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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风雪夜归 ...

  •   两人又说了几句最近的闲事,太子这段时间因为听着太子妃有喜,心情格外好,说一会笑一回。安佩远这边慢慢答对,暗地里想傅青山一事安国公一定也听到了风声,回去安国公会如何说话,四皇子那边又会如何下手查访,自己留在东海国京师的人该如何暗中吩咐,他身上伤本来就没好,这几日又被安国公好好挫折了一番,再加上太子这边催逼得紧,一番思量下来已经是汗湿重衣。
      太子见他脸色不好,只以为他这两日被温柔掏空了身子,笑了又笑,叫小和子拿了一个盒子进来,道:“这时去年从寒木国进贡过来的铁獭血做的药丸,疏通血脉养气安神,你拿回去慢慢用了,过两日我还要叫你去西山打猎,摔下马来可不成!”
      安佩远笑领了,太监过来说刘皇后已经排好了宴席,正叫人过来催,于是太子就携了安佩远的手,一起去西暖阁。

      安佩远进门,见刘皇后华老太妃都早到了,还有端容公主等人。独独缺了曹贵妃和傅姣芮,上前给刘皇后等人见过礼。刘皇后笑道:“丽妃和世子媳妇怎么还没到,吃饭都不勤谨些,当真是没什么可勾得动的稳当人了!”
      众人一时都笑。四皇子的母亲华贵人道:“或者她们是知道皇后娘娘的炖汤最好喝,于是安心要等在后面让汤多煨一会儿。”
      正在说话,就听见外面宫女传报,“贵妃娘娘来了!”
      只听得环佩叮当,曹贵妃和傅姣芮两人已是走进来,端容公主笑道:“可不是来了!”

      安佩远站起来携了跟在后面的傅姣芮的手,只觉得入手冰冷不堪,他这时隔得极近,手背在她大毛衣服上蹭过去,确确实实是冰凌子细细的凝着。知道一定是曹贵妃在那边趁着大雪天有意折弄了傅姣芮一番,傅姣芮只是低着头也不看他,他心里明白,脸上神色丝毫不动,笑吟吟的拉她上前见过礼。
      刘皇后笑道:“看看这两个人,亲密得蜜里调油,哀家这个媒人心里也欢喜!”
      华贵人笑道:“可不是,少年夫妻有如此品貌也是难得了,皇后娘娘这个媒人真是当得叫人折服!”
      曹贵妃笑道:“姐姐这话儿说的明白,只是这两个小人儿听着暗地里可不乐开了花去!我嘴头子笨,也不会说话,正好昨儿刚得了一副柔拓国的夜明珠串子,趁着这对璧人立在面前,赶紧就给了罢!免得留着回去没人配得上!”
      华老太妃笑道:“听听丽妃这孩子那个口,什么好听的都被她说净了!”

      于是就有宫女捧上来一副夜明珠串子,安佩远取过夜明珠串子,拉了傅姣芮的手,轻轻套上去,把另一串递给她,傅姣芮听着这些人口是心非假惺惺半日言语,心里只是冷笑罢了,见了珠串,拿过来给安佩远戴上,珠串子还有活扣,她咬牙悄悄勒了数圈才松手。
      见安佩远脸上神色自若,似乎毫不觉得疼痛,心里寻思着再紧一圈,已经被安佩远一把抓了手,笑向上面拜谢,傅姣芮也跟着他一道行礼。
      刘皇后笑道:“这可就成一对了,你们素日即是都在一处,今日就略略分分罢!”

      于是安佩远自坐在太子这边,傅姣芮坐了曹贵妃旁的小几。
      小太监进来报说三皇子到城外甘露寺去了,四皇子随了梁帝一处去了东苑,都不能过来。
      刘皇后听说就叫传菜。一时菜肴都齐了,刘皇后笑道:“今日借着皇上说赐宴安世子夫妇的功夫,把大家都叫在一起吃个饭,顺便也商量一下这年节怎么筹备。”
      曹贵妃道:“正是呢,算算只有个把月就到了。”
      于是众人纷纷细语,开始说起节下诸般筹备,去年循例如何,今年又该弄些什么新鲜花样,刘皇后一一听了,间或摇头点头,觉得可行的就叫贴身宫女过来记下。
      众人边吃边谈,暖阁之中十分的热闹。

      安佩远坐在太子身边,有时与太子笑谈几句,有时又垂目把酒,太子见他从不去看傅姣芮一眼,心里十分满意。反正满殿之中所有人,皇后是自己亲娘,华老太妃是安佩远姑祖,曹贵妃早看傅姣芮不顺眼,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形貌落在旁人眼里。只是念着傅家军,还是低声道:“行迹莫要太显了。”
      安佩远笑道:“她那般简单迷糊之人,太子尽管放心就是!”
      太子知道安佩远不轻易给人下断语,即是如此说,傅姣芮想来确实是不足为虑了。

      安佩远抬头向傅姣芮那边瞧一眼,见她笑靥如花,自和边上的华贵人,端容公主说话,也是不瞧这边,竟是索性连假装柔情相视都省略了。她坐的地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背后就是火盆,安佩远那日自己在园子里站了许久,知道极冷时烤火,雪水化了,湿衣服裹在身上,水气随着热气沁进骨头里,不日就会大病一场。
      他略略瞧了那边两眼,见边上太子笑着看自己,就把眼睛转开了。满园中腊梅金桔都用五彩绸缎包裹,香气丝丝缕缕不绝。

      六子和守门的侍卫一起灌了一大瓶烧酒,正在地上跳着取暖,见那边芸香过来,拿了两件大毛衣服,说是王妃让送过来的。翠儿又不得进宫去,好容易见来个伴儿,拉着芸香一道说话。六子就在二人面前卖弄自己跟着小王爷出门知道的那些新鲜事。三人正聊的高兴,听见宫门吱呀一声开了,十余盏灯笼把安佩远和傅姣芮送出来。
      翠儿见终于可以回去烤火,忙笑迎上前,却见小姐步履有些摇晃。

      傅姣芮一直撑着出门,被外面的寒风一吹,头就有些晕眩,见翠儿过来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情,只因为翠儿口角不牢,一下子咋呼出来却是麻烦。于是拨开翠儿的手,淡淡道:“多喝了两杯,你打灯笼照着我上车就好!”
      翠儿见小姐脸上嫣红,确是像喝多了的样子,忙去车前照亮。
      傅姣芮看着面前两级车凳,脚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试了两下也迈不出步子,反转一想:就当自己是喝醉了倒在雪里面罢了。心神一散,人立刻就要倒下去,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安佩远拦腰抱起,大步走上车去了。

      六子掩嘴偷笑,道:“爷,您还骑马么?”
      里面安佩远冷冷道:“六子你越来越废话,回去找张总管领十下鞭子。”
      六子不敢再说话,跳上乌云盖雪,车夫驾起马,得令一声转回王府。

      傅姣芮上了马车已经有几分清醒,挣脱了安佩远的手,自到一边去坐着,却见安佩远拿出一个黝黑的小瓶,倒出来一些紫色的药丸,丢过来道:“吃了它!”
      傅姣芮道:“是甚么?”
      安佩远道:“当然是毒药了,你以为是什么?”
      车轮子轱辘响得厉害,两个人说话外面一丝声音也挺不清。
      傅姣芮回头不理。安佩远一把把她抱住,低头就吻了下去,傅姣芮张嘴欲咬,安佩远在她耳边道:“好极了,明日我就要上朝领傅大人的谥号。”

      傅姣芮略一迟疑,安佩远已经吻住了她的唇,她挣扎推他,竟是纹丝不动,唇舌交缠中已经有什么东西滑下喉咙去了。傅姣芮想到今日诸般事情,心头羞愤悲凉,不知不觉流下泪来。若在往时她一定要背着人,自己暗中饮泣留一份傲气,现在只觉得心灰意冷,再也懒怠去想什么,只是默默流泪。
      安佩远一直吻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看她一会儿,脱了狐裘把她裹住,傅姣芮闭眼不理他,渐渐觉得身上血脉畅行,酸痛疲惫的感觉一丝一丝消去,手指脚跟处也慢慢暖和起来,她微愣之后渐渐明白过来,对安佩远如此做厌烦至极,心里一点也不感激,觉得他如此强授,趁人之危罢了。车身摇晃,轱辘声响,两人都沉默不语。

      翠儿听里面静悄悄的,悄悄揭开点帘子瞧进去,只见小姐坐在安佩远怀里,两人神态十分亲密。她虽然一向不喜欢安佩远,但是看见小姐和他这般模样,心里还是高兴的。

      第二日,安佩远从朝里领了傅青山追封的文书回来,安国公就叫了他到书房,问起傅青山一事。安佩远道:“事不宜迟,只有下手了!”
      安国公道:“那些死士都是你一手培养,这件事还是你亲自去办。腊月就要到,事情繁杂,你须得找个机会脱身才好!”
      安佩远道:“孩儿自然只有装病推脱了!”
      安国公微微一笑,道:“法子是好,装得不像却是不行。”
      安佩远低头道:“只要像就好。”听得安国公走到自己身边,伸手在自己肩膀上拍一拍,叹口气道:“你一定还在恨爹爹那日打你罢?”

      安佩远忙道:“不敢!”他这些日子暗中派人查探,总觉得何校尉的事情解释安国公那日雷霆大怒有些牵强。怀疑贺西平之死已经被安国公知道了,但是没有迹象,心里也在忐忑。
      安国公温声道:“为父只是因为那何校尉的父亲曾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答应了要好好照顾他的儿子,所以那日听闻他横死就气过了头,再加上听了不少人说你的不是,难免恨铁不成钢,下手教训你之后,我心里也十分难过。”
      说到这里,想到贺西平永不能再见,不由流下泪来。
      安佩远大吃一惊,慌忙跪下去道:“父亲,都是孩儿不是!”
      安国公瞧他样子不像作伪,一心想要稳住他,伸手拉他起来,道:“为父这些日子被你娘劝了劝,觉得确实有做得不对之处,父子之间,再不要说那些见外的话了。”
      安佩远道:“是!”

      傅姣芮去安王妃处请安,见院子里来了两个装裱坊的师傅,立在廊下看一本画册,门口跪了两个丫鬟。
      她悄悄问芸香怎么回事,芸香道:“是昨日从万侯爷府上拿过来的,说是海外难得寻到的本子,王妃有意要送进宫给皇后娘娘赏玩,没想到回来路上碰到下雪,捧本子的丫鬟摔了一跤,把本子都濡湿了,所以叫人过来瞧瞧。”
      傅姣芮道:“都是老师傅,也算区区小事了罢?”
      芸香摇头道:“说是没办法,王妃正在生气呢!”

      傅姣芮心头得了主意,就进屋去,安王妃叫她坐了,叹气道:“本来梅花开得好,想叫你和佩远过来热闹,偏偏碰上些烦心事,左右都没心情。”
      正说着老师傅进来,捧了画册躬身道:“王妃恕罪,这东西不敢接手,还望另请高明。”
      这装裱坊是曹桂清手里的铺子,安王妃也不好十分的为难他们,点头道:“劳烦了!”叫丫鬟拿银子出来打赏送出去。

      傅姣芮拿过画册看看,道:“母亲大人若是为了这本画册烦恼,芮儿拿回去试试,也许还做得出来。”
      安王妃听说有些欢喜,就叫她拿回去试试。
      傅姣芮道:“若是芮儿叫一个以前身边的丫鬟帮着一起做,不知道母亲大人允不允?”
      安王妃听说是紫姜,想起以前安佩远夸她手艺灵巧的话,点头道:“叫芸香和刘嬷嬷说一声,这几日就叫她跟你修补这本画册吧!”
      傅姣芮忙谢了出来,回头就叫了刘嬷嬷过来,把话说了,刘嬷嬷道:“既是这样,老婆子马上去喊紫姜姑娘过来。”
      不一刻紫姜过来,看起来形容憔悴了好些,翠儿拉着她直流眼泪。

      紫姜就叫丫鬟准备石青等彩画颜料,还有浆糊刀笔等物,支起棚子,把画册固定在上面,一笔一笔细细去勾勒。
      翠儿在一边打下手,傅姣芮自叫丫鬟准备了蜜茶果子,捧了在一边看热闹,笑道:“你们两个能者多劳,我只等着拿了去王妃那里领功就行了!”
      紫姜瞧小姐体态虽然清减,神采看着还好,叹气道:“可惜弄完我就要回去了。”
      翠儿笑道:“小姐早就把话和刘嬷嬷说清楚了,只说了让你回来,可没说让你走,你就安心呆在这里罢!”
      紫姜含笑道:“多谢小姐!”
      傅姣芮道:“谢我做什么,本就是份内的事情,你我三人在一处,可不比什么都好呢!”
      正说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人在旁看自己,转身一瞧,见安佩远立在廊下白梅旁,黑漆漆的眼珠直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久了。
      愣一愣,回过身去依旧看紫姜裱画,也不理他。

      紫姜忙完几笔,回身去喝茶,却见白影翩然,安佩远大步走进来,对傅姣芮道:“和我到书房去。”
      傅姣芮吩咐翠儿拿香木炭灰过来,自己慢慢挑了大块些均匀些的装到手炉里,对二人笑道:“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弄这东西,回头我再过来。”
      紫姜悄悄看安佩远,见他微抿了唇角,冷看着小姐装手炉子,一眼也不瞧周围,她们两个就像不存在一般,心里不由黯淡下去,回头依旧裱画。

      翠儿过来帮忙,嘴里叽咕道:“天天冷着脸,幸好我不是小姐,不然看着都要烦死了!”
      紫姜瞧二人已经走远,问道:“小姐和小王爷还好么?”
      翠儿扁嘴道:“似乎还好!小姐总是笑眯眯的,小王爷虽然不大笑,但我常常看见他只瞧着小姐一个人,应该也是有心吧,不然看着有什么意思呢?”
      紫姜听了好笑,道:“瞧两眼也是有意思么?那鸟儿飞进老虎嘴里老虎也要多看两眼的。”
      两人说笑一阵就算了。

      傅姣芮跟了安佩远到书房里,安佩远道:“你会写字么?”
      傅姣芮知道他因为自己刚才故意怠慢所以用话来挤兑,也不生气,笑吟吟道:“会又如何?”
      安佩远取过纸笔道:“正好无事,你就陪我练字罢!”见她不动手,自己提笔写了,却是一首五言古句:独坐无人问,身和草木同。碧宵生满月,何处不秋风?
      写完扔在她面前道:“傅小姐就不敢拿墨宝出来看了么?”
      傅姣芮也不疑有它,拿起笔笑道:“就这么几个句子,有什么好练的。”也挥笔照样写了。
      安佩远道:“笔力太差,只能将就看。”
      傅姣芮想他只是以出言打击自己为乐,也不理他,瞧着笔墨顺手,一气写了十来张,丢了笔拍拍手道,“和你练字无聊的很,我还是找翠儿她们去罢!”回身自个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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