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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相见 ...

  •   一路上华老太妃问些曹家的闲事,絮絮唠唠说大半年没有见着曹桂清大人的文章,早上叫侍女念文都没什么可听的,曹延的兵倒是带着越来越好了,每年还不忘捎带些自己喜欢吃的南北瓜果进宫等等。
      娥佩郡主在旁边笑语应和,只觉得车子走得飞快,偷偷向帘外一瞧,见已经到了安王府。
      早有太监先出宫报信,此时王府门口正站着一个身穿紫色重文纱裙的中年女子,头上发簪繁复花纹秀丽,打扮的雍容华贵,正是安王府王妃左氏,见车子到了忙迎上来。
      娥佩郡主先下车见过礼,再回身打起帘子,安王妃上前扶下华老太妃。
      华老太妃四下瞧瞧,问道:“佩远呢?他怎么不见?”
      安王妃笑道:“他被兵部的王大人叫过去,此时正在往回来的路上赶呢!”边说边扶着华老太妃上台阶。
      华老太妃道:“你昨日哪里去了?刘忠没有讨到你的口信,让我担心了半夜!”
      安王妃慌忙俯下身去,道:“侄媳妇是去清虚观了,想着为焦妹妹多念一些大悲咒,就多住了半天,今天一大早就赶回来了。”
      华老太妃叹口气,道:“难为你还记得她,青山他们两口子也委实可怜了些,姣芮现在何处?”
      安王妃忙道:“我安排在后院我以前住的房子里,地方干净,房子也还宽敞。”
      华老太妃笑着点点头,几人进了二门,只见丫鬟婆子拥着一个白衣女子,上前来盈盈拜倒,道:“傅姣芮参见老太妃!”
      娥佩郡主见那女子浑身上下皆是素淡颜色,头上只插戴着一根碧玉簪子并一朵细米珍珠攒就的珠花,虽然简约,却衬得容颜越加清丽若梅。
      娥佩郡主打量自己身上那件流云花鸟的羽纱裙子,竟是觉得说不出的俗气,心中暗自气恼。
      华老太妃叹息一声,伸手扶起傅姣芮,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阵,道:“果然比兰儿当年出脱得标致。”用手抚摩抚摩她的头发道,“乖,今日这里便是你的家了。”说罢回头瞧瞧安王妃。
      安王妃忙上前拉着傅姣芮的手道:“伯母昨儿个是给你母亲上香去了,天可怜见的,可让我瞧见我妹妹的骨肉了!”说着就掏手绢出来擦泪。
      傅姣芮把安王妃手握紧一些,头低了低。安王妃见她神情腼腆羞涩,又有些感激的意味,心里放心不少,忙回头招呼娥佩郡主道:“郡主和我们一起去花厅喝茶吧!”
      娥佩郡主见三人亲厚仁和的样子,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见安王妃招呼,忙笑道:“娘叫我回去给她挑绣品,我只有先回去了。”
      说完上前拉住傅姣芮的手,把腕上的翡翠镯子脱下来给她戴上,笑道:“我今日见着妹妹就觉着十分亲切,今后你我二人就是姊妹了!”
      傅姣芮满面羞涩又有几分惶然,轻轻挣道:“姐姐惠质兰姿,姣芮高攀了!”

      娥佩郡主见她样子楚楚依人,暗自苦笑一声,面上却只有带出喜色,笑对华老太妃道:“老太妃,你说这位妹妹却不理我,我可怎么办呢?”
      安王妃呵呵笑道:“娥佩也有没办法的时候,今儿个我却是第一次见!”
      周围丫鬟婆子都附和着笑起来。娥佩郡主心里如同刀搅一般难受,脸上还要笑得依旧。傅姣芮在旁见她眼里怒气一闪而过,忙移目他顾。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安佩远参见老太妃,参见母亲大人。”
      只见二门处立着一个俊美无比的少年,高高的个子,穿了一件玉白色的锦袍,腰间勒了一条玉带,越发显得长身玉立英气勃勃,他气宇轩昂,举动间有一股说不出的潇洒俊逸。
      傅姣芮见那少年余光一瞥,竟是看向了自己,忙低下头。
      华老太妃笑道:“罢了!”
      安王妃道:“佩远快来见过你妹妹。”
      安佩远过来行礼,笑笑道:“早上还听见妹妹弹琴,果然是好手法!”
      傅姣芮心头一阵乱跳,又不好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侧身还了一个万福。
      安佩远见她雪白的腮旁微微透出些红晕来,堪比红梅浸雪,心里想到:虽然不若传言那般,神态间还是有些清秀之处。回头却见娥佩郡主站在一旁,面上微微带了冷笑,正偏着头瞧着这里。
      娥佩郡主见安佩远转过身来,立时咯咯一笑,弄出天真烂漫的神情道:“远哥哥,你和傅妹妹好有缘分,站在一起分明就是一对璧人!”她明明心里有气,偏要把话说出来,而且说得决绝。
      安王妃咳嗽一声,道:“老太妃,我们去花厅罢!”
      安佩远知道她的性子,见她脸色绯红,瞪眼强笑,不由几分怜惜,道:“太妃,佩远先送娥佩郡主出去再回来奉茶。”
      华老太妃点头应允,拉着傅姣芮的手进去了。
      安佩远走了几步,听后面没有声音,回头一看,见娥佩郡主远远的站在路边假山旁,横眉嘟嘴看着自己,丫鬟婆子都低头站得远远的。
      他皱眉大步上去拉着娥佩郡主的胳膊就往大门走,娥佩郡主挣扎一番脱不开手,气呼呼嘟嚷几句就罢了,一路上安佩远也不理她,到门口对丫鬟道:“好生送郡主回去,路上出了差池唯你们是问。”
      娥佩郡主听着心里舒服,笑吟吟正要说话,安佩远回身就进去了。
      娥佩郡主咬唇看了门口半天,末了也只有罢了。
      安佩远回去,芸香过来道:“老太妃王妃她们去后园傅小姐的住处了,叫小王爷去含波桥边等等,一并吃了午饭再走。”
      安佩远到含波桥边,见傅姣芮正陪着华老太妃和母亲从院子里走出来,她一路上轻言浅笑,婉约娴雅,低眉垂首间风姿楚楚。想起早上听那一曲《梅花慢》,心里暗忖——这位傅小姐选了那时候弹这支曲子,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太老师就是董殽山罢!
      如此聪敏的人物,事急从权的投奔,自然难免张皇。只不过女子如同玉石,浑然天成就是极品,添金加银后难免坠入下乘。倒不若娥佩,虽然娇纵却自然有段态度,胜过这种乔饰多多。

      傅姣芮回房更衣,紫姜翠儿见小姐神情疲惫,忙给她端茶上来。
      傅姣芮喝了一口,叹道:“把那件天青色细纹绣兰花的衣服拿过来。”紫姜依言拿过来,傅姣芮又命道:“翠儿你给我把散了的头发抿上去。”
      翠儿一边抿头发一边道:“小姐,这些珠花都松了,我给你重新梳妆一下吧!”
      傅姣芮摇头道:“刻意打扮被人瞧着逢迎,就这样简单装束一下就好!”
      紫姜道:“我跟着远,听见前面华老太妃笑声不断,小姐,老太妃好像对你是十分的好呢!”
      翠儿指指桌上那几个箱子道:“老太妃差人送来的这些东西,样样都是极为难得见到的物事。在王府中穿戴摆放起来,也免得别人看轻了我们!”
      傅姣芮轻轻叹口气,道:“老太妃自是极好了,但我见王妃一路上却没笑几声。”
      紫姜道:“王妃虽然昨日没有回来,但今儿个我看她神态也十分的和气。小姐是不是多虑了?”
      傅姣芮不想多说,一笑道:“罢了!说这些做什么,收拾好了陪我过去。”默思一下,转头问两人道,“你们知道一些新鲜的小菜做法么?”
      两人都是摇头,翠儿道:“府里的小菜都是传下来的格式,奴婢只是以前小时候在家里学了两件野菜的做法。”
      傅姣芮皱皱眉,道:“也罢!你就说来听听!”
      翠儿笑道:“就是野芦笋芽和鱼片儿熬的汤,这个时节正应景呢!”

      华老太妃不喜欢素食,太医又吩咐不许用大荤油腥之物,所以安王妃亲自下厨弄了两样菜肴端上来。华老太妃见一样碧绿嫩黄,微微有些菜丝沉在里面,闻着是十分的甜润鲜香。另一样用大红的颜色做了浇头,盖着豆腐皮做的鸭子。
      安王妃笑道:“这都是天极在清虚观里打坐修道没事鼓捣出来的玩意,我尝尝味道还不错,带着法子回来,正好做给老太妃看看!”
      华老太妃尝了一箸道:“好!咸鲜味道都齐了。”对傅姣芮道:“你母亲当年也是做菜的好手,老身难得出宫来一次,你也显显手艺给我看罢!”
      傅姣芮暗想王妃刚弄了得意菜品,自己怎好做出东西来和她相争,无论做的好还是不好,华老太妃和安王妃都会得罪一个。于是道:“姣芮只学了几样简单的,只不过时令不巧,有些东西要准备几日才弄得出来。”
      安王妃见她一路上言谈得体,温柔娴雅的样子,心里防备之意略减了几分,又念着当初与焦夫人好歹也是姐妹一场,华老太妃说这些不过是要自己表一个态罢了,于是笑道:“老太妃真的想尝我们的手艺,哪天我叫上宋媛这个小妮子,我和她还有芮儿一起给您老人家做一桌子好菜如何?”
      宋媛就是万侯爷万成良的夫人。
      华老太妃点头微笑道:“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傅姣芮虽然不是十分明白,但也隐约感到自己处境好了不少,心里稍安。

      老太妃喝了两杯江南新进的米酒,微微有些醺醺,交代几句就叫侍女准备车驾回宫。一行人送至门口,华老太妃人老略微有些罗嗦,拉着安王妃吩咐个不停,傅姣芮站在门旁默听,心里暗暗感激。
      此时簌簌一阵风起,门边的海棠落下不少花瓣来,她这一路处处小心,答对应和无一不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半日下来,贴身的衣服早就汗湿了,风一吹不由接连打了两个寒战,微微靠了一下门。
      却没留意到门旁站着的安佩远,安佩远见她忽然在自己身旁停住,用手握了握衣襟略略蹙眉似有不胜风力的娇羞,不由微微皱眉,只觉得这女子故意而为的举止太多了,见她转头瞧向自己,回过身去装着没看见。

      于是傅姣芮就在安府中住了下来,每日里安王妃叫着她与自己一起拜佛抄写经文绣花喂鱼,神态间亲密与待别人更有不同,并且命令合府上下一律称呼她做三小姐,意思是要傅姣芮做正经的主子了。而老太妃对她也是呵护备至,时常派人从宫里传递东西出来给她。过了几日老太妃请了旨意回府中暂住,傅姣芮每日过去陪着说话,渐渐底下的下人们都传言这位傅姑娘是老太妃亲自给小王爷挑选的准王妃,对傅姣芮的态度也恭敬巴结得不行。
      傅姣芮没有几日从贴身丫鬟紫姜那里听说了这些传言,当时只一笑而已。
      紫姜虽然不知道小姐心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看见小姐往老太妃院子里请安的次数渐渐多起来,老太妃喜欢清静,傅姣芮每次去了也不打扰她,有时候站着看看花样子,有时侯就自己拿了书带了绣花针在那里描上一会子。
      傅姣芮平日里娴静,但是和老太妃说起话来,总能够不多不少的把她逗乐,火候拿捏分毫不差,于是安王妃发下了话,叫三小姐常常去老太妃那里走动,于是,老太妃每天差不多时候就要差人前来相请。
      紫姜见了小姐举止,慢慢放心,往常在东南大都督府,小姐性子虽然不骄纵,但也颇有几分傲慢气味,如今样样事情都透着明白,她自然是要替小姐高兴了。

      安佩远这几日很少回府,兵部因为着傅青山一事,削减了一些东南大都督的职务,许多旧有编制要变动,连着那新上任接替傅青山的钱维忠也有一些事情要报上来办。这一日正要回去就见太老师董殽山的小童送来书信道:“老先生请小王爷过去山中一聚,说是新茶做好了。”
      安佩远思忖傅青山一案,太老师董殽山多年在朝为官,对梁帝的心思一向摸得极准。趁此机会正好去请教,于是带上几个侍卫出城奔西山而来。
      大学士董殽山隐居后一度回到自己在豫州乡下的居所,后来宫中几次观天象测历书解梦说字,梁帝又派人把他召回京师,命他只能在京城附近山野归隐。董殽山性子也是平和,见梁帝如此说,就选了西山一处泉水住了下来,朝中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他的住处。
      此时正是初秋,黄花遍地层林渐染。安佩远一路行来,见山中景色绝美,也不由兴起清逸之思,觉得人多呱噪,遂命几个侍卫在山下等了,自己一个人上山去。
      行到半山,听到叮叮咚咚的琴声,正是老师的手法,不由精神一振,发力向山上疾行。这时远远听到有人敲木应和,放声歌道“白云深处,虞景虞情兮。流水端舟,风扬海上……。”歌声清远,逸兴横飞。
      安佩远到了董殽山的茅庄,见庄里空无一人,屋后柿子林里隐隐传来人语声,林里一处极大的石台下泉水潺潺,几个童子正拿了筐子装着山药野覃在泉水中濯洗。见安佩远来了,一小童道:“师傅在后山坡下棋呢!”
      泉水在远处山坡下汇成一个小潭,潭边花草茂密,一棵树干横在潭边,有老少二人正坐在树旁对弈,安佩远走到近处,见两人依旧注目下棋,对自己并不理会,就站在一旁静候。此时黑白子已经厮杀到尾声,黑子只剩一小隅残喘。
      那少年执黑沉吟半响,终于弃子笑道:“我输了!”
      董殽山抚须道:“三局终被我扳回一局,今日老朽也不吃亏了!”
      安佩远听那少年赢了老师两局,不由有些吃惊:董殽山的棋艺已是当朝国手,这少年却还要略胜一筹。见董殽山注意到自己,忙上前道:“师傅,我来了。”
      董殽山笑道:“佩远,过来我给你引见引见。”指着那少年道,“这位叫贺西平,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弟子,你们正是同年。”
      那少年站起来笑着抱拳道:“久闻安兄大名,幸会!”
      安佩远见他剑眉星目,气质不俗,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微微发白的淡蓝布袍子,眉宇间自有一股沉静俊逸之气。
      二人寒暄几句,贺西平只说自己是笮州人氏,师承岐黄之术,师父去世后就浪迹天下行医治病。安佩远见他生得文秀,想起师父特意邀了自己过来,或许就是引荐,于是道:“京城地方广阔,贺兄如果愿意在这里开馆行医,我可以帮助筹谋。”
      贺西平道:“多谢!这里人口众多,多停留一段时间也很好!”
      安佩远觉得他说话十分爽利,倒是挺合自己脾性,点头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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