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元殿下》小二上壶酒

8、八

　　皇上驾崩，举国白丧。

　　新皇登基，心中哀痛至极，决心为先皇守孝三年。

　　华清秋眼见她日渐消瘦，却无可奈何。想着先皇临终前召见他说的那番话，他犹豫了一番，终是向新皇呈上了先帝遗旨。

　　说是遗旨，其实不过是一封书信。

　　“……吾女昕阳，沉稳灵动，深得吾心。然吾忧其耽于吾之离去，忧思过重，亦忧其待己身过于刻薄。储君之责，父母之心，难以两全……”

　　看到这里，合元已经泪流满面。

　　“……吾知太傅有意于吾女，若吾女亦有意，则可依朕遗旨，结秦晋之好……”

　　薄薄几张纸，写尽了父亲对女儿的担忧。高处不胜寒，他不想他的女儿太过孤单。

　　她的父皇啊，那个胸怀天下，心中只有百姓社稷的父皇，为了他的女儿，终于自私了一回。

　　合元看完后，对着父皇的画像，静默良久。

　　令大臣们高兴的是，合元终于不再郁郁寡欢，举手投足之间，帝王风范初显。

　　只是，那封信就此藏于深宫，华清秋再未见过。

　　大臣屡屡上书请求立中宫之主，合元均以守孝为由推迟。

　　华清秋心中有隐隐的期待。

　　三年孝期已至，大臣又旧事重提。

　　合元这次没有推辞，而是下旨立了朝中一位重臣家的公子为中宫之主。

　　不是我。华清秋喃喃道。
　　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我？

　　他忍不住去质问她。

　　“很早以前，就不是你了。”她答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华清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喜欢过你，但是那已经是过去了。”合元淡淡道。

　　见华清秋还想说什么，合元有些不耐，语气中含着警告：“老师，过去就是过去，有些事是回不来的。”

　　她还是叫他老师，她不肯原谅他了。

　　华清秋失魂落魄地走出殿外。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合元以前的书房。
　　这里有他和她的点点滴滴。回忆起旧事，他有些怀念。

　　合元自小是个严肃的性子，行事规矩，一板一眼的。

　　而华清秋素有神童之名，朝夕之间，性格养得疏狂起来，便不大服管束。

　　华大人头疼这个儿子，便送他进宫当了合元的侍读，也好学学她的端正守礼。

　　华清秋起初对合元并无好感，她的言谈举止宛如一个小老头子，没有一点儿女孩子该有的柔和娇俏。

　　他喜欢诗词歌赋，常常混迹于市井之间，神童之名也是这么传开的。但是在政书策论方面，合元却比他强。

　　合元却仿佛跟他作对一般，常常拿他不擅长的问题来问他。

　　又一次被合元问住之后，华清秋那不服气的性子上来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殿下可知道这京城中米价几何？菜价几何？”

　　合元愣了愣，摇了摇头。

　　华清秋见状，便摇头晃脑道：“殿下身为储君，却只知读政书策论，不关心百姓的生计。殊不知这些个政书策论，正是要用于造福百姓。如殿下这般，不是舍本逐末，轻重倒置吗。”

　　合元听了之后，眉头一皱，陷入沉思之中。

　　华清秋却急忙跑开了。那些话本是他爹用来骂那些迂腐无能的官吏，如今倒是被他用来对付合元。

　　谁知不久之后，就听见合元自请巡游岭南一带受旱灾困扰的地区。

　　堂堂储君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华清秋心里一惊，心想难不成这人将他那一番话当真了？

　　再一次见到她时，她明显瘦了，也变黑了。虽然还是喜欢问他一些他不擅长的问题，但是对他的态度却更加有礼了。

　　华清秋也明白了这人的性子，是个听得进去话的。她来问自己，怕是听了那神童之名，是真的觉得自己能回答上她的问题。

　　因此对待她的问题，他便十分上心，逐渐看起了政书策论。

　　他一向这些，如今肯学了，华大人看在眼里，也十分开心。

　　他这个儿子到底聪敏，愿意学就一定学得好。

　　华清秋对此却不屑一顾，他愿意学这些，不过是为了解答那个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