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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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路人陆续到达城东派出所，见到了缩在角落坐着，已经睡着的陈琪文。民警给她披上了一件棉衣制服。
“小姑娘是吓着了。”民警告诉他们，原来陈琪文在楼下打电话报警后，原地等待时遇到了一个问路的醉汉，长得五大三粗有些吓人，话又说不清楚，着急了就上手拉拉扯扯。陈琪文一害怕，本能地就往前跑，醉汉神志不清跟着追，这么晚了，路上又没什么人，她这一跑就跑远了。
“小姑娘跑到我们所里来的时候腿都吓软了，还记得要帮家里报警呢，我们一联系，说是南庭派出所已经出警了，家里没什么事，小姑娘人才放松下来。我们给倒了一杯热水，简单做了个笔录，让她坐着歇会儿，结果一转头的功夫就睡着了。”
“太感谢你们了！”陈琪文舅舅紧紧握着民警的手，不住地道谢。
随后，他跟钱宇河师生打招呼，准备带陈琪文回家。
“等一下，有些话我想跟您交流一下，十分钟就行。”钱宇河说。
陈琪文舅舅愣了一下，倒也不是十分意外，好像已经猜到钱宇河想说什么。
钱宇河又走到迟妍和陈朔跟前，拿出手机来，“很晚了，我先打电话跟你们家长说明一下情况，一会儿送你们回去。号码写一下。”说着，他从桌上找了张便签纸和一支笔递给迟妍。
陈朔和迟妍分别在纸上写下家长电话，目送钱宇河跟陈琪文舅舅一前一后往角落走去。
希望陈琪文的事情能顺利解决。迟妍在心里祈祷。回过头来，她看到陈朔脸上的淤青已经有些深了，关切地询问，“陈朔，你的脸没事吧？要不我去问问这里有没有医药箱什么的？”
“没事。”陈朔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耷拉着肩在椅子上坐下。
“你怎么了？”迟妍关切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整个人都黯淡了。
陈朔垂着眼睛望着地面，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眼里的神色。良久，他缓缓地问：“迟妍，你觉得我考警校怎么样？”
迟妍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我跟你说过吧，我从小就很会打架，我爸老觉得我惹是生非，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是为别人打抱不平。”
“这说明你很有正义感，这点倒是挺适合做警察的。”
“是吧。”陈朔笑了笑，“我也算是战绩辉煌，手下败将一大堆，有改邪归正的，有躲得远远的，还有想拜我做大哥的。有一阵儿，我自己都狂，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摆不平的人。就包括周磊，那么横，我从来没怕过。”
提到周磊，陈朔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又补充说：“那个……我是说以前的周磊。”
“我知道。”迟妍微微一笑。
陈朔也笑笑，但笑意很快就消失了，他变得有些沮丧。
“今天……我是真的怕。”
“怕也是正常的，我们是学生，势单力薄，又没有经验，高利贷追债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情。而且不管怎么说，你做到啦，你保护了陈琪文和她的家人，真的很棒。”迟妍朝陈朔竖起双拇指。柔声安慰。
陈朔望着她清澈的双眼，抬手在她头上摩挲了一把，感动地笑，“谢谢你夸我啊。”
“我不是怕他们，也不是怕被打、怕受伤，”他接着说，“我是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天真，而且太自满了。打输打赢就能解决一切，哪有这么简单，好像整个世界就这一套游戏规则，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今天在那群人面前，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傻B。”
迟妍似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你不傻，世界也的确没那么简单，因为人很复杂。”
“政治老师不是老说么，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我想试试看。”陈朔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所以你想考警校？”
“嗯……也许报个犯罪心理学专业？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让这个世界简单一点。”
陈朔的双眼亮晶晶的，洋溢着满满的青春朝气，燃烧着一丛炽热的火焰。
“陈朔，”迟妍望着陈朔的眼神渐渐深邃。让这个世界简单一点——也许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看似平凡的志向，足以让懂得的人内心震动。
“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是书里走出来的人。”她由衷地说。
“啊？什么书？”陈朔疑惑地挑眉，心里暗戳戳期待她说出什么少女心漫画或是小说男主角的名字。
“圣人陈朔传。”迟妍一本正经地说。
陈朔怔了怔，噗嗤笑出声来，故意摆出认真的样子逗她，“是吗？书上怎么写的，快念给我听听。”
“咳咳。”迟妍清清嗓子，坐直了，抬起双手假装托起一本书，煞有介事地读起来，“陈朔，1988年出生于江南新邑市，天资聪颖、敏而好学、个性刚正、为人良善，好抱打不平……”
“等等等等，”陈朔满眼笑意地打断她，用手支着脸颊歪过头来看着她，“不是应该还有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器宇轩昂、貌比潘安之类的词儿吗？”
他有漂亮的下颚角线条，双眼微微一弯，长而浓密的睫毛就像两片细绒羽轻垂下来，又像细密的袖珍梳子，梳着眼睛里温柔的笑意，特别好看。
迟妍一时看愣了。
陈朔发觉她的脸颊泛起一层薄薄的绯红，心里仿佛有一排蜜罐子倒了，一直甜到嗓子眼。
他伸手在迟妍鼻子上轻轻刮一下，语气宠溺，“这么迷恋我可怎么办啊？”
迟妍回过神来，脸颊腾地热了，别开眼去，“嘁，谁迷恋你了。”
陈朔看着她傻笑，心里却又不自觉飞快地滚过一丝失落。
她还是没想起来他是谁。当年那场相遇，对他而言是最宝贵的回忆，对迟妍来说，或许只是一段甚至不能称之为插曲的萍水相逢吧。
差一点，他就忍不住想告诉她：迟妍，我就是那个又黑又瘦又丑的小非洲哇。可是他不敢。因为当年他们最后那一次见面，他恩将仇报，让小迟妍很伤心。
“我脸上是有东西？”迟妍被陈朔这么一直盯着看，脸颊的热度迟迟不退，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啦。”陈朔深深地望着她，眼波温柔，“我就是觉得你特别好，真的，哪哪儿都好。”
迟妍望着他笑了笑，垂下双眼。虽然早已习惯了他的这份无条件到快要盲目的信任，但了解越深，她就越感到一种难以明说的压力若轻若重地在心里徘徊。
“陈朔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完美的。鲁迅的文章最动人的地方，就是把美好打碎在你面前这种巨大的反差。所以——”她轻声说着，自嘲似的笑笑，“我大概是个悲观主义者吧，看什么人什么事都不会提前贴标签，不会一开始就投入太多情绪。不过我本人好像已经是个标签了，对吧？”
“你想说什么？”陈朔微微蹙眉，认真地望着她。
迟妍动动嘴唇，没发出声音。她想告诉陈朔，其实她没那么好。近乎完美的优等生这个外壳下，隐藏着许多杂乱纠结、相互矛盾的个性棱角。
亲情的缺失让她习惯了靠攫取外界强大的赞美声来弥补内心的不安全感，一边在旁人眼中云淡风轻、宠辱不惊，一边却像是在心里养了一只贪婪的小虫，疯狂吸食着每一句赞誉。
某种程度上，她和陈琪文是一样的，都因为自身原因存在交际困难症。独来独往久了，她几乎快忘了该怎样与人相处。基本的礼节她懂，可一旦旁人走得近了，往深了交往，她就会手足无措。
她甚至可能不是一个那么善良的人，她曾经希望周磊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曾经在看到卢艺博对常静冷淡的态度时感到快意……
如果陈朔知道这些，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待她吗？
“迟妍？”陈朔不解地轻唤，迟妍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心里有些发慌。
迟妍又冲他笑了笑，看到墙角有饮水机，起身说：“你渴吗？我去接两杯水吧。”
陈朔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迟妍，眼神有些微地闪动。他在心里说：“迟妍，总有一天你会完全信任我，把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的。”
“小朔！”
耳边响起一声呼唤，陈朔一回头，妈妈已经疾跑到跟前，拉着他上下检查，“这脸都青紫了，宝贝疼不疼？这怎么也不给处理一下！”说着，陈朔妈妈四下张望，想找人过来。
“哎呀妈，我不疼。我都这么大了，这儿这么多人呢，别叫宝贝叫名字，啊。”陈朔拉住妈妈，她嗓门大起来那可是很吓人的。
“你还跟我贫。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同学家发生了一点情况？你不是还没转班呢嘛，1班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钱老师呢？”陈朔妈妈声音还是抑制不住地扬起来。
陈朔爸爸停好车也进来了，看陈朔没什么事，焦急严肃的脸色缓和下来，想关心儿子，又习惯性地带上了批评的口吻，“最好不是你小子惹的祸。”
迟妍握着两杯水过来，看到一家三口这情形，心里有些羡慕。今天她家应该不会有人来吧。
“叔叔、阿姨，钱老师正在和同学家长谈话，要不你们先坐下歇会儿。”说着，她把水给两位家长递过去，“这水是温的。”
“你是小朔的同学？”陈朔妈妈接过杯子，客气地问。
“爸、妈，她就是迟妍。”陈朔迫不及待地向父母介绍。
“哦，你就是迟妍啊！”陈朔爸爸眼睛刷地亮了，和老婆对视一眼，满脸赞许，“有你在的话，这个事情我就不担心了。小朔跟你这个模范生在一块儿，惹不出什么乱子来。”
迟妍礼貌地笑笑，看看陈朔，拿眼神说：你在你爸心里就是个惯犯啊？
陈朔朝她眨眨眼睛，嘴角扬起来。
这时，钱宇河跟陈琪文舅舅谈完话过来了。
之前因为转班的事，陈朔父母和蒋娟、钱宇河沟通过两次，彼此都认识。
“呀，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二位担心了。”钱宇河向陈朔父母致歉。
“钱老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看到穿着睡衣的钱宇河，陈朔妈妈有些意外，急切地问。
“您别急。是这样……”钱宇河耐心地向陈朔父母解释起当晚发生的状况。
陈朔正听着呢，眼睛无意间扫到墙上的钟，都快凌晨一点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望向迟妍的眼神多了一丝心疼。
“你……刚才给老钱的是你爸的电话？”
“嗯。”迟妍应一声，垂下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说，“我爸……他一直都很放心我。”
女儿大半夜的在派出所待着，做爸爸的竟然毫无反应，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重组家庭，迟妍这些年来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陈朔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迟妍。”他轻轻叫她。
“嗯？”迟妍抬眼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陈朔深深地望着她，声音温暖，“我在呢。”
迟妍愣了愣，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回给他一个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妍妍！”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迟妍有些诧异地向前望去。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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