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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残阳大旗 ...

  •   托然王子看着他们,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佳人就是要与这样的人才相配。”
      三皇子离他座位很近,听到几丝言语,心头暗骂:化外之人,狗屁都不懂!
      他暗自懊恼不知道角支国求地一事,有了赐予的土地,角支已经感恩戴德,做什么都绰绰有余,哪里还用得着把傅青山的女儿送到角支去,白白浪费了。
      但是看着娥佩郡主差点就要被梁帝指给角支国,他隐隐感受到了梁帝的警示,当即决定这段日子收敛光芒,闭门思过。
      太子瞧见梁帝把字条烧了,心里想的却是:父皇对他们一向舍不得下手,这次亦然。
      虽是如此,他与安国公等人相视之时,都不免有会心一洒。
      梁帝举杯道:“今日为这件喜事,各位臣工随朕贺一杯!”

      一时满殿都是欢声赞和,傅姣芮看见娥佩,万景蓉皇甫燕等等一干人或者嫉妒或者愤恨的目光,在安佩远的手指紧握下只有嫣然含笑,忽然觉得腕上那只手竟是冰冷如雪,安佩远在大家都在欢呼的时候也在微笑,只是有一瞬间眼神空虚茫然得没有确定的方向,但仅仅只是一瞬,几乎眨眨眼就过去了。
      傅姣芮忽然想起十余日前在桥头碰见安佩远时,他满面失神悲怆的神情,心道:原来那般悲痛却是为了这事。转目见托然王子已经回到坐上,离自己十分十分的遥远。
      心里微微一声叹息:罢了,一入安府,竟是再难脱身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无论如何,今日闭目跳这个深潭,总算是为爹爹挣回来一些功名,并阳傅家和傅家军那边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代。
      她一边想着话来慢慢排解,一边让脸上带出些淡淡的笑容,可是手却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从心底里往外透着寒气。安佩远看她一眼,他也感觉到她的战抖和冰凉,这一眼之中,两只手已经分开了。
      西山大营有前中左右四支军队,统领是左鄂池,手下四名校尉,分别掌管全营操练驻防等事宜,西山大营负责京师内外各门兵防调换,还有城内日常的巡逻和值守,近日因为梁帝的陵寝修建任务繁重,又调了一支部队到西郊协助采石监工驻防。
      文帝五年,京师猎场走水,西山大营救火及时,避免皇宫内苑被殃及,是时任大营统领的安天极从火场中救出太子,即后来的梁帝,梁帝即位后,就将西山大营的兵权令符封授给安国公,至今已有二十五年。
      迁除废后宇文氏余党后,西山大营渐渐成为梁帝京师布防重心,其中的兵将,无一不是安国公悉心选拔,从各地征募来的骁勇善战的猛士,安佩远那日送贺西平去南部海疆的铁鹞骑兵就是其中最善战的一支。大营与城内的梁帝亲手执掌的羽林军遥相呼应,距京师百里还驻扎着骁骑营,归太子掌管。
      这兵权将令,看着梁帝俱是毫无疑问的向着太子一面,但太子一向高阁之上也睡不安生,于是杯弓蛇影,兄弟之间还是难免有隙怨暗生,这俱是题外话了。

      安国公到清虚观修道后,安佩远慢慢执掌西山大营的兵权将令,但是其中诸般大事,一概还是由统领左鄂池一一备案禀报了安国公之后,才拿出来与安佩远商量。后来左鄂池见安佩远分析详略得当,举措也是进退得度,渐渐把有些中等事情先让安佩远这边决断了,再送过去让安国公过目。
      安国公那些日子心如死水,见他送来的文书有人已经拿了主意,更只是瞧瞧就算了,其他依样原封不动的拿回来。
      左鄂池见王爷如此,既忧急兵权旁落,又不敢多去安国公耳边呱噪,只有静下心来慢慢培养安佩远,他从小跟着安国公出生入死,大齐开国初年平定天下边疆海域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不下千场,其中行兵布阵,设防用诡俱是经验多多,骑马射箭还有马上长枪全十分了得。
      他与教安佩远学文的董殽山脾气截然不同,董殽山是世外高人风范,凡事俱是循循善诱,务必理清道明。左鄂池却是内里霹雳外面克制,瞧着沉默寡言,练功时候似乎没有正眼瞧人,但是几次做的不好,上来就是一顿猛拳饱揍,对安佩远也只不过略略好了一点点而已。他手下的士兵俱极为怕他,安佩远自小早早被送出来学习,对这位师傅更是敬畏之情远胜孺慕之意。
      自从安国公回到王府入朝主事,再不去城外道观,左鄂池也是精神抖擞,每日督促士兵操练习武,将大营整肃得滴水不漏。

      安佩远赶到西山大营,见父亲在大帐中拿了一本名册细看,上前请安过了,安国公道:“那日说要抽点你,今日正好问问。”
      就指着其中人名逐个询问,住在何处,是何地人氏,家中排行第几,上下亲人如何,脾性怎样。备细问来不厌其烦,安佩远素日这些东西早已经被左鄂池逼到了十分,于是历历数来,应答之间丝毫不见停滞。
      左鄂池早早进帐来在旁边站了,听到后来脸上也有半丝笑意,要知道安佩远这数月朝中事务繁忙,到军中来的时候甚少,加上一些新兵调防,能够回答到如此程度实在是难得。
      安国公见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也就罢了,合上名册放到一旁,对左鄂池道:“今日我要看看佩远的骑射功夫,你这个师父这些年教得好不好,全看这一遭了,若是不行,我要连你们二人一起责罚,军法无情,就只有大棍伺候!”
      左鄂池沉声道:“属下明白,到时候但凭王爷发落就是!”

      于是叫军士在跑马场上准备,听到安国公要考校小王爷的骑射,没有操练做事的兵士都跑过来看,不到一刻就把跑马场围得里外三层水泄不通。
      左鄂池瞧瞧属下们人山人海的样子,皱皱眉,回身对安佩远道:“宁神静气,不骄不躁,此乃对阵之时克敌制胜的法宝,你今日好生抖擞了,若是手艺疏松还算了,不要叫我看见你心浮气躁丢了准头的事情,看见了回头还要到我这里领军棍!”
      安佩远抱拳肃容道:“佩远明白。”
      回身去了外袍,换上劲装箭袖,策马来到场边,左鄂池一声号令,军士立刻挥动大槌开始擂鼓,三声过后一个空门停歇,乌云盖雪长嘶一声已经冲了出去,安佩远弯弓满月,凝神静气,遥遥一放,箭如流星匝地,只听嗡的一声响,箭靶正中红心已经钉上了三支白羽箭。
      接着只见白影飒然,飞星逐月,仰俯之间,箭靶正中又并列钉上了五支白羽箭,箭钉上箭靶倒不是难事,难的是在跑动中让其中距离都一模一样。乌云盖雪跑完了一圈,向场门口跑来,看看离箭靶远了,安佩远回手一箭,箭靶上的几支箭全部都啪的一声飞了出来,断枝残羽炸得满地都是。四周轰然一声好。

      左鄂池见安国公神色似乎并不喜欢,就冷着脸对策马跑过来的安佩远道:“花巧之技,使弄使弄就算了,你去与方成练一段枪来看看!”
      安佩远也不说话,去枪架前随手提了一柄红缨长枪,回身策马到了场中,见中路校尉方成骑着一匹紫青马过来,把手搭在枪杆上端容行礼,道:“战阵之中,不用客气!”
      方成虽然入军较晚,但是枪法尽得左鄂池真传,使枪已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他从未与安佩远交过手,虽然知道一些师傅和安国公的脾气,都是喜好真枪实刀的本领舞弄出来,自己不用担心让招假败这种事,但临到对阵,见安佩远不是那孔武有力的彪壮体格,心里还是有些迟疑。
      听他这么说,点头暗道:这人这般模样,一定是自视甚高之人,若是知道我让他,却是不会感我的情的,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与他一搏罢!

      于是两人持枪静峙,渐渐之间,天上太阳光色已经暗淡下来,左鄂池抬头看看,原来是飞来好大一块乌云,遮住些日头,底下飞沙走石,跑马场上渐渐风起。
      方成见了安佩远的持枪手法,心里已经估摸了他的实力,这样的功夫只是师父教下来的枪法中六七成的功夫,看着渊停岳峙气势凛凛,终究不过是富家子弟只练得皮毛而已。
      于是吸一口气,静心打量他身上破绽,思量只需要二十招就可以把安佩远击落于马下,却见他持枪对阵中一股冷漠沉静之气,迫人而来,方成被他两眼盯得发寒,不愿再耽搁,大喝一声就挥枪冲了出去。
      两人交手迅如雷电,击打刺杀之间都是毫不留情,只听得虎狼呼啸,场中电闪蛇形,转眼间就分了胜负,安佩远终是不如方成枪法高明,但是安佩远下手狠准,锋芒锐利,方成固然是可以战胜他,却难免不会伤了他,正打算多拖几十招,等安佩远力气拖完了再击飞他手中的长枪。
      安佩远见方成手下微缓,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拼力与他对拆几招,只听得嗡嗡铮铮之声不绝于耳,方成只觉得手上火辣,看安佩远虎口处已经有血流出,大吃一惊,忙转马撤招住手道:“属下该死!“
      安佩远微笑道:“方校尉好功夫,安某败得心服口服!”

      左鄂池叫小军上去为安佩远包扎伤口,安佩远也不要,只要了一盆水洗净双手就完了。方成在一旁看着,渐渐有几分钦佩好感。
      安国公远远瞧着,暗自揣度:佩远竟然是越来越会收买人心了,如此一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安佩远回来见过父亲和师父,左鄂池看安国公没再说什么,就对安佩远道:“你方才战阵之中拼力的功夫做到十足,技艺的功夫却没有长进,以后还要再加勤勉才是。”
      安国公又问些军中杂事,过了一会儿,小军进来说外面几部士兵已经集结完毕,就等着安国公前去巡视,于是三人出帐上了马,往南边大演武场而来。

      西山大营万余名将士在演武场排成四个纵队方块,中间是铁鹞骑兵,此时残阳如血,大风渐起,一队一队士兵皆是军容整肃,铠甲鲜明,寒光四射中,刀枪林立,落日大旗中,士气如虹。安佩远一路跟着父亲巡视过去,见手下将领见到安国公俱是放声欢呼,忠心耿耿,拥戴之情溢于言表。一颗心不由越来越沉,自思自己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竟是毫无建树,日后不知该如何自保。
      正在默思,不注意对上安国公的眼神,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醒悟极快,笑对安国公道:“爹爹,孩儿此时感觉到杀气凛冽。”
      安国公道:“战阵之中,杀人沥血,斩敌人首级建功立业,自然杀气凛凛!”
      安佩远听着父亲慢慢说来,言语和蔼,心里忍不住有一丝安慰,笑笑回头策马。
      安国公对左鄂池道:“这些日子你找人好好教佩远练习骑射功夫,军中事务你和我一起巡防即可!”
      左鄂池点头答应,安国公往前去了,安佩远看着风卷大旗出了一会神,脸色渐渐有几分苍白。左鄂池对安佩远道:“明日就叫方成带你练习。”见他神情有些恍惚,皱眉道,“如何?”
      安佩远笑笑,道:“是!”
      *
      见远处一道青山云雾缭绕,山里隐隐传来雷声阵阵斧头开凿之声,安佩远问道:“那是什么?”
      方成道:“那是给皇上修的长陵在开采石头。”
      安佩远道:“我听太老师说,青玉山中最多糅生玉石,无论是雕花还是铺设院落都是极好的材料,搭了屋子还可以冬暖夏凉。只是这糅生玉石最不好剥离,十分费功夫。”
      方成道:“正是,属下就在这一带监工。工期已经被拖长了一倍,开采的石头还不到预计的一半。”
      安佩远道:“你们使用火药开山应该很快才对,这种石头质地润脆,只要打开其中一处,其他地方就可以用斧头轻易敲动。”
      方成道:“皇上的陵寝要求使用大块的石料,火药只能开一个口子,其他地方都要人工,最近太史催得急,我已经叫他们尽量加快速度。只是工匠们都控制不住火药的用量,不是炸不开就是玉石俱焚。”
      安佩远道:“东海国有一种炸药的方子,他们冬天炸开冰层取鱼,既要冰化,又不要鱼肉被炸烂,还要每次爆破后都可以把鱼震出水面。我们不妨试试这个法子。”
      方成大喜道:“那属下就愧领了。”
      自从那日安国公吩咐安佩远静心练习骑射,左鄂池就派方成跟着安佩远,由他来教习长枪功夫。方成见安佩远态度平和,练习长枪虽然辛苦也无怨言,于是也尽心教他。安佩远说是难得无事出来,闲下来就带着几人到处放马骑着玩,他与方成比酒赛马,七八日下来已经比较投合。
      这座青玉山连绵数十里,山脉虽不长峰峦却极高,其间多危岩怪石,陡峭高深,林木丰茂,草间多佳果甜瓜,山涧泉水中游鱼肥美,汇聚一处向东流入临水。虽然是冬天,山上依旧大半青葱。青玉山最出名的不是林中景色,是山涧中的岩石,岩石外面包裹着一层青灰色烁石外壳,去掉外壳里面的石头呈碧玉光泽,摸之暖手生香,梁帝陵寝已经修了五年,正铺到地宫一段,阴阳五行师说要取温而蕴灵之意,故而特意着人来开采。

      到了山里见一处极大的空地上,零落石料堆放成五迭,大块石料只有几面。安佩远就叫来兵士,分别派好任务,先在要开采的岩石处挖好槽沟,将石头表面叫人取来铁筒,上半段凿上小方孔,将炸药放在铁筒里面填满,将铁筒放入挖好的坑中,一排放好,外面再用竹簧贴在岩石上。引燃之后,闷响一声,石面变成粉碎,拨开外面粉尘,其中包裹的杂糅玉石就完好无损的现出来。
      若要开采较大块的石料,就多放铁筒,在石面上布置均匀即可。
      方成见事情解决,对安佩远又客气了好些。安佩远带着手边几个人在山里随意走动。方成赶过来道:“那边金鱼沟不能过去,前段时间刚刚开采过,山腹里有一些地段危险。”
      安佩远就立在峰边遥遥一望,见前面纵深之处果然呈倾斜态势,若在别处山峰倒没什么,但是在这青玉山里,石头基料都是润脆,只要一点点炸药就会崩塌。
      安佩远微微一笑,策马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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