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光以生命》白羽倾翼

26、第26章 不该靠近你

　　从陆敏家出来，时悦仍兴奋不已：“我还可以联系他们地方电视台，试着帮推几个广告，或者在开业的时候过来报道一下。别小看新闻上哪几秒钟，效应比专门做的广告好多了！”
　　许锦墨却只默默跟在她身后，又回复了清冷的模样。他的心情依然郁郁，时悦飞扬的神采是给她的工作和那个主编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时悦偏头看许锦墨，“你赶时间吗？若是不急，我们回程不走高速了，穿过省道好不好？那条路会路过好几个徽派建筑的村落，风景很不错呢。”
　　……就当是一次郊游了。
　　然而这点小心思，时悦不好意思说出口。
　　许锦墨看着小丫头眼里亮闪闪的期盼，淡淡点了点头
　　——就当陪她游山玩水吧，这样的机会以后只怕是没有了。他心里想道。
　　夏末的乡间已隐隐有了秋收成熟的气息，阳光中弥漫的都是慵懒的喜悦。
　　“这段路开慢一点好不好？我回去就跟台里申请陆姐姐造纸申遗的报道，这片风景不错，正好拍下作素材给方总看。”时悦把车窗降下来，开着便携DV一路拍过去。
　　许锦墨依言降下了车速，眼神却冷了下来。
　　原来所谓游山玩水，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那丫头心里依然只有工作。许锦墨暗暗咬了咬嘴唇，压下顶在心口的那股浊气。
　　这样一路拍拍停停，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时悦在路边拍完一段落日，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们的旅途才走了一半，她上车不好意思道，“啊，已经这么晚了。抱歉，我没注意时间。”
　　“嗯。”许锦墨冷淡地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地看着道路前方，发动了汽车。
　　时悦偷眼看着许锦墨，那人如今满身寒霜，是拒人千里的冷，她拿不准他是不是怪她玩过了头，生气了，只得嗫嚅着道：“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们快点赶路吧。”
　　回应她的依然是一声冷淡的“嗯”。
　　时悦叹了一口气，乖乖地缩在副驾上，不再吭声。眼睛却不断地瞄向许锦墨。那含着紧张和歉疚的目光犹如小猫的细爪子，一下一下地拨弄着许锦墨的心弦，挠的他又酸又涩。
　　这么开了半个多小时，许锦墨终于招架不住了。他转头刚要跟时悦解释自己没有生气，就听时悦惊恐叫道：“啊！小心！”
　　车前突然蹿过一条黑影，许锦墨来不及看清是什么，就做出了本能反应。他向右猛打一把方向盘，车子剧烈抖动了一下，失控地冲出路边护栏，向着路树撞了上去。
　　许锦墨只听见时悦尖叫了一声，巨大的冲力让他往前扑去，却又被安全带紧紧勒了回来，撞在座椅背上。他有一瞬间的昏迷，接着再次听到时悦的哭喊。睁开眼睛，就看到那纤瘦的身子探过来，解开他的安全带，正使劲把他拉出变形的驾驶室。
　　“我没有事……”许锦墨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按了按混沌的额角，确定自己手脚齐全，暂无大碍。
　　听到他的声音，时悦倏然抬头，许锦墨这时才看到，那姑娘满脸是泪，脸色煞白，连嘴唇都在不住颤抖，惊叫了一声：“许锦墨，血……”
　　她颤抖着手按上了他的额头。害怕得声音都在抖：“你流血了……这么多血，许锦墨，你别……”
　　“……嗯？”许锦墨此时才后知后觉地看见一滴滴鲜血落到地上，在路边的黄泥地上绽开一朵朵鲜红的花。
　　他猛地醒悟过来，一把扯下时悦的手，对她柔声道：“我没事，别害怕。只是一个小口子。我车上有急救药箱，你去拿下来好不好？”
　　时悦满脸是泪地点点头，奔回车上，拿了药箱出来。许锦墨已经用袖子擦拭了脸上血迹，用白色袖口压着伤口。时悦把消毒纱布折叠成小方块，就想上手帮许锦墨按压伤口。
　　许锦墨却接过纱布，侧过半边身子，不许她动手，“有血，我自己来。”
　　时悦一愣，固执地凑上前去用手扶着他的脸，拿药棉沾着酒精擦洗着他脸上残存的血迹，“我不怕，我帮你弄，你自己看不见。”
　　许锦墨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时悦的手，只得由她。他看着她白着一张脸，嘴唇倔强地抿着，手还在微微发抖，眼神却坚定执拗。心里随着那轻柔扫过的药棉一下一下地颤动，又酥又麻。
　　终于把血堪堪止住，时悦看着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忽地手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许锦墨吓了一跳，连忙跪坐着抱住她，就感到怀里那个身子抖得像风中落叶。时悦干呕了几声，突然推开了许锦墨，跑开两步就大吐特吐起来。
　　许锦墨知道她晕血的劲头翻上来了，却只能无措地看着她连苦水都吐了出来，上前两步扶住了她的身子，无奈道：“刚才不该让你靠近我……”
　　时悦却受惊般地退后两步，魔怔般喃喃道：“是不该靠近你……我不该靠近你，我害了你……我是灾星，是祸害……我差点害死了你！”她靠在树干上，捂着脸哭得全身发抖。
　　许锦墨心下一跳，想也不想地上去搂紧了她，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你没有。我没有事，我们都没有事，你没有害谁，不是你的错。”
　　他反复地说着这些话，直到怀里的人渐渐平静。时悦终于抬起头来，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是深深凄惶，低声道：“你为什么向右转……为什么不保护自己？都是我害的，是我害了你……”说着又开始颤抖。
　　发生意外时，司机的反应通常是把方向盘向左打，让副驾驶的位置来缓冲对驾驶室的撞击。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
　　然而许锦墨却恰恰是向右打方向盘，让驾驶室直接迎面撞上了障碍物！
　　“不是你！听着，时悦。跟你没关系。”许锦墨捧着时悦的脸，沉声说道。深邃的眼眸直要看到她内心深处，“是那只狗，是它突然蹿出来，是我走神了处理失当。是我的问题，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
　　他的声音沉缓，如缓缓的流水漫过干涸地乱石，终于给荒芜的河滩带来了生机。
　　时悦失神地看着他，半晌摇着头把脸埋入许锦墨怀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