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这次坠马没》辛湄

7、第七章 暗动

　　到了谢尚书的书房，谢婉宁见到自家父亲一个人在那叹气，和宋氏对看了一眼，相顾无言。

　　宋氏和谢尚书是少年夫妻，也曾恩爱甜蜜过，但架不住李姨娘手段高明，这些年便渐渐有些疏远宋氏。如今又因为谢婉秋和李姨娘，谢尚书对宋氏颇有些怨言，所以谢婉宁只好打破沉默，沏了一杯茶轻轻地放在谢尚书的面前。

　　见到嫡妻和爱女过来，谢尚书又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说，二皇子救过婉宁两次，若因为避嫌不去谢恩，倒显得我们小气。”

　　宋氏冷冷哼了一声，却得到谢尚书一个白眼。

　　“只是我去不太合适，毕竟因为夫人你的关系，我们属于太子一党。我去了，难免不会引起太子猜忌。”

　　听到丈夫声音中的埋怨，宋氏才低了头，应下这件事。

　　哪怕谢婉宁再迟钝，也从谢尚书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谢家眼前的尴尬处境。从前谢家和张家是连襟，因为张家出了个皇后和太子，两家走得很近。原本谢婉宁及笄后入东宫，对谢张两家都有好处，奈何张良娣嫉妒心太重，又看出太子对谢婉宁不同寻常，这才千方百计地阻止，乃至如今撕破脸。

　　可谢家一来势弱，二来没有强大的靠山，如今能靠得还是自己的婚事。

　　看明白这点儿，谢婉宁不得不佩服自家亲爹的老奸巨猾。虽然明白被算计了，谢婉宁却生不起气来，毕竟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是她，也理应由她来解决。

　　谢婉宁陪着宋氏列了个单子，让管家把东西准备好，便浩浩荡荡地去了安王府。

　　上辈子她病好之后就一个劲儿往太子府跑，宋氏没有办法便带着谢青冥去了，不曾想这回却又遇到楚云阑，谢婉宁遥遥地看着，想起前尘种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酸。但已然决定这辈子两人不再有任何牵扯，谢婉宁强撑笑意，跟着宋氏向这两人见了礼后便低下了头。

　　宋氏只当是女儿害羞，便让随从把东西都抬了进来。

　　“小女两次蒙难，多亏了安王殿下出手相救。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谢夫人客气了，说起来我同阿宁自幼相识，那天偶然遇到，不过是举手之劳。”

　　自幼相识？谢婉宁忍着眼中湿意茫然地抬起了头，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儿！
　　谢婉宁的眼神湿漉漉的，如同小鹿一般。

　　楚云笙看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忘了，亏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

　　宋氏见安王没有丝毫架子，还主动提起往事，便笑着道：“那时阿宁还小，怕是已经忘了。当日德妃娘娘带着二皇子来谢府做客，阿宁顽劣，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拽走了殿下的蟠龙玉佩，害得我们一通好找。所幸娘娘大度，饶恕了阿宁。”

　　楚云笙笑了笑，那时谢婉宁像个团子般软绵绵的很可爱，见众人没有罚她还贼心不死，就找了个没人的时候苦苦哀求自己，能不能把玉佩送给她。自己当时说这是要送给未来娘子的，可能是太喜欢了吧，这丫头估计连娘子都不知道就一口回答“那笙哥哥，我长大后做你的娘子好不好？”

　　楚云笙记得当初自己是点了头的，可现在这小丫头竟然全忘了！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儿，谢婉宁当下就羞红了脸。可能那时候真的太小，否则自己怎么会干出这么丢人的事来！

　　楚云阑记忆里的谢婉宁一直是温柔贤良，哪有这么活泼的时候，所以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也许是楚云阑的笑太过熟悉，谢婉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回过神来一阵后怕。现在的楚云阑精明能干，万一治自己个以下犯上怎么办？

　　像是看穿了谢婉宁的心思，楚云阑收了笑脸然后严肃地道：“胆子这么大，怪不得敢拿二哥的玉佩！”

　　潘龙玉佩？楚云阑后知后觉，再看楚云笙有些宠溺地看着谢婉宁，当下心里开始发慌，感情惦记他娘子的不止一个！

　　谢婉宁是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听到只是觉得有些赧然，只想着赶紧谢完恩就回家。

　　因为上辈子她其实没怎么接触过正常时候的楚云阑，如今他鲜活地站在自己身边，谢婉宁总忍不住去看他、去探究他。毕竟上辈子和自己一起生活的是个傻子，你说东他不会指西，哪像眼前这位，一言不合就要治你的罪！

　　想起早上楚云阑刚派人送过东西，宋氏和谢婉宁又表达了谢意后，便推说府里还有事就匆匆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在马车里，宋氏拉着谢婉宁的手道：“没想到二皇子这么和蔼可亲，一点儿都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冷酷无情。更难得的是他还记得小时候的事，说起来那时我和德妃娘娘还说要结成儿女亲家呢！”

　　想到往事，宋氏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婉宁闻言，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浇了宋氏一盆冷水，道：“娘，你又忘记爹说的话了。”

　　宋氏瘪瘪嘴，悻悻地捏着帕子。

　　宋氏和二皇子的生母郑德妃是闺中密友，这些事谢婉宁从小就听过很多次。只是后来德妃和皇后在后宫争斗蔓延到前朝，谢家作为皇后阵营的自然要和德妃拉开关系，从那时起，两人便断了联系。

　　虽说如今谢家和张家要撕破脸，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

　　谢婉宁看得清楚，张家此番在朝堂上针对谢家，无非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如果自己主动退出，张良娣便没了理由。

　　更重要的是谢婉宁惜命，嫁给二皇子其实和上辈子的结局没什么区别，既然这样，就得让宋氏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谢婉宁不知道，自重生以来她就被人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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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日说破了两人的关系后，楚云笙又派人送过来几回礼物。谢婉宁看着眼前快堆成山的盒子，兀自纳闷：上辈子安王可没有这么热情啊！

　　她却不知那是因为上辈子她一个劲儿地往太子府凑，想要嫁太子的心思都摆在脸上，有心人看了也会却步。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自打楚云笙说过两人幼时相识的事，便有心让谢婉宁想起两人的约定。而且谢婉宁自落水后一直回避着太子府，也让楚云笙看到了希望。所以才会这般殷勤！
　　安王府和谢家密切来往，让楚云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打定了主意这辈子还要娶谢婉宁为妻，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还是他最敬重的二哥。若还指望能按上辈子的轨迹走，恐怕早就被人捷足先登，所以楚云阑很快就瞄上了张良娣。

　　而另一厢太子也时刻关注着安王府和谢家的动向，不过他的目的是谢尚书。一想到手里的摇钱树可能会飞，太子就寝食难安，顺带还把张良娣这个罪魁祸首给臭骂了一顿。说她因为一己私欲撺掇张丞相打压谢家，如今好了，谢家搭上安王这条线，还不反水。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说过张良娣后就让她去谢府打探消息。

　　张良娣原本已经有些悔意，但说让她去看谢婉宁，心里顿时不乐意起来，嘴上就有些不依不挠。

　　“殿下若真是喜欢婉宁表妹，我这就进宫去求母后，让她为你们赐婚，也免得殿下拿这个借口搪塞我！”

　　若是往日，太子见到张良娣拈酸吃醋还会耐着性子逗她，如今见她这般放肆，当下便怒了。

　　“若不是你撺掇你爹在朝堂上打压谢尚书，本宫现在用得着如此烦心么？”楚云衡看张良娣有些呆傻，心下明白她是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强忍着怒气道：“这些年，谢尚书为本宫做过不少事，如今你爹把他往安王府推，若是谢家和安王府联姻，你认为谢尚书还会劳心劳力地为本宫做事？而这联姻之人又会是谁？”

　　张良娣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还是有些不死心，“难道就没有人替代的了姨父？”

　　太子冷冷一哼，他倒是想，可谢尚书在庶务上确实很有才能，冒然换人损失的还是自己，于是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而另一方面太子也不想损失谢婉宁这个美人。

　　虽然张良娣满腹牢骚、满腔不怨，但规矩不容错，还是细心地准备好厚礼去了谢家。

　　这一日谢婉宁正在花园里荡秋千，猛地听说张良娣过府心下一惊，“芙蕖你可知道张良娣来做什么？”

　　芙蕖错愕，忙摇了摇头回道：“奴婢不知，夫人正在前厅待客，这会儿让小姐过去。”

　　谢婉宁眉头微蹙，沉默了片刻道：“你先去回母亲，我换身衣裳就来。”

　　待芙蕖走后，白芷不解皱着眉问道：“小姐穿这件海棠色襦裙特别好看，用来待客不是正好？为什么还要换呢？”

　　谢婉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好是好，只怕有些人看了会难受的吃不下饭！”

　　她年纪尚小就引来了张良娣的忌惮，哪怕后来嫁给楚云阑，张良娣的态度也从未发生改变，反而随着自己年岁渐长，越发不待见自己。谢婉宁知道是为什么，可这样的容貌又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只是如今看着越发妩媚了些。

　　白芷心里明白小姐指的是张良娣，便寻了件月桂色的襦裙出来给谢婉宁换上，又听吩咐把刘海给放了下来。

　　谢婉宁看着镜中的自己，现在这样就不扎眼了，又搽了些粉让人看着气色不太好，这才带着白芷去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