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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8-50 ...

  •   48
      温妙玲当真毫不客气地跟池震去吃牛扒,池震看着这个小警花,本来强打精神调侃了几句自己是为了她才来当警察的,却不想反被温妙玲一句“正常啊,食色性也,人生不就为了这两件痛快事吗?”给噎了一下——池震那些撩妹技巧都是从夜店学的,那都是眉来眼去心藏暧昧的人互相试探才有情趣的话,遇到温警官这样坦荡磊落的女生还真都是全不凑效,还把索菲给气得差点打破了几个杯子,池震想今天真是不宜接近女色,赶紧把牛扒吃完了,便回去上班了。
      陆离下午还是没回局里,池震腹诽队长就是好啊可以擅离职守,也没人敢问问他到底去了哪里,生怕被他一句“我去哪里还得向你汇报吗?”给吼回来。
      池震盯着陆离的空位置叹气,他又看了看鸡蛋仔,他正在为上午开枪打死王克的事情写报告——但他是真的意外杀死王克的,还是装装样子,其实根本就是去灭口的呢?
      “我,我要报案,我觉得有人要杀我。”
      池震的思绪被一个说话黏黏糯糯的胖子打断了,那个说自己叫黄嘉伦的男生可以说是池震阅人无数的人生里的漏网之鱼——这种宅男是永远不会出现在酒吧夜店俱乐部这些地方的,而读书时池震忙着学业和打工,也根本没时间跟那些还有心思去看动画逛漫展的人做朋友,是以当黄嘉伦说着什么手办,新番,周边时,池震花了老大劲儿才弄明白他在说什么。
      “所以你就是觉得有人把你家两个小人偶换了位置,觉得有人动过你的东西,是要对你不利咯?”池震艰难地筛选着信息,“会不会是别人给你清洁的时候放错方向了?”
      “不会的,每次阿姨来打扫我都盯着她,绝对不会让她碰我的手办!”黄嘉伦虽然肥肥胖胖的,但也不是那种猥琐油腻的宅男,池震留意到他身上的T恤都是off white的,头发指甲也都干干净净,像个超大号的小学男生,他不安地扭着背包带子,语气仿佛是在安排后事,“池警官,请你一定要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不管我死得多正常,你都要把它当作谋杀案来处理……”
      “……行,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人呐,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就死了呢。”池震不讨厌这个胖男孩,甚至觉得他有两分可爱——他的眼神很单纯,虽然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可是他的眼睛是善良的,是没有遭受过背叛,一直被爱包围的那种不知道人心险恶的善良。
      池震是真的很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多几个有着这样的眼睛的人的——所以当他替他的尸体合上眼睛后,他便咬着腮帮子奋力踢了地铁站的垃圾桶一脚。
      “老石!把他带回去做尸检!老高,这是他的背包,里面每一件东西都要验!”
      “池震,你以为你是谁啊?”老石赶着要去看女儿,皱着眉摇头道,“他是哮喘发作,窒息死亡的,这是意外,拉回去做什么啊?”
      “这不是意外!哪有人死于意外之前还会去警局报案的?!”池震看到地上那个哮喘喷雾罐子,“他有那么严重的哮喘病,还要坚持来报案,他当时心里是有多害怕!我们做警察的保护不了他,难道连死了以后给他查出凶手都做不到吗?!”
      “池震,我知道是你给他录口供的,你心里有些难受,但是做这行你就得看开点儿,”老石劝道,“这人就是哮喘死的,再验多少次都是哮喘发作,没有这个必要啊。”
      “哮喘病发也有很多种诱因啊,你就不能……”
      “池震!”老石发火了,“你以为我很闲啊?你以为法医一天到晚就等着剖尸体啊?你知不知道桦城的法医配比是多少?我一个人要负责多少个区的法医工作?!今天我本来是休息去看我女儿的,车都到半路了,电话来了说地铁站死人了叫我来,好,这是我的工作,我认了,我来了!可是我说这是意外,你要说不是,那你就找其他辖区的法医去验,如果他们说这不是哮喘死的,我提早退休!”
      “哎哎哎,石科长你干嘛呢,池震就是心急了一点,他不是那个意思的,你辛苦了,先回去吧,这边我们处理就好。”
      温妙玲大概是看在那一顿牛扒的份上,过来调解,老石开在女孩子的脸面上,“哼”了一声就走开了,池震对他的态度相当不满,正要追上去理论就被温妙玲拉住了。
      “你以为你是陆离啊?都没立案,验什么验啊!”
      “我说你们警察的办事流程是不是有点奇怪啊,都不做尸检怎么确定人家是不是死于意外啊!”
      “桦城每天死那么多人,要是都验,得配备多少个法医啊?”温妙玲道,“疾病死亡属于自然死亡的一种,只要没有证据显示是下毒或者人为引起病发,那都不是刑事案件。”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得找到证据,是有人故意引起黄嘉伦病发的才行?”
      温妙玲耸耸肩,“至少得有杀人动机吧?不能只因为他家的娃娃被动过就说是刑事案件吧?”
      “……你帮我个忙,把黄嘉伦带回去法医室,甭管老石验不验,先保存好他的尸体。我这就去找证据!”
      池震说罢便快速回到了局里,他找到了黄嘉伦的人事档案,找到了他的父母,通知他们明天来桦城。
      这个小胖子也是的,自己身体情况那么差,还不跟家人一起住,出什么事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池震感叹着感叹着,忽然想起,他自己不也跟黄嘉伦一样吗,要是哪天他有个急病意外,在家里倒下了,那也是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的境况。
      每个人都是这么赤条条地来到世界上的,那么走的时候孤零零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池震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一行行泛着冷白光的文字,再一次打了陆离的电话。
      陆离还是没接电话,池震知道他还在生他的气,但是现在他顾不上他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了,他得赶紧找到他,让他给黄嘉伦立案。
      也许我们最后离开的时候都是这样孤独的,但是,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那个真相,如果老天不给你一个明白,那就由我来给你找。

      49
      陆离一直在外头绕到天黑才回家——平常他工作归来都是这个时间,太早回去了妈妈要担心他的。
      陆离开门看见池震的时候,心情已经不可以用单纯的“震惊”来形容了——这人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明明他都那么露骨地表达了怀疑他是内鬼,怀疑他出卖他了,他不但没有识趣地消失,还登堂入室,跑到他家来,还跟他妈妈说他是他的朋友?!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哎,陆离你回来啦!正好要跟你说个事……”池震嘴里还叼着一口红烧肉,鼓着腮帮子就跟陆离打起招呼来,陆离一把捂住他的嘴,朝母亲语气温和地说“妈,我想先喝个汤,你给我舀一碗好不好?”,待母亲走进厨房了,才嫌弃地把手从他那油腻腻的嘴上拿开,“你跑来我家干什么?!”
      “我打你电话你不接,我只好来你家等你啊,这叫守株待兔!”池震还挺特意的,“你妈妈做饭太好吃!你尝尝这汤!待会还有油焖大虾呢!”
      “池震,我跟你声明两件事,第一,不要跑来我家说案子;第二,黄嘉伦的事情不能立案。”
      “咦,你知道了啊?”池震心想你还是关心我的嘛,但他可不敢这么说,“可是他明明带着哮喘药,却病发死了,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地铁站人多,空气差,下班高峰人挤人,把药挤掉了,他又胖,难以移动,病发的时候没办法在那么多人脚下找到药,我问过医生了,哮喘发作很猛的时候气管是完全闭合的,一两分钟人就窒息死了,真的是意外。”陆离正说着,母亲便端了一碗老火汤出来,陆离赶紧闭嘴,手上接汤,脚下却无情地踢了池震一脚,低声道,“走吧。”
      “啊?”池震诧异,“我虾还没吃……”
      “走。”陆离眼睛都没看池震一眼,视线全盯着碗里的汤,又踢了他一脚。
      “……”池震郁闷了,就算不给他立案,也不至于连顿饭都不让他蹭吧?“我……”
      “走啊!”陆离皱眉,已经是带着不满情绪的感叹号语气了。
      “阿姨,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池震自讨没趣,只能起身道别,陆阿姨对这个难得一见的“儿子的朋友”恋恋不舍,一边送他出门还一边念叨着“那你要常来啊”。
      常来……常来吗?
      池震看了一眼陆离,他还是那样不动如山,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从头到尾,他都没正眼看他一次。
      是啊,谁又会给一个两次拔枪对着自己,又把唯一可以说出真相的证人行踪泄露给对头人知道的卑鄙小人好脸色看呢?
      池震苦笑着向陆阿姨点了点头,推门离开。
      “陆离,你的朋友……”
      “妈,这汤不错,我多喝一碗。”
      陆离大口灌完一碗汤,便端着空碗闪身进了厨房,避开了池震的话题。他走进厨房,锅里的油焖大虾发出了阵阵诱人的香气。
      闻得着吃不着的时候是最香的。陆离慢悠悠要舀汤:池震现在对于查案的态度就像这油焖大虾,他若想吃就给他吃着了,早晚有一天他会厌倦,觉得一个个的案件不过是不同难度的智力游戏,只有这样他想查却不让他查,他才会发疯一样惦记着,用尽方法去找线索,死死地追在他身后,不为死者查明真相不罢休。
      当年他追求前妻吴文萱的时候其实没用过什么花招,他们两个都是心中有伤的人,很自然地靠在一起取暖了,楚刀教他那些欲擒故纵的把戏通通没用——
      今天,他在楚刀墓前把那些招数都想起来了,还用得颇为顺手。
      陆离呷了一口汤,弯着嘴角哼了一下。

      50
      “震哥,我报告还没写完,你拉我来做什么啊?”
      池震从陆离家出来以后就跑回刑侦局去把还在啃键盘的鸡蛋仔揪了出来,鸡蛋仔诧异地看着他把他带到一个高级住宅小区,“这是有钱人的街区,这里的人我们得罪不起的。”
      “少废话,让你戴罪立功呢。”池震旁敲侧击,“你可是把王克打死了,你师哥心心念念着要调查个水落石出,你可好,一下就把唯一的证人打死了。你要是不赶紧跟我找出证据来,把黄嘉伦这个案子理出来,立个头功,你师哥可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你。”
      鸡蛋仔不以为意,“张局的案子已经结了,就是师哥没有办法接受事实,他跟楚刀是好兄弟,他结婚的时候楚刀还是伴郎呢,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楚刀是内鬼,才是把自己逼得性情大变的。”
      “性情大变?”池震诧异,“你是说他本来不是现在这么暴躁啊?”
      “那倒也不是,也一样很暴躁,只不过从前再怎么暴躁也不会打人啊……”
      “谁说的,他打我那会儿你还没当警察呢!”池震嗤笑,“你是什么时候当警察的?”
      “四年多了,我进来的时候师哥就是副队长了,他虽然也对我们呼呼喝喝,但从来没动手的……”鸡蛋仔转过头去看着池震,把手里一饼刚刚从路边摊买的热乎乎的鸡蛋仔塞进嘴里,“不过现在也好多了,震哥你来了以后,师哥也没那么暴躁了。”
      “……其实你想想,虽然陆离老吼你们,可是哪次出任务他不是自己冲在第一的,哪次背锅不是他自己揽下来的,他是对你们凶,但他是想罩着你们的。”池震忽然搭着鸡蛋仔的肩膀,他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想从他那总是笑呵呵的眯眯眼里找出一些神经大条以外的情绪,“不管你遇到什么挫折跟困难,别忘了他对你的好。”
      “我知道他是想锻炼我……”鸡蛋仔垂下眼睛,他把吃了一半的鸡蛋仔放下,擦了擦嘴,“震哥,你说要怎么理黄嘉伦的案子来着?”
      “当然是先找证据,来,把这门撬开吧。”池震说着就把鸡蛋仔往一个公寓门前一推,做个“请”的手势,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私闯民宅。
      “震哥,我怀疑你是想找我顶罪的……”
      事实证明鸡蛋仔真的是乌鸦嘴,两人进去找线索,找到一半就被区分局的警察给抓了,他们不光不相信他们是在办案,还把他们拘在了区分局的羁留所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陆离来捞人时,池震的脸色都黑成包青天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案子不简单!”回去桦城刑侦局的路上,池震仍然不依不挠地坚持这是一个刑事案件,“我在黄嘉伦家里找到了一个合同,他跟其他三个人合伙搞了一个游戏,卖了大价钱,今年是续约年,他死了的话,其他三个人就可以分更多的钱,这就跟福尔摩斯的四签名案是一个套路……”
      “其他两个人,”陆离却道,“在黄嘉伦之前,已经死了一个了。”
      “什么?”
      “这人叫刘昊,死于肺癌,也不是刑事案件。”陆离道,“同一个寝室的室友,4个里面死了2个,而且又都是同一个游戏的创始人,的确惹人怀疑。”
      “所以你现在相信我了吧?”池震脱口而出,过后才补充道,“我,我是说这个案件……”
      “但是没有证据,还是不能给你立案。”陆离却口风一转,又拒绝了他的要求,“你想给黄嘉伦立案,就必须给我找到关键证据,说明他的死不是自然死亡,不然还是不能立案。”
      “陆离你是不是耍我?!”池震有点生气了,他现在感觉到了不对劲,明明陆离也感觉事有蹊跷,为什么就是不肯和他一起调查,甚至还故意刁难呢?“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他们四个室友里,只有一个人把钱拿去做生意了,那个人叫贺云飞,他的公司就在这栋楼,”陆离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锁,“你要是能问出什么来,我就给你立案;但你要是什么都查不到,我就当你擅离岗位,扣你工资。”
      “欸,你这人怎么这么……你说什么,这是哪里?”池震还没理清楚这句话到底算是支持还是反对,就被陆离推了下去,车门一关就开车离开,把他抛在了那栋大厦前。
      我到底想要你怎么样?
      我想要你不再左右摇摆,我想要你坚定心意,我想要你放下仇恨,我想要你不管艰难险阻,都与我并肩同行。
      但我怎么能跟你说呢?
      我只能把你当作一个游戏玩家,不断提高难度,吸引你继续玩下去,当你觉得难以行进想要放弃时就给你点儿提示,让你心甘情愿地继续耗在我身边。
      陆离不玩游戏,因为他知道最高级的玩乐,是操纵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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