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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5
      陆离醒来时难受得要命,喉咙如遭火燎,头也疼得像给人开了瓢,他呻吟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儿子,醒了?”陆银芯听到声响,便推门进来,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吃药,“你怎么喝那么多?来,先把解酒药吃了。”
      “妈?”陆离转了转格拉作响的脖子,迷迷糊糊地喝水吃药,又靠着床头歇了一会,才终于清醒了过来,“我怎么回来了……我记得我不在家啊……”
      “司机师傅好心,帮我把你背上来的,还好你还记得把门牌告诉师傅,不然就把你扔保安室了。”陆银芯给儿子揉了揉肩膀,“妈妈知道你工作很忙,但也不要把自己逼太紧了,你得记住你还有一诺要照顾的。”
      说到一诺,陆离的心情好了一些,“一诺呢?”
      “上幼儿园了……对了,这是她幼儿园老师特意叮嘱我给你看的。”陆银芯把一张图画递给陆离,画面上是一个四口之家,奶奶爸爸妈妈女儿,但是妈妈被关在了笼子里,女儿哭了,“老师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最好去幼儿园一趟,开个家长会。”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陆离叹了口气,他把画卷好,放在一边,“妈,我有点饿了,你给我煮点吃的吧?”
      “好。”
      陆银芯出去了,陆离才拿出手机来查看记录:他都醉成这样了,还有理智叫车回家,还能说出自己的门牌号码,而的士司机服务那么好,居然还把他背回家?
      每一个环节都不合理,陆离点开叫车app,发现昨晚八点半真的有一个叫车记录,他打了过去,查询到当时的司机电话,问他昨晚的情况。
      “我不知道啊,现在都是平台派单,我们不会打给客户的……说实话,大晚上的有一个从坟场出来的单子,我心里也是毛毛的,但为了三餐温饱没办法咯……哦,没有啊,我到的时候就看见你在马路边了,嘴里在说醉话,我问你地址,你就说了,然后又睡了……年轻人啊,我说有什么事情都要看开一些,人死不能复生……”
      的士师傅很健谈,陆离打断他的话,“师傅,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啊?”
      “我是当警察的,我只要去调坟场附近的监控录像,就知道你有没有说谎了。”陆离故作严肃地忽悠,“到底有没有人指使你送我回家?”
      “怎么能用指使这个词呢,我又没干坏事!”司机大叔急了,“你以为我高兴接你们这些醉汉吗,一不小心还会吐我一车,那点儿钱洗车都不够……”
      “所以是有人给你钱让你送我回家的是不是!”陆离喝道,“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是有人叫我送你回来,可这也不什么坏事……”
      “那个人男的女的,身高,年龄,长相,有什么特征,你最好老实告诉我。”
      “男的,比你还高,大概一米八吧,那里那么黑,我真没看清,大概三四十岁吧?”
      “有什么特征吗?”陆离握紧了手机,“比如长着痣什么的?”
      “那好像没有,他看我车牌确认司机信息时,照着车头灯,他脸上干干净净的,是个帅哥。”
      “……好,感谢你协助调查。”陆离挂了电话,大字型地往后一倒,把自己窝进被子里。
      想什么呢,怎么会是池震呢?
      陆离拍拍自己的脑袋:你可得撑住啊,在把貔貅干掉之前,在一诺独立之前,千万别彻底疯掉啊。

      “霆哥,你的咖啡。”
      “谢谢,对了,昨天你说那个想借三千万的刘经理呢,约了几点?”
      “十点半,待会我会再打电话提醒他。”
      “好的,谢谢王秘书。”
      虽说雷霆不出面处理桦城□□的事宜,但光一个安心乐公司不足够处理如此大量的黑钱,他便开了个财务公司,从“池总”变成了“霆哥”。
      其实他还建议果孙崇山搞回那些来钱快的消费场所,比如他熟悉的夜店和俱乐部,这样就可以实现“左手转右手”的伎俩,但孙崇山似乎不放心把所有账目交给他去处理,只是笑眯眯地称赞了他的干劲,然后派了个王秘书来“协助”他工作。
      名为协助实为监视,雷霆也不在乎,如果他做事还能轻易让别人揪出毛病,那当初王振生也不会让他在他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了。
      但这个刘俊仁倒是需要仔细处理一下——他的确是怀着私心借钱给他的,刘俊仁的公司已经接连亏损了两年,本不该给他借那么多钱的。
      可是池震想帮他——不是雷霆,而是池震。
      他是池雯当年的男朋友,他们有一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他是池震缘分不够的姐夫。
      他想帮他一把。
      “雷经理,很感谢你愿意帮助我,”刘俊仁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了,只有眉梢眼角能看出一点儿当年送池震游戏机的那个哥哥的模样,他接过那份放款合同千恩万谢,脸上是被生活消磨得市侩势利的笑,“我会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做账的……谢谢你,谢谢你!”
      “我给你一点忠告,现在跟别人拼低价是活不下去的,你想要扭转盈亏,要多往营销方面动脑筋,请个专门的人来搞一搞吧。”池震也不希望到时他还不上钱被孙崇山追杀,他看到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惆怅,但也不能怪他,死者已矣,活人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刘先生结婚啦?有孩子了吗?”
      “哦,这个啊……”刘俊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戒指,“我结婚很多年了,但我们不会有孩子。我是同性恋,跟丈夫两个人生活。”
      池震脸色一变,“冒昧问一下……你是先天就这样还是遭受了什么打击所以才?”
      刘俊仁估计也感觉到被冒犯了,但对方是金主,他只好赔笑道,“我从小就喜欢男生……以前年轻的时候胆小懦弱,也想过找个女人形婚算了,但后来我发现我不能这么混蛋,就还是……啊!你干什么?!”
      “混蛋?!我叫你见识什么叫混蛋!”池震冲上前去照面就锤了刘俊仁一拳,刘俊仁跌倒在地上,他跳了上去把他摁在地上猛揍,“你他妈的懦弱!你他妈的找女生形婚?!我今天不打死你就不是男人!”
      “救命啊!杀人啦!”
      刘俊仁嚎叫求救,门外的人都冲了进来,池震一脚踢得刘俊仁翻了个身,朝两个打手喊,“把他弄进去小房间!”
      “是,霆哥!”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救命啊!杀人啊!”
      刘俊仁这才意识到自己进了贼窝,满财务公司的人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两个打手把他架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小房间里五花大绑,雷霆挥手让人离开,蹲下身来,揪住他的头发沉默地端详。
      “霆哥,霆哥,我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你的话,你大人有大量啊……”刘俊仁在池震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凝视下,吓得声音都发抖了,“霆哥,你饶了我吧……”
      “你是不是骗过一个叫池雯的女孩?”池震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他咬着后槽牙让自己保持冷静,“你是不是骗她你会娶她,你会跟她组织一个家庭,你会跟她生儿育女,你是不是让她放弃学业,让她不要去维也纳读音乐,放弃她的钢琴家梦想,就为了留下来和你结婚,给你生一个孩子,好应付家里的催婚和社会的压力?!”
      “池雯……池雯?!”刘俊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被人反绑着手,只能挣扎着跪起来,“不是!我没有!我没有骗她!”
      “你撒谎!!!”池震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上,“她怀了你的孩子!”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刘俊仁吓得屁滚尿流,连连求饶,“是池雯找我的,是她跟我说,我家不会接受我出柜,不如跟她结婚,这样的话她的孩子有名分了,我家有后了,我们还可以各自跟自己的情人在一起!我没骗你的,是真的,真的是她跟我说的!”
      池震愣了,“你胡说!我姐……池雯不是这样的女孩!”
      “真的不是我!不信你去问她的朋友,他们都知道我们只是朋友!”刘俊仁拼命回忆当年班上的同学,“有一个叫胡纯的女孩,她,她跟池雯是最好的朋友!她一定知道池雯的情人是谁!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无辜的!”
      “……你是不是送过一个游戏机给池雯,任天堂的红白机?”
      “我哪里有这个钱啊!”刘俊仁道,“你可以查一下,我是贫困生,都靠奖学金和打工。”
      “……今天的事情你敢泄露一句出去,我保证你,你丈夫,你老爸老妈,你丈夫的老爸老妈,甚至你们家里的一只老鼠,都会死无全尸。”池震恢复了雷霆的神情,他揪起刘俊仁的头发,盯着他的眼睛威胁道,“清楚了吗?”
      “清楚,清楚!”
      “阿威,放他走。”
      雷霆开了门,头都没回一下地吩咐,手下听了,便去给刘俊仁松绑,刘俊仁连爬带滚地跑出了财务公司。
      “霆哥,那人怎么回事?”王秘书问。
      雷霆整了整领带,“他故意做了个好看的账面骗我借钱给他,刚刚打了一顿就老实了。”
      “那放款的事……”
      “给他放两千七百万,但按照三千万收息,有问题的话叫他找我。”雷霆揉了揉手腕,打人这种事果然不适合他这种斯文人,“我下午出去一下,到点了你们就下班吧。”
      “好的,霆哥。”

      96
      陆离梳洗整齐,等到幼儿园放学的时间便去接一诺下课。一诺看见陆离非常开心,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扎进父亲怀里,陆离把她抱到秋千架那里和其他小孩子一起玩,“Daddy has to talk to the headmaster, would you wait for me here”
      “Yes ,Sir!” 一诺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逗得陆离直发笑,他拜托了一位老师看着她,就到教师办公室去找园长了。
      “胡园长你好,我叫陆离,是陆一诺的爸爸。”陆离毕恭毕敬地向这位微微发胖的园长太太问好,“承蒙你一直照顾我女儿了……”
      “陆队长,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本分。”
      “园长你认得我?”陆离回忆了一下,真是惭愧,他好像从来没有参加过一诺的校园活动——和文萱离婚前是太忙了,离婚后是没资格了。
      “我们也看新闻的,陆队除暴安良,是个好警察。”奉承话说够了,胡园长也进入主题了,“我对你们家的事情也有些了解,我知道你也很忙,但这次还是想和你当面谈一下一诺的问题。”
      陆离虚心受教,“我知道我对一诺太疏忽了,我也想请教一下专家的意见。”
      “我们也算不上专家,但就是跟小孩待久了,总会明白他们想要什么,陪伴就是最好的专家意见。”胡园长道,“你也看过一诺画的画了吧?你看出来什么了?”
      “……她想念她妈妈,想要她离开笼子。”陆离心里发酸,“可我是个警察,她会不会觉得是我把妈妈捉走了?”
      胡园长摇头,“一诺比你们想得要成熟,她之前一直说她爸爸是个英雄,捉了很多坏人;但也有一些孩子不知分寸,拿她妈妈的事情取笑她。我们应批评教育了那几个孩子,但是我觉得这事情的核心不在于别人怎么说,而是一诺怎么想。很多时候孩子并不是你瞒着哄着骗着就能忽悠过去的,她也会有感知,我认为你们家庭里需要正面和她谈一谈这个事情,也要让她说出她的感受。陆队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谢谢你,胡园长,我会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谈一谈的……”
      “别说‘找个时间’,陆队长,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但凡说‘找个时间’,就是不会做的意思。”胡园长叹口气,“我比你们这些年轻家长年长十几年,可不是白长了皱纹的。”
      “额,对不起,我,我明天就带一诺去看她妈妈,”陆离也逼自己订了个时间,“我认为这件事也需要她妈妈的参与,你认为对吗,胡园长?”
      胡园长点头,“嗯,可能这样效果更好……不过你们到时都要控制一下情绪,千万不要只顾着哭,那只会吓到一诺。”
      陆离笑笑,他该哭的都哭完了,“不会的,请你放心,我现在只想把一诺好好地抚养长大,没有别的想法。”
      “陆队,你误会我的话了,其实,父母过得幸福,子女才会觉得幸福的。”胡园长把陆离送到门口,“请你不要放弃追寻自己的幸福。”
      “……谢谢。”
      陆离有些茫然,他掏出手机来确定了一下明天的日程,打到桦城监狱去跟狱警打了个招呼,约好家庭会谈室,才去秋千架那里找一诺。
      “Sweetie~ why do you have an ice cream” 却见一诺坐在一边乖巧地吃着一个巧克力冰棍,陆离逗她,“Did you wash your hands?”
      “It’s gift!”一诺一口把冰棍叼在嘴里,摊开手掌示意自己洗过手了。
      “A gift from whom ”
      一诺眨巴了两下眼睛,摇头道,“I don\'t know!”
      这娃儿每次撒谎前都会猛眨两下眼睛,但陆离没拆穿她,只是问她有没有向那个阿姨道谢。
      “Yes, I have thanked him !”五岁的小朋友轻易就被套到话了。
      男的?陆离疑惑地看向四周,来接孩子的都是母亲居多,男性很少,而会给一诺送冰棍吃的男性那就更少了。
      “Sweetie, promise me, never eat anything from a stranger, ok”
      “But he isn’t a stranger... ok ok!” 一诺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点头,继续吃她的冰棍。
      陆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抱起一诺回到车里,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看幼儿园。

      胡园长目送陆离父女离开,刚刚回到办公室,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住了去路,“胡纯园长,还记得池雯吗,我们聊两句吧?”
      胡纯皱着眉头好一会,才终于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你是……池……”
      “对,我是池震委托来查他姐姐当年案件的私家侦探,我叫雷霆。”池震捉住胡纯的手握了握,“胡纯园长,池震先生现在不方便露面,请你谅解。”
      胡纯有点失望,“哦,私家侦探?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请回吧。”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见得吧,起码你知道她怀孕了啊。”雷霆诈她,“池震说他小时候看见过你帮池雯买验孕棒的,你是不是也知道池雯的男朋友是谁啊?”
      池雯怀孕那是新闻上也没有报道的,胡纯这才相信了,“真的是池震要查这个案子?”
      池震点头,“千真万确。”
      “……其实这件事我也藏在心里很久了,我想人都死了,至少保留一个名声吧。”胡纯长叹一口气,她让池震走进办公室,关起门来才说道,“其实当年池雯未婚怀孕我是知道的……我劝过她不要那么傻,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梦想,可她不听我的,她说那个男人一定会给她幸福……”
      “池震说他见过池雯的男朋友,是你们班上一个叫刘俊仁的男生,对吗?”
      胡纯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唉,他也公开了,那我就说吧……其实不是的,刘俊仁就是我们玩得比较好的一个男性朋友,之所以跟他玩得好,是因为他是个同性恋……池雯的恋情不是世俗认可的那种关系,而当时刘俊仁也为要不要出柜的事情苦恼,所以池雯就找他商量,他们一起演出戏,把孩子生下来,了了双方家长的心愿以后他们就各自管各自的。”
      池震攥紧了裤腿,“不是世俗认可的关系是什么意思?”
      “……对方是个有家室的人,”胡纯连忙为好友辩解,“但池雯不是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她当时不知道的!是后来才发现的……但她说了,那个男人会跟他老婆离婚,和她结婚的,所以……”
      “我理解了,你不用焦急,我不会乱说话的。”池震点点头,“除了已婚,你还知道那个男人别的信息吗?”
      胡纯摇头,“我们音乐系的很忙的,每天都要练琴练四五个小时,三天不练手指就生疏了,我们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就是校园宿舍琴房,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有可能在哪里认识到这样的男人。”
      “……好的,谢谢你,胡园长。”池震站起来,向她伸出手,“谢谢你保存了她的名誉。”
      胡纯愣了一下,她定定地看着池震,好像从这张脸里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你……”
      “我走了,你保重。”池震低下头去擦掉眼角的泪水,径直离开了幼儿园。
      池震发现他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一直以为,姐姐和之前那五个女孩的情况是一样的,是被同一个人奸杀的,但是真实情况却是只有姐姐的案发现场搜集到了一个和陆离能匹配上父子关系的DNA,其他五个女孩的都没有。
      如果姐姐的死不是见色起意的□□犯做的呢,如果她是被那个男人杀人灭口的呢?
      当年姐姐死的时候是十九岁,那男人如果有家室,应该有二十五六岁了,但姐姐认为妈妈会不接受,那可能年龄更大一些,接近三十岁。
      姐姐死的时候,他五岁,陆离和他同岁……
      池震已经知道陆子鸣是清白的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他最不愿意接受的可能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既不伤害陆家,又能还他姐姐一个公道。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真正的貔貅以及他所代表的更大的利益集团揪出来,才能暗里查探到底是哪个混蛋欺骗了他姐姐了。
      池震鞠了一把凉水洗了洗脸,调整神态,变回了那个幕后操盘的雷霆,开车返回公司。

      翌日,陆离按照约定时间,带着一诺去桦城监狱探望吴文萱。监狱里有专门让孩子探访父母的家庭会面室,本来是不可以有身体接触的,但狱警也不忍心把一看见吴文萱就哭着冲了过去的一诺从妈妈怀里抱走,陆离只能向伙计做个抱歉的表情,悄悄用眼神向吴文萱示意。
      “一诺乖,陪妈妈聊聊天好不好?”吴文萱也哭得鼻子发红,但她还是收住了泪水,她拍了拍身边的小椅子,一诺乖巧地坐下了,“妈妈听说一诺最近有心事哦,可以告诉妈妈吗?”
      “……”一诺看了看陆离,又看了看吴文萱,选择了摇头不语。
      “一诺,你是不是想要和妈妈说悄悄话?”陆离道,“要不,爸爸先出去……”
      “不要!爸爸不准走!”一诺猛抬头,紧紧抓住陆离的手,把他拉到吴文萱身边,“我,我没有心事,我只是想让爸爸和妈妈都陪着我!”
      “一诺,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虽然爸爸和妈妈没有在一起,但是我们都爱你,你永远都是我们最疼爱的一诺。”
      “可是胡叔叔不是不在了吗,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能在一起?”一诺的想法很简单,她甚至有点生气地拽了拽陆离,“爸爸你不是队长吗,你让他们把妈妈放出去啊!”
      “一诺!”
      吴文萱严肃地喝了一诺一声,陆离做个“停”的手势,蹲下来和她平视,慢慢地说道,“一诺,妈妈不是被关进来的,妈妈是自己选择住在这里的。”
      一诺瞪大眼睛,“为什么?这里有什么好?妈妈,不要住在这里,我们回家吧!”
      “一诺还记得之前讲的金银斧头的故事吗?”文萱捉住一诺的手,一下一下地擦着她小脸上的眼泪,“妈妈是一个贪心的农夫,既想要得到金斧头又想得到银斧头,所以河神伯伯就降下了惩罚。如果妈妈不自己住在这里,那么就会让奶奶,爸爸,甚至一诺都收到伤害。妈妈最疼一诺了,所以妈妈选在这里住一段日子,才能出去陪一诺。但是妈妈答应你,当你再见到妈妈的时候,妈妈一定不会再那么贪心,一定不会再犯错,一诺愿不愿意等妈妈改过,等妈妈出去?”
      一诺猛点头,“愿意!可是,可是你要在这里住多久?!”
      “就,等到一诺跟妈妈一样高的时候?”陆离摸摸一诺的头顶,“所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做运动,才能快点长高哦。”
      “那,那他们说,他们说妈妈是坏人,是杀人犯,是骗我的吗?”
      陆离和吴文萱两人脸色都沉了一下,他们也没想到幼儿园里的孩子都会流传这样的消息,陆离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吴文萱却笑了笑,点头道,“对,妈妈杀了人,但是一诺啊,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伤害你,妈妈和爸爸也一定会杀了他。”
      “文萱……”
      “杀人是不对的,但是妈妈不后悔这样做,因为如果妈妈不这样做,就不会有一诺了。”吴文萱再次拥抱住一诺小小的身躯,“妈妈希望一诺都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妈妈希望一诺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做犯法的事情,你能答应妈妈吗?”
      一诺似懂非懂,但她还是点头了,“我答应,妈妈说什么我都答应。”
      “一诺,爸爸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有那样的情况出现。”陆离这话是说给吴文萱听的,吴文萱也知道,她抬头看他,展开一个感激的笑。
      短暂的探望时间很快过去了,一诺依依不舍地和吴文萱挥手告别,陆离把一诺放到值班室后,迅速跑回去跟吴文萱单独说了几句话。
      “我以后会让妈每两个星期带她来一次,”陆离道,“但是我不是很赞成你跟她说的那些话,以后就少说这种话了好吗,她还小,万一想歪了就不好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让她坚强一点。”吴文萱点头,陆离正要离开,她又叫住了他,“陆离!”
      “嗯?”
      “你现在幸福吗?”吴文萱问得小心翼翼,她看到了新闻报道池震的死讯,那个牺牲了自己让陆离去追求幸福的人,却不知道他就是陆离最唾手可得的幸福,她有些为他感到可惜。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需要幸福才能活下去,所以他们一直努力地追求幸福,”陆离想起了胡纯园长的话,不知为何“呵”地淡笑了一下,“但我不需要。”
      幸福太虚无了,它总要依托在其他人身上——开明的父母,敬爱的师长,相知的爱人,过命的兄弟。
      他一个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幸福?还不如紧紧咬住那些罪恶,把它们一同拖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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