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忠犬少年》云舒兰

75、第 75 章

　　很快，陈朔妈妈出院了，脸上不见哀伤悲愤，只有对未知明天的满满斗志。

　　陈朔以前只觉得，他能从濒临自闭变成现在这样朝气蓬勃的样子，完全是迟妍的功劳，如今看来，到底还是基因自带的那股向上的力量为他设下了基础。

　　爸爸的官司在新邑商场上不再是秘密，老妈虽然不懂公司经营，但她经常出现在公司，以饱满的精神状态给员工积极的引导，告诉所有人，陈家没有倒。因为有杨董和刘秘书的全力维系，公司的业务虽然有所损失，但还不至于动摇根基。

　　确认公司暂时安全，老妈就去了C市，协助小姨夫和张律师寻找为爸爸洗脱罪名的办法。

　　“即使还不能见面，我也是要和你爸在一起的，张律师会告诉他，我跟他在一起。”

　　每次想到老妈的这句话，陈朔的心就充满温暖。他从没有像如今这么理解和羡慕过爸妈之间的感情。

　　相濡以沫，他也要和迟妍这样一直走下去。

　　“铃铃铃……”手机铃声响起，屏幕显示一串不像电话号码的数字。

　　“喂，哪位？”陈朔接起来。

　　“是我，这是我妈给我在这边办的手机卡。”延迟一秒，迟妍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正想你，你就给我来电话了，真是心有灵犀。”陈朔露出惊喜的笑意。

　　“你在学习吗，我没有打扰你吧？”

　　“不是说了我正在想你嘛，怎么了，忽然跟我这么客气。”

　　“你……最近很忙吗？”

　　陈朔怔了怔，反应过来，懊恼地捶了捶脑门，抱歉道：“家里是有点事儿，对不起啊，邮件忘了看。担心我了？”

　　“你说呢，多少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家里怎么了？”迟妍嘴上埋怨，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关切。

　　“也……没什么，我爸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已经在解决了。”陈朔囫囵过去，岔开话题，“在那边生活还习惯吗？”

　　“还行，就是气候有点干，干到会起皮那种，之前我还奇怪我妈为什么老督促我涂那些面乳身体乳，现在我涂得比她还勤快，不然起皮会痒，我就看不进去书了。这个我邮件里有写，昨天刚发的，第三封。”

　　陈朔哼笑一声，声音略微低沉，“又催我看邮件，干嘛，不想听见我的声音啊？”

　　“想啊，可是话费太贵了。”

　　“嗯——看来我得改变志向去学编程，开发全球通用的免费通话软件，造福大众。”陈朔说着低低地笑起来。

　　电话这头，迟妍跟着笑，却隐约感觉陈朔似乎与从前有了些不同之处。嘴贫还是一样的嘴贫，语调却平缓许多，声音也往低频走，显得……

　　迟妍在词库里搜寻了一番，才找到一个能相对准确地表达出这种感觉的词语：成熟。

　　快速成熟往往是以痛为代价的。

　　“陈朔，你家里真的没事儿？”她收了笑容，认真地问。

　　“真的。”隔了片刻陈朔的声音才传过来，分不清是延迟还是他有瞬间的沉默，“就是可能做不成富二代了，怕你嫌弃我。”

　　“这么严重吗？要不我问问贺军叔叔，虽然他们公司国内业务不多，不过说不定可以帮一把？”

　　“不用，我就是逗逗你。唉，我们家妍妍还是那么好骗。我得赶快出国看着你，免得你被外国友人拐跑了。”

　　陈朔语调上扬，又像以前那样耍起宝来，这让迟妍觉得之前那股难以言明的感觉恍惚是一种错觉。

　　“妍妍，吃饭了。”这时，李桦来敲门。

　　迟妍和陈朔道别，和妈妈一起下楼去吃晚饭。

　　“为什么她吃的东西每次都跟我们不一样？”言言指着迟妍盘子里的食物，不满地噘嘴。

　　“因为姐姐吃不惯这里的食物，所以妈妈给姐姐单独做中餐。”李桦回答。

　　“那我不想吃胡萝卜为什么不可以不吃？”

　　“因为你正在长身体，要有均衡的营养才能像爸爸一样strong。”贺军说着，握起拳头比了个秀肌肉的姿势。

　　“No！”言言把自己的餐盘往前一推，皱着眉头嚷道，“I hate carrots！I hate carrots！I hate carrots！”

　　“Nick,stop ,stop please.”李桦感到头疼，闭了闭眼睛，声音柔和，脸上虽然还有笑意，但眼神已经变得严肃。

　　听见妈妈叫自己的大名，言言不再叫嚷，但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一口。餐桌氛围一下子冷了。

　　迟妍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立场。自从她来到这个家，言言就经常这样闹别扭。妈妈和贺军叔叔为此特地和言言聊过，想方设法开解过，希望他能理解，但收效甚微。

　　怎么可能理解呢？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况且这件事理亏的是她和妈妈。出国这个决定不草率但仓促，之前妈妈和贺军叔叔虽然对言言提过，但沟通并不充分，站在言言的角度，他感受到的也许只有被忽视的不满，还有母爱会被抢走的恐慌吧？

　　此时无论她说什么，言言都不会接受，妈妈又一心想要弥补她，面对言言的幼稚无礼，妈妈一定会偏向她，局面也许会更糟。

　　“你确定你不吃了？”李桦耐心耗尽，向言言确认。

　　“Quite sure！”言言昂着头，不服气。

　　“OK.”李桦拿起言言的餐盘，把食物倒在桌旁的垃圾桶里。

　　贺军和迟妍下意识要阻止，还没来得及张口，盘子已经空了。

　　李桦把空盘子放回桌上，看着言言，脸上写着四个字：如你所愿。

　　“现在你可以回自己房间去了。”李桦说。

　　言言显然没想到妈妈会这么做，眼睛里立刻鼓起大大的泪包。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冲着迟妍喊了一句“I hate you”，然后委屈而愤怒地跑上楼去。

　　餐桌上，贺军把视线从言言身上拉回来，想对李桦说什么，又下意识看看迟妍，最终什么也没说。

　　李桦似乎明白他想说什么，却避开和他对视，看向迟妍时，脸上又若无其事般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妍妍，我记得你最爱吃红烧鸡块，好多年不做了，也不知道手艺有没有退步。好吃吗？”

　　“嗯，很好吃。”迟妍低头往嘴里送了一块鸡肉，尽量自然地继续这顿晚餐。

　　到底该怎样和言言相处才能缓和他们之间的隔阂？迟妍毫无头绪。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小时候和陈朔交朋友的那段时光。

　　说起来，当年那家伙可比言言难相处得多。言言如今表现出的任性不讲理，都来源于对她的敌意，这份敌意又是事出有因。刨去这个缘由，其实言言是个懂礼貌的可爱小朋友，而且起码他有什么不满都会直接说出来，哪像小时候的陈朔，浑身长满了又硬又利的怪刺，情绪常常阴晴不定，又爱藏心事——

　　可就是这样的他，偏偏一下子就让她记挂上了，总是忍不住想要对他好，发自内心地希望看到他脸上能有笑容。

　　迟妍又想到，陈朔说她勇敢。也是，当年她还真有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陈朔越是排斥她，她越是要靠近，哪怕撞得头破血流。

　　翻个身，迟妍脸上因回忆而浮现的笑容慢慢褪去。面对言言，她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回当年那份勇敢。

　　——因为心虚。

　　睡不着，迟妍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笔记本，连网给陈朔发邮件，向他请教怎样搞定小男孩。

　　迟妍敲字的时候，陈朔正在电脑前看她之前发来的邮件。

　　“妈妈的家不是很大，不过有个很漂亮的小院子，院子里的草坪刚修剪过，每天都能闻到很明显的青草味。”

　　“墨尔本人民很热情，我听我妈说，院子里的草坪其实是邻居顺手帮忙修剪的。她还说，有一次开车出去办事，电瓶快没电了，她自己都没发现，办完事回来看到一对夫妇一直等在那里，就为了想帮她充点儿电。”

　　“这里的人真的很喜欢喝咖啡，而且特别喜欢向陌生人介绍他们的咖啡文化。不过他们讲英语有点儿奇怪的口音，我常常听不太懂。不过这是很好的锻炼机会对不对，万一将来我第一单任务就是澳洲人呢？”

　　“我妈今天居然做了袋鼠肉，我一口都没吃，说实话有点儿害怕。我猜你也不敢吃。”

　　“妈妈已经帮我联系好学校了，你和悦悦出国的事儿准备得怎么样啦，期待能和你们念同一所学校。”

　　陈朔逐字逐行地看着，脸上的神情跟随迟妍文字里表达的情绪而变化，仿佛自己已然身在墨尔本，和她一起经历着这样的生活。

　　他完全沉浸其中，甚至没有听到妈妈开门进来的声音。

　　“小朔，干什么呢，叫你这么多声都听不见？”

　　直到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朔才回到自己的世界，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妈，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看妈妈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脸色也不是很好，陈朔心里一颤，紧张地站起来，“我爸他……”

　　“是不太顺利。张律师怀疑其中一个证人作伪证，但是找不到证据。那女的老公前两年出意外走了，说是之前特别恩爱。张律师让我打感情牌，我就赶紧回来拿我跟你爸那些年的情书、旧照片，还有你爸创业那阵我们一起扛的那些事儿，之前不是有记者给做你爸专访吗，杂志报纸我都存着呢。”

　　陈朔妈妈干咽了一下，轻咳几声，大约是嗓子太干了。

　　“妈你赶紧坐下歇歇，我给您倒杯水去。”陈朔心疼地拉着妈妈在床沿坐下，跑到客厅去倒水。

　　陈朔妈妈随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视线无意间落在陈朔电脑屏幕上，正好看到那句“期待能和你们念同一所学校”。

　　她起身走近桌边，把前半句补完，又动动鼠标滚动页面，快速扫了扫前后文，眉头不自觉皱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妈！”陈朔端着水杯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慌，脱口而出，很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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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准备蹭三点玄学的。。手滑了。。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