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同样是女人,同样是习武的女人,峨嵋派的女人怎么就比昆仑的女人强上这么多呢?
瞧人家峨嵋派的女弟子,恭敬有礼,又隐隐带着一种骄傲自持的风范,对比自己师妹的垂首羞怯,高出了三两层楼。
班淑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听师父与来人寒暄,自己则在肚中念叨。
为什么偏偏是班淑娴,为什么偏偏是昆仑呢?
仔细思考一下倚天中对昆仑派的描写,似乎除了一个何足道就没有可以上得了台面的了。
班淑娴很郁闷。
峨嵋派风陵师太三个月前逝世,新任掌门继任大典在即,派弟子向各大门派送帖。
大约是觉得对方是女子为上的门派,掌门白鹿子将班淑娴从后山放了出来——以凶悍闻名的她大概能撑个场面?
白鹿子先是惋惜风陵师太圆寂,然后才道:“师侄放心,十月初八,昆仑派必定去向新掌门贺喜。”
班淑娴一愣。
风陵师太,灭绝的恩师,根据倚天中或多或少地透漏出的消息,这位风陵师太为人慈和,她任掌门时的峨嵋派风气与灭绝时期的大不相同。
班淑娴不知道倚天中灭绝是何时接任掌门的,只记得书中的班淑娴似乎比灭绝年长许多,所以总琢磨着等她可以自有闯荡江湖的时候再去峨眉山转一转,总不会晚,谁想竟错过了拜见这位传奇师太的最后机会。
班淑娴二十一岁时,武侠史上赫赫有名的灭绝师太接任峨嵋掌门。
等峨嵋弟子一走,班淑娴便一把扯住白鹿子的袖子,跪地作痛哭流涕状:“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不该行事鲁莽,下次定然不会了……”
白鹿子初时惊讶,立时便想明白她的打算,本想甩开,无奈班淑娴拽得死紧,若要用力只怕断了袖子,又见四处弟子神色各异,按耐着性子道:“看来这些日子你在后山也反省不少,为师此次下山,本不欲遣你前去……”
班淑娴闻言立刻将另一只手也用上,死命揪着白鹿子的袍子:“师父啊……”
白鹿子坐在椅上,空出一只手捋了捋胡须,见在场的众弟子看班淑娴的眼神都有些同情了,才悠悠道:“你当真知错了?”
班淑娴忙捏起右手三指:“弟子向祖师爷发誓,今后行事必三思后行!”
白鹿子微微颔首,满意地伸手将班淑娴一托:“起来吧,知错能改,方能成器,如有下次,并不轻饶。”
班淑娴眼角还挂着泪珠,恭敬行礼:“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白鹿子这才摆摆手:“都下去吧。”
众弟子恭恭敬敬刚退出大殿,班淑娴抹把脸,脸上立刻全没了刚才的惭愧羞怯,一脸随意地拍拍腿上灰尘,全然无视众位师弟妹的古怪神色,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何太冲将班淑娴的神色尽收眼底,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谁知他这一哼,竟将班淑娴又“哼”了回来——班淑娴挡在何太冲前面,微笑道:“师弟,前些天听师父说传了新的剑招给你?不知师弟学的怎样了?”
何太冲也笑了一下:“小弟的剑法不成气候,不若师姐,因师姐思过繁忙,师父才将这招木叶萧萧传授给师弟。”
班淑娴自然知道这木叶萧萧等几招是昆仑两仪剑法中的精妙剑招,白鹿子一直留着不传,如今传给了何太冲,难怪何太冲得意。
“师弟这话说得可有些不地道,”班淑娴按住剑柄,继续微笑道,“师父只传你,自然是因为师弟你资质过人,旁人便是传了只怕也学不会。你学了厉害的剑法,咱们师姐弟都为你高兴,可你总不能连让大家过过眼瘾都不让吧?莫不是……想来这招数太高深,师弟也还不大熟练,哎呀,这可是师姐又鲁莽了,你便当师姐什么都没说吧。”
班淑娴故意说的满是浮夸之色,毫不在意众人越发诡异的神色,反正这先捧再踩的招数不高明,许多人都用过,可那么多人都用也正说明它很有效。
何太冲明知她的用意,却不信她的本事当真高明到可以破解师门绝学,当下道:“师姐说笑了,小弟的确学得不精,比着师父的样子划划总还是行的。”
昆仑派虽然禁止门下弟子斗殴,却不禁同门切磋,更何况班淑娴常与师妹师弟们切磋,见此情景,也没人害怕,一众人拥着班淑娴和何太冲两人往演武场去。
班淑娴剑尖斜指,是“雨打飞花”剑法的起式。
何太冲虽比班淑娴晚两年入门,但白鹿子传两人的相差不大,两人数年同门学艺,彼此一看便知,当下微微一笑,横剑一抬,却是两仪剑。
两仪剑虽是双剑合璧威力无穷,但单人用来也十分精妙,班淑娴既说要见识,何太冲便使全套了给她看看,有意让众人瞧瞧——师父众弟子,如今也只传了他一人。
“师弟,请了——”班淑娴喝了一声,剑尖一挑,手腕抖动,剑招叠出。
雨打飞花顾名思义,是昆仑一位师祖亭中观雨时偶然所得,雨中飞花,自然走的是飘逸的路子,女子使来,别添雅致。但班淑娴一出手便是四招,一招快过一招,少了几分飘逸,十分凌厉,众人还未曾见这种打法,顿时面面相觑。
何太冲皱眉,横剑一挡,旋而转身刺向班淑娴右腿。班淑娴便借招一跃,翻身回剑,又是歪歪斜斜的几招削来。
何太冲的两仪剑法变幻莫测,精髓便在灵动变化,每一招后看起来轻描淡写,却都蕴含着数招后手,当即不慌不忙,见招拆招。
班淑娴自然知道自己的劣势在何处——雨打飞花剑法何太冲烂熟于胸,自己却不知何太冲的后招,是以一开始便有了以快攻取胜的打算。
众人初时还能分辨两人各自用的是那一招,但到后来,班淑娴越来越快,已全不是昆仑派灵动的样子,为求出剑速度,招式变得似是而非,何太冲剑法再精妙,也不可能放任班淑娴的攻击不管,不知不觉间也一招招快了起来,明知被对方引着走便是落了下乘,也无暇思考,只能顺着感觉出剑。
到班淑娴忽然一招使去,旁人还未觉得如何,何太冲却先慌了,只因班淑娴所使的正是“木叶萧萧”,等他慌张之下使出“金针渡劫”来避,却见班淑娴剑锋一转,也跟着一招“金针渡劫”,更是心中大乱:“这几招都是师父留而不传的招式,本门同辈弟子中只有我学得,怎么她也用了出来?难道,师父暗地里传了她……我可上当啦!”
班淑娴等的便是他慌乱的时候,立刻一招“春意绵绵”缠了上去。
何太冲虽然手上乱了,脚下却仍旧踏着八卦步子了一步,正触中一招“梅雪争春”,心中一亮,反手一转,向班淑娴颈中削去。
班淑娴招式已老,不想何太冲陡出奇招,当下手一松,腰一弯,整个人向左斜倒,左手着地一撑,狼狈地避开。
何太冲也不想居然这么转败为胜,一招过后,再无动作。
这下,高低便分了出来。
班淑娴接过师妹递过来的剑鞘,将剑收回,拍拍身上灰尘,对何太冲拱手道:“多谢师弟手下留情。”
何太冲自知胜得侥幸,当下也谦虚道:“全赖师姐回护。”
班淑娴摇头笑两声,虽然败了,也不见她恼怒气馁,只呼口气,仍旧满脸笑容,转身便走,口中道:“准备去峨眉见师太了——”
姿态悠闲,语调欢欣,师太两字拖得尤其长。
班淑娴一走,几个素来和何太冲亲厚的师弟围上前:“师兄好剑法,可算将她比下去了!”班淑娴对昆仑男弟子说话时总板着一张脸,虽不苛刻,却也教人总觉得不大亲近,班淑娴对何太冲尤为不喜,故而,不喜欢班淑娴的人总与何太冲走得近些。
何太冲点点头,虽然不说话,却总有几分得意——便是他两位师兄也未必能将班淑娴逼得如此狼狈,正要将剑收入剑鞘却忽然顿住,皱眉将剑拔出,仔细端详片刻,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那剑身上有几处裂纹,清晰可见——他的剑虽不是什么名器,却也并不是铁铺里随处可见的劣铁,与班淑娴数剑相交,居然险些被砍断!
自何太冲拜入师门,班淑娴便总针对于他,但何太冲左思右想也记不起何时得罪过这位古怪师姐。甚至还有人取笑说是这位师姐对她别有想法,才处处为难。
如今看来,别有想法是真,却是来者不善。
班淑娴在昆仑派每日除了练功还是练功,偶然同师妹们出去走走,也是三句话不离武功。在班淑娴之前入门的也有几名弟子,不是嫁人了便是挂了,混着混着,班淑娴便成了实际上的大师姐。
昆仑派的功夫源远流长,也曾出得数代名师,代代相传,自成一脉。班淑娴对照九阳神功心法,一招一招拆解昆仑派功夫,却别有一番心得,若有不懂,还可以请教师父——白鹿子到底是一派掌门,见多识广,虽然觉得班淑娴问得奇巧,却是知无不教。
自那日比剑后又过了两日,白鹿子忽然召集弟子。
班淑娴以为这便是要安排人手去峨眉山了,却不想白鹿子出人意料地从弟子中选出几人要传授全套两仪剑法。
不理会众人惊喜的神色,白鹿子将班淑娴和何太冲两人叫到掌门房中。
“这世间万事都要看缘法,习武也不例外。我昆仑派百年基业,门下不乏聪慧过人的弟子。便是同一师父带出来的弟子,也有的能震烁古今,有的脓包至极,皆因个人资质不同。”
班淑娴和何太冲互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不知师父想说什么。
“这套两仪剑法,自伏羲文王的八卦方位中推演而得,其奥妙精微之处,若能深研到极致,天下罕有敌手。为师一直留而不传,并非藏私,而是两仪八卦可化八八六十四招,正奇相合,又可有数倍变化,可说是天下武功繁险之首。你们根基不稳,便是学了,也学不到精妙处。”
班淑娴本就疑心那日比武的事传到了白鹿子耳朵里,这番话正中猜测,若不是想去峨眉,真要立刻翻个白眼给何太冲。
“如今看来,这番顾忌却是为师拘泥了。”白鹿子叹口气,看着何太冲道,“你剑法纯熟,为师很是欣慰,但两仪剑法许多精妙之处却是要两个人才能使得出来。我原先觉得你师姐性子太暴躁,两仪剑法变幻莫测,怕她沉不下心去琢磨。”
班淑娴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大呼倒霉,听老人家的口气,竟是想让她与何太冲一起练习两仪剑法么?!
“淑娴,为师最近打算闭关一阵子,未避免有人说我不公,你们师兄弟几人我都传了两仪剑法,你们各自能学到几分,便全看自己造化了。”
班淑娴低声道:“徒儿明白。”
白鹿子点点头道:“为师今日传了你剑法,你二人便开始一同修习两仪剑法,何时练得熟了,何时再动身去峨眉吧。”
班淑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晕,瞪大眼睛:“师父,若是弟子水平有限,这个一时半会儿学不会……”
白鹿子看她一眼,淡然道:“为师自会另派他人前去。贺礼厚些,礼数到便是。”
何太冲立刻一脸严肃道:“徒儿谨遵师命!”
班淑娴暗骂何太冲落井下石,转念一想到峨嵋派、灭绝、周芷若等字样,对偶像的热爱顿时化作股股热血,冲得她头脑发热——开玩笑,来倚天的世界,谁都可以不看,师太决不能放过!
班淑娴一咬牙,握拳道:“何师弟,我们去练剑吧!”
两个月后,班淑娴绷着一张脸,和何太冲等人一同拜别师父,向峨眉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