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锦绣礼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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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成婚的日子，一早就有嬷嬷过来给傅姣芮梳头装束，她先去辰华宫拜见了刘皇后，又去蓉清宫拜见了华老太妃，华老太妃这几日身上不适，躺着吩咐了她几句，命宫女给她端过来一碗燕窝粥喝了，道：“你母亲以前也在我身边呆过两年，我今日见着你就像见着她一样，你父亲也是一世英雄，他们两人当年不知道羡杀几多人物，你既然嫁进安王府，此后就要时时处处想着自己的身份，不要折没了他们两个。”说罢又咳嗽几声。
傅姣芮难得听到有人说一回自己的父母，心里有些儿酸酸的，起身拜下去道：“姣芮自从到了安王府，一切都仰仗着老太妃的照应，请您受姣芮一拜。”
华老太妃摇摇手，让宫女把她扶起来，见门口梳头嬷嬷站着支起耳朵，只道：“你明白就好！”
傅姣芮拜别了华老太妃，回到端瑞阁，屋里早就准备好了凤冠霞帔兼并各色大衣服，珍珠玛瑙翡翠的挂件饰物排得玲琅满目。一直服侍她穿戴的宋嬷嬷一边给她净面打扮，一边啧啧赞叹道：“傅小姐，您这可真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啊！也亏的皇后娘娘华老太妃还有东王妃她们体恤，送过来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傅姣芮看着台上这些物件晶光耀眼，镜子里的人儿也是人比花姣，对宋嬷嬷客气道：“让嬷嬷费心了。”
宋嬷嬷笑道：“傅姑娘好福气，谢我做什么。”口里一边说话，手上一刻不停，长柄乌木象牙梳子几挽几挽已经堆起一个楚云高髻来。
傅姣芮拿起一个小蝴蝶的配饰，放到宋嬷嬷手里道：“这个留给嬷嬷做个念想罢！”
宋嬷嬷慌忙放回来，悄声笑道：“我知道小姐心底仁厚，不过这些东西却是不能够随便送人的，每一样宫里王府都有册子记得清清楚楚，寻常都要写下字据才能够用用，我哪里担待得起。”
傅姣芮一时恍然，末了看看左右，不由叹了口气道：“没一样东西是我的，我也只有空谢谢嬷嬷一声了。”
宋嬷嬷笑道：“只要能够得了皇后娘娘的宠爱，王妃夫人的喜欢，那就是无上的珍宝，姑娘以后是安王府的少王妃，锦衣玉食日日吃饱穿暖，什么是不是自己的又有什么打紧？”
傅姣芮听这话说的通透，倒是一笑，道：“多谢嬷嬷提点。”心境一松，立时觉得无中也可生有，苦中也可作乐，面上喜乐不少。
收拾头面约有个把时辰，又换上大红衣裳，佩上各样挂饰，戴了凤冠，系上霞帔。两个老嬷嬷扶着她站起身来，身后几个小宫女牵起长裙后摆，傅姣芮轻轻移动脚步，只听得叮咚细碎，一时芙蓉摇曳，艳美不可方物。
出了屋子，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宛儿带着几个老嬷嬷捧着金盘站在门庭处，见傅姣芮出来，宛儿把金盘端上说道：“这是皇后娘娘赏的。”盘子里都是一些百合花生红枣等物，图的是一个吉祥的彩头，又是皇后所赏，格外不同。
傅姣芮俯身下去拜了几拜，宛儿把她扶起来，又说了两句祝福的话儿。
看看时辰已到，几名太监抬了大红宫绒的喜轿过来，嬷嬷覆上盖头，傅姣芮上了轿子，太监抬过六道宫门，到了大门口，早有安王府迎亲的队伍在那里等着，见到喜轿出来，鼓乐齐发，八匹高头大马开道，后面各色铺排逶迤了两条街道之长。两边观者如堵，赞叹声不绝于耳。
傅姣芮坐在轿子里，听着耳边各色嘈杂，恍恍惚惚的都是赞叹，心里又喜又悲，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思自己今日嫁进安王府做了少王妃，总算是暂时看着了一个结果，不知道以后流年迢迢，岁月朝朝，如何一日一日熬过。
而其实直到这时，她才隐隐约约感到几分成亲做喜事的味道。前几日一直慌慌张张，心境混乱，如今到了这轿子里坐着，喜轿又宽又大，抬的四平八稳,一路上不徐不疾的去向安王府，竟是再没有第二个方向可以走了。
傅姣芮把身子坐直一些，握紧宛儿放在她手里的一串皇后赏的琥珀乌木珠子，那个黑衣少年的影子在她眼前略略晃了那么一晃，她暗叹一声，闭目细数喜轿摇晃的次数，再也不想其他。
冬月二十五，宜嫁娶，出行，祈福，动土。
安王府在的城南早于两日前就封了街道，彩楼鸾凤，旌旗绣带，大红金丝龙凤喜毯一直铺到中城。宫里的总管太监带着小太监们出来一处一处巡看过了，都宿在安府外的小房子里，准备各种仪注。工部官员与五城总巡史指挥衙门官兵打扫街道，净水洒街，香花铺道。府里几个管事日夜督促工匠扎制花灯烟火，家里大小丫鬟并婆子嬷嬷结整庭院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事无巨细全都有人把东西打扮成吉祥花样。
傅姣芮的嫁妆早就由刘皇后、曹贵妃并东王妃几处办置停妥，二十四日就送到了安府。一共是五十台沉香木的箱子，五十台铁林红木箱子，二十台黄花梨木箱子，二十台樟木箱子。十二件描金匣子，十二件绣面匣子。新房里百子千孙床，龙凤被枕，莲子、红豆、绿豆、红枣，扁柏及利是等东西都用双喜小金帛裹了塞得满床都是。
翡翠等人笑道：“爷今日见着满床都是这些稀罕物儿，不晓得会不会和新娘子一起数到天亮。”众人都是吃吃笑个不停。
刘嬷嬷进了安王妃的屋子，屈膝行礼道：“老夫人，小爷屋子里的那些个丫鬟怎么归拢？”
安王妃见说就停了手里的喜帖，道：“有些什么人，说来我听听。”
刘嬷嬷道：“小爷屋里翡翠几个是跟过床的，老身把她们归在新房院子里依旧服侍日常起居，若是小王妃过来瞧着不喜欢再送出去就完了。只是那个叫紫姜的，又没有跟过床，名分又有，不知道派不派到院里一起？”
安王妃想想，觉着这主仆二人都是一路的，又都是安佩远身边的人，到时候若是有什么变故处理起来也麻烦，遂道：“紫姜那丫头就虽然当时想着多找一个人到远儿身边照顾，但是最后也没成礼，也不算是远儿身边正名服侍的人，这样子夹在里面看着也怪碍眼的，就叫她到外面院子里下人的房子里头去罢！”
安佩远这边一大早就有婆子烧上热水，桶里放入松木，杜衡，竹子，艾草等物，泡了半个时辰后起身更衣，里面穿上白色细绫内袍，外面正要套上大红喜服，六子进来道：“爷，王爷叫你过去一趟。”
安佩远依旧穿了平日的衣服，出了院子见来胜候在外面，迎上来打千道：“王爷叫您去西山大营！”
安佩远想这成亲的时辰就在眼前，为什么还去那么远的地方？问道：“王爷可曾说为了什么事？”
来胜摇头不知，安佩远也顾不得其他，到后门口骑上乌云盖雪，一夹马腹就绝尘而去。
飞马到了西山大营，远远见兵士都在下面巡逻，大帐外空无一人，进了大帐，只见爹爹坐在当中坐上，左鄂池站在旁边，于是上前见礼，道：“爹爹叫孩儿来有何事？”
只听得耳边嗖一声，一件东西落在面前地上，却是一封书信并一把短刀，只听安国公道：“你手下何校尉等人是怎么死的？”
安佩远只觉得头顶上霹雳一声，整个人的魂魄都飞了出去，木愣愣跪在地上不动。
安国公慢慢道：“你做了什么，要他们为你保守秘密自尽？”
安佩远心头一松，只道安国公什么都不知道，道：“他们……是太子爷的密令，孩儿不能说。”
安国公哼一声，一双大手抓着椅子扶手咯吱作响，道：“巧言诡辩！”
左鄂池忙上前一步扶着安国公的后背，低声道：“王爷小心身子！”趁机向安国公使了一个眼色。
安国公明白他是叫自己不要叫安佩远知道太多，以免到时候授人以柄，点头笑道：“何校尉他们……从小被我收养，伴你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下来，没有朋友之情，也有主仆之义，你……竟然舍得下如此毒手！我安天极英雄一世，不惩戒你一番岂能够正我门风？你自己选个法子领罚罢！”
安佩远看两人形貌，似乎都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自思，安国公早就想对自己下手，但是贺西平没有回来，他也不会立刻置自己于死地，若是要杀自己，也不会选在今天，无非就是要自己受些折磨罢了。
于是起身走到刑凳前，脱了衣服，露出脊背，伏在凳子上。
安国公抬眼道：“左统领，你选那头上有铅绳的鞭子，好好给我抽他一百鞭，只是莫要见血！”
左鄂池答应一声，从墙上解下一条顶端系有铅球的短鞭，这短鞭粗且重，浑身缚满细股铅绳，击打在人的皮肉上只会折损里面的骨肉，不会破坏皮肤见到外伤。
左鄂池运力沉臂，在安佩远后背上击了十余下，身旁呼一声，手中鞭子已经被安国公一把夺过。安国公瞪着安佩远，目眦尽裂，拿起鞭子看了看，一声怒笑，高高举起，极力抽下，安佩远喉头咯一声，嘴角已经浸出血丝。鞭落如暴雨，安国公越打越狠，越打越恨，一忽儿也不知道挥了几十鞭子下去。
左鄂池看着不好，忙扑上来抱住安国公的手，道：“王爷，今日是皇上赐婚的日子，如果您不想就此杀了他，就暂时……让今日过去再说。”
安国公又挥了几鞭，扬手把鞭子远远扔了，对左鄂池笑道：“叫人把小王爷的金丝薄羽软甲送过来，穿着厚实一些，身上有些血迹也看不清楚。”
左鄂池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拿了。”
安国公点点头，自去坐到一旁喝茶。
左鄂池见安佩远背上一片青黑，也不知道里面骨肉损坏多少，他却是倔强已极，一声不吭，慢慢从凳子上滑下来，低头萎顿在地上，伸手取着衣服一件一件细细穿上。
左鄂池扔给他一条布带，安佩远拿起来系在白绫子内衣外面，胡乱裹上了两道，咬牙挣扎着站起来。
左鄂池看他站在地上摇摇晃晃，也不扶着东西，只是紧紧抿住唇，抬头看着大帐门口，两只眼睛竟也是和安国公一般寒光闪闪。
外面小兵报说软甲已经送到，左鄂池出去端了衣服盘子进来，放到安佩远面前道：“穿上吧！”
安佩远瞧瞧他，两人目光相接，左鄂池低头回避了，退到一旁。安佩远伸手取过衣服披上，把外面玉带狠力勒紧，回身对安国公行礼道：“爹爹慢行，孩儿先走一步。”
安国公呵呵一笑，起身道：“何必先走，我们一起过去。”
三人出了大帐，外面寒风凛冽，小兵牵着三人的马匹在一旁候着，安国公抬头看看天色，对左鄂池道：“时辰不早了，去到城中要全力驰驱才可。”翻身上马，一鞭下去，玉花骢四蹄踏云，眨眼就到了山下。
回头见左鄂池紧紧跟在身旁，安佩远的乌云盖雪只不过是稍稍落后了半步距离。安佩远伏在马上，几乎看不清脸色，但是一双手修长指节全部都凸起，紧紧握着马缰，大力夹马疾行。
安国公冷笑一声，也不去理他，一直到了城里安王府后门才停下来。来胜在后门候着，见三人回来，忙迎上来道：“王爷，朝里的大人都来了。”
安国公跳下马道：“宫里的送亲队伍出来了么？”
来胜道：“奴才刚刚派人去看过，已经出了宣化门。是太子殿下骑马送的亲。”
安国公道：“你快快带小王爷去换衣服，吉时一到就在门口候着！”
来胜忙答应一声领头往院子里去。
安佩远低头跟在后面，步履开始还微微有些摇晃，慢慢就走稳了。
六子在门口等着，看安佩远过来大喜，叫道：“爷，刚才老夫人都派人过来催了好几次了。”
安佩远闭着唇也不说话，走到屋里，六子忙叫丫鬟过来换上喜服。脱了外袍，翡翠见里面还套着金丝薄羽小甲，笑道：“嗳哟，爷今日还要去打仗么？”
安佩远冷冷看了她一眼，翡翠忙住了嘴。换上喜服，又重新擦了脸。安佩远长长吸一口气，挺身站了起来。翡翠见他有些摇晃，伸手扶着道：“爷，现在出去外面都准备好了。”
安佩远低声道：“你看我的样子如何？”
翡翠抬头看看，见他脸色有些发白，越发显得瞳仁漆黑光润，看着脸色不由有些羞红，低头道：“很好！”
安佩远看了铜镜里面，浑身上下妥妥当当没有一丝纰漏，长笑一声，回头就走了出去。
嬷嬷给他系上红绸喜花，小厮拥着到了前院正门，此时安国公安王妃都已经按品服穿戴齐整，立于门口，后面安府众人也都齐整整分了几行立着。
见安佩远过来，安王妃忙笑道：“远儿，快些过来！”
拉了安佩远的手上下打量，笑吟吟连连点头道：“我的儿，今天看着这么神采焕发，为娘心里真是高兴！”
安佩远微笑道：“母亲今日可以看儿子娶回媳妇给您敬茶了。”
安王妃点头笑道：“可不是，一转眼，我的远儿都长这么大了。”轻轻给安佩远扯扯衣角，理理花束，一时感慨不尽。
安佩远瞧着她的样子，心里忽然愧疚无端，只是想：她若是知道我杀了她的儿子，只怕恨我比谁都更甚。此时他心里的惶恐，却是比见着安国公雷霆大怒要置自己于死地还要害怕。
过了小半个时辰，只听到前面细乐声喧，鼓吹阵阵，远远见十二台仪仗过了，后面一个八人抬大红宫轿行过来，太子高头大马伴在轿旁，安国公，王妃和安佩远都迎出去五步，到台阶下站了。
轿子停在门口，太子并不就下马，拿出文书道：“今上命孤礼送傅青山大人之女傅姣芮到安国公府邸与小王爷安佩远成亲，钦此！”
安国公等人磕头谢恩，太子跳下马来，笑道：“父皇是想着自己不能过来喝酒，所以特意派孤过来给他老人家找点本回去。安国公你今日可要准备好了，不把孤喝高兴了，新人是不能进洞房的！”
安国公笑道：“太子殿下尽管随意，今日老朽定要让殿下一醉方休！”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锦绣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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