已经意识不清,而老头则是目光呆滞,宛如一个失魂者。
时间过的飞快,白菊已经出了院,本来就因为容貌不完美的她更加不完美,白菊的腿瘸了,幅度不大,不知道老头经过这次是成长了,还是吓到了,一连许久都沉默不语,有时候去看看白菊,白菊好似不怎么在意已经瘸了的腿,依旧像以前一样笑眯眯的跟老头说着些趣事,老头就在那坐着,听着白菊说,有时候会出点声,有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可是白菊就好像机器一样,日日的不厌其烦,白菊到底给自己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能让那堵墙一直屹立不倒,她看着老头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温柔,仿佛能滴的出水来,这或许是白菊心底里一直憧憬的景色吧,哪怕她废了。
人家常说,心诚则灵,白菊日日盼望的终于在有一天下午突然降临,这天,白菊还是那么的滔滔不绝讲述着一段一段的小故事,脸上好似满是笑意,“白菊。”久久以来沉默不语的老头突然说了话,叫了白菊,白菊有些疑惑,也有些欣喜,就听老头继续说:“我们结婚吧。”老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一如既往的沉静,白菊愣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什么姿势来对待,只知道眼睛里犹如洪水冲破了堤岸,倾泻而下……
婚礼并不盛大,他们只是邀请了要好的朋友,各自的亲戚,老头并没有通知老头爹,也没有通知他的大哥,整个婚礼老头没有自家亲戚,只有时而微笑的老头和万分喜悦的白菊,结婚后没多久,老头发现了商机,他要做生意,他把自己和白菊仅存的积蓄都算了进去,白菊家给了老头小两口一些钱,自己就这样走上了经商之路,不知是不是那次的事故一下子打醒了老头,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把他那些个花花肠子都使在了正途上,很快,没过几年,老头就小赚了一把,把白菊娘家借的款加了倍的还上,带着白菊换了个新家,又迎来了双喜临门,白菊怀孕了,老头知道后也就是轻轻哦了一声,这么长时间以来,白菊跟老头之间相敬如宾,老头变得不怎么爱说话,但也没白菊吵过架,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就犹如陌生人一样,白菊看在眼里,心里也是庆幸的,老头还在她的身边,如此便好,白菊所有的不好都想成了庆幸,包括在她怀孕期间老头出轨了的事实……
窗外哪知屋中冷暖,外人岂知局中悲欢,在外人看来,老头起初是混蛋了点,但现在日子过的那是风生水起,人长的也俊,再看看那白菊,不仅长得丑,还是个瘸子,怎么看都配不上老头,奈何,人家老头就对这白菊好,羡煞了多少人,可是,白菊的日子只有白菊自己清楚,任谁都瞧不见白菊家中的落寂,白菊发现老头外头有人的苗头是在她有三个月身孕的时候,不是一般剧情里女孩发现男孩身上有别家姑娘的长发,也不是那种不属于自己的香味,白菊这个却是老头突然对自己有了本不会有的温柔和热情,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女人会对自己丈夫的温柔而起疑吧……一开始白菊也以为老头是因为自己怀了孩子而转了意,开心的不得了,以至于白菊太过开心,去忽略大到漏洞的疑点,女人的心思都是缜密而又小心的,等待她们拨开云雾见月明只要一个点就好了,老头的点露的很多,白菊自我过滤,自我欺骗,自我安慰,可是,包不住火的纸也有烧完的一天,老头竟然把情人带进了家里,美其名曰自己太忙,白菊孕期需要照顾,请了个保姆来照看着,情人不是顶漂亮的,却是甩了白菊十万八千里的,人也算温和,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去当了人家家庭的第三者,白菊一眼就知道这姑娘是老头的情人,她的鼻子有些酸涩,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活在自我欺骗中,她享受老头这段时间带给她的温柔,所以她算是默认了另一个女人来跟她共享一个丈夫,只是为了老头这突来的温柔能多在自己这里停留一会,可是,这个姑娘一进门,老头对着自己去介绍她,白菊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老头对着情人刻意隐瞒的温柔是真的,自己这边是假的……自己苦苦欺骗的温柔竟是假意的,可就算这样,白菊也是愿意的,她热情的接待着姑娘,不把姑娘当成保姆看,因为没有地方住,白菊让她住在家里,甚至姑娘起床比白菊还要晚,白菊做好了早饭收拾好了,去叫姑娘吃饭,只为了能得到老头临出门时轻松愉快的表情和那一记早安吻。
姑娘虽是个小三,却没起过什么心思,和白菊相处起来倒也和平,大概是看白菊可怜吧,也没去想一些挑拨离间的法子,有时候姑娘一整天不回家,然后再跟老头前后脚的回来,白菊知道姑娘和老头去干什么了,但白菊还是满面的笑容,询问着:“回来啦,我做好了饭,快过来吃点吧。”有时候两人都不饿,白菊就独自坐在餐桌上,麻木地品尝着眼前的家常便饭,时不时的感受一下自己已经好几个月的肚子,屋子里住了三个人,却又好像只有白菊自己一个人,她有时候会出去外面的小院子里独自坐着,眼睛里满是抽泣的水珠,她有时候会去庙会里逛逛,看看这人来人往的,好掐灭自己死人一样的错觉,再或者回到学校坐在老头经常晒太阳的地方,看着下了课的孩子们跑过来围在她的身边,白菊的脸上才有不少的柔情,前头说过,任什么都是有变数的,白菊这个变数来的措不及防且不留余地……
这天的白菊站在二楼卧室的门口,看着眼前明显慌乱的姑娘和一脸镇静的老头,虽然明知道真相如何,可好歹还有层自我欺骗的膜横着,现在是活生生撕裂开来,一针刺进白菊的心尖上,一棒子敲在了白菊的头上,白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仿佛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娃娃,她有些颤抖的对着老头说:“嗷……我…我就是,忘带东西了,在…在里边,我拿一下就走……”说要,不去看慌乱的衣衫凌乱,老头的面无表情,白菊有些不大利索的从箱子里拿出那个一早老头送她的丝巾,那是唯一一件老头送她的礼物……白菊的手有点哆嗦,磕磕碰碰了不少物件,每碰一次都歉意的回头道歉,脸上是掬簇的笑,找到丝巾,白菊迈着有些瘸的步子,她好似是想快点给老头腾地方,脚下越发的不稳,老头大概是看的心烦了,又大概是看不惯白菊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看着已经走出门外的白菊,突然伸手抓住白菊手里露出来的一段丝巾,力道有点大,白菊踉跄了一下,可是,白菊头也不回,使劲拽着丝巾往前走,身后的老头看着这样的白菊,好像在看一个小丑,或许是过足了瘾,忘记了手中的力道,白菊面对突然的的放松,向前冲的惯性让她一下子向前冲了去,这里是二层,巨大的惯性冲击让她的身体翻过过了那半截扶手……
听说,那天白菊身下的血像花一样的美丽,白菊睁着的眼睛漾满了洪水,姑娘的脸惨白,老头脸上终于有了心痛和泪水走过的轨道。
白菊还是流了产,手术台上出血不止,不得已摘了子宫,摘掉了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一个在那个时期女人最基本的尊严……不仅如此,以当时的医疗技术,白菊能活着回家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白菊出事之后,老头再也没跟姑娘联系过,可能是心中有鬼,也可能是洗心革面,良心发现,不过可能性不大,老头还是如同上次那样坐在白菊身边,不过这次一句话不说的是白菊,她的目光有些呆滞,老头时不时的说两句话,白菊也仅仅是动一动眼睛,表示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白菊的脸色苍白的像是糊了一脸的白面粉,她有时候盯着墙面出神,也有时候瞪着窗外红了眼,就独独不看老头一眼,不对他说一句话,徐图不知道老头是个什么样的心情,说不定也是那种爱人不同自己言语的那种恐慌与失落,但是,白菊的心终究还是个软的,她还是败在了老头在午后的那句对不起,就像她一开始败在了初见老头的那天和那句我们结婚吧,这些就好像预示着白菊注定的失败。
白菊出院以后,任谁都没在说起过这件事情,老头也对白菊多了些照顾,可就算是这样,到头来老头和白菊的相处模式还是以前的相敬如宾,后来,老头跟白菊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老头大哥的耳朵里,老头大哥带着老头爹风风火火的就赶来了,来到家里,老头爹看见老头就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白菊慌忙过去拉架,老头大哥把白菊拉到一边,安抚她坐下,老头爹没有去看紧张的白菊,满是沟壑的脸上划出一道清晰的水流,老头爹看着一言不发的老头,眼睛里满是失望,老头爹也是一句话不说,拿着鞋的手不停的哆嗦,不知道是被儿子气的,还是气自己的管教无方,随后,老头转过来,扑通一声跪在白菊面前,白菊惊慌失措,白菊承不了老头爹这样的大礼,也一下子跪在了老头面前,老头抓着白菊的手腕说:“丫头,是我杜家小子害你成这样,是我老头子管教无方,小丫头,你说要什么,我老头子绝不说一个不字!哪怕你要这小子的命,我也赔给你。”眼神如同鹰的眼睛,坚定而又让人信服,白菊突然就红了眼眶,她伸手慢慢把老头爹扶了起来,白菊看了看老头,然后对着老头爹说:“爸,你若是不闲我给杜家留不了后,我啥也不要,我就想跟在他旁头。”这是白菊自出事以来头一次正视这件事实,白菊没有露出那种苦大仇深的神色,老头看着白菊丑却又云淡风轻的面容,心里应该不是滋味吧。最终,在老头爹的表态下,白菊过了一段温暖的小日子,脸上全是些笑模样,可是,老头爹年龄大了,他总要有退场的时候,老头爹的离去也仅仅是两年之后,这让温暖了两年的温暖生活瞬间堕入冰窖,不是老头看着老头爹在场逢场做了两年戏,而是老头把老头爹的死怪在了白菊头上……
那天,老头因为有事没有回家,当天晚上老头爹突然猝死,老头爹的房间离白菊的房间有很长的距离,所以老头爹在屋里有没有发出声音白菊一点都不清楚,直到第二天早晨,白菊叫老头爹吃早饭,敲了半天门也没见有声音,开门进去就见老头爹浑身僵硬的躺在地上,所以当老头接到消息回到家的时候,听到的只有白菊断断续续的声音,老头了解了来龙去脉,突然伸出手,毫不吝啬他的力气,一巴掌打在白菊湿润的脸上,白菊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男人,眼睛里带着那抹很久以前的厌恶至极的神色,就听老头狠厉地说:“爹把你当亲闺女,你是怎么照顾爹的!你但凡稍微仔细一点,爹也不可能死!你这个扫把星!你给我滚!”说罢,还往白菊身上踹了两脚,白菊很害怕,她知道她深爱的丈夫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狼狈的瘸着腿快速走向门外,在门外抽抽泣泣的站着,当老头大哥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幅情景,他把白菊拉进屋,一巴掌甩向了老头,他对着老头说:“混账!这是爹的命数,再怎么怪都不应该怪在白菊身上!”没想到的是,老头噗嗤一笑,说出来的话让白菊显些撞柱身亡,老头说:“大哥你这么护着这婆娘,怎么?你俩这是背着我乱搞吗?”这话一出,老头大哥看着老头那满是讥讽的眼神,放下的手都在哆嗦,他最后也只能说一句:我们杜家生了个孽障……孽障啊!说罢,就着手老头爹的事了……而白菊则是看着老头说:“我已死证清白……”女子把贞洁看的极重,尤其是白菊更为重,不再能生育已经让她在没有脸面面对老头,再加上这么一条,白菊只能这么做,或许那时候的白菊真的想离开这个破碎了的梦,又或许是想拿这条贱命赌上一赌……总而言之,老头把人拦了下来,或许是不想一下处理两个人的葬礼,他想轻松一下吧。
老头爹的葬礼过去了,白菊的生活再也不是往日的平衡了,以前两个人可以平静的相敬如宾,白菊把自己刺骨的爱放在心尖尖上,时不时的拿出来瞧一瞧来维持生活下去的动力,可是现在,老头越发的嫌弃白菊,自从老头爹去世以后,老头就爱上了喝酒,也不是天天喝,但是一喝就疯了一样的打白菊,第二天早晨醒来,看到鼻青脸肿的白菊,老头一句话都不说,冷漠的像个石头,白菊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在一次又一次的惧怕,一次又一次的爱而不得,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变成奢望,再到绝望中几近坍塌,俗话说,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老头又一次喝了酒的第二天早晨,老头甩给白菊一页薄凉的纸,别的白菊没看,就浑浑噩噩的看了几个字,离婚,原因是不能生育……白菊眼睛里坠落的豆子撒也撒不完,这么多年来,白菊头一次直视着自己心爱的丈夫,现在的白菊已经35岁了,老头40岁,他们结婚已经将近15年,他们本该有个可爱的孩子,可现在的白菊只能抱抱老头大哥家的小闺女,看看老头大哥家的大儿子,眼睛里满是慈爱,可是现在的白菊只能对着老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本来有孩子的。”满满的悲痛放在白菊的从来都平静的眼睛里,她好像想说很多话,但是白菊更多的表现则是像疯子一样撕扯着手里的纸页,她把撕碎了的纸一口一口的塞进嘴里,旁边的老头看着这样的白菊大概也吓了一跳吧,他赶紧阻止了白菊近乎疯狂的举动,老头头一次把白菊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白菊的头倚在老头胸膛上哭的撕心裂肺,白菊终于崩溃了,也终于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
清醒之后的白菊变得极不清醒,白菊变得暗淡无光,她有时候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一天不出门,一天不吃喝,有时候沉默的像是个安静的画,有时候喋喋不休的像以前一样,有时候身上突然出现些伤痕,像是自己划的,自己撞的,白菊也只有在老头大哥家的大儿子和小闺女来的时候,笑呵呵的把家里早就存好的好吃的,好玩意儿一股脑的塞给两个人,大儿子和小闺女最喜欢的就是二婶,却非常不待见老头,尤其是大儿子,他甚至会跟老头对骂,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就这样的生活几近溃烂,老头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提出过离婚,反而略略的对白菊上了些心,可白菊早已经在黑暗的洞窟里失去了最后一丝的光明。事情的持续截止到三年后,那一天清晨,白菊轻轻晃醒熟睡中老头,脸上是笑呵呵的明亮,老头迷迷糊糊的起了床吃了早饭,又迷迷糊糊的看着白菊满身的喜色,忙活的不亦乐乎,老头看着这样的白菊,心底升起一丝的喜悦,面上也透上些红光,可能老头也不知道自己在喜悦些什么,这一天的白菊是正常的,也是爱着老头的,徐图想,白菊的这一天应该是对于她这么多年对老头爱恋的祭葬和自己这辈子最大悲剧的终结吧……
“因为我中意你,所以我愿意把我的所有都摆在你跟前,可是到我死你都不肯放下你高傲的自尊来爱我……”这是在老头愉悦的睡下后,第二天早晨醒来在桌子上看见的白菊留下的字条,老头拿着纸条的手抖的像个筛子,他发了疯一样的在他们房子里寻找着他的妻子,老头急红了双眼,他跑出去,老头思索着白菊平常去的每一个角落,可悲的是,老头什么都不知道,他就连白菊经常去哪都不知道,老头盲目且急切的奔跑着,他嘴里嘶吼着白菊的名字,就犹如那天白菊如同泼妇一般的歇斯底里,老头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白菊的身影,哪怕是她的发丝,她的味道,老头头一次为了白菊像个败家犬一样蹲坐在地上,落寞,恐惧,无助而又罪有应得,直到下午,邻居才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告诉他,吃街旁边的河边上死人了,好像是白菊……
老头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形下来到了大家围观的地方,他拨开人群,一点一点走到那个惨白着脸的丑陋女人,女人身后靠着树,那条瘸着的腿有些扭曲,手里抓着条丝巾,另一只手瘫落在地上,鲜红的血染红了整只手和地上翠绿的草地,女人正对着地方,是和老头初遇的面摊,老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又站起来,他把女人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撩着她的头发,眼睛里一颗一颗的珠子在打转,最终也能落下来,最后他抱着白菊说了句:“我们回家。”
白菊的葬礼没有人看见老头的身影,葬礼上老头大哥咒骂老头的声音,侄子侄女震了天的声音,仿佛充斥着整片天空,葬礼那天天气很好,时不时的有微风拂过,像是拭干在远处站着看向白菊坟的老头脸上的水流,在那震天的举升机,老头的声音渺小却又空旷,他说:“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杜风眠之妻。”说罢,他嘿嘿笑了两声,步履蹒跚远离了人群,远离了白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