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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父母媒妁之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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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终于平安回来了,看看这消瘦的身形,外面怎么会是女子闯荡的天地!”
蒲氏拿手绢捂住嘴巴,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菱花那一众人,几个嬷嬷识相地退出了闺阁,只剩下从屏风后出来捧着银雕龙凤镶嵌的珠宝盒跪在自己面前的丫鬟,云舒不明白眼前这出戏到底想演什么,浮躁的心慢慢安静下来,等待着对手发难。
“别看这银雕龙凤有些许的陈旧,当年也是......说这些干什么!”蒲氏敛眉浅笑,神情安然喜色外露,继续诉说自己前来的目的,“将军已经定了你的婚事,这些日子就在闺阁中安心度过最后的女儿时光吧。”
这个首饰盒看着太熟悉了,云舒盯着花纹慢慢消化结论,手指触碰到盒子上的花朵拉手,冬天的冷在金属上表现得更加强烈。掀开盖子里面的珠钗整齐的平躺着,一看就是刚刚置办的新物件。
蒲氏并不惊讶于这个继女平淡地反映,虽然和她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相处的时间自己掐指都能计算的出来。她的秉性和逝去的柳氏太过相像,有的时候沉静的让蒲氏害怕,疯起来倒是能够抓住几个痛脚。
“那你早些休息吧,菱花芳甸和明月三个丫鬟留着贴身伺候,还有几个嬷嬷你自己挑选,赶明儿还有一些衣服首饰会送过来,冬天不比往常。”
云舒从首饰盒拿出来的石榴色玉石精雕簪花小巧精美,往常这样的事物只能在蒲氏或者往来女眷的妆发上看到,自己的多半是母亲留下的不值钱的银饰小件,很多看上去就是有些年头的首饰。
说罢蒲氏看云舒并没有什么反应,自是识趣离开。刚刚烧上的碳还没有把热气扩散,云舒合上首饰盒的盖子,唤了几个丫头的名字,即便要在这里停留,也要舒服的走过最后的时光。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重新洒扫一遍,还有花园里的梅花开了吧?”云舒有些不确认自己的直觉,等待着谁回话确认。
“小姐不知道花园已经被......”
还想解释的菱花肩膀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衣襟,年少无知的人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芳甸,满脸疑惑地转回头。云舒端起茶盏打量杯壁上的纹理,等待着有人继续说下去。
“小姐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因为有小厮跌落水井,后花园已经封起来许久,摘梅花这件事恐怕办不到了。”
从鼻孔中哼出来的嘲笑,有点消掉刚回来之后高规格的“礼遇”,云舒自己想着也不必再摆谱,好像因为要出阁提升一下自己的“金贵”程度,繁琐又消耗元神的事情还是留给那些命好的人享受吧。
“菱花扶我上楼,没有吩咐你们就留在楼下。”
很多年就看清楚的事情,现在也不必非要争取一个自己认为正确的结果。好好计划接下来的事件,才是最重要的内容。
“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就放云舒离开?”
紫色长衫紧握的手按在桌面上,千屈的神情是珠月从没见过的灰色,仅有的理智掩饰气急败坏的样子,珠月越来越乐见。
“且不说长老们会讨伐你,这完全破坏人界的平衡,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
规则一向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工具,今天用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的后果,珠月还是蛮想看到的,不过千屈不应该暗自开心傀儡被制裁后,新的大法师又成为手中的玩物,很多人的命运岂不是重新被改写!
“珠月,你已经不是夜晚的主人,任性代价祸及者将再无痕迹。”
坐在太师椅上环抱双手的清秀女子,眼睛里满是笑意。
“教我掌舵的人,有一天也会害怕命运。你的世界离开了那个人,是不是就已经被圈禁在过去,打破常规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珠月托腮想要继续调侃,可“对手”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死灵专享的位置上。有一点不尽兴的余味飘荡在水波翻涌的脚下,水汽浮起又落下。常年呆在这里的普通人,换上风湿病的概率可是很高的。
“好了,刚才是开玩笑的了,”珠月瞟了一眼直视自己的男人,好像一瞬间被看穿了打算,嘴角恢复平常的冷淡,继续这个话题“云舒是个意外,而有人已经把其他的意外处理的很好,我相信你也会很认同我的做法。”
“把柄永远不要被别人抓到,斡旋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用!”
教育可是无时不存在,珠月抿了一下嘴唇眼睛内一闪而过的想法,马上付诸行动。起身走到千屈背后,手指稍稍用力便将发髻上桃木发簪抽出,回头还在反应的男人措不及防,一头黑发垂到腰间。
这样的场景珠月也是第一次见到,嘴巴里一声赞叹,脚却不放松已经逃到楼梯二阶上。
“你就好好呆在纪灵斋,就当作刚才对我无礼的惩罚!”
珠月故意朝千屈挥动木簪,转身跑出纪灵斋。没有桃木发簪想要在纪灵斋存活,是要经历蚀骨之痛。
幻境
风沙四起,千屈抬起右臂用宽袖遮挡沙尘。簌簌之音从天而降,掉落在自己脚边,是雨滴。他不喜欢下雨,淋在额头上的雨珠顺着肌肤坠落。一瞬间万千的水珠停住,嘈杂刹那间被黑暗寂静代替,千屈用手指拭去眼皮上的雨水。
“再见面,还是这样的前奏,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该谢谢你,还是恨你帮我达成愿望!这万劫不复,是你和她一并赏给我的恩赐!”
戴着面纱的女子每走一步,就会响起铃声,好像从远方传来的回声,清脆变成悠长的不舒服感觉干扰心绪。
“这里是我的世界了,可是竟然没有一种酷刑可以再让你经历铭心。”
沃野之境远山只剩下晚霞烘托的轮廓,头上的茅草屋染上暖橘色光影,收起的黑伞平躺在石桌上,那个女子用手指指节敲击了一下桌面。
“请坐吧。”
千屈环视周围,如同自己画中的世界,可是眼前人即便再像,他已经不太会像从前那么傻的在环境中追逐着一个影子。
“你还有什么遗愿,也许我能帮你实现。”
话刚说出口千屈发现自己有些可笑,晚来的知觉变成女子的苦笑。面纱下的脸与海花一模一样。
“大法师的咒语先生也能解吗?不过还是谢谢你让我成为影子再见他几面。”
说罢凌空天降闪电,让呈现在他们眼前的美景不复存在,夜的黑重新包笼空间。千屈闭眼,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心云......”。
“为什么?灭情绝爱若是修炼正道,我自愿放弃,留在尘世做一个普通凡人。”
“求你......”
千屈额头上的筋暴起,这样的画面可以伤到他,每一个嘶声裂肺的声音都在一点点摧毁他坚定的意志。
“放过他。”
他不敢看那双流着血的双眼,苍白褪去软弱后怜悯的目光,让千屈一遍一遍品尝。
深夜的黑终于被星星点点的光明解救,千屈睁开眼。月光径直打在自己身上,水波泛着银光流向深渊,这么长时间浸染,还是散不掉躲藏在命运中的戏虐。对于千屈已经成为记忆和过去的故事,始终是一个有力的牵绊。
坐在屋顶的清秀身影,站起身仰望月光。人世间的月光和纪灵斋的样子差的好多,不过完全不影响她观看悲伤的爱情故事。
“什么人?”
投在地面上的影子被人察觉,珠月看向说话的人,打量这个只在命书上见过的小男孩。即便仅仅只有描述,珠月也能察觉到那个人精致的外表。真正见面的时候让她惊艳的却是处变不惊的神情。
抬脚落到地面,两个人距离缩近。不过自己的真容还是不要泄露,转身面对云霆的时候,戴上面纱的女孩子轻松很多。
“我,你都忘记了吗?”
对面的人反应很冷淡呀,看来因为自己是女孩子,放下戒备之后还是有很多的防备!既然这样索性就不表明身份。
“你姐姐的愿望实现了,你的呢?”
“你到底是谁?”
终于有了反应,男孩子向后退了一步,珠月走到他身边。本以为和自己一般高,没想到至少也有一米七五,比自己还瘦的身板,恐怕是经受不了接下来的折腾吧。
“干嘛这么拘谨!你......云霆,并非池中之物,”
站到拱形门前,一棵梅树在月光下明艳芳华月影绰约,走下三级台阶,小径上是还平整的雪路。她回头看向盯着自己的男人,“什么时候发现美好也停留不住的时候,你才能真正解脱!”
从袖口抽出那根变了样子的桃木发簪,珠月逆着光走到他身边,拉住垂在身侧的手。
“这枚发簪,是今天特意送给你的。或许危急时刻,你能保护最心爱的人。”
人心不古,可是这句话放在这个故事里,自己干涉的内容会不会太多。就像今天竟然会把千屈的木簪送给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你是法师?”
这个世界奇怪的事情太多了,今天竟然会让他识破自己的身份。珠月不假思索点头后又后悔太早暴漏身份。
“我们之间的秘密哈!”
珠月手指了一下自己和云霆,摆摆手消失在月光中。僵硬的身体恢复自由,云霆有些招架不住突然跌坐在地上。手中的木簪似乎感应到什么,泛着淡淡的蓝色光芒。
“少爷,您怎么坐在地上?”
丫鬟疾走几步蹲到地上,扶着云霆站起来。
“没事,你下去吧。”
握在手里的簪子好像也感应到了自己新主人,月光在空气中如水波层层荡漾开来。裹挟着梅花的香气,他嘴角扬起的弧度看得出当下的心情。
冬夜里的寒风吹乱了珠月的长发,这么多年都没有长发的印象,现在倒是挺欣赏古人对于美人的描述,站在小院里欣赏印在窗纸上的人影。
女孩字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能听到嗑瓜子的嬉笑调侃之音。即便是重新回归人间,对于温馨的瞬间她能体会到的只有喧哗。推门吱呀声已经推开烛光随着水波漾到周边,静止的几个老人,手中掉落的果壳悬在半空,珠月走过去吹灭了蜡烛。
最后的火星挣扎了几下慢慢沉入到碧波荡漾的水纹中,周围恢复到寂静中,脚步声格外的明显。背对着门的珠月,回头看越发靠近的潜入者映在雕花木窗上的阴影。
“果然你在这里!”
站在门口的男人,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背对着光让珠月看不清他的神情。这没想到的剧情让珠月兴致更加浓厚。
“既然你来了,那我不妨告诉你--我的目的。”
即便是坦白,珠月也没什么好顾及的。对于眼前的男人,不,应该说小男孩,一切都易如反掌。
“法师的目的,我怕是没有资格。但是若想要让我姐姐当傀儡,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她有些不爽,自己前来的好意不领反而被奚落,冷笑着转身向楼上走去。上了几个台阶珠月悠然停下,握着光滑的木制栏杆朝云霆看去,“你,”被自己气到的笑声不经意间在空间里飘落。
“如果你的身体很健康,我想现在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再没有机会,还有蒲氏没有跟你说嘛,云舒不日便要嫁给晋王家的世子。”
“不可能!”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否定,一天之内看到两个男人这样的神情,一个天之骄子面具下隐藏;一个万众瞩目情绪全写在脸上,真是十分的有趣。
“好了,要是被你父亲发现,深夜独闯深闺,你被冠上浪荡公子不说,你姐姐的名声恐怕会被人耻笑!“
带着半哄半威胁的语气劝说后,珠月懒得理他自顾自上楼,看到正在做女工的云舒手指悬在空中,一根棕色线从指尖细针孔垂下,绷架上雪白色绸缎中央已经秀了一部分,走近查看才发现是彼岸花。
执念如此深,倘若不好好利用,都有些对不起死去的母亲。想到这里珠月不禁疑惑自己的称谓,为什么对云舒会有那么大的兴趣?每天亲自处理的故事也有很多类似的情节,为什么一点也不感冒别人的悲惨!
“也许你认命的时候,刚好就是转机来临的时刻!”
珠月绕过桌椅,站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呼呼大雪很快就将黑发染成银白色。冷冽没有了威力,冰冷让窗前的世界覆盖上淡淡的安详。
“如果我说了算呢?”
那个人原来没有禁锢在法术中,手指嵌进堆了一层积雪的窗台,触及到木制窗棂珠月才有了实物感,可笑的场景!她拉回窗扇风声才小了许多,珠月走到炭炉旁蹲下烤火,袖子上的水珠浸入棉质棉衫中。火光中珠月扯下面纱扔进火里,跳耀的火苗好像突然间发现新鲜食物,噗的窜得老高。
“嫁给赵林栖就是你的筹码吗?”
这句话难道是问到云舒的痛处了吗?那抹落寞的神情掉进烛光包围的暖色里。
“提醒你一句,知道并不意味着就有变化,山巅的幻象已经充分证明无能为力,不过我还是比较佩服你的勇气,至少敢于尝试。”
因为暖意发丝上消了的雪花,变成水汽蒸腾上升。珠月找了一个蒲团放在火盆边上,盘腿坐好等待着真正的主人公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