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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棍枪争锋 ...

  •   萧师傅所说的溪边,梨溶很熟悉,那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地儿。

      镇里除了水井,最近的水源也就是那条小溪了,溪水一年四季不断,清凉又甘甜,连南溪镇的镇名,都是因着这条小溪而来。

      晏圭是个极容易让人觉得亲近舒适的人,几句温言引导下,两个初识的人已经逐渐熟稔起来。

      “所以你们小时候经常在那玩水的?”

      “是啊,好几次我把鞋袜浸得湿透,滴滴答答地一路踩着水回家,后来因为这个染上风寒,干娘就把我们挨个训了遍。”

      梨溶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抛开了那点陌生人之间的尴尬,慢慢把从小到大关于南溪镇的事儿告诉他。

      “你下水前可以先脱鞋袜,这样回去就不用穿着湿鞋了。”晏圭配合着小姑娘的步伐,边缓行边聊。

      “我们后来就是这么做的!再下水的时候,萧索就让我把鞋袜先脱了放岸边。”

      “那上岸后,不就得先晾干脚了?”

      “有时候是!大家坐在石头上一起晒太阳、晾干脚,可有时候玩过头没注意时间,上岸后就已经晚了!”

      晏圭笑着问:“那怎么办?”

      梨溶说得双颊泛粉,两手比划着跟他继续说:“就这样,我就提着鞋袜,萧索就背着我,一路走着走着回到家门口,脚也就干得差不多,我在门口穿好鞋袜,再跟没下过水一样回家,干娘就看不出什么了!”

      “原来你小时候那么调皮的。”晏圭笑得和煦。

      梨溶赧然道:“没有啦,都是跟着萧索和阳哥哥的时候,我才敢做一些平时不敢自己做的事儿,像什么爬树、下溪、摸鱼虾。”

      短短一小截路,这已经是从小姑娘嘴里不知重复几次的人名了。

      霍维良和晏圭来时,只萧师傅和任飘凤在家,他还没见过其他人。

      “萧索是萧师傅的弟子吧?”晏圭好奇道。

      “是呀,萧师傅有三个弟子,就是我们现在要去找的三人,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不过重哥哥最大,小时候也比较少跟我们一起玩。”梨溶边掰着手指边数。

      “阳哥哥排第二,可他也只是比萧索大了一岁,小时候我们三人在一起玩的时间最多。萧索是萧师傅最小的弟子,可干娘说过,萧索的武功最得萧师傅精粹,今后也一定不会逊色于重哥哥和阳哥哥!”

      小姑娘话里的偏向那么直白,晏圭看着她纯朴的面容不禁失笑。

      “萧索他明明比重哥哥、阳哥哥都年纪小,却总是一副老成样。”

      “他两只眼睛黢黑黑的,小时候有附近的孩子欺负我,萧索一盯着那些小孩,他们就害怕得跑散了。”

      “他有把枪,叫‘墨渊’,重的很,我根本搬不动!”

      “还有他一说谎一不自在了就会······”

      晏圭就像是最温和的兄长,耐心地听着她所有想说的话。

      “就会怎样?”

      梨溶张张嘴,把话咽了回去,粉嫩的唇瓣抿了抿,对着晏圭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晏圭自幼洞察,自然明白了小姑娘这是不想说,温煦地笑笑,体贴地换了个话题。

      “听起来,他和萧师傅的感觉倒是有些相像。”

      “嗯······”梨溶当真对比起来:“其实也不像啦,萧师傅总是脸上没什么表情,有时候我觉得光看着萧师傅的背影都冷飕飕,想打寒战······”

      “呵呵。”少年被小姑娘这形容逗笑。

      梨溶小脸认真地叮嘱他:“晏哥哥,你可千万别把这话跟萧师傅说。”

      “好。”晏圭和悦地答应,又逗她:“你很怕萧师傅?”

      梨溶摇头,想了想,又点头。

      晏圭看着她这矛盾的动作,忖了下缓和道:“你知道萧师傅不可怕,但是看着有时还是会不自觉的畏惧。”

      梨溶瞪大眼,惊讶地看着他:“晏哥哥,你好厉害,你怎么知道?”

      “呵呵。”小姑娘瞪着一双水杏眸的模样颇为可爱,晏圭忍不住轻柔地摸摸小姑娘发顶,他的身高正好跟梨溶差了一头。

      就算他刚来,就凭刚刚在萧家几句言语也可判断出,几位长辈对这个唯一的小姑娘更多是包容宠爱。

      “就是你说的那样,其实萧师傅人很好的,但是还是有时候瞧着冷冰冰地不敢凑近,”梨溶在他摸了自己头发后,下意识伸手去扶那只小巧的梨花簪,觉着没歪后才放下手,接着说刚刚的话题。

      “萧索就不一样啦,我什么话都会告诉他,也不会怕他,他很好说话的其实。诶晏哥哥,你别光听我说,你呢?你是霍叔叔的弟子么?”

      晏圭的视线还跟着她手,落在乌发间那朵梨花银簪,她名字里有“梨”,大约也是喜欢梨花的。

      不动声色地把视线从她发间移开,温煦自然地接上话题,

      “是啊,我从小便在先生门下学习。”

      “那你学什么呢?”

      “礼乐诗书,史籍典故,各地风土,先生游历四方,所知甚广。”

      “听起来好厉害的,那你也和霍叔叔一起在外面到处游历吗?”

      “先生去哪,我多时都会跟在一旁学习见识的。”

      “哇·······”

      寂静的夜,一路不高不低,不缓不急的说话声就如同这夏夜里的风,暖中透凉,令人舒缓。

      间或树上几声蝉鸣,都显得静好。

      “知了,知了。”

      ······

      晏圭心里清楚,长辈们估计是有些话要谈,特意支开他们,因此这一路他特地把步调放得更缓慢。但再怎么慢,小溪离得本就不远,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刚靠近,见到那溪边宽敞的岸上三道身影,晏圭就立时判断出了梨溶口中的萧索。

      与小姑娘说的无二出入。

      一把枪,双目深邃,年少沉稳。

      萧索正和萧重比划练武,一杆枪取的是刚柔并济,一把重棍使的是强劲得当,两者既不同,又有些许相似之处。

      枪与棍均为长兵器,并不适宜近身攻击,但杀伤力比较短匕首等更强,亦更广。

      萧索来南溪镇前从未学过枪法,一手枪术是八岁来此后萧师傅手把手教的。其实八岁方开始学已然晚了,但照着萧师傅的话来说,他天生便是为了手上那杆枪而生。

      别人要好几遍才能记下的步法,他看一遍就能走出个七八,别人要练习再三的枪式,他练几回就能得心应手。再加上枪讲究刚中带柔,稳中带狠,萧索的心性与之相符,才能一杆枪一练就是八年。

      其实论心性,萧重也是稳得住的人,只是一来他天性厚道老实,少有那股狠劲,而习枪的人缺了狠,很多招式便不够凌厉,二来似乎萧重的那把精钢棍乃是家传之宝,他本人也不想让自家的棍术失传。

      而奚阳从前开头时,倒是一起学枪的,可到了后来也不知怎的喜爱上箭术,小小年纪时就跟着山叔等猎人在山里乱窜,任飘凤见他颇有天赋,还曾指点过他暗器功夫,一理通百里明,他的准头与臂力愈发精进,最后练了这一手过人的穿云箭。至于枪法,早就抛到猴年马月去。

      因此虽说门下弟子三人,但真真正正得了萧师傅枪术真传的,只有一个萧索。

      萧师傅对他们三兄弟的武艺,从小便是日夜打磨,极为严厉。

      譬如把奚阳扔到山里头只给五支箭,要他独自面对一头狼,逼着他必须在五箭内杀了狼,再减少为四支箭,三支箭,最后一支箭。

      又譬如让萧重对着巨石出棍,从一棍只能打出道裂纹,必须练到一棍下去,巨石支离破碎,碎裂遍地。

      再譬如萧索,因着萧师傅自己便是使枪的,于是三人里与之对打最多的其实是萧索。每日饭前都要比划,今日要在萧师傅手下过三招才能吃饭,明日就要过五招,后日十招,以此类推,否则就得饿着。

      三兄弟自小便是这么学武过来的,到底那番苦头没白吃,在武学上得到的成绩有目共睹,至少镇上谁都知道萧家人惹不得。

      面前萧重和萧索的对打,晏圭虽是看不懂,但跟着霍维良南南北北走了这许年,奇人异士见过些许,此刻也看得出来一二。

      萧重力大无穷,棍扫一片下去,溪岸边的石头整排飞溅,在半空裂成碎石,但萧索脚下的步法干脆迅速,眨眼间稳步躲过,枪在身前一旋,划出半圈,借着腰力反身攻击,直刺萧重没有防备的另一侧身体。

      萧重来不及收棍抵挡,只能就势用棍撑身,几个空翻避开枪势,萧索步步紧逼,脚下步伐飞快,枪锋向前,一道电闪般疾速追去。

      两人四周湿泥飞溅,连带着边上的潺潺溪水都被这动静打乱了节奏般,时不时“淙淙”声中断了一断。

      萧索的枪紧紧逼近,直指萧重。梨溶虽说看过他们对打多次,但现下仍是忍不住手指揪紧,怕他收不住招式。

      晏圭亦是目不转睛,那双平淡如云的眼不转地注视着他们。

      萧重手持那把沉沉的精钢棍,脚下飞速后退,精钢棍垂拖在地,一条线地跟着他脚步后撤急掠而过,与地面石子相击起的“蹦蹦”声如急行军的鼓点,一声声直击人心,听得人紧急慌张,心都不禁提到嗓子眼。

      就是此刻!萧重后退的脚一刹,萧索的枪已经逼近他鼻尖,他忽然地向后仰倒,身躯半弯,盯着与自己的脸几乎成平行的枪尖,右手重棍突然出击,往萧索的脚下横扫而过。

      这一招本已定局,萧索与萧重距离如此之近,双脚就在重棍横扫的中心,铁定要被他打中,而只要萧索失了平衡先倒下,那萧重的下招就是重棍一击制胜。

      可一刹之间,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

      意料之中的是,萧索确实被重棍打中双脚,失衡倾倒。

      意料之外的是,他倒下的一瞬间,骤然松开枪,然后手腕微转,在枪离手不到一秒的时候又紧握住,但此时枪上的两手已是左手在前主力,右手在后辅助,这相当于一杆枪握反了方向!

      萧重见他片刻间的动作,心里一念而掠,已然明了,他这是因为来不及把直冲而去的枪势回转,索性调转方向,枪头在尾,枪身在前,变枪为棍!

      而他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萧索任凭自己失衡的身体砸落在地,在落地同时,右脚准确后踩,抵住身后一块深陷泥沙的溪石,阻止自己的身体继续向后摔行。

      背后被砂石膈应着他也置之不理,只枪不离手,目光凝聚,盯着追袭而来的重棍。

      就在萧重的棍当头打下的片刻,他头微偏,手掌撑地侧身,枪猛然出手,直指萧重喉咙!

      尘埃落定,万籁俱寂。

      溪水顺流地“淙淙”不断,继续冲刷着沉淀的圆石。

      重棍停在萧索头顶不到两寸,而枪抵在萧重喉头咫尺之间。

      平分秋色,胜负各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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