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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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月红迈着急促的步伐来到迟妍身边，满脸焦急，“妍妍，你没事吧？”
迟妍没想到继母会来，一时怔住了。继母还穿着车间工作服，她今天轮夜班，难道是从厂里过来的？可她怎么会知道呢？
“出什么事儿了到底？你爸那人你也知道，几个字一句话的，问半天也没个有用的，就说你们老师在叫我别瞎操心。
我能不操心吗？这么晚了不回家，人在派出所。要不是我身体不舒服提早回家，我还不知道这个事。我也不高兴追着他问东问西，打个的就过来了，有什么比亲眼看到你没事更重要的？你爸也真是……”张月红是真心实意为迟妍担心，絮絮叨叨停不下来。
这些话语让陈朔猜到她就是迟妍的继母，周磊的妈妈。她五官有些粗，但还是好看的，只是脸色有些泛黄，没什么光泽，嘴皮子动得很快，声音略微沙哑但不刺耳，看上去是个善良的人。
迟妍静静地听着这些絮叨，内心一道堤坝岿然倒下，一道道暖流倾泻而出，来回激荡。
腊月的凌晨，空荡的派出所大厅，好像都被这温暖填满了。
“我是迟妍的班主任钱宇河。请问您是？”见迟妍有点蒙蒙的，钱宇河主动与张月红打招呼。
迟妍的信息表上只有父亲的资料，不过手机事件后学校里关于迟妍的传闻他也听过一些，大概能猜到张月红的身份，只是不确定，毕竟他找迟妍谈话的时候，她一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一句简单的询问让张月红陷入为难，她看了看迟妍，欲言又止。
迟妍手指不自觉用力勾在一起，眉头微微跳动。
陈朔妈妈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默默打量了张月红几眼，又看了看迟妍，眉头微微一跳，仿佛明白了什么。
张月红忽然眉头紧蹙，伸手在胃部用力按了按，像是胃疼。
迟妍下意识扶着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张月红朝她笑笑，顾不上自己，着急地询问钱宇河，“钱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家妍妍怎么就被带到派出所了呢？我们妍妍可是个好孩子，这个你们渭远的老师、干部最清楚了，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知道我知道，”钱宇河双手做出往下按的姿势，试图让张月红冷静下来，“您先别激动，听我给您讲……”
钱宇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解释了一遍，张月红听得很认真，双眼一直紧张地瞪圆了，直到确认迟妍没事，表情才放松下来，因为胃痛而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她长吁了一口气，庆幸得眼眶都有些泛红。
好像就这在一瞬间，迟妍心中某个执念慢慢消去，她真正接纳了张月红，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
送迟妍和张月红回去的路上，钱宇河简单地把他和陈琪文舅舅的谈话情况说了说。原来陈琪文的舅舅借高利贷主要是为了给工人们发工资。
“他自己是苦出来的，做了那么多年农民工，知道他们不容易，借的钱抵了一部分债，剩余的都给工人结工资了。”
“那他是个好人啊。”张月红感慨。
迟妍沉默片刻，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人的好坏，有时候真的不那么容易界定。
“钱老师，那陈琪文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先让学校给她办寄宿手续，学费方面有困难补助，我再找学校试试看能不能再减免一些，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我呢吗？我出钱资助她。只要她想上学、肯上学，我这个班主任说什么也不会放弃她的。”钱宇河语气坚定。
迟妍悬着的心放下来。她望向车窗外，凌晨的夜空依旧是沉沉的墨色，但路灯的橘色光芒就像黎明第一道阳光一样，散发着暖暖的光晕；也像继母一直握着她的手时，掌心的温暖。
陈朔家的车子就在前面。陈朔爸爸原想着顺路一起把迟妍和张月红捎回去，被陈朔妈妈悄悄拽胳膊拒绝了。她闻不惯张月红工作服上某种机器润滑油的味道。
“你们那个钱老师家里是做什么的？”
陈朔不解地看着妈妈，“怎么了？”
“他开的是S600啊，起码两百万！中学教师那点死工资怎么可能买得起，家庭背景肯定不一般。”陈朔妈妈拍了拍老公的肩膀，说，“改天得请他出来吃吃饭聚一聚，不光是为了小朔，说不定将来你生意上也用的着。”
说着，她又扭头问陈朔，“他平常就开这车上班？”
“应该没有吧，反正我是没见过，也没听谁八卦过。”陈朔思量着说。
“估计也不敢太高调。儿子，你以后到了1班，不单学习上要积极努力，平日里还要多跟钱老师交流，拉近关系。多条人脉啊那都不知道会多出多少机会来，听见没有？”
陈朔有些抗拒，“您这也太势利了。我可不想把爸生意场上那套带到学校里去。”
“这怎么能是势利呢？”陈朔妈妈嗔怪地拍了陈朔一下，“你还小，这些事情不懂是正常的，那爸爸妈妈就得先帮你打点着，帮你把路铺平一点，这还不都是为了让你将来少吃点苦啊？”
“陈朔，你这么想就是不成熟。”陈朔爸爸开口了，“今天这个事情你办得勉强凑合，但是回过头来你再想想，是不是有更快更好的解决办法？你哪怕就报我的名字呢？我陈超远这个名字现在在新邑还是能派上点用场的。”
“下次，下次我肯定记得。”陈朔装乖巧。
“什么下次？呸呸呸！”陈朔妈妈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陈超远接着说：“你搞清楚啊，我不是鼓励你去钻营交际，有些事情你轻易不要去做，但你得学会去想，凡事都有个万一，不能问题比办法多。过了年你就十八了，男人大丈夫，肩膀要能扛起事儿，眼界不能窄，多听多看，别急着判断对错，也别急着往外推。”
陈超远说得认真，陈朔听得更认真。
多年来，老爸忙着在外打拼事业，他们父子间的交流并不多，再加上他少不更事老打架惹祸，老爸又是个豪放性子，有限的交流也以“藤条炒肉”“铁板拖鞋印”等等“名菜”为主，这还是老爸第一次这么深入细致地教他做人的道理。
“你看人家迟妍，就比你稳重，不抢话，不急躁。”陈超远接着说，他对迟妍印象很好。
听到老爸夸迟妍，陈朔偷偷抿嘴笑了。
陈朔妈妈把儿子的小神态都看在眼里，心想：看来小朔和那个迟妍的关系要比她想象中来得更深。
有点危险啊。她若有所思地深吸了一口气，又不着痕迹地叹了出来——小姑娘人还行，先看看再说。
趁着自己终于办了件被老爸认可的事，陈朔借机说：“对了爸，你认识开画室之类的人吗？我一个同学家里条件不好，哥哥……额，辍学了，但是特别有艺术天赋，画画特别好，就是没钱请老师。”
“认识是认识。这样吧，你把你那个同学哥哥的画拿几张过来，我先给人家看看再说。”陈超远回答。
“好嘞。”陈朔没想到老爸答应得这么爽快，高兴地笑弯了眼眉。
“笃笃笃、笃笃笃！”
深冬寂静的凌晨，华厦小区上空回荡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咔哒。”4栋202室的门应声打开。
一看到面前出现的人，周磊满心匆忙、愤怒、担忧的情绪骤然停滞了。
孙敏穿着一身素净的灯芯绒厚衬衫和简单的牛仔裤，脚上配一双低调的白色毛靴，身上没有一点配饰。她扎着最普通的马尾辫，纯素颜，身上有明显的沐浴液的清香。
“你、你有病啊？”过了好一会儿，周磊总算回过神来，满脸嫌弃。
“怎么了？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孙敏把他拉进屋，说话的声音都在模仿迟妍，“这房子是别人抵债给我哥的，还不错吧？”
周磊懒得跟她废话，单刀直入，“迟妍呢？迟妍在哪？”
“你要是不喜欢我抽烟喝酒搽香水，我可以改。”孙敏答非所问。
“我问你迟妍在哪？”
“你不想在道上混了，想重新画画，那我也不混了，我陪着你。”
“神经。告诉我迟妍到底怎么了？”周磊对她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目光犀利起来。
“你能不能先管管我？”孙敏伤心地瞪着他，就要哭了，“就算要分手，你也该好好跟我说一声吧？周磊，我也是个女孩子啊，我为了你连自尊都不要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孙敏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周磊的心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说：“对不起。”
孙敏苦笑一声，忍着眼泪，深吸一口气。
“告诉我迟妍在哪行吗？算我求你。”周磊轻声恳求。
“你求我？你周磊什么时候求过人啊？为了她你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啊！当初我想给你买手机，你死活不要，四处弄钱搞了个二手的，不就是为了你的破自尊吗？周磊，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干着不要脸的事情去维护你的尊严，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喜欢迟妍？”
“那我这种人又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呢？不要再纠缠这些了，告诉我迟妍在哪，我们好聚好散。”
孙敏红着眼眶连连点头，说：“好，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今天你必须留在这里陪我。”
周磊沉默了，只要知道迟妍在哪，他是一定会去找她的。
“我跟你保证迟妍她没事。”孙敏声音颤抖着。
“你先说。”周磊妥协一半。
孙敏哼笑一声，在沙发上坐下，“她同学家被我堂哥追债，她去多管闲事，穿睡衣那男的，我好像听她叫钱老师。他们报了警，屁事没有。”
听到迟妍安全，周磊悬着的心落下来。
“哦，忘了告诉你，平安夜跟她在一块的小子也在。”孙敏顿了顿，编造了一句，“他们亲密得很，英雄救美轮不到你。”
周磊的心咚一声沉了沉。他怔忡片刻，起身要走。
“你说话不算话？”孙敏倏地站起来，语气急促。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周磊背对着她，声音低沉。
“我不骗你你会来吗？”孙敏绕到他身前，盯着他的眼睛。
“不会。”周磊推开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孙敏发出一声嗤笑，破罐子破摔，“她也算沉得住气，被打得那么惨，竟然不找你告状。”
这句话成功地把周磊叫了回来，像一阵疾风，转眼就裹挟着她的双肩，一路将她重重抵到墙上。
“你打她？”周磊龇着牙，呼吸声很重。
“好久之前了。”肩上仿佛钳着一双利爪，孙敏疼得直掉眼泪，脸上却在笑，“我告诉她我是谁了，啧啧啧，你看看，只要和你有关的事，她宁愿当没发生过。你还在这自作多情，真他妈可怜！”
“闭嘴！”周磊的手蓦地从她肩上移到脖子上，但没有用力，只是警告地收拢了手指。他想起了那天迟妍弄脏的校服和红肿的脸颊，愤怒和心疼让他的手指不停地颤抖——他在尽力控制自己。
“有本事你掐死我。”孙敏嘲讽地笑。
周磊双手微微用力，又收住了。他想到了迟妍，他不能做让迟妍失望的事。
他慢慢松开孙敏，这个动作却让孙敏更加难受。
周磊不再搭理她，转身离开。
“你走不了。”孙敏幽幽地说，“无风都能起浪，何况我还有这张照片，有的是办法越描越黑。”说完，她心里舒坦许多，重新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毁掉一个渣滓很难，毁掉一个被光环围绕的人就简单得多。
周磊果然没有走出门去，再次转回身来，咬牙切齿地问：“你他妈究竟想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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