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灵异世界之洛河篇（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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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的后事全程都是少阳一手操办，洛河想帮忙，无为阻止他。
“让他找点事情做吧。”
下葬那天，天色极好，似乎老天爷也特意温情片刻，让这个人能够走得坦荡。那天，少阳将雕刻许久的墓碑一同埋好。
石碑背面雕刻着一人站在山上看白鹤闲游、旭阳初生的画面。
“师兄，大骗子。”
洛河和无为站在少阳身后，沉默地听对方骂那个离去的人。
“其一，道法未学；其二，不带我归家；其三，谎话连篇。常言，事不过三，我估计，你已经过三，我大抵要恨你一辈子了。”
“你总说我记仇，却还是让我找到理由记你的仇，你是不是特别傻啊……”
“我不会痛的，可你总是不相信。”编号137869刚要跳到石碑上，就被少阳抓住，整张猫脸顿时洋溢着喜悦，却听对方说了句伤喵心的话，“走开，不要动他的安身地。”
“部长大人，我是编号137869啊……您的辅助系统啊！”
无为和洛河拧眉看着他的动作，无论用何种开天眼的办法，依旧看不见少阳抓住的东西的模样。心下暗惊，洛河快步上前，冷呵，“何方妖物，居然敢在此作祟！”
“呸！你才是妖物！本喵是部长大人最亲亲的好伙伴，你个两脚站着的臭长虫！”白猫喵喵叫挥舞着四肢要去抓洛河，被少阳掐着脖子，捏晕过去，随后身体化作星点回到悬浮屏中。
“呜呜呜~部长大人，您不爱我了……我又要自闭了……”
少阳觑了它一眼，又专注地盯着身前的墓堆，直到太阳落山，少年仰头沉重地吐出一口气，回身与另外两人离开。
三人随意选了个方向便踏上旅程，洛河总是轻易的就惹怒无为，毕竟这家伙就跟多动症患者一样，一刻不皮浑身难受。中元节前昔，少阳让他们师徒俩不用准备符纸和辟邪之物了。
“师父和师兄确实成功了。”
洛河知道后，比本人还要开心，分别抱起无为和少阳转圈欢呼。可怜无为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陪这个没长大的小屁孩玩转圈圈的游戏。脚刚才到地，就东倒西歪地蹲下去干呕。
洛河顶着少阳的怒视以及无为的碎碎念，直接拿下一只害人的恶鬼开刀。
他们三个走走停停，漫无目的。
中途，少阳拜访了一次江家把平阳留下来的那封信交给二老，他们俩看到少阳的时候，脸色颇为难看，江母抱着少阳便放声大哭，江父整个人都瞬间苍老十来岁。
信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江家二老接过没看，只是后来听说江家挂了三个月的白幡。
有一次三人随渔船出了趟海，遇到在海上巡防的江家大哥。
洛河这才知道，江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亲人若身死，便会着生前最亲近之人送封无字信回去。少阳出现在他们面前，可不就跟阎罗王到家招魂一样讨嫌。
“我在这海上缴倭，以后身边人不知道能不能给我送去封信，二弟反倒有你，最后还能回家一趟。”
江家大哥面容刚毅黝黑，身形魁梧，沉着脸的时候格外吓人，笑起来却很亲切爽朗，平阳与他有三分相像。
“说起来，你还是头个看到我没有哭的小娃，因为这个，我总是会偷偷带你出来玩，二弟每次把你接回去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就跟见到人贩子一样~”江大哥面上有些惆怅，但可能见惯死别，反而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现在他先我走了，你过来找我，今天晚上不知道会不会跑到我梦里来骂我……”江大哥无奈一笑，“总归是我亲弟，我就算习惯死亡这事了，突然知道他没了，还真的怪难受的。”
“大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二弟自己的选择，我们都知道。”江大哥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应该没和你说过，当初把你抱回来的时候非说自己抢了个小孩，被阿娘吊起来暴打一顿，冤枉得很。”
“阿爹让他把你还给家人，他才说是在云南那一带荒山上，从一群恶鬼嘴里抢回来的。他觉得自己得了个珍宝，他不喜也不乐意别人提那个字。”
“后来发现你总是会招来邪物，就和我们说过一些打算，全家都以为阿娘不会同意，结果她是最先支持二弟的。”江大哥笑着说道，“阿娘说，她让二弟给她开过天眼看过一次那些来找你的邪物，吓得她半年没睡好。而你却不哭不闹地看着它们。”
“你们没想过，我看不见吗？”
江大哥翻了个白眼，一掌拍他后脑勺，“看不见还会在那东西靠近阿爹阿娘时把它们全引过去？你不会痛的吗？”
“不……”少阳沉默片刻，“会啊，很痛。”
“可是，我更想师父和师兄活着……”
“需要大哥安慰你吗？”
“不需要。”少阳向后退，冷酷拒绝，然后被对方单手一捞，窒息式抱法抱了个满怀。
“大哥，我害死了好多人……”
“瞎说，我们阿尧可是小福星～”
他们俩在这里面谈心，无为和洛河两人在船舱外和水鬼斗智斗勇。
洛河首次坐军用大船，还没站稳脚就先晕船。那个渔民不敢打扰巡防军，只交代了害人的东西的大致方向便回去了。
士兵们也好奇道士怎么捉鬼的，执完勤的便都自觉找地方看他们每天神叨叨地测算水鬼的具体位置。无为本来想趁机锻炼洛河，结果某人晕船，只能自己来。
天色渐沉，水域中似乎潜伏着深海霸主，海浪拍打在船身，在旁人不注意的时候沾了些许泥沙海藻。水下生物，悄无声息地攀附在其中一艘船底。
桌上的罗盘疯狂转动，淡金色的灵光在夜色中格外的明亮耀眼。水中黑影爬上船之后便发疯地冲向罗盘，被突然落下的渔网抓个正着。渔网微闪亮光，黑烟退散。
网中八爪鱼扭动肢体，试图挣脱，却将网搅得一团乱，束缚的更加严实。洛河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树枝戳了戳八爪章鱼，无为无语地踢了一下他，洛河赶忙起身，气势一变。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没说出一个字便对应变换手势，待最后一字落下，反手夹住一张符纸向水中扔去。士兵们看得云里雾里，半晌，海浪卷起，一个人影被吐出丢到船板，风浪息止。
那鬼通体灰白，清水芙蓉般清丽的面容，浑身赤|裸，如同四脚蛇一般趴在船板上，抬头看人时满脸无辜。士兵们纷纷闭眼不敢看，洛河几步向前，一脚踩在这怪人后背，先前丢下的符纸显形牢牢嵌在这人皮肉中。
“啊！”那叫声格外尖利，又似海妖在狂欢。
士兵们好奇睁眼，只见那美貌可怜的水鬼迅速褪去伪装，面容狰狞浮肿，眼眶空洞，嘴巴大张露出獠牙，身体亦是见皮不见肉，双脚扭曲蜷缩，奇长的两只手臂牢牢抓住洛河的小腿。头颅突然180°翻转，空洞的眼眶满是怨恨与惧怕。
“咔嚓……”洛河脚下用力，硬是踩断了它几根肋骨，水鬼却没有感觉，指节用力抠住洛河的脚，直接抓出十只血洞。洛河一手剑指，拔出身后的桃木剑，挽花转剑，刺入这怪物的眉心。
“啊——”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斩妖伏邪，渡人万千。敕！”洛河脚底的那枚符亮出金光，符纹游走在水鬼全身，最终全数并入眉心木剑剑尖，白光微亮，剑下鬼物化作齑粉消散。
无为气愤地拍洛河的后脑勺，骂道，“老道有教你驱鬼的时候凑那么近吗！”
“哎呀~师父，怕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老道要被你气死了！”无为还要继续骂，不经意看到对方依旧渗血的左脚，瞳孔微缩，弯腰抹了点血凑在鼻尖嗅闻。
“完蛋了，你小子闯大祸了！”无为赶忙取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尖，在上面画符，而后贴在洛河左腿，血顿时止住，其他士兵看着大呼神奇。
“江总兵！江总兵！”
江大哥与少阳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洛河看到少阳很是开心，准备向少阳吹嘘他刚才收服水鬼的英雄事迹。
“江总兵，水鬼已除，可否安排小船送我们上岸？”
“无为道长有什么急事吗？”
“无为师伯，怎么了？”
“这死小子被那只水鬼诅咒替身了，我得回趟白云观。”无为越说越气，对着洛河又是一脚，“我让你看书，你不看书，让你离远点，你就凑到跟前！”
“可是，我没有觉得不对劲……”洛河一出声就收获了少阳的冷眼，顿时乖觉。
“大哥，麻烦您了。”
“没事，下次得空了来看看大哥就成！”江大哥拍了拍少阳肩膀，吩咐手下给三人准备船只。
江家军的办事效率极快，天刚亮，便将他们三人送上岸，小兵同少阳拱手道别便划着船回去复命。岸边的渔民看到他们，蜂拥而至，七嘴八舌地问海里吃人的水鬼除掉了没有。
“水鬼已除，诸位乡亲可放心出海。”
“太好了！多谢道长们！”
“谢谢！谢谢！”
渔民们欢欣鼓舞，相互拥抱着痛哭，等他们反应过来准备送礼感谢时，三人早已不知去往何处。
福州与西安相距三千二百多里地，无为着急回去，跑死了三四匹驴，依旧走了十多天。洛河不知道是因为被诅咒反噬还是太过奔波不舒服，后面的行程只能和少阳骑同一只驴，成天趴在少阳肩膀上半死不活的模样。
少阳问无为为什么不骑马，会快些，无为终于承认自己不会骑马。
午时，三人终于抵达白云观山脚，少阳打量在那吐得一塌糊涂的洛河，深刻觉得这人绝对爬不上去。无为只好让少阳留下照顾他，自己上山去拿东西。
两人在山下休息，傍晚的时候，洛河总算不再呕吐，喝了些热水，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少阳给他看脉瞧伤，脚上十个血洞黝黑，皮肉表层黑线规律相连，逐渐形成一张人脸。
少阳用带着铜戒的那只手去碰，那黑线如同活物害怕地往旁边伸展。
“部长大人，你别担心，秦洛河不会有事的。”
“你似乎知道很多事。”少阳终于正视这个跟着自己许久的东西，轻声道。系统跳出屏幕，落到少阳怀里，猫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肚子。
“部长大人，您终于理我了……呜呜呜~”白猫期待地看着他，“您还记得您来这个位面是要干什么的吗？”
“不知。”
“那您记得我是谁吗？”
“编号137869，辅助系统。”每天挂在嘴边，想不知道都难。
“那，韩嗣蕤……这个名字，您还有印象吗？”
少阳神色微冷，片刻又一脸茫然，“不认识。”系统顿时瘫成猫饼状，大呼完蛋。
“我们就是来这抓这个人的，结果没想到这个位面有监管局的人在，那些傻叉不知道在干什么，害得你直接缩水变成小婴儿了。”系统开始抱怨吐苦水，“最重要的是，我们把韩嗣蕤跟丢了，那神经病不知道跑了没有，要是跑了就不好定位他的位置，没跑，这么久又没听说哪个地方大规模死人……太难了，我们的钥匙也坏了，联系不上父亲大人。”
“他很危险？”
“对啊，可危险了，三局通缉的偷渡惯犯，到哪个位面哪个位面就得遭殃，就是因为他，部长大人您才那么受罪，都连轴转三十个位面了！”白猫四只猫脚扒拉着少阳，尾巴一甩一甩的，“那群老东西全是吃干饭的，也不见他们来就会成天叭叭，又菜又多余，真不知道局长什么时候能够把他们整下台，看着就气人、气统！”
“您自己看看您的精神数据，猫猫好心疼~”编号137869叫了一声将浮在空中的屏幕唤过来，调出一串数据，屏幕中的人模样熟悉，正是长大的少阳。旁边的各项数据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精神状态写着“虚弱”二字。
“对了，就是这个傻叉，长得人模人样，脑子都没有蟑螂多。”编号137869尾巴轻点屏幕，立刻有一张图像跳出，“监管局就是傻帽多，事情不干，成天偷懒，人也不行。”
“你没记住没关系，编号137869帮您记住，等回去了，我就跟局长惨他一本，让他也体验一回我们的工作！傻叉！”
“部长大人，您在想什么？”编号137869说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复，终于停嘴，歪着猫头仰视，看起来又乖萌又柔弱。
“为何只有我追击韩嗣蕤？”
“因为你怕你的部员又牺牲了。”编号137869默然，语气沉重，“之前有人随你一道的，但是他们被韩嗣蕤虐杀了，所以，你在任职执行部部长一职后勒令他们拒绝相关任务，只要沾边，全都重罚。”
“局长如果有空就会陪你过来，本来这个任务位面是要一起来的，只是刚好那群老东西又要开什么没什么用的垃圾会，把局长那个胆小鬼绊住了。
局长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半点都不靠谱，真不知道父亲大人和部长大人怎么忍受这种柔弱的人，要是编号137869有这种同伴，一定三天开颅五天回炉！”
少阳觉得这个系统特别有个性，领导、同事几乎都快被骂遍了。
忽然，风声喧嚣，沉沉黑气蔓延，洛河在睡梦中感受到鬼气顿时清醒，皱眉站在少阳身前，少阳取出白兔小皮包里的桃木匕首缠上符纸。白猫飞速跳上少阳肩膀，尾巴圈围着他的脖子。
“这令人讨厌的气味！”白猫满脸嫌弃，“老话说得没错，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不人不鬼的鬼东西。”
“你认识？”
黑暗中，一人慢步走出，每一步都似乎丈量过，红色圆领束袖长袍，右手握着一把轻巧的火铳。
“好久不见啊，谢教授。”那人眉眼冷硬，身形板正高挑，开口一笑便觉得在讽刺他人。“这模样还挺别致的，衬我。”
“韩嗣蕤。”
韩嗣蕤闻言笑容消逝，自顾地上膛，枪口对准少阳，“不许叫我全名，这回的相遇我不喜欢，我们下个＊＊见。”话落，便按下扳机。
子弹飞速射去，少阳一脚将洛河踹到一边，自己借着惯性躲开，那枚子弹射入二人身后岩石，炸开一片碎石。韩嗣蕤冷着脸又打出几颗，每一回都对准少阳的脑门。
洛河趁着少阳吸引对方的全部注意，赶紧布下阵法，而后忍着脚疼一剑刺向韩嗣蕤。韩嗣蕤眼神嫌恶，打出最后一发子弹而后踢腿拦住洛河的攻击。桃木剑落在韩嗣蕤身上带出一条浅淡的黑线，韩嗣蕤察觉，面色愈发黑沉。
突然就不睬少阳，转而对着洛河开始下死手，两人顿时就杠上了。
少阳缓了口气便帮洛河对付韩嗣蕤，然而韩嗣蕤的格斗术十分了得，两人即便合作依旧无法伤到他分毫，反而因为默契问题，少阳几次差点打伤洛河。也因此，被韩嗣蕤打中好几次。
韩嗣蕤旋身踢开洛河，两掌牢牢接住少阳的拳头，仗着身高将人拽得往前踉跄一步。
“谢教授，您的身手怎么退步这么多？”
少阳抬眸，快步上前，一手向上肘击对方下颚，韩嗣蕤下意识后仰，少阳直接借着力带着他离地旋转，一脚落地后过肩摔。顺手便拽出桃木匕首便要刺下，被对方双手拽住用力提着甩了起来。
那头被甩飞的洛河终于扶着腰爬起来，却见那两人又死拼起来，少阳明显被对方压制着。
“尧尧，躲开！”洛河快速掐诀念咒，周围地面阵法显形，亮出金光，树影婆娑晃动，地刺突起。少阳听到洛河的声音，分神瞅了眼地面阵法的范围，便立刻向右侧扑倒翻滚。金色的地刺冲上一米高，然而韩嗣蕤脚下却全无变化，阵法似乎被隔绝了。
“谢教授，这个废物就是你的同伴？”韩嗣蕤轻笑，伸手捏碎身前的金刺，阵法一闪，阵纹断裂。洛河眼瞳微缩，显然被打击到了。
少阳见此，眉头紧皱，低声询问系统，“他如今是人是鬼？”
“部长大人，反正这狗玩意从来不当人就是了。”编号137869乖巧地回话之后就口吐芬芳，“傻逼位面规则，欺软怕硬！这根本不是这个位面的力量！等本喵喵回去，我就跟父亲大人投诉，让他过来收拾你！”
“韩嗣蕤。”
“谢教授，我方才不是说过不要直呼我全名吗？”
“你看你身后。”少阳不理他，面无表情地指了一下对方身后，韩嗣蕤居然也听话的回头看，空无一人。再回头看，原地哪里还有少阳的身影，连同旁边的洛河也不见了。
“呵呵……看来确实失忆了。”韩嗣蕤亲吻自己掌心，眼眸微敛，眸中翻涌着沉重的郁气和暴虐。“那这个位面倒可以待多些时候。”
“等你记起我，我还有份大礼送你，谢教授。”
说完，便转身离去，浓重的怨气消散。不远处的岩石后，一只白猫旁若无人走出瞧了瞧，朝里头喵了声。
“谢谢。”少阳淡笑摸了下编号137869的头，白猫眯着眼蹭了蹭他的手。“洛河，你还好吗？”
洛河靠着石壁，撸起裤腿，因为方才的打斗，脚上的黑痕直接扩散就快到达膝盖，骨头阵阵的酸痛，似乎有东西啃食他的血肉骨髓。
少阳取出几张血符贴在他的脚上，黑痕这才惧怕不敢再往上攀附。
“对不起，尧尧，我太没用了。”
少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柔笑道，“洛河，没必要跟个老妖怪比。比年龄，你是比不赢的。”
“那是，像我这么年轻的时候，他指不定还在玩泥巴呢！”
白猫矜持点头，即便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依旧安慰地拍了拍小朋友的膝盖。
“那是个大变态，干的都不是人事，你这么真善美的小道士比那垃圾好上千万倍！”
两人一统怕韩嗣蕤又杀回来，便躲在岩石后面，等了一晚上，无为总算下来，跟着来的还有湄山师徒三人。
“你小子在我不在的时候又干了什么蠢事！”一查看洛河的伤口就赏了他一个爆栗。
“师父！尧尧和我差点就被鬼打死了！”
“怎么回事！”无为凝眸，自从当年谈心之后，无为便加强了白云观的防护阵法，更何况有平阳师徒二人寻的灵物压制，更加不会有恶鬼靠近。“你把戒指给这小子戴了？”
少阳摇头，“师兄落了阵，我暂时摘不下来。”
“那就成，乌昭、梁牧，搭把手把你们师兄抬上去。”
一直沉默的两人这才应声上前，一人抬手一人抬脚，当真就要把洛河抬上山。
“师父，我没没瘸，我能走！”
乌昭和梁牧相视拼命控制住表情避免等下笑出声，假装聋了一样将人抬了几步。无为挑眉，两师弟顿时松手丢下亲师兄，将人摔的哎呦直叫。
“乌昭！梁牧！你们俩个没良心的，故意使坏！”
“师兄，我们没有，不要冤枉我们……”梁牧无辜脸，乌昭眼神闪躲。洛河顿时跳起，两手一捞，卡住他们，打打闹闹着爬山。
“无为师伯，可否借一步说话？”
无为止步，跟着少阳走开了点距离，那边打闹的三人见此蹑手蹑脚准备偷听，被湄山一竹竿打了一下手背。
“师门有教你偷听别人说话吗？”
洛河三人顿时不敢怒不敢言，乖乖地站在原地等远处两人谈话。大概一刻钟，两人终于聊完，无为走了回来，少阳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尧尧，走啦，回去了。”
少阳遥遥作揖，转身离去，洛河焦急跑过去，被无为一掌打晕，乌昭赶紧接住洛河。无为盯着蠢蠢欲动还没晕的两师兄弟，这两人顿时乖觉，乌昭优先背起洛河爬山，梁牧跟在身后随时接力。
“师兄放心他自己离开？”
“犟的跟牛一样，说是要去找个人，怎么劝都说不听。”
“劝不动就打晕带回去呗~”
“……没偷袭成功。”无为颇为哀怨，“不过我给了他一张定位符，等处理好洛河的诅咒我再去把人带回来。”
“你偷塞的？”
“对啊，绝对发现……这小子居然把定位符烧了！”无为突然面色大变，扭头就要下山，被湄山一把抓住腰带。
湄山不知道是火上浇油还是嘲讽，“尧尧没有学道法，但是符咒绝对自学得比你好。”
“……”
另外一边，密林身处，苍天巨树下，显得人影格外渺小。
白猫歪头问道，“部长大人您想起来了吗？”
“是啊，多亏了韩嗣蕤。”谢尧臣低头转了一下戒指，最终还是没有取下。
“早知道，猫猫就硬拽着你去找韩嗣蕤了！”
“……”谢尧臣想象了一下一个还不到韩嗣蕤大腿的小孩站在对方面前，画面有点刺激让他不敢继续想，“倒也不必那么高效率。”
“林部有找你吗？”
“没有……链接断的太突然，以前也没有遇到过，父亲大人没有那么快重新开一条通道。”
“幸好权限还算高。”
“没办法，3S位面太脆弱了，父亲大人已经尽量给您开放权限了。”
谢尧臣点头轻轻抱着编号137869，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它梳理毛发。编号137869舒服地瘫着，猫嘴微微翘起，过了一会儿便得寸进尺地指挥谢大部长，谢尧臣好脾气地给它全身按摩。
撸猫手法格外娴熟，这两人显然算是老搭档了。
“幸亏猫猫挤掉一群竞争者，争取到和您抓韩嗣蕤的任务！部长大人，下巴~喵喵~”
“跟我工作那么累，你们还要争着来，看来得扩新和你们配比。”
“不是人手不足，是我们都喜欢部长大人~部长大人是我们最喜欢的搭档！没有之一！”
近来发生一件大事，各地突发干旱，田地的稻谷缺乏雨水灌溉，全都枯萎。洛河去的县刚好就是灾区，粮价菜钱见天高涨，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距离少阳离开白云观已经两年，洛河和无为四处寻人却依旧一无所获，就仿佛从来都没有这个人一般。
洛河有一日想起那半缕遗失的在对方身上的魂魄，却始终无法感应到，便知对方使了法子阻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洛河也总算放弃寻找，只是依旧长时间在外……
这两年洛河变化尤其大，乌昭格外惧怕他，每回看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梁牧有次问他原因，乌昭说“秦师兄身上的煞气好重，我一靠近就浑身冷得要命。”无为本人也无奈，当年那个诅咒虽然及时剔除了，但终究留了后遗症。
同时，洛河本人又拼命地四处斩鬼驱邪，身上背了些业障没有清除干净。
洛河尚有一个月便十八，只是多年的历练，为人处世愈发成熟，一身蓝色道袍背着一方桃木剑，眉目温润，只是时常冷着脸，却依旧吸引了无数适龄女子。
他来这个小县城本是听说此处夜半歌声响起后，隔天便有人失踪，而失踪的人全都吊死在后山，手心画着一片蓝色的鱼鳞，在阳光下格外璀璨漂亮。而且最重要的是，事情发生不足一个月，便已经有百来号人惨死。如今又有天灾，小县城里的人人心惶惶，求神拜佛。
短时间内，一处生机勃勃的县城充满绝望与荒凉。
洛河到这里第一时间去义庄查看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然而却被里面的人告知早晨全都焚烧祭天了。洛河觉得怪异，却也没有办法硬逼对方将烧了的尸体复原，只好在小镇上转动，寻找线索。
小镇的人满面疲乏，长时间的缺食消磨了他们许多精力和健康。他们看到洛河也是防备多余欢迎。
洛河在被第六个人拒绝之后，只好自己掐算去寻上山的路，忽然如芒在背，迅速抓着一枚符纸回头只见一红衣人站在街道中央，一手做持枪的动作，嘴中轻吐气音，竟真有子弹弹射出来直击洛河面门。符纸当即燃烧，形成半圈屏障，拦住那枚子弹。
洛河眼露凶光，韩嗣蕤歪头微笑。两人便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对视许久，直到有一户人家开窗，韩嗣蕤才消失在原地。
挑衅完洛河的韩嗣蕤一转身便被一棍子打倒。
“谢教授，你好凶啊~”
谢尧臣不语，抬腿劈下，对方一躲开便立刻攻上，不多时，便将平整的坡道拆得坑坑洼洼。
韩嗣蕤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立刻闪身逃跑。谢尧臣皱眉，丢掉只剩半个手臂长的木棍。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指甲用力划开掌心，鲜血滴落向西方流去，最终汇聚在云南与四川的一处交界。
“部长大人，可以了！”编号137869赶紧给他止血，趴在他的手臂上心疼地舔了舔掌心的伤口。“父亲大人爱放血做兵器，您就喜欢放血找人。”
“这招方便也不会被位面限制。”
“猫猫回去一定要往死里投诉这个位面规则！之前的位面都好沟通，这个就半点不许，这不许那不许！那个韩嗣蕤怎么就能瞬移，气死猫猫了！”
“我暂时不能造杀孽，再忍三个月，到时候我帮你揍规则？”
“好！部长大人英明神武！”编号137869不解地问，“部长大人，这枚戒指是能够屏除邪物，但是，也限制了您，您为什么不摘了？”
谢尧臣笑着摸了一下它的头，没有回答。一人一统找到山脚下拴着的马匹，系统欢快地跳上马头，谢尧臣待它选了个好位置坐稳，便扬鞭策马。
“喔呜呜呜~驾驾~”编号137869每次骑马都格外兴奋，幸而位面里的人看不见听不见它，不然大半夜绝对被吓醒……
谢尧臣前脚刚离开，洛河后脚便上山，凝视那片沾了血迹的土地，伸手触碰那片干燥的血沙，忽而觉察到灵魂深处的颤栗。
“尧尧……”
洛河咬牙，取出罗盘在山道探寻，罗盘剧烈转动。再探找也查不出结果，洛河只好收起来，单手掐算。见天色微沉，从布包里取出匕首削了些柴火，准备在此等候那只作恶的鬼。
沉寂的山间鲜有声音，忽然一声凄楚悲凉的声音传出，又远及近，却又飘渺摸不透实处。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那悲戚女音将这首竹枝词唱得婉转动听，只是在黑夜中，无处可循的歌声，实在令人欣赏不起来。
洛河耳尖听到旁人费力拖拽着脚行走的声音，当即起身掐符，咒起，方圆一里便亮如朝夕，将前方不远处蹒跚闭眼走来的村民照个透彻。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洛河眸色微沉，甩出几枚符纸贴在那几个村民身上，村民们瞳仁上翻齐齐倒地，那道女声也停止歌唱。下一刻，阴风阵阵，带着孤寂的哭泣声。
年轻道士左手剑指，右手握剑，淡金色的灵光汇聚指尖，周边无形的气压外旋，肉眼可见，在这处平地落下阵纹。隐匿的恶鬼被迫现身，身高体长，面貌凶恶。
“为何在此作恶！”
那鬼苍凉大笑，俯冲而来，十指利爪萃满绿色的暗芒。洛河当即挥剑，阵势一变，从地底长出无数白骨手掌，将那只鬼抓住。恶鬼挣扎，底下的大阵收缩，化作金色牢笼，肚腹接触便开始烧灼，仿佛灵魂被无数细线割裂。
“他们该死！全都该死！”
洛河半蹲下，三山印出，牢笼收缩，笼中鬼痛苦惨叫，叫声将昏迷的几人连同山下百姓都吵醒，那几人一醒就看到半明半暗的人影，惊叫着撒腿就跑。
牢笼收束至成人拳头大小，那只鬼也被折磨得只剩一缕鬼火，明灭恍惚，随时都将消散。洛河重新取出罗盘，将这只鬼收入罗盘中。
从怀里拿出剩下那半张饼，边走边测算边啃干粮。出了城门，找到拴在河边的黑马，将吃剩的饼囫囵硬塞给它吃，便抓紧出发找人。
一路狂奔，终于在半个月赶到目的地，将马拴好，便先进村买些干粮，然而此处却是一片人间炼狱的景象。遍地尸骸，血流百尺，杂草放肆生长。
恍惚间，一人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被他反射性摔倒在地。旁人惊呼扶起那人，洛河这才反应过来。
“白师兄，您没事吧？”
“洛河，你怎么回事？师兄跟你打个招呼，你怎么还打他！太过分了！”
白师兄可能被摔蒙了，许久才说自己没事，是自己不应该突然拍洛河肩膀。到底是同个师门的，洛河同他道歉后，其他人也不再多说。另外跟着一道过来的人也不参与，冷冷地站在那里看热闹。
“我们到这就已经是这样了，前面好几个镇子也是一样，在村外能感觉到很重的鬼气，一进来就什么都没有，就连血腥味都闻不到。”其中一个人诧异，当着所有人面踩了一下地上的尸体，一脚穿过，完全触碰不到对方，“我们在这里待了三天了，就是找不到出口。”
洛河皱眉，“不是鬼打墙？”
“不是，太真观的道友猜测是幻阵，但是，我们却连阵纹都没有发现。”平日与洛河关系较好的弟子问他，“洛河，师伯善阵，你有方法破阵吗？”
“师弟，你进来的时候有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吗？”白师兄左手紧攥背在身后，“可能记得？”
洛河回想：“有个牌坊，写着桃花村。”
“不对啊，我进来的时候是李家村！”青云派弟子惊讶，身边的伙伴点头确信对方没有记错。
太真观领头弟子皱眉，“我是黄酒村。”
在场十几人，每一队人说的名字都不一样，前前后后说了八个村名。
白师兄又道，“在这里商讨也不适合，我们先回去吧。”
洛河眉头紧皱，最终没说什么，他在白云观和这位白师兄并不熟，而且因为一些往事，无为与对方师父也有一些嫌隙。只好跟在他们末尾，路上观察周围的变化。
一行人走了一段路，远远看到前方一个人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测算什么。全员停下，警惕地盯着那人。
那人注意到他们，回头浅笑，白云观弟子顿时满脸欣喜。落在最后的洛河一看到他，飞奔过去，却在快靠近的时候及时刹住脚步。
“尧尧？”
“洛河，你们有遇到韩嗣蕤吗？”
洛河暗骂自己疑心重，摇头回答，“我刚进来就遇到他们，你在找他吗？”
“你小子这两年瞎跑哪里去了！也不回来看我们！”
“就是，就算不回来，送封信也好啊！臭没良心的家伙！”
随之围上来的白云观弟子七嘴八舌地问道，难掩关心，远处依旧跟其他道观待在一起的白师兄被其他人拉着问。
“青云派前任掌门小弟子，无法学道法寄养在白云观。”
青云派弟子显然对前任掌门没有印象，其中一人满脸不乐意，“莫名其妙，我派还养不了废物了，居然跑去其他道观，真晦气！”
白师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青云派弟子登时晓得说错话，赶紧找补，“白师兄，我不是说你还有白云观。”
“无妨。”
“什么叫无妨！”叙旧回来的洛河快步上前拽住白师兄的衣襟，“你身上用的法器、符纸难道是你师父给你买的！你也算是尧尧师兄，旁人如此羞辱他轻视我派，你不辩驳也就算了，两句轻飘飘的话是高贵给谁看！”
“秦洛河，松手！”白师兄脸色暗沉，白云观弟子也赶忙跑过来阻止这两人窝里斗。
“还有你们，现任掌门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少阳是你们师兄，你们的礼教呢？”
远处的挑起纷争的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转着手中匕首，脚步稳妥适中，每一步都精密步距。
“尧尧，你快劝劝洛河，要揍人也得等破阵之后！”
“好~”嘴中含笑，随后手中桃木匕首顺着转动惯性飞出，轻飘飘的一下，却直接刺穿之前碎嘴的青云派弟子的咽喉，血液飞溅，砸在身边弟子的脸上。从未杀过人的弟子登时傻眼，连接住倒地的人都忘记了。
洛河一惊，脑子有片刻空白，随后大喝，“离他远点！你不是尧尧！”其他人纷纷散开，远离杀人凶手。
“洛河，我杀人了你就不认我了吗？你要跟他们一起对付我吗？”
“你别装了，你到底是谁！”洛河面色差到极致，眼中隐约透出浓重的煞气。
“谢教授一向如此，只是伪装得当。”他笑着说道，“你见过他的善，也该认认他的恶。”
谢尧臣打了个响指，周围迅速变化，浓重的血腥味翻涌，遍地尸首，墙壁地面黑红一片。
“秦洛河，你和他不是同类~”
“韩嗣蕤，尧尧在哪？”
“谢教授自然在我特意为他准备的牢笼里等我回去呢。”韩嗣蕤依旧顶着谢尧臣的脸学他的笑容，“要抓他太难了，幸好，这次有个人让他自束手脚。”
“也不枉我策划这么多年。”韩嗣蕤轻笑，温柔异常，这一刻与谢尧臣本人也有七分相像。韩嗣蕤隔空收回匕首，从怀中取出手帕擦干净，重新别再腰间。
“忘了说了，你们在这里这么久，没觉得身上不对劲吗？”
白师兄目眦欲裂，怒叱，“是你！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啧……居然都在你身上，看来你这身道袍不太适合被你穿着。”韩嗣蕤有些许惊讶，随后轻笑，满是看好戏的表情。他眼眸微转，笑弯眼睛，瞬间站到他的身边，轻声耳语，随后便消散成烟尘。
洛河眼睁睁看着这人消失，身上气势阴沉恐怖。青云派弟子咬牙，其中一人背起身死弟子，临走对着白云观众人愤恨道：“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云观弟子不甘示弱，“神经病！你倒是去找那个怪人算账啊！”
“不用多言，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走。”
其他派系的弟子显然不想掺和两派纷争，等青云派走远，也赶忙告退，重新寻个历练地界，这里如何，白云观愿意管就管，不愿意管他们也当作没看见。
白云观弟子面面相觑，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一人看到洛河转身就走赶忙拦住他。
“洛河，你去哪里？”
“我要去找尧尧。”
“你不要命了，那怪人路数太奇怪，你就这样跑过去别说救人，连地方都不一定找的到！”
“是啊！我们先回师门和师父师伯他们商量吧。”
“你们回吧。”洛河挣开束缚，冷脸离开。“白师兄，等我回去我再同你清账。”
白师兄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回他。其他人也听到他先前的两句话，也不敢招惹这人，实在是不知道这人对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那个白师兄……您要一起回去吗？”等洛河也不见踪影，有个小弟子轻声问道。
白师兄抬眸，小弟子被他的眼神惊吓到，下意识拍拍胸脯，听到对方回答便赶紧去找自己的小伙伴汇合。
洛河一路掐算向北，终于在一处无人生存的荒山感应到熟悉的能量波动。
当即下马一手罗盘一手掐诀，头也不回地踏进这处幻阵中。场景瞬息变化，再眨眼，眼前一片苍茫，再睁眼却站在悬崖边上，往前便要坠入深渊。手中罗盘转动，射出一条光线，洛河当即一脚踩下，场景骤变。
高处，韩嗣蕤饶有兴趣地看着洛河走出一个幻阵又一脚踏进另外一个，随后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无数嵌套的阵法加持，牢牢束缚住他，韩嗣蕤却依旧觉得太过脆弱，寻了几枚骨钉将人钉在地上。
那人眼眸半敛，乌黑的睫毛落下沉重的阴影，双手自然下垂，青铜花纹锁链刺穿他的手掌心连接地面的铁锥。韩嗣蕤走上前，用桃木匕首挑起他的下巴。
“现在是看到哪一个未来了？”韩嗣蕤笑意满怀，“可惜我当初也看得不全，要是能够让你看完整个悲惨人生就好了……”
“真不乖，当初好好地把鱼尾露出来就好了，还扯个谎话骗我，总是要惹我生气。现在又那么关心一个死人，不过也多亏这个死人，让你把这条链子戴上去。”韩嗣蕤伸手握住对方的左手，而后十指相扣，继续驱动幻术，“我期待你大开杀戒、毁掉这个位面的那一刻！”
“这样，你就必须和我一样当个逃犯了……我曾经的同事以及未来的搭档。”
“谢教授，我当初那个徒弟，不过是童年悲惨，少年磨难，青年遭背叛就迅速堕落，你能坚持多久呢……”
韩嗣蕤心情好，自顾自地说着，没有注意眼前人逐渐睁开双眸，右手慢慢抓住铁链。在对方眨眼那刻，用力抓住对方的手，铁链拷在他的脖子上。
“韩嗣蕤，说完遗言了吗？”
“谢教授，醒的真快~”韩嗣蕤配合地仰头，还有空叙旧说笑。“看完你的未来了吗？”
“那不是我的未来。”谢尧臣冷着脸说道，将脚掌上的骨钉震出，手成爪扣住对方咽喉，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韩嗣蕤不在意地将还能活动的手贴着他的手背。
“谢教授，力太轻了，我会觉得你在向我撒娇。”
那条锁链再次化作青铜戒指落下，在半空中被他牢牢接住收好。
“谢教授，你这样子的行为让我很不开心。”韩嗣蕤余光看到他接住戒指，眼露凶光，侧眸注视他的脸。谢尧臣不喜欢他这个眼神，手上用力将他甩飞，顺道取回别自己的桃木匕首。
“谢教授，我说过不要叫我全名。”韩嗣蕤手掌轻抚过伤口，瞬间便愈合，手指轻勾收回那几枚带血的骨钉，“那样太生疏了……我不喜欢。”
“你配吗？”编号137869被他随机送出去了，修复伤口的速度也急速下降。
韩嗣蕤不由笑出声，整座山开始地动山摇，藏匿在地底的东西逐渐探出头。谢尧臣抿唇望向下方，那处正是洛河所在的位置。
“你救不了他。”韩嗣蕤动作迅速地起阵控制住谢尧臣，“这些本来可以避免的，但是，你被一个死物困住了。”地下的东西爬出地面，发疯地朝有人气的地方攻击。
“你是罪人……谢教授。”
洛河那处，终于破除幻阵刚回神就看到四面八方的奇形怪状的鬼怪，太阳照在它们身上带出影子，然而从头到脚却满是鬼气，面目狰狞，浑身青白，手臂奇长几乎到了小腿。
“你猜，被他们碰到会怎样？”
韩嗣蕤颇为洋洋得意，似乎对这些杰作还算满意，回头瞥见唯一承认的对手在桃木匕首上贴了几张驱邪符，随后便将宝贝许久的武器丢下山，准确无误地丢在洛河身前一米处。
那些怪物被驱退一秒又疯狂地扭动身躯朝前疾跑，洛河严阵以待，却见那支桃木匕首炸开金光，金线串连怪物，随后猛地向上一甩将它们躯体中的鬼气抽出悉数收入匕首中。
洛河抬头遥遥看向山上，然而树丛遮挡，他并没有看到匕首的主人。
“啪啪啪……”韩嗣蕤满眼惊喜，手中骨钉飘出，对准谢尧臣，“谢教授总是能给我创造许多惊喜，用一把破木刀都能够把那些多怪物封印……”
谢尧臣咬紧嘴唇，却依旧有鲜血从嘴角流出，眼睛鼻子耳朵亦是开始渗血，显然刚才那一招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我还有一出戏，想请谢教授一观。”
韩嗣蕤微笑，双手交叠，灵力外散，上空的阵法显形，随后彻底碎开。
“这个才是我要你看的——师门自相残杀。”韩嗣蕤闲庭信步靠近谢尧臣，抓着他的手腕动用灵力为他疗伤，可惜本人抗拒，灵力无论如何都输不进去，“别忙活了，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你已经没有力气去救人了，除非，你放弃那个死物。”
“这个位面规则叛变了哦~偷渡客不是我，是你……你说你，把那个没用的系统送出去干嘛，它在这儿，规则怕它身后的人还能够装一装，现在好了，苦了我们谢教授~”
谢尧臣最终没压下那口郁气，大口吐血。
“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礼尚往来嘛~”
话落，好戏即将开场——
洛河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把桃木匕首，犹豫要不要拔出来，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回头看，便看到那个说过少阳坏话的人缓缓走来。
那人身上的气息驳杂，阴邪之气汇聚在对方手掌心。衣角双手还有沾着些许血渍。
“你来干什么！”
“自然不是来帮你的。”
洛河扫了眼匕首皱眉，直觉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拔出。
“我其实一直挺好奇的，为什么大师伯费心费力护着那个废物，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出卖了尊严乞讨了点东西……”白师兄看着洛河身后的匕首，微笑道。
“你有毛病吧！照你这么说，死乞白赖的人里面也有你，你就厉害了，一边用着一边在那里嫉妒。”洛河不上当，打嘴炮他敢认第二还没人能超过他。
“我也挺好奇的，为什么你能够这么不要脸，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尧尧比你们任何人都厉害，再敢说那两个字，我就杀了你！”
白师兄一瞬间被洛河身上透过的杀气惊赫住。反应过来后面色如土，眼神凶恶。
“洛河师弟，你在怕什么？”白师兄往前走了两步，洛河当即横剑在前，“平日，我要是敢这么说，你这暴脾气早就冲过来了吧……”
“自然是怕你作死，害了我这个天才！”洛河随手将木剑扎在地里，“你是被反噬了吧。”
“我猜猜，该不会是你的师父没本事救你，你又知道我两年前也被反噬过却没事人一样，所以你嫉妒怨恨了吧……”
“闭嘴！”白师兄面目顿时狰狞可怖，当真被洛河戳中痛处。
“你既没有我师父那样厉害的师父关心，也没有平阳师兄那么温柔的师兄关照……”洛河说话那是往别人心窝子狠扎。“真可怜……”
洛河在激怒他，显然洛河也已经动了杀心。只要对方敢先动手，洛河立刻就会防御过当，将他杀了。
白师兄冷笑一声，左手掌心向上，露出手心的那枚淡蓝色鱼鳞标记。洛河觉得有点熟悉，但始终想不起来。冷漠地站在那里看他割开掌心，黑气顺着鲜血飘出。
注意力被白某人吸引的洛河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甩出一张符，待他察觉已然迟了。符纸的符力路过匕首上空，破坏了匕首中的平衡。
“青云派的，你们想死吗？！”
那几人走出来，嗤笑：“少阳在你们那没告诉你们我派的道法派系？区区邪物即便附身，我们也不会死。”
“你闲的很？同他说那么多！”另外一个人不耐烦，优先站定，取出桃木剑准备布阵。
“说清楚。”洛河皱眉瞬息间起了屏障，四十九枚符纸环绕。
“我们跟死人没什么好说的。”几人站位，布了阵法。
桃木匕首上的驱邪符裂开剥落，一只怪物从匕首里越狱了。那只怪物优先选择放血的人作为宿主，瞬间侵蚀那人的意识。那几个布阵的人见此匆忙换了步法，法阵展开，将几人罩拢。
无数的恶鬼从他们身上飞出，越过洛河悉数钻进白师兄身体里。匕首中封着的那只恶鬼突然冒出将同他们抢位置的怪物鬼魂啃噬。那只恶鬼睁开双眸，冷冷地盯着青云派几人，嘴巴裂到耳根，渗着浓重的死气。
“怎么回事！这个怪物怎么在这里！”
那只恶鬼扭动庞大的身躯慢慢从桃木匕首中爬出来。洛河突然想起以前偷偷拿了少阳的匕首去炫耀，被对方无视了一周，对方后来解释，这把匕首很重要，不能乱丢。如今看来，是里面关着一个不能随意招惹的大家伙。
恶鬼废了很大力气只钻出脑袋和一只手，怒吼着一掌拍向青云派众，优先针对熟悉的能量波动的人群。随后便开始无差别攻击。
“啧啧……废物。”韩嗣蕤眼疾手快化出锁链拴住准备偷溜的谢尧臣，“谢教授，都说了，你是看戏的，不能上台，别人伤到你，我会不开心的。”
“韩嗣蕤，我明确与你说，你可以去死了。”
“死在你手里的前提是，你也得死在我手上，而不是去下面送死。”韩嗣蕤不在意他的怨怼，反而莫名狂热。
谢尧臣攥紧拳头，将皮包里的戒指掏出，闭眼将它捏碎。克制鬼物的东西碎裂，下方要攻击洛河的那只恶鬼顿足，发疯地开始钻出来。洛河趁机赶紧将法器全部摆放好，布阵重新将这只恶鬼封印回去。
戒指碎裂，身上的束缚也减轻，韩嗣蕤皱眉随后却又大笑。
“果然还是我认识的谢教授，一个死人，怎么能和位面比较呢。”
谢尧臣不答，握紧拳头便是一击。
洛河全真心布置大阵，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有一人影倒飞砸在山岩上。岩石块被震碎几块，轰隆往下倒，砸断了许多老树。
那人爬起来后闪身上山，洛河一看这熟悉的招式便知道那个被打飞的是韩嗣蕤。
洛河咬牙不去关注山上的事，他如今不能分心，否则前功尽弃。身后不远倒地的人动作诡异的起身，一步步靠近洛河，这人倒是有几分厉害，被那么多鬼物邪祟吞噬还能拼了最后一丝理智也要拖洛河下水。
手脚并用朝他冲了过来，整个人如同山怪般，诡魅阴沉。
洛河顾不了那么多，重新布了个小型咒术将那只恶鬼硬塞回去。那只恶鬼反抗咬碎阵纹，留在外头的手掌摸索去攻击洛河和白师兄。
洛河扭头看山上，怅然笑了笑。躲开恶鬼的攻击拔起匕首，鬼手消散，随后便顺着洛河的手悄然准备夺取他的躯壳，去找仇人报仇。洛河废了点时间将捣乱的东西斩杀，咬破嘴唇，随后默念清静经压制住那个抢夺躯体的恶鬼，一步一个血脚印。
走到半山腰时，那只恶鬼也不知是挣扎无果放弃了还是在积蓄力量，刺骨的疼痛消失，洛河麻木的往前走，总算在山顶看到那道格外熟悉的背影。那人一身黑衣，双手满是血迹，衣角不停往下滴血。
“尧尧……”
谢尧臣回头瞳孔微缩，也顾不得韩嗣蕤转身朝洛河跑去。韩嗣蕤从土坑里爬出来，抹掉眼前的鲜血，控制骨钉便甩进谢尧臣后背。洛河横目冲了过去，韩嗣蕤见此淬出一口血，收回那枚钉入地里的骨钉，重新对准谢尧臣的脚踝。
洛河丢出桃木剑干扰了韩嗣蕤的动作。紧张地捂住他胸口的伤口，颤颤巍巍地找止血药，却始终没有找到。
“尧尧，肯定很疼啊，你为什么不躲……”
“洛河，你做了什么！”谢尧臣拽着洛河的衣襟质问，鲜血跟打开水龙头一样涌出，“你捡它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捡它！”
如今洛河全身几乎没有一处白净的皮肤，随便一碰便摸了一手血。眉心三点火只剩下一点颤颤巍巍的燃烧着，他快不行了。
“对不起，尧尧……”
“谢教授，当着我的面和别人叙旧，我会杀了你们的！”
“闭嘴！”谢尧臣冷喝，不知道是对谁说，但两个人同时都闭嘴了。韩嗣蕤反应过来后，冷着脸慢步走向两人，骨钉挨个链接在一起形成一条有诸多缝隙的圆锥型鞭子。
“那只恶鬼你让他出来找我就好了……你以前信誓旦旦说过你不会做危险的事！你现在在做什么……”谢尧臣颤抖着双手想要将那些死气抽出，却如大海捞针，“洛河，你的眉心火灭了两朵了，我要怎么救你……你告诉我啊……”
韩嗣蕤冷眼旁观，扬鞭便要落下，突然又改主意。
“尧尧，不要哭……我不疼的……我答应师父和平阳师兄照顾你，我没有失约。”半大孩子牢牢记住了那些承诺，却也是这些承诺束缚了他。
洛河祈求道，“它在我身体里，杀了我。”他不想死了之后变成怪物，会伤害到他的好友的。
韩嗣蕤笑着靠近，从后背抱住谢尧臣，抓起他的右手，直接刺穿洛河的胸口。
“谢教授，你又杀人了……”
……
洛河在洞中焦急，使尽浑身解数，终于踏出这处束缚自己的山洞。却只见漫山狼藉一片，死尸横地，地上落下一把黑红的木制匕首，模样格外熟悉。
“尧尧……”原本洛河是无法碰，最终却毫不费力地拿到，甚至匕首中散出来的气息，隐隐让他觉得浑身舒畅。
洛河惊惧，漫山去翻那些倒地的人或怪物，生怕在这里面看到好友的身影。
落日归家，圆月高悬。
惨死的人群中有熟面孔，但幸好没有自己好友，只是，他却无法再感受到好友的气息。他如今成了新生厉鬼，白天躲在阴暗处，晚上才敢出门。
他优先回了白云观，却被无为的护山大阵拦在外面，回不了家，也见不到师父。但或许师徒相互牵挂，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无为气喘吁吁地下山了。
一眼就认出自己唯一的徒儿。师徒俩相对无言，太阳出来了，洛河惧怕地躲到榕树下，无为赶紧给他起了阵，暂时护住他。
“师父，对不起……”
“你还知道对不起老道。”无为咬牙切齿，眼中蓄满泪水，“我就说你学艺不精！就应该让你抓够一万只鬼再出师！”
洛河哽咽不能说出一句话。
“可需要师父帮你报仇。”
“不用，徒儿学艺不精但也杀了那恶鬼，不需要师父再走一趟。”洛河笑道，“师父，我没有给你丢脸……”
“洛河，别作恶，为师不想再遇到你。”
“……好。”
无为清楚他如今的状态很难变成幽魂投胎，只能最终再做回恶师。
他心中有执念，怨气始终郁结，不知何时能够化去执念。辞别无为后，洛河便去了趟青云派，那处似乎发生了变动，整座山回荡着钟声低吟，护山法阵也破了。
洛河上山看，荒野废墟，空无一人。似乎有什么人过来清算他们。
洛河仔细搜查，没有少阳的气息。
后来，他在人间飘荡百年寻找好友，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人踪迹。有恶鬼想吞了他壮大自己的鬼气，洛河便全都灭了，后来打出了一片凶名，其他鬼都不敢随便找他麻烦。
又百年，人间依旧没有挂念的好友身影，洛河实在烦了，便开始驱使恶鬼惹事，终于，引来了一个人……
“秦洛河，承载这个世界的生源能量，你反而在作恶，是想让我把你回炉重造吗？”
洛河哂笑，唤醒沉睡的恶鬼，驱使他们将这人撕碎。那人眉头都没皱一下，挥手就将所有恶鬼打回初始形态，如见天敌一般四散逃窜。
那人白发血眸，模样昳丽，一身金丝暗纹束身长袍，看人的眼神格外冷淡，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银纹戒指。洛河也是在他抬手的时候才注意到这枚戒指，神色微变。
“你为什么也有这枚戒指！”
那人不语，支起屏障阻止洛河和他靠的太近。洛河被拦住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人，最终软了点态度。
“您认识谢尧臣吗？”
“他现在还好吗？”
“您能让我再见见他吗？”
洛河前些年看到自己的师父的转世，可是始终没有看到好友，渐渐地，为什么要找谢尧臣已经忘记，如今，脑中记得的只是，想再见他……
很想很想……
白发人终于开口说出降临这个世界的第二句话。
“可以，你我打赌，你输了便自愿回来这个世界护着它。”一个位面没有规则太不像话了，监管局那里近年都没几个能动的，秦洛河正好合适。
“我要是赢了呢？”洛河笑道，“赌什么？”
“就赌，你和位面，他会选谁。”一语既出，位面翻转，眼前的景色已经不是洛河熟悉的地方。白发人在洛河清醒且没有与对方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被他送到其他地方。
洛河同意了，后来才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没安好心，一个必输的赌约，简直就是没打算让他好过。
只是，还好他留了一手。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灵异世界之洛河篇（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