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灵异世界之洛河篇（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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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有圆缺，人有分离时候。
平阳离开的时候，四个奶娃子站在山门依依送别，那三个远的搭不上边的师弟哭得比正牌师弟还要难过。
平阳把那三个娃娃哄好了才能和自己师弟道个别。
“师兄，你名字的那首诗我好像又记混了。”
“那师兄再说与你听。”平阳笑得温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声音却带着些许颤音。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师兄，我真的记混了，你下回什么时候过来听我背与你？”
“师兄得出趟远门，中秋前来考校你。”
“好。”
四个小孩站在门前看着那个温柔道士渐行渐远。洛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少阳，犹豫了一下，抓住对方右手。
“尧尧，我们也回去吧。”
“对啊，尧尧，还有三个月就中秋了，到时候平阳师兄就给我们带好吃的来看我们了！”乌昭学着洛河叫少阳，还用手比划着。
梁牧也跟着点头，“到时候让平阳师兄尝尝我们做的月娘饼！师父包的可好看了！有花花、小老虎、小兔子、还有小猴子……”
少阳绷着小脸不说话，另外三个小孩有些担心，面面相觑，互相推另外一个人去安慰他。
最终洛河小心翼翼地准备安慰他，却听少阳轻声说。
“洛河，有只东西在我脚下，你们小心点回去找无为师伯。”
乌昭一听顿时要叫出声，幸好梁牧在边上捂住他的嘴。洛河也有些发懵，愣愣地问。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没事，伤不到我，你们快去吧。”
洛河咬牙，一把握住少阳的手，“师弟，你们俩去找师父和师姑，我在这里陪尧尧！”
乌昭和梁牧犹豫片刻便赶紧跑上山，兵分两路去找两位师长。
少阳偏头看了眼洛河，“你留在这里可能更危险。”
“我不怕，我可是无为真人座下嫡亲弟子，区区……”少阳赶忙捂住他的嘴，小心地往有阳光的地方走过去。一团黑雾也跟着往前挪，只是快要跨出明暗交界线时，少阳整个人却被黑雾拖住手脚。洛河当即伸手去抓，那团黑雾一被他碰到便往后缩。
洛河觉得有趣故意去碰，那黑雾像是受到刺激如潮水退去，只是依旧牢牢抓着少阳的脚。
“尧尧，我有一个主意！”
“不，你没有。”少阳格外嫌弃，疯狂拒绝。然而洛河完全不搭理他，一个猛扑，两手抱着少阳的腿坐在地上，两只小短腿还费劲地盘住对方。
这招确实立竿见影，那只没有形态的鬼直接钻回地底。
“嘿嘿~尧尧，我好厉害啊！”洛河颇为骄傲地仰头。“它好像很怕我！难道我已经能够不用借助罗盘就可以施展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的法术！”
“……”少阳表示不想跟他说话。只是确实遇到这个小孩之后，那些恶鬼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少阳低头看他，洛河马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傻乎乎的。
“我们到太阳底下……”少阳能感觉到底下的鬼物逐渐不耐烦，估计洛河身上的东西镇不住它太久。
“……我是说我走过去……放我下去！”
少阳这一刻，脸彻底黑沉，咬牙切齿。洛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直接就把人跟扛标枪一样直直地举起来。
“尧尧，你别怕呀~我还这样抱过乌昭呢，不会摔的！”
“洛河放我下来！”
洛河‘啊’了声抬头看他，然后很悲催地踩到石块，脚底打滑往后倒，电光火石间，少阳整个人向后下腰，双腿夹住他的腰后将人往前一拉，而后快速收腿转身站稳，伸手拽住又要往前倒的小屁孩。
“哇！尧尧，你这招好帅啊！”
少阳伸手拒绝他靠近自己，俯身难受地喘气。
阴影下的恶鬼眼见到手的食物要飞了，鬼气暴涨，小道的树木窸窣响动，树根冲出土层，直直朝二人面门打来。
少阳皱眉一把推开洛河，那只鬼一击落空马上控制小道上的小树去攻击少阳，想要把人抓过去。
洛河要去帮忙，却没有少阳那么灵活，一不留神就被树枝抽了一下。
“洛河，无为师伯教过你什么驱邪的？”少阳往右侧翻，而后从怀里取出一个桃木匕首丢给洛河。
“啊！我……我突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等下我冲过去引那只鬼的注意，你就施法灭了它！”少阳自顾地说道，然后开始主动靠近那只恶鬼。
洛河拿着桃木匕首急得要命，只好拼命回想无为教他的东西。
“有了!”洛河向前两步，将桃木匕首丢到恶鬼所在之处，那鬼物有些杵这东西，但发现伤害不了它便无所畏惧。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三魂永久，魂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洛河先是结了个外狮子印而后立刻更替为大金刚轮印，淡金色的流光在阳光底下接近无形。少阳此时已然一脚踏进阴影处，那只鬼顿时叫嚣着朝少阳飞去。
然而它一动，那把桃木匕首立刻发出耀眼的金光。那团黑雾顿时厉声尖叫，少阳立刻从腰间挂着的锦囊中取出一枚符纸，嘴中默念一串咒术，甩手便贴在逐渐显出身形的黑雾上。
符纸燃烧，落下数十枚金剑，将奇形怪状的鬼切碎。
少阳等了片刻，那只碎裂的鬼物渐渐被桃木剑吸收，剑身泛着血色。
阴阳交界处的小男娃回身看向石阶山道，眼眸微冷。
一次是试探，两次还是试探吗？
“尧尧！太棒了！我们把鬼打趴了！”洛河毫无察觉，欢呼着奔向少阳，抱着人转了两圈。
“洛河，放我下来。”
洛河长记性了，乖乖听话，却看到对方脸色格外惨白，豆大的汗珠如雨下。
“尧尧，你怎么了，很难受吗？”
“有点。”少阳也不硬撑，说倒下就倒下，洛河没防备，差点被砸倒，幸好及时撑住。
“师父！！！呜呜呜！！！尧尧又晕了！你们快来啊！！！”
大概是才见面没有多久，少阳就晕了两次给洛河幼小的心灵打击沉重，后来，他每次都害怕对方时不时晕倒，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盯着。
少阳再次醒来天色暗沉，昏暗的烛火勉强让少阳看清趴在床边睡得香甜的小屁孩。
少阳将房中多余的被子盖到洛河身上，便轻声走了出去。出门便看到坐在小板凳上喝酒的无为，似乎是在等他。
“无为师伯。”少阳虽然生气对方在后面围观，但对方毕竟是长者，也不能故意下他脸面。
“小子，会喝酒吗？”
“师伯，我今年六岁，不能喝酒。”
“看来青云派把你教的很好。”
“是。”
“恨我吗？”
“没必要，你我不熟。”少阳问道，“只是，您为什么能用洛河作饵，试探我？”
“万一，他没有留下，万一，那只鬼太凶……”
“洛河肯定会留下，至于另外一个，除非老道本事全废，否则只要老道在，任何鬼怪休想伤他一根毫毛。”
“其实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的，虽然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少阳顶着一张稚嫩的脸说着格外老成的话。“没必要用自己的徒儿来测试一个外人的品性。”
无为动作一顿，放下酒瓶，而后莫名大笑。
“你说的对！老道越活越回去了。”无为站起身，粗糙的手掌用力揉了一下少阳的脑袋，“老道会尽全力让你活下去的。”
“……谢谢您，无为师伯。”
“小孩子就好好睡觉长大，调皮捣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交给大人处理就好。”
“无为师伯，师门用什么作为交换！”
“无条件为白云观提供二十年上品黄纸、朱砂以及三棵两百年的桃木。”这个条件好得有些让人怀疑少阳在青云派中的地位，以及青云派的目的。
少阳站在走廊上抬头看天上残缺的弯月。一个蓝色显示屏悬浮在他的右肩膀上方，右上角一只可爱的白猫眨巴着眼睛注视着少阳。
白猫：部长大人怎么好像没看到我一样？明明眼里有编号137869的身影呀！
编号137869不信邪晃到少阳眼前，却见对方眉头都没眨一下，依旧在想事情。后来回归的时候，编号137869特意问了这事，谢尧臣回答：“那时候没记忆，以为是新型的鬼就假装没看见。”
编号137869表示自己被伤透了幼小的猫心。
那晚谈心之后，白云观再也没有出现过半只不长眼不怕死的鬼。少阳总算能够安心休养，每天就看看书陪三个小屁孩到处玩，偶尔是一群小孩子爬树上房。
玩得一个比一个疯，挨的揍也是一个比一个重。
某天晚上，洛河不知道和哪个师兄或师弟出去玩，回来的时候浑身泥巴，道袍也是划开了许多道裂口。无为终于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狠狠罚了洛河。
挨完罚的洛河笑嘻嘻地跑去找已经睡着的少阳，第二天一早，少阳看到床边的泥猴子，脸瞬间黑了。
洛河毫无察觉，献宝地捧着一个漂亮的鹅卵石，眼睛亮晶晶地，格外期待对方夸自己。
然后少阳直接把他赶出门，一整天都在打扫卫生，晚上更是搓了一个时辰的澡。后来有一周没有搭理任何一个过来找他玩的小孩。也是这时候，白云观里的小孩才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娃娃过分严重的洁癖。
无为倒是高兴得很，那周少阳把他的小破屋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湄山和师弟师妹过来的时候都以为走错地了。
七月初七那天，乌昭和梁牧突然跑了过来，说是湄山一直在喝酒，还一直骂人，这两人害怕只能大半夜过来找无为，无为听了后长长叹气，让他们俩今晚在洛河的房间睡觉，至于洛河……
他又死性不改，凌晨从无为的被窝里溜出来钻进少阳的被窝里。
第二天……
“尧尧，早上好！”
“……”少阳指了一下对面的床板，“你为什么不睡那？”
“那张床是平阳师兄的，平阳师兄还没睡过，我不能先睡师兄的新床！”洛河有理有据，然后又被赶出门。门外，看好戏的一老两少，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假装聊天。
晚上，湄山过来接两个夜不归宿的娃娃回去，乌昭和梁牧一看师父又变得温柔，马上忘记昨晚的恐慌，乖乖跟着回去。
“秦师兄，尧尧，我们明天再来找你们玩！”
“好啊好啊！我们明天去掏鸟蛋！”
无为点头附和：“记得给为师带点回来下酒。”
湄山回头狠瞪这个不靠谱的师兄，领着两个小娃娃头也不回地走了。
山上热热闹闹地又度过一周，七月十这天无为大早下山，直到第四天傍晚才匆匆回到住所。一回来还没喝口水就开始忙前忙后，还叫来看洛河练功的少阳去烧水。
太阳即将消失前，无为总算得空进来，洛河大声叫了句师父，无为心不在焉地应了下，又开始绕着小院子走，从带回来的那个大布袋中拿出一堆瓶瓶罐罐。然后就开始埋头画符，少阳烧完水就和洛河一起蹲在旁边看他画符。
无为一画完符就默念咒语，而后直接贴在少阳身上。
“师父！我也要贴！”
“去去去！别捣乱！”无为简直想打死这个瞎添乱的徒弟，转个方向背对两人又继续画第二张符。
无为画符极快，几乎是半刻钟一张符，即便如此依旧画了一个钟才停下。又从小布包里掏出一沓符纸，两手各夹着十张符纸，低声念咒，两个小孩子只觉得一股暖风围绕。那十张符纸挨个飘浮在空中落到屋外各个角落，随后自燃。
无为又快速折了两张符纸，只是模样极为难看，奇形怪状的。
“师父折的符纸还是一样的丑啊……”洛河吐槽，然后挨了亲师父爱的爆栗。
“谢谢无为师伯。”少阳礼貌道谢，无为顿时眉开眼笑，温柔地揉揉了他的头发。洛河试探地动了下爪子，少阳准确无误捉住他作妖的手，洛河嘁了一声，满脸不服气。
“等下把符水喝下去之后就睡觉。”无为将一边冷掉的水倒掉，拿出三张符文不同的符纸丢进瓷碗中，符纸燃烧，暗蓝色火光格外阴凉。又往碗中注水，手一托碗底片刻，那碗水居然重新变热。
少阳沉默几秒，这才捧着碗将符水灌了下去。
“洛河，接住他。”话落，少阳整个人便朝前倒下。老少一人接碗一人接人。
无为将碗放好，指尖划过右手食指留下血痕。轻轻挤出在少阳眉间一点，之后又给洛河也点了一个。
“明天早点起来帮他擦干净。”
“好嘞！”洛河马上领命，又看无为拼命灌了几碗水就拿着随身布袋出去，“师父你还要出门吗？”
“你看下天上。”
洛河抬头，黑云笼罩，月亮与星星早已消失踪影。
“要下雨了吗？”
“学艺不精！”无为气极，甩袖走出去。洛河嘟囔不满，再抬头看天上，却见那乌黑的空中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翻滚间，似乎还有几只手脚掉落，只是整个白云观上方十来米有道结界阻挡，外面的邪物才无法进来。
有一只鬼突然化形撞向结界，眼眶漆黑渗血，嘴巴被针线随意缝住，咽喉，双手双脚盯着一枚手掌大的桃木钉，身穿嫁衣，脚上似乎还戴着铁链。整只鬼撞在上面留下人形血迹。
“妈呀！好可怕！”洛河赶紧扛起晕了的人狂奔进屋。
第二天中午，少阳悠悠转醒又对上洛河那张笑嘻嘻的脸。
“你……点痣了？”
“啊？点痣是什么？”
少阳下床拉着人出门，指了一下他水中倒影，然后就看见自己额头上也有一样的一点黑红。伸手抠了点粉末凑到鼻尖轻嗅。
“无为师伯放血了？”
“你怎么知道？”
少阳愣住，他怎么能闻出来黑狗血和人血的区别呢？
“都醒了，老道还以为你们两个小家伙要睡到晚上呢……”
“昨晚多谢无为师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以往在青云派可没有这么轻松的睡到自然醒。
白露那天，乌昭突然说：
“师父说我明天生辰，你们一起来吃好吃的！”
梁牧忧郁道：“为什么我的生辰在十二月，还有好久啊……”
“哈哈哈！幸好我的快来了，尧尧，你什么时候生辰呀？”
“……”少阳笑容微敛，跳过这个话题，“洛河正好中秋生辰，到时候师兄会来，我让师兄给你做个很好吃的糕点。”
“是什么糕点啊？”
“有月娘饼好吃吗？”
“……你爱吃甜，应该会很喜欢。”
“那我不要现在过生辰了，我也要吃平阳师兄做的好吃的！”
“我要提前过，这样我也能吃到甜甜的糕点！”
“滴滴……”一旁的编号137869亮了两下屏幕，希望能引起自家亲爱的部长的注意。少阳也确实看了眼它，然后又自然地移开视线。部长大人对生辰有应激反应，为什么还是不理我！难道还是没有看到编号137869？
四个好伙伴都开始期待中秋的到来，每天多了件事，就是到山顶上看山脚。
“没有看到平阳师兄……”
第二天，洛河爬到树顶眺望，“没有平阳师兄……”
……
半个月后，少阳头次当着其他人的面爬树，动作很快又轻巧，树下的小孩们哇哇叫嚷着下次要学他这样爬树。
这群小孩天天跑来这里爬树，连观里的大人都知道他们在等青云派的平阳子。每天只要找不到练功的弟子，来这里一抓一个准。
中秋前一天，少阳大清早就跑到山顶爬上树，其他小孩子过来跟他轮换位置，他也不愿意下来。他旁边的树枝全都被抓秃了。
“尧尧，我们回去吧！平阳师兄可能明天才到。”
“尧尧！”
树上的人不理树下的人，固执地看着黑乎乎的山脚。洛河叫了许久，嗓子都快哑了，终于决定爬上去找他。刚要爬却感觉有人抓了一下他的脚，低头一看，只见一张惨白至极的大脸贴着他的脸痴笑。
“啊！！！有鬼！!”洛河大叫着，疯狂往上爬，边爬还边踢它。
忽然上方一个抓力，差点把洛河吓晕，下意识抱住那个温热的物体。
“松脚。”少阳拍了拍他的后背，从腰封那取出一张符纸，快速对折成奇形怪状，待那只鬼跟着上来便当头贴上。那只鬼大叫着躲回地底。
“尧尧，好可怕！有鬼！！！”
“没有鬼了……没有鬼了……别怕。”
过了许久，洛河才慢慢平静，少阳问他还能爬下去吗？洛河摇头不敢爬下去，就怕等会有只鬼在底下等他。
“无为师伯今早偷偷挖酒藏屋里，现在肯定不记得我们还没回去。”
“那怎么办？”
“……你能爬吗？”
“不敢！！！”
“我先下去然后接你？”
“不要！！！尧尧，我怕！”
“……”少阳无奈，“那我们就只能在这上面睡了。”
“睡树上就睡树上呗，我还没在树上睡过觉呢！”
“对不起。”
“是我自己要爬上来的，不关尧尧的事，要不是我不敢爬，你也不用在这里睡觉了……”洛河说着说着，后知后觉，“尧尧，在树上怎么睡觉啊？”
“……站着睡？”
“……”洛河头次也被整无语了。最后两个人硬撑着你掐我我掐你愣是不敢睡，就怕睡着睡着掉下去，那可不得了，中秋节也不用过了，直接躺床了。
“哇！！！尧尧，你快看！好漂亮！”洛河突然拍了一下少阳，把他的瞌睡虫拍走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天边夕阳缓慢升起，逐渐将山、河、水、云染成暖洋洋的色调，五彩斑斓的紫色又搭配着橙色、金色与红色，是一种希冀的降临观光。
“啊！！！快看快看！快看山下！”洛河突然兴奋地挥手，话都说不清楚。少阳依言看去，便见山底下一个黑衣道士背着竹篓慢慢往上走。
少阳只觉得心脏怦怦跳，忍不住大声喊道：“师兄！！！”
“啊！！！平阳师兄！！！”
白云观的大人们抬头看去，摇头失笑，其他早起的小娃娃也是兴奋地冲到山上。
整个半山腰全是师兄师兄的呐喊声，无为中午酒醒，特意帮忙掐算，快到点的时候去把山上兴奋的小屁孩领到山门前。
平阳终于在一群小孩，大半大人的期待中赶上了今年的中秋。
“师兄！”少阳难得争当第一个，跑的飞快。平阳温柔地笑着接住自家格外热情的师弟。
“阿尧，好久不见~”
“平阳师兄，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师兄好帅呀！”某个没见过平阳的小道姑花痴道。
爬了一早上山路的平阳顿时觉得整个人飘飘然，还能再爬个泰山！
“师兄，你瘦了好多……”
“阿尧长高了呢~”平阳半蹲下来比划了一下，轻笑道。
“师兄，我带你看看我和洛河给你搭的床。”
“好~”
无为回头看站在原地不愿意动的洛河，“小子，你想念的平阳师兄来了，怎么不走了？”
洛河不高兴地鼓气，“师父，我陪尧尧在树上吹了一晚上冷风，他一看到平阳师兄就不管我了！”
“你平阳师兄一年就过来看尧尧几回，你一年到头天天陪着他，呷什么醋呢！”
洛河一听觉得有道理，顿时不生闷气了，又开开心心地跟着跑回去。
“小屁孩真好骗。”
湄山无语，带着两个想要溜走的弟子回小院继续做月娘饼。
当天下午，平阳知道洛河生日，便依着师弟的心愿借了厨房，费力凑够食材给洛河做了个生日蛋糕。平阳虽然是第一次做蛋糕，但在某人瞎指挥，居然还成功做出来了。
“哈哈哈！！！尧尧变成花猫了！”洛河无师自通沾了点奶油往少阳脸上抹，顿时惹怒依旧有洁癖但被师徒俩磨得症状减轻的少阳。
两个幼稚鬼围着平阳和无为便又开始你抓我跑的游戏。平阳顺手一捞少阳，从怀里拿出新的帕子，沾了些水给他擦干净。
“擦干净了，不生气了哦~”
少阳乖乖点头，耳尖微微发红，理智终于回归，顿时想要把自己埋进石头缝里。
然而少阳不生气了，洛河又开始生闷气了。无为叹气，这个小祖宗……
无为以为这个暂时失去玩伴的祖宗会作妖，结果几人安安心心地拜了月娘，吃了月娘饼，洗漱好，少阳便和师徒俩道晚安就带平阳回屋。
“笃笃笃——”
平阳开门就看到抱着被窝站在门外的小娃娃，笑道：
“洛河是想要听故事再睡觉吗？”
洛河点头，一溜烟挤了进来，少阳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不时打瞌睡。
“你还不睡吗？”
“我睡不着……怕鬼突然出现……”
少阳顿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有些犹豫，然后看了眼刚好只能躺下平阳一个人的单人床，又看了眼可怜巴巴的洛河。
“要不你睡我的床，我去你那里？”
“阿尧，洛河怕鬼的话，我去他那屋睡吧，他睡这里就好。”
“……好吧，委屈师兄了。”
“没事，我们明天再聊，到时候再跟你说说最近的事，作为交换，阿尧也要跟师兄分享一下你们的生活日常~”
“好~”
平阳将洛河抱上床，便拿着被子去了隔壁屋。走之前，轻轻捏了一下少阳的脸。
“晚安，宝宝~”
“……”少阳一瞬间觉得这个师兄非常不友好，他是大人，才不是小宝宝。
“洛河，需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洛河摇摇头，盖好被子就躺下，“那你要是怕了，就叫我。”
“好……”
少阳见他直接盖到头顶，想要让他别闷着，又怕刚好对方有睡意被自己吓没了。过了好一会，少阳整个人迷迷糊糊，轻声问道：“洛河，你睡了吗？”
对方没有回答，少阳实在抵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洛河起来时，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当即连鞋子都没穿就跑了出去。一出去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怎么跑那么快？不穿鞋就跑出来小心着凉。”
“平阳师兄？尧尧去哪了？”
“你找我？”少阳从平阳后方探出头，手上还拿着一个面剂子，搓圆后放到桌上案板。
“尧尧，你们要包包子吗？”洛河哒哒凑了过去，“我也要帮忙！”
“你先穿鞋洗漱。”
“好的！”洛河欢快地撒丫子跑了，把自己收拾干净就搬了张板凳过来一起帮忙……玩面团？
总之在洛河的帮助下，本来是早餐后来变成了午餐。
平阳在白云观待了五天，除了给两个小孩改善伙食，还顺便包了全观的粮食采购。无为再次认识到这货的财力。
两人又跑到山上，洛河格外随意地躺在草地上，少阳在屁股底下垫了块粗布才勉强坐在地上。
“尧尧，师父让我问你，平阳师兄家里是做什么的？”
“师兄家中父兄在朝为武官，时常在海上平倭寇，他自己……”青云派掌门也是看中了平阳的身家才收他为徒。“在做点小生意。”
无为一听洛河转述，嘴角一抽，没信少阳的谦虚之词。
过了一个月，平阳托人寄了封信给少阳，信中大致说了近况，然后又让他照顾好自己巴拉巴拉……在信中最后说要随船队出趟海，可能新年赶不回来陪他过年。
少阳只回了“好，师兄注意安全。”七个大字，那名送信的人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深感自己不如小孩。
也是这回，让无为觉得自己徒儿写字太丑，每天必背和基本功后还让洛河花半个时辰练字。少阳依旧是看看书，等洛河忙完了再陪他出门瞎逛。青云派送他过来的时候特意吩咐，说是他的身体暂时不适合学道法，只要平安长大就可以。
无为本来觉得这小孩学习能力好记性佳，还动了偷偷收徒的想法，后来发现确实不能随意动炁，这才打消这个抢人徒弟的馊主意。只好多给对方准备一些普通人也能用的符纸。
道法以人身上的灵炁为基准，如果炁不和，便无法与生灵沟通，也就没办法驱使这些特殊的法宝转而为能量去对付鬼物。
新年那天，无为把两个小孩打扮的格外喜庆，大红帽子大红夹袄大红裤褶外加一双虎头鞋，很符合无为老人家的审美。
小孩子吃饱睡好，身高便噌噌往上涨。到下一年，之前的红新衣便短了。洛河的直接是短了大半截，少阳妄想把自己的裁下来给洛河，结果湄山就过来把梁牧去岁穿不上的新衣拿给洛河穿。
少阳只能认命地穿着这身红衣裳过新年。
初三的时候，青云派掌门递了拜帖过来看少阳。少阳规规矩矩地给他行礼，简短地说了最近的生活。等掌门走了之后，洛河才偷偷跟他说。
“尧尧，我不喜欢你们门派的掌门，看起来凶巴巴的，不像个好人。”
少阳笑道：“师父人挺好的，就是……”不能有利益冲突，性子太直，容易得罪人。
“就是什么？”
“没什么，你只需要吃饱饱睡好好就可以了。”
“切！又把我当小孩哄！”
元宵的时候，消失一年的平阳总算又出现，白云观的小孩们都很欢迎他。
“师兄，你受伤了。”
“瞒不过阿尧，受了点小伤，已经养好了。”平阳温柔笑笑，“别担心，师兄会照顾好自己的。”
“师兄，你和师父在做什么？你身上的鬼气很重。”重得身后快有鬼影出现了。
“阿尧，师兄只能向你保证，师兄会一直当你的榜样，不会滥杀无辜。”
“师兄，如果……我希望你不去，你会为我留下吗？”少阳看了眼前方红的吓人的悬空屏幕，“我能感受到有东西在保护我，我不会死。”
“但会疼，会难受。”平阳指尖轻轻滑过他的发尾，拿着梳子帮少阳绑好发髻。“师兄答应你，会注意安全，活着回来，等你能学道法亲自教你的。”
“你要离开很久吗？”
“嗯，师父到时候会和我一起出门。”
少阳沉默点头，将脖子上的戒指项链拆下放到他手上。
那个持续飘红的显示屏突然就乱码，一只白猫跳了出来踩在少阳头上，喵喵叫。
“部长大人，您怎么能把‘钥匙’给别人！！！啊！！！快点拿回来啊！！！部长大人，要出猫命的！！！您把它给别人了，我这个小破统怎么帮您拦住那些鬼东西啊！！！”
“希望它能够护你们安虞。”
平阳把戒指给他重新戴上，少阳叹气，没有再解下项链，平阳这才重新带上笑容。
平阳下山时，少阳将一个平安符丢了出去，就紧闭房门没有去送他，平阳只好让洛河帮他将一封信交给对方。少阳看完信之后，安安静静地坐在山顶上看着山脚，洛河感受出他的低落，难得安静陪着他。
“尧尧，你的项链呢？”洛河干坐着就格外多动，就差把人的头发数一遍看看有多少根。
“借师兄了。”少阳背靠着对方，问道，“如果有一天，有件事你知道很危险，你的友人劝你不要去做，你还会去吗？”
“那我肯定就不去！”洛河大声回答。
“小屁孩。”
洛河一听，顿时不开心，也不给少阳靠着了，完了还故意使坏，丢了两颗杂草在他身旁……
“我跟你说，我可不是准头不好哦！我是让着小弟弟！”
清明祭祖，每走几步路就能看到一缕缕白色魂魄朝一个方向飘，少阳觉得稀奇，这些鬼魂还是头次没有看见他就面目狰狞像看到美食一样。
“这些都是心愿未了的幽魂，就希望借着清明，地府管束没有那么严，找我们托梦给家里人。”无为牵着少阳的小手，解释道，“一般也不会攻击人……除非个例。”
两人看着被个少女模样的鬼魂追着打的洛河三人组，默默无语看戏。
“洛河他们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这三个小子嘴欠，说小姑娘做了鬼头发还那么少，还被小姑娘听见了……”湄山解释。
又是一年新春，九岁的小男子汉·洛河向少阳炫耀他上次跟师父下山抓住了两只鬼，离拥有自己的道号又近了一步。少阳听这话听了一个多月，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元宵节过后，洛河便随无为下山历练，少阳因为体质原因被留在了山上。有时候是十天，有时候一两个月才回来。湄山知道这小孩不能吃荤腥，便另外给他煮了饭食让乌昭或者梁牧顺路送过去。
“尧尧，怪不得你那么小只。”人高马大没头脑的乌昭不过嘴就说了出来。梁牧顿时觉得这人要完。
洛河每次回来总是会带些新奇的小玩意，以至于回来都是很受欢迎的被哄抢完之后就被小伙伴们无情抛弃。至于贫穷的师徒俩怎么会有钱回来，这全靠少阳的救济。
少阳学习能力强，只是无法学道法，便照着书册画符，之后再让无为开光，居然也能挡住一些怨气没有那么浓的小鬼。他们俩师徒下山，索性无事，便看看书画画符，然后让他们下山的时候拿去卖，凑点盘缠。
“那个尧尧……”
“怎么了？”
“我和你说件事，非常非常非常重要。”洛河一回来就喜上眉梢，开始拼命在少阳面前找存在感。“哈哈哈！！！我有道号了！”
这笑声十分魔性，声调起伏格外强烈。少阳觉得他吵到自己的眼睛了，把人赶了出去。
洛河也不气恼，欢快地挨个敲自己同龄的师兄弟师姐妹的房门，不用半天，整个白云观都知道洛河半出师了。洛河整个人就是个开心果，一回来，白云观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当然其他还没有道号的就惨了，每天练功练得格外辛苦。
某天，洛河正耍帅地舞着剑，突然有人来找无为，回来之后对方面色凝重。
“师父，您要出远门吗？”
“嗯。”说完，便匆匆忙忙下山了。
“那个人是谁啊，怎么一来，师父就要走？”
“他是我派的正一师伯。”
“哦~”
又一天，无为还是没有回来，而两人也始终没有平阳的消息。洛河趴在草地上，无聊地打瞌睡。
“尧尧，我刚刚在书上学了个新的咒术，我演示给你看！”
“你又偷溜进无为师伯的房间了？”
“嘿嘿~”洛河一脸尴尬，随后正色，双手快速结印，金色的灵光涌动，“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斩妖伏邪，渡人万千……弟子魂魄，五脏玄冥。太极八卦，准我号令。急急如律令！”
此次咒术格外长，然而念完之后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诶？怎么没有幽魂出来啊？”
“你没事召唤幽魂干什么？”
“找他们一起玩啊！”
“……”
三个月后，无为回来了，一看到洛河就把他臭骂了一顿，少阳这才知道，这家伙上次念错咒了，把好几个咒语混合，将自己的半魄给撕裂，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又半个月，有人送了封信上山，收信人是“无为”。少阳注意到信上格外熟悉的字迹，没有去看那封信。无为烧了信件，又下山去了。
洛河又开始死性不改，想要偷偷尝试新的咒术，被湄山发现暴打了一顿。洛河这人估计从出生就开始叛逆，被打了之后也不怕，只是不再偷学咒语，改而自己研究各种奇怪的符咒、道法。
秋去冬来而后春归夏至，无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下山一趟，一去就是几个月。
洛河总是变着法地去问，但无为嘴巴严，就算用酒灌醉也是没有说出半点信息。洛河没辙，最后也渐渐淡忘这件事。
“尧尧，平阳师兄什么时候来找我们玩啊？我都有五年没见到他了。”
“他已经回来了。”少阳声音颇为冷淡。
洛河头次听少阳这般说话，顿时晓得这家伙生气极了，立刻乖乖夹着尾巴做人，避免那团火烧到自己身上。旁人看不见的光屏飘到洛河头上，窗口里的那只猫咪心累地趴着。
“钥匙碎了，通道也关闭了，回去肯定要挨批了！猫猫好命苦啊！部长大人，您啥时候能理本喵喵啊~”
白猫尾巴晃荡着脱离屏幕，如同3D动画般的场景，一边悠闲一边难过。
今年中秋格外无趣，偏远的小院子只有两个小孩坐在木桌上喝水看书。
时光匆匆，洛河与少阳十三岁，这些年平阳就像是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没有再出现，无为依旧是隔段时间下山，少阳也只有这样才能安心地待在山上等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康复的人。
洛河偶尔会偷溜到附近的小镇或者买小吃或者捉鬼驱邪，之前瞎研究的道法初见成效，每次回来都会像少阳炫耀。
十四岁那年，无为给两人准备了许多法器符纸，等中元节那天，让洛河护法驱散那些被吸引过来的恶鬼。洛河虽然爱玩爱闹，但是道法天赋高，两人也算有惊无险地渡过格外刺激的中元节。
十五岁的时候，洛河偷偷带着少阳离开了白云观，白云观道长们眼见翻滚的怨气倾斜，似乎整个白云观上空的天都要塌陷，幸好变化只是几秒钟，两个人成功地偷溜出白云观。
都说乐极生悲，偷溜出来的两个人狼狈地被恶鬼赶到一处格外贫瘠荒凉的山中，午后，大雨如倾盆落下，两人迫于无奈寻了个山洞躲雨。
山洞昏暗，少阳在里面闻到了血腥味。洛河一听将人护在身后，取出火折子点燃一张符纸，而后念咒丢入洞里。
洞内一刹那亮如白昼，白骨森森，一人瘫坐在洞壁，身上满是血洞已然干枯发黑，被野兽啃咬得只剩半个身子，眼眶空洞。
“看来进了狼窝了。”
“嗯。你再烧张符，我刚刚好像没有看到狼的脚印。”
“这就麻烦了……”洛河依言又烧了张符，山洞果然一只狼脚印都没有。“怪不得那只恶鬼追到这里就停了。”
“黄纸都湿了，晾干再画也来不及。”
“尧尧，对不起。”洛河有些后悔硬拉对方出来，结果一出来就碰上这种没理智的野狼群。
“不是你的错，你身上还有多少张符？”
“十张驱邪符，两张照明符……还有五张招桃花符和求子符……”
“……你没事画这个干什么？”
“尧尧，你别小看这张符，这个可赚钱了！”尤其是搭配上尧尧的画像，直接一两银子一张符。不过这事两师徒是偷摸干的，半句不敢跟他提。
“布个阵吧。”少阳从腰间皮质锦囊中取出一沓驱邪符，洛河登时傻眼。
“你怎么还有那么多符纸？”
“你之前驱鬼的时候我在边上画的。”
洛河一时间不知道他是太相信自己的实力还是太低估他本人对恶鬼的吸引力。
夜幕降临，山洞外的雨却依旧厚重，噼里啪啦地打在树枝草地上，泥水混着枯枝杂草翻滚下山。山洞中亮着温暖的火光，两个少年一坐一站，在山洞内的石壁上映出扭曲的黑影。
黑影悄无声息地被切断，落在一旁变作一头狼高声嚎叫，而后直接撕裂出第二只鬼狼。洛河见此随手抓出一沓黄纸，眼神骤然凌厉，起身将少阳护在身后。
黄纸扬起，而后咒随势起，金色的线刺向黄纸止住它们自然落下的动作，挨个飞起，绕着洛河转动片刻便飘向少阳将人牢牢护在安全区域。符纸有二十一张，每一张的符文都不同。
“这招从未见你用过，叫什么名字？”
洛河灿烂一笑，语气骄傲飞扬，“我自创的，叫做护尧尧驱鬼阵法，厉害不！”
“……厉害。”少阳嘴角微抽，勉强夸了句。洛河却被鼓励到了，笑容更加灿烂。
头狼不再呼唤伙伴，只是山洞已被饿狼鬼魂填满。少阳大概估计有十四五只。
两人各自拿出桃木剑，少阳取出一张符纸裹在桃木匕首上，与洛河背靠而立。
狼群数量占据优势，头狼也不再惧怕两人，指挥狼群攻击二人。洛河当即持剑反击，木剑镀上金芒，与鬼狼爪牙相撞发出尖利的铮铮声。
一只鬼狼咬住桃木剑，嘴中流散出黑气，呜呜低鸣却依旧不松嘴，它的伙伴见状蜂拥扑来，张嘴要咬洛河。却有数枚奇形怪状的符纸射来，直接被鬼狼吞入腹中。符纸直接在它们嘴边炸开，炸毁了半个狼头。
洛河用力压下，调动身上的灵力将死咬桃木剑的鬼狼劈开两半，随后快速往后与少阳背靠背。
头狼低吼，鬼气四散，登时将那些受伤的狼全都恢复如初。二人见此眸色愈发凝重，少阳低声道：
“起阵，我护你。”
洛河点头将剩下的驱邪符全贴到桃木长剑上才递给少阳，少阳当即接过，手中桃木匕首向后抛，直接越过狼群扎在头狼左前脚上。
“尧尧，准头好极了！”
“起阵。”
“嗷呜——”少阳的行为惹恼头狼，顿时将仇恨值拉满，群狼几乎都对准少阳。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洛河拧眉快速结印念咒，埋在山洞角落的符纸破土飘浮。
少阳甩剑试了一下手感，而后便开始以洛阳为中心将扑过来的狼群打飞。
“洞中玄虚，晃朗太元。”符纸逐渐自燃，褪去平凡的外衣，只留下金色的符文。有只鬼狼靠近去破坏，却被金光直接烧成齑粉。头狼无法复活，群狼不敢再去硬碰硬，专心对付少阳。
群狼皆是鬼魂完全不知疲惫，也不知害怕，一只被伤下一只便围上，又有头狼为它们恢复伤势，少阳也逐渐开始体力不支。
少阳一脚踹开前面的鬼狼，转剑向后一刺直接将偷袭洛河的狼头颅刺穿。随后侧身滑过抽剑横扫，将五只狼拦腰剑斩。少阳回身抛剑，桃木剑贴着洛河耳根刺中那只张着血盆大口偷袭的独眼狼。随便捏了两张环绕在身上的符纸，射向又开始恢复受伤狼群的头狼的双眼。
“噗嗤——”头狼挡不及被射中一只眼睛，另外一张符纸被它咬碎。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最后一道咒语出，山洞亮出璀璨的暖光，山洞外亦是突然与周围隔绝，干燥回暖。少阳见此总算收剑站在原地喘息，身上二十一枚符只剩三枚孤零零地围绕。
大阵既成，在洛河的控制下全都对准头狼，二十四枚金文全数落在头狼身上，头狼痛苦哀鸣，地上躺着的群狼悉数被收回，头狼眼中冒着绿光，颤巍巍地站起来，有一枚金文碎裂。
少阳将桃木剑递给洛河，洛河接过疾步跃起，一剑扎在它完好的那只眼，而后双手握紧拧剑刺下，眉眼中带着浓重的杀气。
头狼身上的金纹同时作用燃烧，头狼全身抽搐哀嚎倒下，鬼气如尘埃散开。
洛河收剑起身，回头看到小伙伴顿时换上笑脸，飞扑过去。
“尧尧，我厉害不！哈哈哈！！！”
少阳嫌弃地往旁边躲开，洛河直接面朝土趴到地上。
“尧尧，我受伤了……”
少阳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心中总有些不安。洛河干脆趴在地上抬头看山洞外。
大雨倾盆，山洞门口逐渐积水。凌晨洞内的火被倒灌进来的雨水浇灭，洛河沉眸将烤干的包袱绑在胸前。
“希望旁边那座山有遮雨的地方，山洪要来了。”
少阳观察了一下，泥水的走势，选了个垂直落下的旁边坡道，两人如今也顾不得雨水打湿衣服会感冒，再晚点，山洪冲下来，这个山洞最先被灌满。他们俩不是窒息死就是被埋在山洪中活活被乱流淹死。
两人在山中长大，走山路如履平地，很快便到达目的地。山上松散的石头被大雨冲落，顽强些的大岩石嘎吱嘎吱在风雨中摇晃。雷鸣电闪，山腰几棵老树被劈裂，燃烧几秒便被浇灭。
“这什么破山，连个雨棚都没有！”洛河头发全耷拉粘在身上，前不久刚烘干的换洗衣服又湿透了。少阳手掌盖在小皮包上，这里面放着他们所有黄纸和朱砂，要是泡坏了又倒霉催遇上那些东西就难办了。
“等明天，如果雨势小了，看看哪里比较安全我们就绕道下山。”
“好！”
两人最后实在被雨打得疼，脱了外衣挤在一起挡挡雨，洛河这娃乐天，居然有空开玩笑，少阳无奈却没有打击他的积极心态。
到早晨，雨突然停了，只是没有多久下得更大了。山中轰隆巨响，声势浩大的泥石流翻滚下山，三人环抱不过来的老树直接被连根拔起，随着泥石流一起流下山谷。洛河暗道，幸好尧尧及时发现躲上来了。
大雨依旧，山谷中的河道全是泥浆，河水上涨到河道边的树顶，逐渐要溢出那条十米峡谷河道。
雨又下了三天才逐渐停歇，到中午，山洪才停止，大水也漫过山脚。这几天，两人只能吃泡发的馒头，渴了便喝雨水。两个精神头都不太对，体温一个比一个烫。
最终凭着超凡的毅力爬下山，到山下，两人拖着病体找落脚的地方。幸好洛河运气好，选的方向有户人家，给了十两借个休息的地方，又给了他们二十两才同意给他们俩煮些退热草药。
猎户没什么表情地把药端上桌，门边据称是他儿子的跛脚男人坐在门槛盯着两人上下打量。
“谢谢。”两人礼貌道谢，洛河端起中药闻了一下有些嫌弃地皱眉，那边少阳已经边吹边喝，洛河见状只好捏着鼻子喝了口，然后就被苦到。
“放凉了些再喝。”少阳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严严实实的圆形物体，洛河展开，两颗皱巴巴的蜜饯硬挤在一起。“应该还没坏。”
都喝完药后，洛河便觉得眼皮沉重，倒头就睡下去，少阳摸了下洛河的额头，依旧滚烫得厉害，他自己倒是神奇的退烧了。
少阳扒光他衣服后把人塞进被窝里，将身上的外衣也脱了，随便搓洗两下把湿衣服全晾起来。回头就看到那个跛脚男人站在井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小公子，你们是道士吗？”
“否。”
“那你们是哪户好人家的儿郎？”
“你想问什么？”
“皮很漂亮，细皮嫩肉的。”跛脚男人抿了抿口水，眼中满是贪婪。“太可惜了……”
少阳没有再搭理他，找个板凳坐着晒太阳。跛脚男人又盯着他看一会才被猎户叫回去。
晚上，少阳端着乌漆嘛黑的药和青菜面回到房间。
“不烧了，吃完饭再休息一下。”
洛河快速掀被然后又盖回去，可怜兮兮地盯着少阳的后背。
“尧尧，我衣服呢？”
“放床边。”
洛河这才看到枕头边叠放整齐的道袍，飞快穿好坐到桌边，然后开始疯狂扒饭。
“不怕有毒了？”
“嘿嘿，尧尧做的就算放了剧毒我也要吃！”洛河格外满足地吸溜面条，最后连汤水都没留一滴。“那两个见钱开的怎么可能煮面给我吃，不是冷水泡饭就不错了。”
“小声点。”少阳将药碗放他面前，“明天我们必须走，不然就跑不掉了。”
“知道知道！”洛河点头答应，猛灌，少阳又丢给他一个油纸包，“尧尧，你到底藏了多少？”
“最后一份了。”
少阳将下午画的符交给他，洛河吞下蜜饯才掐诀念咒。符纸流光微闪，桌边桃木剑微微铮鸣，飞到门上散发微光。少阳将符纸贴在屋里四角，又用符纸包住桃木匕首，放在桌上。洛河睁眸用匕首划了一下左手食指，凝出血珠弹到四张符中央。
“好啦~可以睡觉了。”
半夜少阳听到有人敲门，迷迷糊糊抬头就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自己。拼凑的手掌用力拍打木门，每拍一下，便簌簌往下掉肉块。那鬼物全身通红肿胀，血肉外翻，六七双手随意拼接在一起，腋下、肚腹、肩膀、后背还有个沉睡的头颅。理智尚未回笼的少年眸中戾气逐渐浓重
“尧尧，快睡觉啦~不怕不怕~”
本来就困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再次沉沉睡去。洛河将逐渐滑下的被子重新披在少阳身上，轻轻打着拍子哄睡，抬眸低喝。
“滚。”
门外的鬼顿时害怕地滚开，独留下几个血手印。这时隔壁屋又开始响起敲门声，猎户恐慌地怒吼，另外一个跛脚男人没有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吓晕过去了。
第二天，两人收拾一番便悄声离开，墙角的四枚符纸悉数燃烬落下不大明显的符纹。洛河本来觉得这两人坑了他那么多银子，想要偷捞点干粮，然后少阳丢给他一小袋粗面馒头。
“其他的有点脏，走吧。”
“好嘞！尧尧，走这边。”洛河看着罗盘，指了方向。身后的猎户小屋始终徘徊着深重的怨气，不知道哪一天那只鬼物能够为自己报仇？
大概，今晚。
洛河带着少阳到处捉鬼驱邪，快没钱的时候，便用最后一笔钱买了些符纸绘了几十张旺财符、招桃花符等等一听就不是正经门道的符箓，少阳在，洛河便规规矩矩地摆摊，居然也让他以三十文一张的离谱价格卖了出去。
洛河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山人自有妙口！”
期间洛河有问少阳要不要去找平阳师兄，少阳回他“师兄不想狼狈出现，我们去了也见不到人”，如此只好放弃绕路去找平阳的想法，差不多时间，洛河便开始往回走，两人有惊无险地在无为回去之前溜回白云观。
然而，等无为回来后，依旧从其他师弟妹嘴中得知两人溜下山的事情。罪魁祸首的洛河又挨了顿板子饿了一天，而从犯的少阳被无为支使着给白云观众人跑腿。
晚上两人惨兮兮地在少阳房里碰头，少阳将偷偷藏起来的糕点端出来给他。两人自知理亏，便乖巧了一段时间，当然乖巧是相对洛河而言。
过段时间，无为又准备下山，洛河挑眉微笑，两人当晚偷偷收拾行囊准备也偷溜下山，被无为杀了回马枪，在山腰上狭路相逢。
“洛河，你看看你把尧尧带坏成什么样了！”无为被观里孩子每天“尧尧去玩啊~”、“尧尧，师父烧了好吃的，一起啊！”的叫少阳洗脑一通，直接也跟着唤他本名起来。
“无为师伯，是我求洛河带我下山的。”
“你们俩个小混蛋，就会折腾老道。”无为在这里等着就料到这两人会偷溜下山，本来就要带他们一起出门，偏偏要做做样子。
“师父，你看尧尧烧饭好吃~你徒儿我，吃饭……不对，年轻有为……”洛河马上凑过去，又是捶捶背捏捏肩，又是软声撒娇。“您就带上我们俩吧……”
洛河给少阳打了个手势，少阳立刻心领神会，可怜巴巴地看着无为，“无为师伯，我不会给您添乱的，有鬼来了，我马上躲起来！我还可以给您画符，这样您就不用做这点小事了……”
“两个小滑头~”无为一人给了一下，这才假装松口，“走吧，省得你们又偷溜下来，害老道担心……”
“师父，您怎么这般英俊潇洒、高大威猛……”
“咳咳~收！收！收！把老道的包袱拿好！”
三人一路骑驴，骑得洛河想吐了。无为带两人到了一处僻静的宅院，洛河拧眉护在少阳身前，然后被无为打了一下后脑勺。
“老道在这，还轮得上你个半吊子。”
“这里是……”
“除了你师兄，老道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你偷偷跟着洛河下山。”
“瞒不过无为师伯。”得到肯定的答案，少阳神情格外紧张地看着院门。
“放心吧，还活着，本来就准备带你们来看看他。”无为轻敲三下重敲四下又抓着门环敲了两声，过了一会，屋里慢慢传来蹒跚的脚步声，少阳握紧双手，洛河见此揽住他的肩膀，安慰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房门慢慢打开，门后的人面色惨白，右脸颊处带着狰狞丑陋的漆黑疙瘩，长发灰白，手背全是斑白的老皮，看到无为，温和地点头，眼睛轻转看了眼两个蓝衣道袍少年，最终视线落在少阳身上。
“阿、尧。”男人眉眼含笑，声音沙哑难听，却用尽所有温柔道出心念许久的两个字。
“师兄……”少阳快步冲过去抱住他，泪眼朦胧，声音哽咽到沙哑，“对不起。”
平阳轻轻拍了拍少阳后背，无声安慰自家哭成小泪人的师弟。无为摇头叹气，随后一巴掌拍在愣头愣脑的洛河身上，洛河当即出声：
“平阳师兄。”
平阳闻声点头微笑，少阳也在这声问候中回神，胡乱擦了下眼泪，便退出自己师兄怀里。平阳伸手，少阳当即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握住，平阳微愣住回握对方，随后不动声色伸出另外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院子很简约干净，进门露天庭院，右边摆着一套石桌石椅，左边葡萄藤架下摆着一张竹制秋千椅，很温馨漂亮。跨过第二道门，回廊形封闭四合院构造，两侧是卧房，中央为议事大堂。
平阳给大家沏了壶茶，只是在靠近洛河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洛河见此想要去帮忙被无为按住，老道士将杯盏递了过去，平阳这才顺利地倒水。
“师兄，谁伤的你。”
“阿尧，天色不早了，我想尝尝你的手艺，可以吗？”
少阳抿唇，起身依言去找厨房。洛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支开少阳，无为叹气：
“走了，说吧。”
“我命数将尽，阿尧未学道法，十二年之约结束后，我想请您们尽量照看一二。”平阳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双手呈给洛河，即便身体惧怕得不成样子却依旧牢牢地捧着。
“平阳师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保护尧尧的！”
“收下吧。”无为别开头，闭眼叹气。
“我不收！”洛河怒道，对面的平阳顿时丢开令牌挡住脸，身上的鬼气翻涌，无为一看要遭，赶紧上前给他拍了几张符纸。
“对不起，平阳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不是你的错。”平阳看了眼掉到地上的令牌，重新捡起放到桌上，“洛河，令牌并不是要束缚你，让你往后所有自己想要做的变成我要求你的，它只是，我作为阿尧师兄的请求的安慰而已。”
“有它，你们出门也方便些，阿尧是我带着长大，后来迫于无奈才让他去你们那借住。我希望他一直都是自己喜欢的那样，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也包括我这个拖后腿的师兄。”
“你尽了最大的努力让他开心，我也想再尽一点力，陪他久点。”
洛河沉默片刻终于接下那枚令牌，“平阳师兄，是谁伤了你……”
“你应该不认识，是我派的正一师伯。”
“怎么会是他！”无为吃惊，“之前还是他来找我救你们师徒二人的，可惜你师父伤的太重，没撑过来。”
“确实是他，非他人假冒。”
“是那个头发白但很年轻的人吗？”
“嗯，我们寻的东西在一个厉害的家伙的地盘，我和师父联手杀了它居然还能反扑，是阿尧救了我们。”平阳取出包裹严实的手帕，里面是一枚泛白的符纸和一个碎裂成许多小块的银色物件，那些碎银块即便粉身碎骨如此依旧有股轻微的能量发散。
“这枚戒指帮我们挡住了那家伙的最后一击。”
“我和师父挖出东西出来后就遇到正一师伯，很奇怪，我们俩来这里是秘密行事，他却知道。”平阳说话语气很平稳，即便这个地步，依旧称呼那人为师伯。“阿尧应该看出来了，这是我派惯用手段才会问我，我希望你们保密。”
“我当初答应了阿尧，不能伤害无辜，但是，我没做到。”
“师父去了之后，我鬼化过一次，把正一师伯连同一家老幼，三十一口全灭了。”
“那个小孩跟阿尧一样大，哭着求我放过他，他不想死……”
“我拒绝了。”
那时候平阳放了他，但是那个小孩回头就拿了张符险些毁了他的眼睛，这双眼睛他还要看看他家师弟长大后的模样，所以平阳把他一起杀了。但这样子反而过于虚伪，平阳便隐去这个不重要的小矛盾。
两师徒听完久久不能反馈半个字，最终洛河沉声答应，“好，我不会跟尧尧说。”
“谢谢你，洛河师弟。”平阳又道，“师父在阿尧身上下了个咒，保护他不被这些东西伤害，这是禁术，无为师伯应该也没办法破解。”
“书中说，只要十八之前不造杀孽便可自动解除。”
“我忘了当初有没有跟你们提起过，重新再同你们说。”平阳说完最为关心的，便开始碎碎念其他事，“阿尧可能小时候被我养的娇贵了些，身上有些小臭脾气，爱记仇、不高兴了就不搭理人，听到不中听的也不理人，然后又太爱干净，这个没什么不好。”
“他不能吃荤腥，沾了一点就会呕吐不止，难受大半星期。我猜测是小时候被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吓到了。不爱吃甜，你给他，他接过不吃，但会藏着等别人要了再给他们，也因此，自己偷偷研究了个能够保存食物的符箓。”
“他以为我不知道，我便不知道就好。”
“平阳师兄……”洛河有些慌，平阳这些话就像在交代一个很长的遗言。
“不过，这孩子又会吃糖葫芦，但不会吃多，我到现在也没研究明白，洛河到时候帮我看看，再烧给我吧。你们俩都怕鬼，我到时候就不托梦给你们了，样子太难看了，别吓到你们。”
平阳又絮絮叨叨一些东西，比如爱吃各种瓜，但不喜欢南瓜，最爱吃茄子、白菜、豆腐等等。
少阳的饭煮了一个时辰，他便如数家珍般说了一个时辰。饭桌上全是素菜，因为厨房里没有半点肉类。
“很好吃，阿尧好厉害~比师兄烧的菜还要美味。”
“师兄喜欢，我便一直烧给你吃。”
“……抱歉，师兄不能再骗你。”平阳换了公筷给少阳夹了一筷子菜，“我想见你最后一面，再陪陪你，所以求无为师伯带你过来。”
另外两师徒同时停下扒饭的动作，不敢看这边，却也不敢假装夹菜。
“……好，还能坚持多久。”
“一个月吧。”平阳眉眼弯弯，“师兄头发白了，也算是给师兄养老送终了。”
平阳满打满算今年也才三十岁，如何能算养老送终……
“嗯。”
晚上，无为揪着洛河自动自觉的去了客房，少阳亦步亦趋地跟着平阳回了他的卧房。屏风后面整齐地摆着两张单人床，花纹雕工精致内敛，少阳知道，这两张床都出自平阳的手。
“花里胡哨……”
“师兄太闲了，一清闲就想找点事做。”
另外一间房，洛河在房中来回走动，看得无为心烦，但两边挨得太近，无为又怕吵到隔壁两师兄弟，便忍着没说。
“师父，是什么东西让平阳师兄不要命的去找！”
“你想知道？”
洛河点头，无为看榆木脑袋一样看他，洛河顿时明白。一件事了，洛河又开始纠结另外一件事了。
“平阳师兄说他只有一个月，那……到时候尧尧怎么办！他得伤心死……”
“为师能怎么办，最多开导他，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的老话。”无为头疼的要命，“他这是天谴，为师也救不了他。”
“你小子也别问了，明天跟我出门，别打扰他们俩叙旧。”无为灌了一口酒，摇摇晃晃地往床倒，也不管纠结的洛河，“有你平阳师兄在，没有不开眼的敢过来找尧尧的。”
洛河看着装睡的师父，撇撇嘴，最终应道：“好。”
第二天一早，两师徒便辞别师兄弟，走之前将随身的包袱交给平阳。
小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平阳便带人来到院子里的秋千架，让少阳坐着推他玩秋千。一边推一边问他这些年在白云观的生活，两人便一问一答地聊了一上午。快午时，平阳便说想吃城门口那对老夫妻摆的馄饨，把人支使出去买吃的。
少阳向来鼻子尖，回来之后即便满屋子熏香依旧从香气中闻到了一丝血腥气。少阳没有点明，将买来的午饭摆上桌。
饭后平阳便去午休，原先平阳也没有这个习惯，是为了哄儿时的少阳睡觉，结果正主愣是没睡着，哄睡的人反倒倒头睡了。等平阳午休结束，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各式各样的驱邪符，平阳看了会师弟画符，便索性去拿了个小竹篓，篓中摆满了裁剪得当的动物皮和针线。
两师兄弟便坐那里各忙各的，期间，平阳总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少阳，这才能安心裁缝。
晚上，平阳戴着手套给少阳煮了碗青菜长寿面，少阳吃完说他厨艺退步了，平阳自己把剩下的吃完笑着说，是放得咸了。
他们都是性子安稳的，每天待在一起，也就偶尔聊聊天喝喝茶，或者看书下棋，或者栽花种菜。平阳有时会指导少阳画符，只是自己不能动笔演示，幸好少阳不笨能明白他突然冒出来的一两句话所表达的意思。
只是每一天少阳都能看到平阳身上多出来一只恶鬼身影，叫嚣着想要冲出他的躯体。
有天，有人来敲门，少阳还以为是无为他们，一开门发现是个生面孔。那个小伙子朝院里背对着他的平阳行礼问好，将一个木匣子交给少阳便走了。
“阿尧打开看看。”
少阳依言打开，里面是一枚模样格外精致的青铜戒指，线条流畅圆润，雕花纹路简单但典雅。平阳戴上手套帮少阳戴在食指，有些宽松，只好重新戴在拇指充当个扳指。
平阳笑着说道，“好看~”方才接触银器的两双手焦黑，经脉暴起通红，身上鬼气翻滚，想要逃离这个漂亮的小饰品。少阳看情况不对，当即要摘下戒指，被对方制止。
“阿尧，不要摘下，过几天就好了。”
果然也如平阳所言，那些鬼影几天后全都消失不见，他也肉眼可见的气色红润起来，手上皮肤不再褶皱脱皮。只是脸上那道伤疤却始终没有淡化。
一个月之期，最后一天……
平阳今日反常地没有午休，撑着沉重的眼皮笑着看身边的师弟画符。
“阿尧，我留了封信给爹娘，你找个时间帮我送过去给他们。”
“好。”
“还以为你会不答应，要我自己去送。”
“会。”
“阿尧，别哭，你保护了我，是师兄太没用了。”平阳伸手想要帮他拂去泪珠，举手却觉得自己手太脏，退缩地收手，少阳双手颤抖地握住他的手，贴到脸上为自己擦了擦眼泪。
“阿尧以后要好好吃饭哦~不然……”那句不然怎样终究没有说出口，眼前温柔的人最终没了力气，闭上双眼，倒在了自己最爱的师弟怀里睡着了。
“好……”
少阳呆呆地回了声好，眼中蓄满泪水，决堤般倾泻。整个人想要哭却总是发不出声音。
师兄……不然什么……你说出来啊……
那天，少阳抱着身体逐渐冰凉的人呆坐许久，泪水不知何时流干，眼圈刺眼的干红，晚间匆匆赶回来的无为直接把人捏晕。
小系统直接冲出屏幕跳到无为头上，喵喵哭，“无为师伯，你们俩可算来了……再来晚点，我最亲爱的部长大人就要哭得瞎眼了……”
无人能听见小系统的抱怨，能听见看见的人也没法搭理它。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灵异世界之洛河篇（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