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光以生命》白羽倾翼

28、第28章 捡海星的少年

　　方铭远哼笑一声，“不必啦，关心员工也比不上人家的卡宴奥迪有用。你还是想想年末测评里，群众基础一栏该怎么填。”
　　时悦气得笑了起来：“我坐奔驰宝马还是共享单车上下班，是碍着谁了？还是影响我的过稿率了？还得跟全台里的人报备？”
　　方铭远把手中的笔往桌面一扔，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你一大清早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讨论你能坐什么车上下班？”
　　“我没这么闲！我时悦什么时候怕过流言蜚语，但是泼我脏水我忍了，为什么还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时悦气的眼睛都红了。
　　方铭远看着时悦眼里亮晶晶地包着两汪泪，下巴却还倔强地抬着，眼中的凌厉立刻软了下来，暗嘲了一句：巴巴地跟她置什么气，多年的道行都被这丫头给破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行吧，那些长嘴看客你也不必管。我……和你的朋友是真担心你被骗，被伤害。毕竟真的心怀不轨的人，也不会把坏人俩字刻脸上。你还是谨慎点好。”
　　他看时悦红着脸还要辩，摆了摆手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在文艺版久待。你过来经济组，和我一起全程跟经济论坛的报道。手上那个文物修复的选题，你都转手给文艺组的其他人。这两天做好交接。”
　　“我不去。文物修复这题目我要亲自跟。”时悦猛然想起过来找方铭远的初衷，赶紧道：“而且我还想申请一个手工造纸的文化选题。”
　　“申请什么？”方铭远挑着眉毛，想看看这个不怕死的丫头还能挑战他多少底线。
　　时悦知道如今时机不好，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习惯性地揉在和耳廓，把陆氏纸坊和古法造纸的方案一股脑说了出来，末了还道：“陆氏纸坊我不单只是想报道而已，是真的想帮助他们申遗。这对保留这项传统技艺来说太重要了。”
　　“中国上下五千年，传统技艺浩如烟海，你保护得过来吗？”方铭远嘲道。
　　“是啊，就让我做那个在海边捡海星的少年吧。”时悦淡淡地笑了一下。
　　“捡海星的少年”这个梗，源于当年他们在大学时参加过的一次文学论坛的讨论：退潮后的海滩上铺满了被潮汐冲上岸的海星，一个少年捡起海星把他们一个个丢到海里去。有一个老人劝他说，这么多海星你是救不完的，只是在白费力气。那少年却道：“是啊，我就不了所有的海星，但是这个可以，”他捡起一个又一个海星丢进海里。“这个也可以。”
　　时悦当时的留言是：勿以善小而不为。铁肩担道义之事，更应该如此。
　　而当时的文学社社长方铭远对此的评价是：热血少年的狗屁理论！
　　时至今日，两人的分歧依然存在。
　　时悦看着方铭远越来越臭的脸，决定适时示弱以达到曲线救国的目的。
　　她嘿嘿一笑道：“况且现在不是宣传经济文化两手抓吗。师兄，正好咱们一人抓一手，携手并进，特能给台里排忧解难。”
　　鬼才信你的话！上面什么时候把真金白银的经济跟清高迂腐的文化真正携手过？
　　方铭远干脆地打断她：“停！不用忽悠我。我已经把你的借调表递交上去了。你只要去人事部那里签个字就好。”
　　“不去。”时悦也干脆的拒绝，“我也递交了那个陆氏纸坊的选题表。方总，如果你不通过，我就直接发台长信箱。”
　　方铭远揉了揉眉间，斜着眼睇她。哼，套近乎时就叫师兄，谈崩了就板着脸叫方总。
　　方铭远撇了撇嘴角，也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就算找台长通过了选题，你已经在上手一个文化记录专题，台里也不会再批一个新的文化专题给你。那个造纸的专题你还是拿不到，只会转给其他人。”
　　时悦脸色一变，想起了那条不成文的规定。
　　出于对资源配置最优化的考虑，很少让同一个记者同时开两个选题相近的专题节目，即使是短篇报道都尽量避免。除非……
　　时悦目光沉沉地看着方铭远，暗一咬牙，重重一点头，“行，我保证这个修复文物的纪录片，把夏鼎奖拿回来。”
　　——除非，这个记者在这一领域有独特资源，或者有突出才能，比如获奖。
　　“……”方铭远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你保证？怎么保证？”
　　——而夏鼎奖取“问鼎华夏”之意，是纪录片中的最高奖项，两年一届，评审极其严格。有两届甚至因为没有能入评委法眼的作品，而导致当年的金鼎奖空缺，只评出了银鼎和铜鼎奖。
　　所以方铭远此时的笑容，揶揄多于询问。
　　时悦咬了咬嘴唇，毅然道：“若是拿不到奖，今年的年终奖我分文不要，我明年一年的工作安排，全凭你方大主编做主，就算你安排我去守大门，我也绝无异议。”
　　方铭远嗤了一声，好像现在我就不能安排你的工作一样。
　　他突然心中一动，一句话在嘴边遛了一圈，还是说了出来，“是吗。若是没有获奖，我就安排你做我的女朋友。有意见吗？”
　　时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错愕地审视着方铭远。却见那人靠着椅背坐姿舒适，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微微挑起的眉峰下目光深沉，看不出到底是戏谑还是认真。
　　时悦愣了两秒，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手指不自觉揉上耳廓的红痣，纠结了半天，最后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方总，你知道我卖艺不卖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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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时悦怎么全须全尾地走出方大主编的办公室的，大家并不清楚；但她因为一个文化选题而拒绝参与经济论坛组，还没到午饭的时候，已经传遍了半个电视台。
　　在餐厅打饭时，章洁点着时悦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脑子抽了，谁不知道经济组是黄金版块，收视率、经济效益、出精品率都是台里第一的，也是最容易出成绩的。多少人削尖脑袋要进去呢，你倒好，竟然为了个冷得发霉的文化选题而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