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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喜宴笙歌 ...

  •   此时安府门口八架大红喜字炮仗哗碌碌点燃,炮仗声响得如火如荼,门前百余丈的空地上都铺满了厚厚一层红色。轿门卸下,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童上前,喜嬷嬷拉着她的手,掀起轿帘,露出里面坐着的一位凤冠霞帔,珠帘垂面的盛装丽人。
      小女童上前拉了新娘的袖子三下,然后退到一旁,左右四个鬓戴红花,穿万字百福裙的丫鬟上前将新娘扶出轿门,过了朱红马鞍,步上红毡子,喜嬷嬷扶着新娘子走到了安佩远面前。
      安佩远看着面前这女子,红宝石水晶珍珠面纱将脸都挡住了,也不知道脸上是什么形态。他独自立在人群之中觉得很冷,想到那日在大殿上拉着她的手也觉得十分冰凉,不知道今日是不是也和自己一般模样,伸手想去拉那女子的手,喜嬷嬷忙用系着大红彩球的绸带挡了。
      安佩远握着绸带的这一端,傅姣芮执着绸带的那一端。鼓乐齐鸣,满地锦绣堆儿般立着的众人喜笑颜开,上来簇拥着一对新人进门去了。

      堂上红烛高烧,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嬷嬷扶着傅姣芮站在喜堂右侧,安佩远站在喜堂左侧,上方正位上坐着安国公夫妇,侧边坐了太子。引赞人是东山王皇甫鹤,通赞人是万侯爷万成良,两人高声唱礼,曰:“行庙礼!跪,献香!”新人上前对祖宗牌位三跪行礼。次之,再行拜礼。尔后一个小童在拜佛凳上读完祝章。赞礼再唱,新人再叩首。末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对拜完了,赞礼人齐声道:“礼毕!送入洞房!”
      傅姣芮也不知道跟着喜娘的手跪下去了多少次,拜下去多少次,只是在一低头的时候,面纱轻分,看见了对面的人儿一身大红喜袍格外鲜红耀眼。
      两个小童在前面端着龙凤喜烛,安佩远手里拉着大红彩球绸带引着傅姣芮,两人一个个踩过地上麻草编制的子孙口袋,丫鬟将袋子一直传到了洞房门口,边上众人皆是笑个不住。两人进去分左右坐在喜床上,喜嬷嬷上来撒了如意莲子,好合八宝,礼毕,仪成。
      丫鬟上来将彩球绸带一起盛在盘子里,端到窗户下面桌子上放了,此时前面已经传来喜乐笑闹喧哗之声。

      安佩远起身出去,大厅里烛火通明,人声鼎沸,朝中一大半官员都在今日来了,不论识与不识,都来安府拜贺随喜,品级低的安排在前面花厅,公爵王侯安排在中庭,太子由安国公亲自陪了,女眷自有那边安王妃芙蓉阁里设宴照应。
      满府里水晶耀目,琉璃生光,白云雪浪,上下争辉。鼎飘百合龙涎,屏列紫羽翠角,金门玉户,钟鼓齐鸣,真是世代公缨王侯府,万年长青将相家。

      安佩远到了席上,太子见他出来,笑道:“来来!今日孤亲自给你送亲,你要好好陪着喝几杯!”
      安佩远笑着上前取了两个玉爵,满满倒了,道:“臣先干为敬。”一仰头把酒喝了下去。太子见他喝的痛快,笑道:“好!”拿起玉爵也喝了一口。
      东山王皇甫鹤笑对安国公道:“今日佩远是一个一个的敬我们呢,还是一杯就全招呼完了?”
      安国公瞧瞧安佩远,笑一笑,慢慢道:“在座的都是当朝贵胄,佩远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岂会那么疏忽,自然是一个一个的敬酒了!”
      丞相曹桂清哦一声,拍掌笑道:“好啊!我是极为喜欢的,只是这么喝下来新郎就要被人抬回去了!”
      万成良笑道:“安国公都发话了,不管他!”

      安佩远微笑着一杯一杯的敬过来,来者不拒全是一口饮了,太子见这么热闹,也来了兴趣,站起来又与他干了一杯,拍拍他的背,笑道:“府上的酒果然名不虚传,后劲好得很!”却见安佩远脸色变得煞白,微微吃了一惊。
      安佩远摇晃一下站稳了,笑道:“臣刚才喝的太快,今日来的大人们太多,不能陪殿下尽兴了。”
      太子释然,安佩远又敬了他一杯酒,就走到外面的大堂里,满堂的文武官员见他过来了,都笑着道:“小王爷今日定要与我们一醉方休!”
      安佩远一口气连喝了几杯酒下去,渐渐觉得浑身疼痛起来。咬牙走到席坐中间,含笑举杯,一桌一桌的敬过去。有拍肩的,有攀谈笑语的,每有人碰他,他脸色就要更加惨白一分。

      左鄂池远远望了,心知刚受伤的人不可以多喝酒,安佩远如此喝法,弄不好马上就要吐血当场。见那边安国公笑吟吟的看着厅里,十分称心快意的样子,知道他是有意要用这个法子泄愤。但若是安佩远真有个什么,事情可就麻烦起来,于是起身拿了一杯酒,挤过去在安佩远身边帮着挡酒。
      安佩远看他一眼,竟是笑了一笑,左鄂池见他脸白如纸,唇角鲜红,眼神已经有些散乱,趁着回身倒酒的间隙低声道:“你今日就是回去死了,也不能现在倒下去!”
      安佩远笑吟吟道:“放心,我比谁都明白!”

      万景年等人坐在靠门口处,末了见他过来,一把拉着他,笑道:“今日可走不掉了,皇上赐婚这么天大的面子,你也该赏点光给我们!”
      叫拿大碗来,取酒坛子倒了,见安佩远看着大碗有些迟疑,万景年笑道,“也不委屈你一个,我们几个陪着你一起干了!”
      皇甫明郝止住,道:“我这里要单独敬一碗,安兄那么多杯都喝了,不在这点毫末之量。”
      万景年知道皇甫明郝是借机消泄一些不满之气,安佩远这边多喝一碗酒也无关紧要,点头笑道:“很好!”
      于是端起碗来,与安佩远一个照面喝了,那边皇甫明郝也端碗与他喝了。
      安佩远两碗酒下去忍不住呛咳起来,万景年见他扶着桌子摇摇晃晃,脸色苍白,弯腰用袖子捂着嘴,一时有些惴惴,笑道:“今日新郎官可不能被我给放倒了,太子那边会吃了我!”和皇甫明郝等人笑拿大碗跑了。

      太子瞧着大厅里众人灌安佩远酒,皱眉道:“这些人一个个像煮红眼的虾子赶着往上凑,欺负佩远这边没人么?”起身叫了曹桂清道,“丞相,我们一起出去敬他们几杯。”
      曹桂清忙把杯子捧了,安国公等人也都站起跟着出去。
      厅里众人见太子出来了,忙都围上去逢迎,无人再注意此处,安佩远咳了两声,已经连连吐了几口血,全被他用衣袖挡了,血浸在大红喜袍上一丝儿都看不出来,他慢慢抬起头,却见左鄂池远远坐了,冷冷瞧着这边。

      安佩远靠着窗子站住,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个枝节都痛不可挡,遥遥见太子笑说几句,回头看着这边,他此时一丝声音都听不清,见众人全部笑指自己,曹桂清在连连招手,知道是要自己过去,于是极力吸了一口气,挺起身子,慢慢走过去。
      太子一把抓着他的手,对众人笑道:“我看大家也敬酒敬得差不多了,佩远今日的洞房花烛夜可是皇上赏的,孤说不得只有做个恶人,最后天地君亲师再喝五杯就算完了,诸位觉得怎么样?”
      众人都哄笑着点头道:“太子殿下这个主意极好极好!”
      有动作麻利的早就倒了五大杯酒过来放了,太子笑对安佩远道:“如何?今日孤可算是对得起你了,还不快快喝了!”

      安佩远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要自己喝酒,笑着拿起来,一杯接一杯的喝了,到了最末一杯,才喝了一半,身子已经是一软,背后被人一把拦住,左鄂池笑道:“小王爷真醉了,属下带他去吐吐回来就好了。”
      口里一边说一边脚下不停,把安佩远架到边房里。刚进门,只听安佩远哼了一声,一口血已经喷了左鄂池满襟。
      左鄂池暗叹一声,掏出一枚丹药塞到他嘴里,这边一把把自己外袍扯了,将他嘴角的血迹都搽干净,对外面跟进来的曹桂清等人道:“小王爷吐得厉害,属下只有将就给他擦擦。”
      皇甫鹤摇头笑道:“看来是真不能喝了!”
      安国公见他样子,今日只有暂且算了,笑对太子道:“犬子看来已经有些醉了,不如剩下的就让老臣陪着。”
      太子点头答应,于是安国公就叫丫鬟过来扶安佩远到房里去。

      安佩远渐渐清醒一些,推开丫鬟的手自己慢慢走,只见前面梅子飘香,灯影朱红,繁华深处盈盈烛火,花荫里正是新人洞房。
      喜娘迎着,笑道:“爷今日还要喝交杯合卺酒呢!”
      安佩远推开她,扶门进屋,道:“你们都下去!”
      喜娘和众位丫鬟都不敢说话,悄悄退了下去关上门。
      安佩远浑身疼痛难忍,路上被风一吹更是如同刀劈斧砍一般,见床沿上还坐着一位垂了面纱的人儿,他也不拿喜枰,走过去一把扯下盖头,只见盖头下的人儿面若琼雪碎玉,微渡芙蓉颜色,璎珞翠瑤掩映下益发显出荷衣风流,芝兰情态。
      乍然看见自己,吓了一跳,虽然是极力镇定,满面还是掩不住的惊慌。

      安佩远愣了愣,也不知道是为了今日近在咫尺的细细打量,还是忽然发觉今日还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四顾彷徨,回手把盖头扔了,退后一步。
      傅姣芮本来是横下一条心豁出去了,见安佩远摇摇摆摆站在那里瞧着自己,再看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大红喜袍,站在自己面前,耳根不由发起烧来,抬头又低头,心里说不出的混乱。

      安佩远打量她一番,想起自己以前对她的那些嘲讽,如今世事更易,自己终是与她面对面的站在了洞房里,忍不住好笑起来,扶着桌子站稳,道:“傅小姐今日终于得逞所愿了,恭喜!”
      傅姣芮面上红色褪下去些,昂头道:“我……”心里忐忑,吸一口气道,“我想问你。”
      见安佩远也不接话,脸上带点要笑不笑的样子看着自己,心一横,想反正大家都是明白人,自己也没必要不好意思害羞不开口,站起身大声道:“我想问你,我爹爹他……怎么样了?”
      安佩远愕然一下,忽然觉得这是今日最好笑的事情,咳嗽一声,笑吟吟拿起一颗桂圆瞧瞧,道:“傅小姐真是天真得紧,我随口说说你竟然就相信了。”
      傅姣芮整个人都呆住,半天才气极道:“你……”

      安佩远此时浑身已经渐渐麻木,眼前一阵阵发黑,强自镇定,淡淡道:“哦,你现在想去角支国做王妃也去不成了,是不是失望的很?”
      傅姣芮听他如此说,心头羞愤,也不再摆出那些温婉贤淑的模样出来,转过身去冷笑道:“我嫁给你,只不过是为了问我爹爹的下落罢了!这世子妃之位,我毫无兴趣!”

      却听见身后扑通一声闷响,转身见安佩远已经半躺到了地上,脸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唇角却是鲜血淋漓。大吃一惊,退后一步,见他慢慢掩了嘴咳嗽,定一定神,终于还是上去蹲下,问道:“你,你怎么了?”
      安佩远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做出凶狠的样子道:“不许叫人知道……”话未说完,人已经昏了过去。

      傅姣芮碰碰他的手指,竟然冷得像冰一样,浑身忍不住发抖,手忙脚乱推他两下,见没有反应,忙忙站起来奔到门口想要叫人,又想起他说的不要让人知道,就转身折回来。蹲下看看他模样似乎十分的不好,又害怕起来,站起身走两步,又转回来。如此来回几圈,傅姣芮一咬牙,暗想既然他自己受伤都不要叫人知道,自己还管那么多做什么,不叫人知道就不叫人知道好了,至于他这么昏过去是死是活,就全靠他自己的造化了。
      打定主意,就蹲下来细细看他,见他脉搏呼吸都还算平稳,只是双眉紧蹙,唇角微抿,浑身微微战抖,样子似乎十分痛苦。
      看地上虽然垫着毯子,终究是冬月里寒冷,咬牙跪在地上伸手支起他,慢慢的一点一点把人往床边挪,她发乱钗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挣了好久,才把安佩远拖到床边靠了,再蹲下来,把他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死命向上一扛,安佩远咚一声倒到了床上,低低痛哼了一声。
      原来安佩远倒下去的时候是背部挨着床,自然是十分十分疼痛。
      傅姣芮听他哼了一声,心惊肉跳,忙凑过去看他,见他脸色如纸,嘴唇也都褪尽了血色,又觉得手上湿漉漉的,低头一看全是血,血却是他衣服上的。
      一时不由连连摇头,喃喃自语:“究竟是为何?”
      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一层一层给安佩远把衣服解开,解到最后早已经骇住,只见他背脊处一片青黑,摸之滚烫灼人,她小心翼翼把他向侧边卧了,轻轻拿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停一下,再用手摸摸,只觉被子里依旧寒冷,咬唇想了一会儿,把自己外面的大衣服脱了,走到门边打开门,叫外面的小丫鬟。

      小丫鬟们正在尖着耳朵听房里面动静,开始还听到说话声,接着扑通一声,一会儿就是呼哧呼哧的吭吭声,大家正在偷偷抱着肚皮笑,忽然见门打开,世子妃站在门口叫人,动作伶俐的几个忙跑过去,道:“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傅姣芮道:“你们快去拿两个暖炉过来。”
      丫鬟见她只穿了中衣,忙答应着烧了两个暖炉过来。傅姣芮接了回身进去,依旧关上门。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被冻得不行,呵着气到了床前,把暖炉小心贴安佩远身边放了,再把被子捂好。自己左右看看,把大帐子放下,依旧裹了自己的大衣服,靠在床边凳子上,再扯了椅子上水獭皮的垫子,一共六个,全部堆在身边,外面又有帐子挡着风倒也一点不觉着冷。
      她大半日都没有吃东西,又紧张了几日,此时又饿又困,靠了一会儿就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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