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得龙咚枪》冷胭

10、第 10 章

　　小白龙受了夜雷这一吻，却还是偏了头做不理状。夜雷也不恼，将小白龙轻轻地放在条案上，拿起明黄色的卷轴，打开。
　　小白龙一下跃在圣旨上摇来晃去想挡住夜雷的视线，夜雷笑着将小白龙拿起，几乎是捂在手中，摸了摸小白龙，轻声道：“我想看。”
　　小白龙摆了摆尾巴，没再乱动，安静地伏在夜雷手臂上。
　　“……自即日起，无论何种妖类，只要愿在大夏国土生活并遵循大夏朝律令，皆为我大夏国民。凡人族者，非危及性命不得擅自使用束妖咒及缚妖网，违者重惩。”
　　明黄的底色，衬得每个字都熠熠生辉。
　　夜雷一眼认出，这是齐策亲笔所写。没有用秉笔太监，一个字一个字都是他亲自写的。
　　平日惯熟的飘逸笔法，却在圣旨上显得工整而谨慎。夜雷能想象出当时的齐策是如何用心，如何认真。
　　小白龙钻进了夜雷的袖管，似乎有些害羞。
　　夜雷没有把小白龙揪出来，而是以手在袖管上摩挲，轻轻地，浅浅地，却也是温润地。
　　“齐策，”夜雷轻声开口，“你怪我吧。”
　　小白龙扭了扭，偏头懒得理他。
　　“对不起……”夜雷再次致歉，小白龙的尾巴甩了甩，还是懒得理他。夜雷还想再去安抚，小白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地直立身躯，尾巴不停地摆动像是有话要说。
　　夜雷连忙又将那册子从怀中拿出，小白龙的爪子立即在册上指来指去——
　　“转血未完，皇帝未死，为保你性命，须得立即完成转血。”
　　夜雷微微一笑：“转血应该不重要了。皇帝将死未死，原本我应该也是将死未死，但我现下一切如常，想来是无碍的。”他再次捧起小白龙，用自己的脸贴上小白龙轻轻摩挲，“是你救了我。”
　　是你一次次以鲜血为我愈合伤口，阴差阳错结成了新的血契吧。
　　夜雷贪恋地摩挲着小白龙，却没一会儿就被小白龙的尾巴甩在脸上，看小白龙的表情似乎又在骂自己“蠢货”，就见他又在册子上指出一句话：“不可抱侥幸之心，必须完全确认转血。还有结契……”小白龙神情低落，“他从未告诉过我该如何结契……若你的血契仍与他相连，他若死了……”
　　除了皇帝，知晓结契的申廷已被处死。
　　小白龙有些悔恨，又指了一句：“不该冲动愤恨之下就处死了申廷……”
　　他在担心自己，担心这只是暂时的平安。
　　夜雷将小白龙抱在心口处，轻柔地抚了抚他，答应道：“好，都依你。”

　　背水阁中，皇帝被严密看守不允自尽，一日两餐只喂些粥食吊命。齐策前来时，皇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半闭着眼睛。若不是他的胸口仍在轻微起伏，齐策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齐策站在他面前，眼中毫无波澜地凝了他一阵。齐策胸口的衣襟微微打开，小白龙从缝隙中看着皇帝，看了一阵便缩了回去。
　　皇帝似有所感地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齐策微微一怔，之后便无声发笑，笑了好一会儿才低哑地说道：“扮成他，以为朕看不出来？他怎么了，还需要你这样来欺瞒我？”
　　此时背水阁中并无旁人，齐策立即恢复成了夜雷的样貌，冷沉地说道：“皇上事忙，嘱我来了结你。”
　　皇帝笑出声：“皇上？他登基了？居然敢登基？”他陡然变了脸色，阴郁非常，“朕还没死！”
　　夜雷哼笑了一下，说道：“已为你发丧，死没死的，有何区别。”
　　皇帝蹙眉凝视了夜雷一阵，笑得开怀：“吊着朕的命，是为了你吧？朕已是这幅模样，你居然看起来一如往常，是费了多大的法力支撑？他都知道吗？”
　　夜雷感到怀中的小白龙动了一下。
　　夜雷连忙说道：“别自以为是，我无碍。不过是皇上给了我一个机会亲手杀了你，以报你对我施展束妖咒之仇。”
　　皇帝的眉峰凝了凝，又笑道：“那还等什么呢？”
　　夜雷一笑，抬脚用脚尖轻轻踢在皇帝小腿，一下，又一下。
　　皇帝的眸光微微一缩。
　　“我只是想让你尝尝你对他所做的一切。”夜雷环视四周，笑得恣意，“也想见识见识所谓凶妖，到底凶到什么地步。”
　　说罢，他双手拇指食指小指互抵结印，往空中虚浮一推，喝道：“破障清邪，诸妖现身！”
　　一时间墙裂声不绝于耳，虽细小缓慢却一直不停，还夹杂着猛兽垂涎的喘息声，刺刺拉拉回响耳畔。夜雷施术之后就一手护在心口，源源热力回护住怀中已在颤抖的小龙。
　　皇帝诧异地看着周遭陆续出现的凶神恶煞，双目凝向夜雷，凶狠又不可置信：“你竟有这等本事。”
　　形态可怖的群妖没有像往常那般看到齐策，一时都望着皇帝，又望向夜雷。皇帝是以前发号施令之人，不敢轻动，而夜雷周遭散发出强烈的大妖威压又令他们不敢贸然攻击，一时都悬停在半空中，不知进退。
　　皇帝立即命令道：“攻杀此妖！”
　　但夜雷单掌向前一推便推出一个墙壁般的印墙，隐隐透露出令群妖震慑的光亮。只听夜雷冷笑了一下，发出一声令群妖胆寒的龙啸。
　　皇帝还不知那是何意，群妖已经全部冲向了他。啃噬、撕咬、拽扯，丝毫余地也不留地将皇帝当成了最为可口的食物，拆吞入腹。
　　皇帝本已乏力疲极，连疼痛的呼喊声都叫不出来，只目眦欲裂地瞪着夜雷，然而很快眼珠子也被妖啃没了。
　　夜雷的一只手一直护在胸口，又用法力暂时封住了小白龙的听觉。小白龙起初抖动不止，之后在夜雷的安抚下渐渐平静，扒在胸口不动了。
　　夜雷冷面看着群妖吞噬皇帝直至皮肉耗尽，地上徒余一堆带着血污的破衣烂衫，才对群妖说道：“尔等何来？因何被拘押在此害人性命？”
　　群妖嗡嗡而语乱成一片，夜雷皱眉听了一阵才知道群妖是被皇帝以束妖咒收服在此，施以锁妖秘术供他驱使，久而久之养成凶妖，在背水阁中等待着一个又一个的被惩者。
　　这其中，以太子齐策来的次数为最。
　　群妖每次在齐策身上撕咬啃啄，半用蛮力半用妖法，以不伤及他性命为底线，其他肆意无拘。
　　夜雷眸中的杀意已经掩不住。
　　何况这些凶妖，也已无法再恢复如初。
　　“都散了。”夜雷叹息，单手挥出阵阵光芒打在群妖身上，群妖仿佛被光芒捆缚勒紧，不断挣扎嘶鸣，最终声音渐弱身躯渐散，终究都灰飞烟灭四散无踪了。
　　背水阁内重回寂静，只是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气味。夜雷像齐策那样皱了皱鼻子，又封闭了小白龙的嗅觉，打开了他的听觉。
　　小白龙从他怀中抬头，不解地望着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就要探头往外看。夜雷拢住他试图伸出来的头不让他看，转身往外走，哄他道：“那些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把那本就只剩下一口气的皇帝给吃了。你别难过，妖吃人很快的，痛苦不大。那些妖可能是遭受了某种反噬，吃完之后也灰飞烟灭了。”
　　小白龙一直看着夜雷，满眼都是不相信，脸上都是焦急的样子，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夜雷明白他的意思，继续劝慰道：“皇帝是死了，但你看我不是没事儿吗？我好好的，你不要忧心。”说着又轻轻抚摸他，却被他一口咬住，明显是不同意。只是这一口并不重，咬完就松开了，又摇头摆尾不断抖动，示意他不能掉以轻心，还得另想他法。
　　夜雷却不在意地拍拍小白龙，在离开背水阁往外走时就又变回了齐策的模样，在护卫的簇拥下重新走回御书房处理政事，并在小白龙的盯视下，命人去寻懂得结契之法的人，又去宣与申廷共事的人前来问话。小白龙仍然不能放心，待到四周无人时就跳了出来，在桌上那册子上来回翻指，打算多寻几个法子已保万全。
　　夜雷却只是看着他笑，也不仔细去看他到底指出了什么话。
　　小白龙气恼地在桌上跳来蹦去，夜雷一手撑头倚在桌上，另一手去戳小白龙，往日沉肃的脸上浮着笑意，像是在看世间最想看的画面，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
　　小白龙恶狠狠地盯了夜雷一阵，直扑过去就想咬，夜雷接住他搂在怀里，轻声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小白龙扒在他身上依然恶狠狠地瞪他，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你知道你还干坐在这里？！”
　　夜雷又搂抱住他，低声缓缓道：“陪伴在你身侧、与你结下血契——这等好事我不会让与旁人。”
　　“皇帝该死，对你不好的人都该死。”夜雷搂紧小白龙，“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但既然眼下已无法预料生死，为何不好好地与我待一会儿呢？”
　　小白龙又瞪他，夜雷笑道：“不该杀死皇帝？应该等到好好结契之后再杀了他？”他在小白龙的额上吻了一吻，“我不想等。多等一分，似乎你就危险一分。”
　　“他不死，我不能安心。”夜雷再次吻下去，吻在了小白龙的眼睛上。
　　小白龙有瞬间的心软和恍然，却很快就再次瞪着夜雷，仿佛在说“现下我不能安心了”。
　　夜雷失笑：“从前可没见过你这般模样，当真有趣得紧。”他见小白龙又要发怒，连忙说道，“我听说过一个结契的法子，就是有些艰难……”
　　小白龙立即来了精神，瞪大眼睛紧盯着他，催促他快说。
　　夜雷有些为难的样子，沉声道：“这都是听来的，不见得有用，何况要你付出颇多……”
　　小白龙一爪子拍了上来，示意他不要废话。
　　夜雷抚上小白龙的眉眼，小白龙忽然发觉自己变大了一些，随着夜雷的轻抚，自己又变大一下。
　　“只要你将那夜未完成的事做完，”夜雷搂抱着已经几乎与他差不多大小的白龙，低沉耳语，“就可结契。”
　　迎着白龙讶异的目光，夜雷抚上他那已经恢复为人形的脸庞，又摸了摸还支棱在他头顶的龙角，轻轻一笑：“以你初初化龙的微末道行，以我的妖力，能将你化成这般人形，约莫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白龙这才惊诧地发现自己已经大部分恢复人形，除却龙角和龙尾，其余都已经是从前的模样。
　　只是——
　　他身上一片衣衫也无，就这么光洁坦荡地被夜雷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